外展的極限
對於少年漫畫來講，故事建構的思路基本上按照經典的「英雄旅途」來湊，而從整體作品規劃上面來講，又可以分為 爭取連載、第一篇章、第二篇章、故事抉擇、作品終結 五大部份 [1] 。對於jump上的作品來講，現實情況就是，「爭取連載」的階段就有 70%左右 的作品被刷掉，更別提死在編輯手中、根本沒機會連載的作品了。
因此，絕大多數作品都在試圖讓自己的作品的開頭看上去特別有趣，為此真可謂使勁渾身解數，拼命追求第一話的 高完成、反套路、新奇 。這都是有「代價」的，這些作品第一話或者前幾話是看上去有趣、高完成了，但是作品隨後的外展往往會大大受限。相對寫實的作品自不必多說，根本外展不出去；從寫實舞台透過新設定往外展，比方說學生主角遇到奇妙小夥伴，一開始先在家庭/學校搞單元劇，重復幾個單元劇然後外展去「新世界」，這是非常常見的站穩腳跟的作品外展的方式，其中不乏有非常知名的，比方說——bleach。這些作品也許外展到了一開始完全展望不到的距離，但 最終還是會受到最初的舞台之重力的約束 。廣義一點講，哆啦A夢畫了那麽多上宇宙的大長篇，最終它還是根基於大雄的讀書生活；DB最後外展到宇宙，作品最後依然是以「天下第一武道會」作為結尾。
大家要註意的是，我不是在說「英雄歸鄉」的情節的不正確，而是說 人物的內外和外展世界之間的脫節 。主要角色的情感一直像同學，但是周圍的事情卻動輒關於生死甚至於啥「人類之命運」，這種倒錯感或多或少會影響作品的完成度。我們這些讀者看新作品的時候，一個特別常見的感想就是—— 作品外展不順利、自然 。它們在一開始並沒有留下適合外展的線索和苗頭，外展就很難展的漂亮。像【八丸傳】那樣上來講兩本單行本設定，告訴讀者我要直接開始展開世界，世界是好展開，但是被讀者都罵翻了。
作為對比， op就是很難得的，外展特別順利、自然的作品 。上來就是要去找大秘寶，要出海找夥伴，前面幾個短平快的小篇章搜集夥伴，100話大振幅外展踏上「偉大航路」，人多了然後第一大篇章、第二大篇章乃至於第三、第四大篇章......結構就非常地舒服。大家可以對比一下不同作品外展節點的情緒、內容，看看有幾個能和op 100話【傳說開始了】相比較的， 把op自己和【獵人】去掉你看看能找啥例子 。
op在前500話的傑出表現，很大程度上都是 架子好 。外展特別順利，特別適合外展，展出來也特別漂亮自然。但是，只要外展都要面對一個問題，那就是—— 外展從來都只有展的越來越大，展不動了基本上就要完結了 。
拿火影來舉例子，原本是忍者學校、木葉村內，然後和另外一個國家、忍村，然後到世界性的組織，到世界性的大戰，乃至於大筒木啥的都展出來了。展到這裏差不多到頭了，終究沒有向其他星球去展，於是把故事完結、推到了下一代主角上。
op前期的外展是合理而克制的 ，團隊成員一個大篇章都不一定增加一名，故事規模確實在慢慢擴張，但是水之七都/司法島的322-441話的巨幅篇章依然很好地完成了，這就非常難得地完成了 不斷外展-不斷填滿故事空間 的迴圈。觀眾是不知滿足的，當你外展出一個大篇章之後， 觀眾會希望下個篇章更大 。相對的，「恐怖三桅帆船」篇章就沒有延續這個外展的勢頭，故事規模反而「收縮」了，觀眾反饋就下降了。但是到「頂上戰爭」，op又再一次外展了一輪，再次獲得了很多觀眾的認可。
觀眾對於「恐怖三桅帆」、「頂上戰爭」篇章的評價的分化，其實蠻能說明op以及大眾觀眾欣賞的一些問題的。坦誠地講， 「頂上戰爭」篇章完成的並不好 ，起碼相對於op高峰期的空島、司法島這樣的篇章，它並不算好， 只是因為故事外展討了觀眾的喜而已 。
我在上面講過， 觀眾會希望看到更大的篇章 。於是尾田在「兩年後」，直接搞出了一個「鎖鏈式的構想」，「魚人島」篇章作為引入性篇章，然後班克禁區、德萊斯羅茲、蛋糕島、和之國四大篇章滾成一團的 超級大篇 。出場的角色增長速度明顯增加，上船的人確實沒有明顯增加，但是打個團搖過來的人是真tmd多。故事的「 團戰 」內容越來越強，而尾田的情節設計基本上還是圍繞早期的「 單挑 」展開的，這就顯然會讓 篇幅大幅超載 。
op「兩年後」的情況說的直白一點，就是遇到了所有這類作品都遇到的問題，那就是——「 外展觸及了作品的極限 」。當外展觸及極限，作品的收縮、回落就是無可避免的， 虛假繁榮和泡沫需要被戳破 ，而收縮和回落會帶來一系列的系統性、連鎖性問題， 大部份作品的表現就是全面崩盤、爛尾或者棄坑 。
op的情況和大部份外展極限的作品還不太一樣，op在「兩年後」重新開機作品的節點， 內外局面特別的好 。op 598話是 2010年 連載的，當時op評價又好、銷量又高，大家知道好到什麽局面嗎？
漫畫銷量：
2010年 3234萬3809冊2011年 3799萬6373冊
2012年 2346萬4866冊
2013年 1815萬1599冊
劇場版票房
2008劇場版【冬季綻放、奇跡的櫻花】： 9.2億2009劇場版【強者世界】： 48億
2012劇場版【最強之敵 Z】： 68.7億
簡單來講，就是 四處開花、所向無敵 。連半死不活的劇場版，尾田去了都直接原地復活。2009-2013年op的「巔峰」，其實是一個「 泡沫繁榮 」，是外展極限帶來的繁榮。「兩年後」這種重新開機作品、給作品註入新活力的舉措， 能夠延長作品壽命，但是從來沒聽說過能讓作品達到新巔峰的 。
op在「兩年後」的節點，無論是尾田還是周圍的編輯，我認為都做出了非常重大的 誤判 ，那就是 op這部作品還有無窮的潛力和生命力，可以無視作品的興衰規律，畫多久、多大篇幅都可以 。大家看一看「和之國」這個鎖鏈式的構思，這種一看 500話打底、至少連載10年的構思 拿到其他作品上根本不可能被透過，但是op就是敢上，不僅敢上，還毫無全域意識， 「魚人島-班克禁區-德萊斯羅茲」的200話畫的特別隨意 ，實際上你最多在「魚人島」稍微多花點篇幅，其余的應該壓縮，應該盡可能迅速地推進，別說200話，150話我覺得花的都算多了， 要時刻盯著最終的「和之國」 ，留存自己的空間與時間，留存觀眾的耐心和熱情。
op早期順利外展的經驗，那份克制，那份合理的架構設計，都消失了 。結果就是，隨著時間推移內外條件不斷惡化，直到某個時間點，尾田意識到自己「 並不是怎麽畫都可以 」，意識到op需要收縮，這種認識隨著連載的行進變得越來越具體、深刻。為什麽，答案很簡單，就這麽簡化著畫，「和之國」單個篇章的長度已經接近140話，畫完估計還要20-30話，這個內容量和篇幅，如果敞開了畫，是不是奔著200-250話了？大家知道這是啥概念嗎？ 意味著一個和之國畫5-7年 。「和之國」又不是op的完結篇章，後面怎麽說還得有個大的， 還能畫完嗎 ？你還真和讀者拼誰活得長嗎？
更糟糕的是，op在各個方面還遇到了：
等等問題，這就逼迫尾田 畫的特別的「緊」 。尾田被迫開始略去一些內容，很多動作場面直接略掉交給動畫去補，戰鬥簡化，情緒表達簡化， 什麽都簡化 。簡化的結果，就是 整體完成水平的下滑 。這一點，在「和之國」篇章裏體現的特別的明顯。其實「和之國」篇章裏，很多角色都有很大的變化、改變，我簡單捋了捋很多情節的構思都很不錯，但是 畫的都非常匆忙 。大家比較一下「司法島」的整體敘事、戰鬥表現，你就發現「和之國」完成的特別的簡略、匆忙，每個角色、每場戰鬥都不到位， 根本不是一個水準 。
我想誠實地和大家講，對於頂級創作者來講，外展到最後一輪，創作都是很辛苦的。 sd的全國大賽篇畫完了嗎？獵人的螞蟻篇連載了多久，黑暗大陸篇大家覺得還能看到嗎，別做夢了根本看不到！
尾田如果想完成手上這個計劃，唯一的解法就是—— 一個篇章畫10年也在所不惜，沈著地畫下去 。瞻前顧後、畏首畏尾，是不可能完成超越一般規律的極限外展的篇章的。我相信尾田更多地是在想著完成op這部作品，但是現實就是， 如果你計劃畫這種內容，你就應該做好完成不了作品的準備 。
歸根結底，「兩年後」的問題，大頭是 作品規律作用、創作者誤判 的結果。可惜的是，尾田本應能處理的好得多。
當然，這只能說是馬後炮而已。
自身的局限
指責尾田在創作上的細節的問題是比較難的，因為尾田絕對是大師級的角色，我們能想到的什麽技法上的內容人家不可能不懂。我們說的局限，都是在極限條件下的局限，我說尾田在一些方面「差」，是指相對於作品內容、其余頂級能力的「差」，大家理解就行。
我想講的比較反直覺的結論是， 尾田恐怕沒有那 麽 好的群像、長盤能力 。
我估計很多朋友看到這裏直接都無語了，如果尾田長盤不行那麽誰的長盤行，尾田大篇章都完成幾個了，其他創作者拿下來的大篇章有幾個？尾田的群像不行，你說誰群像好吧我們來看看誰畫的更好。
朋友們，這些反駁確實是對的，但是尾田有一個弱項，那就是 時間把握不好 。更具體來講，尾田在微觀時間上的表現一直不太出色，在宏觀時間上顯得略微有點隨意。簡單舉例子大家一下子就明白了，「蛋糕島」篇裏主角團的計劃是， 突入會場，弄破「mother」照片，在大媽崩潰的幾秒內給大媽下毒 ，差不多是這個樣子吧？這種在一瞬間雙方人員大面積遭遇，復雜交戰而且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關鍵反應，是對「微觀時間」表現要求特別高的篇章。那麽，同型別的有那個能拿出來做對比說明的？ 螞蟻篇 。
大家細細品一品自然就清楚，尾田在微觀時間上豈止不是頂級，甚至有點隨意。比方說給路飛「四檔」設計的「 10分鐘空檔期 」的設計，這種設計在op早期沒有什麽問題，因為op早期都是拉的比較開的單挑。這種設計在群戰、戰場極為擁擠的「兩年後」，根本就是故事的極大絆腳石。大團戰意味著什麽，意味著 持續、高烈度 的交鋒，一群隊友在打架，你在哪裏動不動躺10分鐘？類似的還有「和之國」裏索隆「戰場療傷」、喬巴「緊急研發藥物」的情節設計， 這種情節在op早期，是在幾場戰鬥的間隙進行的，而現在的團戰根本沒有間隙 ，這就讓整體觀感感覺特別的奇怪。不是說這種內容都要像「螞蟻篇」那樣幾乎把時間壓縮到「幀」，而是當你設計一群「超人」在一起打架的時候，你不把時間壓的緊， 你根本體現不出各個角色的實力 。
在op早期，故事敘述對時間的要求並不嚴格，整體的故事敘述就會顯得比較條理。而「兩年後」打個仗都是大兵團作戰，主角團不是分2-3路，5-6路甚至更多都能分出來，而且戰場還相互交錯、影響， 難度本來就高 ，尾田本身就不是特別特別強的哪一類，結果還要精簡著畫， 你這個敘事能條理了嗎 ？
然後講「長盤能力」，尾田構成大篇章的模式是相對固定的： 主角團一夥進入一個舞台，分成幾股，各自 探索、發現、卷入事件 ，事件不斷升級、卷出更多的真相， 最終幾股小隊匯合 、完成最終決戰 。這種故事模式， 在主角團人數過多的時候，往往會顯得特別冗余 。
尾田一方面，缺乏 精簡主角團 的方法和欲望。大家知道正確做法是什麽？ 是直接DNP部份角色 [2] 。你這又不是作品最終篇章，為什麽所有角色都要參與到一個篇章內呢？一個戰鬥分3-4股已經更多了，你分5-6股甚至更多是不是給自己和讀者找不自在？那為啥不DNP角色？另一方面， 尾田始終沒有表現集團戰鬥的特別好的手段 。
這種事情別說尾田沒有，說得直白點 我就沒見過有特別好的辦法 ，這玩意屬於老大難問題，朋友們你們要是見過有啥創作者有好的解決辦法一定給我推薦下。 人人秀等於人人都秀不出來 ，除非你等比例增加篇幅，而且對時間把握要特別好。篇幅、時間把握的問題，我們上面都為大家解釋過了。當一部作品同時要表現的角色過多，而時間篇幅不足，那麽都會出現一個共通的問題——
塑造扁平化 。
每個角色都有適合的成長曲線， 一個角色能夠成長的次數是有限的 ，比方說，山治「好色」的點用1-2次可以，你反復地搞就會讓讀者感覺有些奇怪，你要在其他點上給山治找成長點。這個規律不僅適合於山治，也適合於op中的所有角色。而因為op喜歡一群人一起經歷同一大事件，這就讓大家基本上一起在成長，簡單來講， 過多地消耗成長曲線 。這種模式本身有沒有問題，答，沒有。但是這種模式， 不適合超長期連載 。
朋友們，為什麽大家都覺得 魚人島、班克禁區、德萊斯羅茲 裏主角團表現出來的「新東西」有些令人失望， 因為尾田知道成長曲線是有限的，他都「攢」到了和之國 。當然了，都攢到和之國的結果就是和之國沒有足夠的篇幅一一完成表現，非常可惜。
對於超長期連載，什麽樣的曲線是合適的？答， 每個篇章DNP大量角色，只成長幾個角色，下個篇章換人成長，輪次迴圈並且引入新角色 。對你沒想錯，還是舉得是【獵人】的例子。
另外尾田的一些不足，比方說 打鬥表現的不足，戰鬥力體系設計的不足 ，反而沒那麽得關鍵、致命了。這兩點點出來大家基本就能理解，我就不再展開講了。
還是要和大家強調，尾田的「局限」，是 作品進入超長期連載、遠遠超出一般作品極限的情況下，才顯現出來的 。這些局限在op沒有到達自己極限，在op早期，根本就不是問題。這些問題在當下卻在多重原因的加持下，變得越來越顯著。
雜談
說了一堆黑op的內容，聊點別的。
【one piece】這部作品最出色的地方是什麽？不是畫風吧，東海篇畫風甚至還有點勸退；不是打鬥吧，one piece的打鬥肯定不能算頂尖，不少觀眾也批評過了；不是戰鬥體系設計吧，各方面都不是特別突出。甚至說得極端點，one piece被誇的一些點，比方說長盤能力、篇章能力，比方說情緒表達以及更廣的文戲， 能支撐它同類作品中T0的評價嗎 ？
相較於sd、獵人、jojo、龍珠這些T0的作品，op到底特別在哪裏，到底哪裏不可替代，歸根結底是 精神氣 。對於少年漫畫作品來講，正所謂「 三流作品看亮點，二流作品看技法，一流作品看氣質 」。讀得多了自然就會理解到，一部作品在邁過了基礎性的門檻之後，其實作品的精神氣是最重要的。這種事情在近幾年越來越多地被大眾觀眾所覺察，比方說one的【一拳超人】，比方說魚豐的【地球的運動】，在畫技上他們沒啥可講的，你甚至能說魚豐是個菜鳥，但是作品整體散發出來的精神就足以震懾讀者。
對於op來講，它最珍貴、無可替代的，就是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幾乎都能和「 夢想、冒險、浪漫 」劃等號的作品氣質。直到【賓克斯的美酒】為止，這個評價基本都沒啥問題。
友人 @塔塔君Minkun 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 什麽是精神氣 」。如果讓我用盡可能明確，盡可能簡潔地話語表達的話，那就是 每一格畫面、每一句台詞之中感受到的創作者表達作品主題的信念 。因此，這個評價能在極大程度上，和「 作品主題表達的優劣 」掛鉤，但又有微妙的不同。這就像寫作文，寫作文當然有很多技法、套路、技巧，表達每一類主題都有一些定式。但是存在於每篇文章中的情緒和信念是有濃烈與稀薄之分的，這和很多細節、內容都相關。有些知乎回答寫的很樸素，但是卻能夠讓讀者看得無法呼吸，大家想一想這類回答在什麽情況下常見呢？答， 真誠地講自己的一些事情 。
是的，如果一位創作者 真誠 ，他相信自己的作品主題和表達，那麽我們就能夠在作品裏看到他的真誠，感受到他的精神。比方說，尾田就是喜歡巨乳、長腿，你感受的是不是超級明顯，是不是極其真誠。op的夢想、浪漫、冒險，就是和尾田的巨乳、長腿一樣極為真誠、純粹的。
無論是創作者成長上的東海-阿拉巴史坦-空島-司法島/水之七都的超級四連跳，還是【傳說開始了】 [3] 、【薇薇的冒險】 [4] 、【人的夢想】 [5] 、【幻想曲】 [6] 、【細雪飛舞，往事難忘】 [7] 、【生命之歌】 [8] 這種傑出單話代表的極致的作品表達的水準，都遠遠不是「出色、優秀」這樣的詞匯能夠形容的，都給讀者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也是op這部作品的精華和亮點。但是在我看來，在這些事物以外，真正能顯示出尾田真誠的、顯示出op精神氣的，是他 對路上風景的毫無保留的描繪 。這類少年作品中，有一個通用、普遍的理念，那就是—— 不在乎結果，只在乎路上的風景 。我還是用【獵人】裏面比較直白的話來講吧：
op最鼎盛、傑出的時期，正是觀眾目不轉睛地盯著尾田創造的一個個奇異的世界的時候。one piece是什麽並不重要，計劃、詭計、陰謀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和主角團共度的「當下」的景色 。雲上的黃金鄉，水上的工業都市，海面上的幽靈船，傳說中的大監獄，海底萬米的魚人島......打著「冒險」旗號的少年作品何其多，說著「更重要的是過程」的少年作品何其多，而真正像op這樣全身心、毫不懷疑地展現過程之中的精彩的作品，真的鳳毛麟角 [9] 。
朋友們，什麽是op的精神氣，什麽是op的真誠，我認為就是在1000、10000頁中，由無數線條 以最笨拙、費事、熬人的方式 構成的瑰麗的冒險世界。沒有什麽技巧和要點，真要說技巧和要點，那只能是——即使故事邏輯出問題，即使角色數量超出合理範疇，即使各方面壓迫op進行各種改變，即使篇幅都膨脹到遠超合理區間，最重要的依然是路上的景色。
尾田直到今天，都在盡自己所能帶給讀者最真誠、有趣的當下的風景。當讀者們的目光漸漸從當下移走，漸漸只聚焦於所謂「one piece」、戰鬥力、故事發展邏輯、主角團命運，那麽op只能淪為二流的作品 。
這種現象的原因，一方面是讀者的審美疲勞、心態轉變、年齡增長，我們不想看路上的風景了；一方面也是因為很難找到空島這樣的 簡單而有魅力 的冒險舞台了。「兩年後」能展現的舞台，除去「魚人島」之外，基本上都是「玩具國家」、「甜點國家」、「武士/百獸之國」這種型別的了，那種「 大奇觀 」的篇章構思很難再復現了。
我確實對op的「兩年後」不滿，但我並不想指責op和尾田什麽。在我看來，東海-恐怖三桅帆的 488話 [10] ， 已經足夠op屹立於最傑出的少年漫畫之林了 。「兩年後」的各種問題，也許我們現在能講很多馬後炮，但是請大家記住，超出作品極限的外展篇章的創作本來就是風險極大、難以把握的，無論誰、做什麽樣的準備，都是沒辦法很好地應付下來的—— 如果應付的好，說明這部作品還能繼續外展 。
這麽說吧，假如我穿越到2010年變成尾田的編輯，我也還是會同意尾田繼續外展故事的。邏輯非常簡單，朋友們， 你們覺得富堅能畫出黑暗大陸嗎？你會阻止他外展出黑暗大陸嗎 ？
於我的閱讀而言， 我看到了op這部作品和尾田這位創作者的極限了，op在我心裏已經完結了 。
參考
- ^ 或者包含更多大篇章
- ^ Did Not Play，不上場
- ^ 100話，進入偉大航路
- ^ 216話，阿拉巴史坦篇終結
- ^ 225話，黑胡子超級名場面
- ^ 299話，空島篇氣質頂點
- ^ 430話，燒船
- ^ 488話，賓克斯的美酒
- ^ 類似的，可以舉的例子，是【獵人】的GI篇
- ^ 超過獵人、SD、魔偶馬戲團全部篇幅，幾乎相當於龍珠的全部篇幅（519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