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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亦菲為什麽不結婚?

2023-06-16娛樂

我在洞庭湖的一棵橘子樹下抓到了月老。

我遇見月老的時候,他靠著橘子樹嘆氣,老頭腰桿上栓了一圈的紅繩子。他在那裏自顧自系自己的手指頭。

「把你綁在一起,把你也綁在一起,總不會斷了吧!」

雖然看起來很蒼老,但他的表情是那麽的虔誠。

聰明如我,一下子就猜到了,他指定是月老!

仙緣難得,這我怎麽能錯過?

我趕緊沖過去,一把扣住他的紅繩。

「得罪了月老!我想向你問一問我的姻緣,我都單身三十年了,不會打一輩子光棍吧?」

「唔,你是誰?」

月老一臉迷茫。

「我是塵世間一個迷路的小書童」,我忽然想起來唐伯虎的台詞,脫口而出。

月老仔細瞅瞅我。

「嗨呀,還真是當年那個讀書郎,你你你,你不是應該和那個誰誰誰做九世愛侶,於武當山騎鶴飛升的嗎?」

「什麽?」

老月老沒有回答我,轉而低頭嘆息,自怨自艾。

「嗨,我真是糊塗了,這都什麽年代了,還九世愛侶呢,哼!」

言罷主動朝我坐一坐,竟然給我抱怨起天道的艱難。

原來這老神仙最近運氣比較差,因為凡間的人都不大相信愛情了,凡人們念力薄弱,他就失去了支撐,導致月老從九天上摔了下來。

「擱你們凡間,這叫啥來著?」

「失業!」我說。

「對對對,我現在失業了。」

他把繩子揚起來,神情沮喪。

「管個屁的愛情,系誰誰斷,繩子都沒有三天的壽命了」。

「你才三十年的光棍,我打了幾千年幾萬年的光棍,就盼著這人世間恩恩愛愛琴瑟和諧啊,我犧牲這麽大,到頭來跌落凡塵。愛情,愛情就是個笑話,我活了這麽久,就活成一場笑話」。

我頓時對這個老頭充滿了同情。

他好像,精神出現了渙散。

「那你現在咋辦啊?」

「能咋辦?我時間不多,如果能在這一個月找到一種對愛情的純澈無比的信念。我還可以回到天界,要不然我就成為凡間的一個孤死老。這些紅繩腐朽在世間,喚不醒姻緣不說,還會帶來整個世界的大濫交。」

「呃,聽起來好像很糜爛呢?」

「糜爛,不就是人間的本來面貌麽?想我月老,自封神受任,竭心竭力,不過是想給人間一份平靜,想不到又回到了當年!」

我腦子裏電光火石,脫口而出:

「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前身不就是紂王嗎?人間的糜爛不是始於你嗎?都說你跟那個九尾狐酒池肉林,比現在糜爛多了!」

「呸!老夫當年做人間的王,跟妲己摯愛無比,為了他我放棄了榮華富貴,即便受萬眾汙蔑,烈火焚燒也此情不渝。事實久遠,非三言兩語說清。但只能告訴你,為了洗去妲己的汙名,我獨自對抗三界仙人,用萬年的赤誠,換她的幹凈輪回。」

月老說起來這些,不自覺擦拭眼角。

「不說了,天地間都有萬物自然的命運,我只是想不到,愛情竟然也會變成這樣。」

短短幾句話,我對這個老人肅然起敬。

「那你,準備去哪兒找那種純澈無比的信念呢?」

老頭迷茫的眼睛盯了我好久,突然一拍大腿,哈哈大笑!

「妙啊,妙啊,妙啊!真是天道有恩!」

「好小子,你當年就是多情的種子,不找你找誰?沒想到你還自己送上門來!」

「我?」

「對呀,就是你!呂洞賓!你是呂洞賓!」

月老給我現場封神,把我整懵了。

「呂洞賓,你這癡情種子,你三渡白牡丹,最終只換來為情所累。現在變成塵世中迷路的小書童,而我,我是迷路的老酒鬼。」

他摸摸腰際,拿出一壺酒,喝了兩口。整個表情起死回生。

「我要用你心中那點對愛情的火苗,升起來我回天的路!」

「憑什麽!」

「憑我可以滿足你對愛情的想象呀」,這老頭,喝了酒變得好狡猾好油膩呢!

「快快快,說說說,現在,你能想到的,最想給你做老婆的人是誰?一定要想你最想要,又最不可能得到的那個人。她是你過去修行幾千年的夙緣,你在這個人間對愛情所有的想象,不過是仰望她一世。」

「劉,劉亦菲?」

「我看看」。

「嗨呀,好一個呂洞賓,好一朵白牡丹!」

月老歡喜得跳腳,趕緊拿出繩子。末了又忽然凝思。

「壞了」,他嘟囔。

「咋回事哦,你?」

「生錯時辰了」。

「呂洞賓啊,呂洞賓,你真是個傻子啊!你就那麽急嗎,你投胎的時候怎麽不仔細看看!雖然你們都降生在湖北。但是你選擇了那麽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你能找到白牡丹嗎,你能得到她嗎?真是腦殼有包。」

「神經病,我現在想促成你倆都促不成」。

「為啥呀?」

「為啥,你還問為啥?你和白牡丹約定做九世愛侶,在武當山騎鶴飛升。你投身到巴人舊地,那是鹽神和廩君的緣結之地,你去了那裏,受到鹽神廩君的氣運沖突,跟她斷了關聯」。

「這廩君是白虎神,舊巴國一代全是他的神韻所罩,你到了這裏,已經被他的神韻凈化幹凈了。你所有的積澱都讓白虎神抹平了,你跟白牡丹的牽掛已經沒有了」。

「就相當於什麽,相當於你背叛了諾言,拋棄了白牡丹。你們前八世的緣分白修了!」

「你看看她,她現在光鮮靚麗,風采卓然,卻一直獨身孤立,為什麽?因為她跟你宿命的糾葛已經斷了!」

月老對著我一通數落。顯是恨鐵不成鋼。

「呂洞賓啊呂洞賓,你怎麽這麽放肆不羈,這麽不小心!都說井水不犯河水,你的地方在武當山,武當山!不是在鳳凰山!你招惹誰不好,招惹白虎神!」。

「難怪你這一世命運這麽坎坷,克父妨母斷六親,損師缺友絕恩義,一生無愛,你自找的!」

我被這老頭一下子唬得一楞一楞。

「那,怎麽辦啊」。

月老把他的紅繩子取出來,盤著腿,在地上打成一個紅色的圓。

「紅圓即紅緣」,月老憤憤解釋。

圓中一對玉凈花明的男女。男的眼神高緲,奇在嘴角有一對對稱的小痣。女的面容神麗,梨渦微隱。

他們相擁著,即將分別。

「癡愛九世,只此一別」,說完他們縱身入塵寰。

「當你們親吻,你嘴角的雙痣點亮她的雙梨渦,九世纏結喚醒,就是你們雙雙飛升的日子」。

月老說完突然歷聲問我:「你的雙痣呢?」

「十四歲那年,嫌它們礙眼,找人去除了」。

「天老爺!都知道你呂洞賓不老成,沒想到這麽輕薄!!!」

「九世功行,你就這麽點了,你真棒,你走吧,老夫不管你了」。

月老站起身就跑,一個看起來快百歲的皓首老人,速度堪比快馬。像是生怕被我晦氣到了一樣,一邊跑一邊揮手做驅趕的動作。

「哎,你別跑!」

我慌忙追上去。

「救命啊,這年輕人要打老頭了」。

月老見我追上去,大聲呼救。

「爺爺,等等我!孫兒沒有你怎麽過啊。」

我也不含糊,跟著耍賴。

「我沒你這樣不爭氣的孫子」,月老嘲諷道。

不過好歹他倒是沒繼續跑了,停下來轉著眼睛打量我,表情壞壞的。

「你跟白牡丹沒轍了,你自己親手毀的,我想幫也幫不了。不過呢,你要是答應我一件事,我可以讓你跟白牡丹做三天的夫妻」。

「啥事,你說,我都答應」。

「你去灌江口,找到古二郎神廟,把他坐前的哮天犬塑像的舌頭弄回到嘴貝瑞去」。

「你跟二郎神有仇?」

「不是」。

月老輕聲一切,頗為蔑視我的無知,然後耐著性子解釋。

「我認為近人對愛情的淡漠,最大的問題出現在舔狗一詞上,他們把舔狗看做令人鄙夷的東西。我要從根本上消滅舔狗。舔狗源自於哮天犬,它老是涎皮賴臉舔來舔去,搞得天下狗都這樣學,你用這把刀,把舌頭弄回去,改了它的本性,讓世界上沒有舔狗。」

「還能這樣?」

我疑心這老頭因為失業得了失心瘋,鉆研野路子。

月老得意洋洋,「這刀是禹刀,乃是大禹鑿龍門的禹鐵所鑄,有奪天地之造化的妙用。你用它給哮天犬改了本性,從此舔狗就是真愛的意思。天下的人都會珍惜舔狗,歌頌舔狗。愛情的盛世就又回來了!」

我聽了月老的話,拿好禹刀,去灌江口找二郎神古廟。

終於在深山的一個廢棄的枯井中,讓我找到了月老交代的海天映月奇觀。

那枯井中明明黑黢黢一片,在銀月的照耀下忽然間有了千軍萬馬白浪滔天的氣象。皓月入井底,大海滄波,魚龍遍地。

所謂灌江口,原來是這裏大海歸山,有倒灌山江之秘意。

月老是入不了這井底的,他說我前身是呂洞賓,有仙人過海之絕技。到了井底,海水退散。

我於是跳入井中,說來也怪,自然有一縷月光,若白白的一根絲綢,從天心飄下來,接引著我。帶我渡過這茫茫的滄海,來到一處古廟前。

這廟宇有連山九座,正中那座,廟前插著一支三間兩刃刀,頂天立地矗在那兒。刀下一只精鐵所鑄的玄黑細犬,目光凜凜,吐舌而坐。

「就是它了!」

據月老所說,目下二郎神正在極南天和一種新起的妖邪做鬥。真身和一眾隨神都不在灌江口。

我瞅見廟中二郎神本尊的雕像,翹著二郎腿,神色傲然,遂拱手,一揖到底。

「二郎真君,故人到訪,因種種凡塵糾葛,特用禹刀為哮天犬正名,希望平息俗世紛擾。還請不要怪罪。」

九天之上,有聲如雷。

「準!」

我又做了個揖,這才提起禹刀,往哮天犬而去。

那禹刀真個神奇,我神刀一剔,哮天犬的舌頭則迅速縮短,宛如閉嘴縮舌一般。

「有用,好使!」

我心裏正高興呢,突然,一條黑影閃電般朝我沖來,我下意識往旁邊一讓。

「汪汪汪汪汪汪汪」。

一條碩大的黑色神犬,朝我直吠,齜牙咧嘴。像是要要我的命。

「哎,哮天犬,別咬,我是幫你的!」

這狗才不理我呢,一不做二不休,攆著我不死不休的架勢。

我舉起來刀,也生氣了。二郎神都同意了,你一條狗有什麽不準的。再說了,讓舔狗一詞變成褒義詞,不是為你好嗎。

「哮天犬你再不識好歹,我就用這禹刀毀了你的真身」。

我做勢拿刀在雕塑的頸部比了比,那狗吃嚇唬,坐在地上不吭聲,冷冷盯著我。

我趕緊接連剔了兩刀,見那雕塑的舌頭幾乎都縮入口內。收了刀,對它說到。

「好了,你也別盯了,我這就告辭。以後別人用舔狗誇你你還要感謝我呢」。

說完我又踩上來時的月光,準備離開。

不料那哮天犬不聲不響,瞬間來到我身邊,沖我小腿肚子就是一口,咬下去雞蛋那麽大一坨肉。

我的腿冰冰涼,血流如註,疼痛不已。

我忍不住罵,「你他 媽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這你也咬得下去?」

哮天犬像是挑釁一樣,把肉吐在地上,做了個鬼臉,伸出濕漉漉的長舌頭,對著那坨肉一陣舔,然後撿起來,一口吃進了腹中。

「禽 獸」,我在心裏罵。

倉惶出了井底,想到禹刀的妙用,我從天心割下來一匹月光,敷在了哮天犬咬過的傷口上,去向月老請功。

月老聽了我的遭遇,毫無修養的大笑特笑,指著我的傷口說。

「千百年來還真沒有誰的嘴狠過哮天犬了!你跟這狗真是有孽緣,咬來咬去咬的都是你」。

笑歸笑,這老頭見我完成了使命,倒是很爽朗的要兌現諾言。

「我現在法力有限,手裏的紅繩只夠三天的緣分。」

月老喝了一口酒,微微嘆息。

「加上你跟白牡丹的緣分已經被你自己徹底浪費了,所以,我只能許你與她三天的重逢。這三天中,你們可以談情說愛,可以洞房花燭。可是很遺憾,無論發生什麽,都只是鏡花水月,沒有結果」。

「沒關系,有三天,也是好的」。

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劉亦菲,什麽呂洞賓白牡丹,我不在乎了。

「你要想清楚哦,這是你跟白牡丹最後的一點緣分,你要是白白消耗了,你再輪回億萬次,也記不得她,找不到她」。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

我嘴裏答應著,心裏想的是能和劉亦菲相處三天,還有什麽遺憾。

但月老接下來的一番話讓我沈思了。

「呂洞賓啊,你幾千年的修行,就這樣打水漂了。自古以來,不論仙凡,像你這樣打水漂的多的是。說什麽珍惜不珍惜都是後來話。也許你也不在意。可是你想過沒有,所有這些,所有發生的這些事,都是千古以來的大因果,我們沒有一個人欠你的,你因為自己輕薄,讓跟你一眾相關的仙、人,都陷入了慌亂,你可以不後悔,但你難道一點內疚都沒有嗎?」

月老用他的手指在我眉心一點,我恍惚看到歷經劫難,重新修煉的八仙。看到凡間種種因我的輕薄產生的貪嗔癡愛恨。看到白牡丹重新受盡千萬種苦楚孤獨,尋找她的命中緣法。我看到無數悲歡離合,因我一念之差,驟生驟滅。

「呂洞賓,你禍害千秋」。

月老的話,讓我愧怍不安。

「行了,你呂某人自來就不是什麽關心他人的人,你只管自己的情。來吧,入這紅圓,了卻你幾千年的纏結吧」。

月老用手中的紅繩打了一個一個繁復的結子,又用這些結子,做成一個紅圓圈。

「入這紅圓,解這紅結吧」。

月老說著牽著我的身子,把我像轉陀螺一樣,滴溜溜一帶。我仿佛飛躍在無邊無際的軟雲中,身旁漂浮著形形色色似曾相識的人。

「只有三天,你可以任意選擇三天和她相處」。

月老的話在耳邊響起,我念頭飛轉,計劃著怎樣度過三天,方不負我的白牡丹。

「三天,選擇哪三天?」我問我自己。

我想起來很久時候聽過的一個寓言,說什麽動物晚上起來四條腿,中午兩條腿,晚上三條腿。

答案是人。

因為人出生時四肢爬著走,成年了雙腳走,晚年拄拐杖走。

寓言把人的一生比喻為三個時辰。

「我是不是可以把人的一生比喻為三天?」

想到這裏,我似乎找到了怎樣和白牡丹度過此生的辦法。

「就讓我陪你一次童年,中年和晚年吧」,我這麽想著,人就開始踩著白雲的階梯,一步步去向一個陌生又新奇的世界。

第一天,從一場迷蒙的大霧中開始。

晨曦破散陽光,我像是從久遠以來就站立在此地。但周圍的世界迅速坍塌縮小,我宛如進入微距的攝像鏡頭,鏡頭正對著我,我一起身,四面八方人聲鼎沸,一大群小孩跑來跑去。

「呂三同,發什麽呆呢,快上美術課啦!」

我的腦海裏密密實實的漿糊像是被這一句話清掃幹凈。

「哦對,現在是美術課」。

我恍然大悟,跟著那個小男孩一起向前走去。

教室門開著,裏面坐著三四十個小孩,每個我都似曾相識,可是每個名字在我嘴邊,我卻叫不出來。

我在教室周圍打量一圈,看到第二排左角是空著的。那裏坐了一個明眸善睞的女孩,眼睛那麽亮,她見我靠近,趕緊起身給我讓座。還用手裏的紙巾幫我擦了擦凳子。

「上一課誰踩這裏了,臟臟的」。

她小說對我說。

「謝謝茜茜」。

我沒有任何思考,脫口而出。

「客氣什麽嘛,你看我給你把顏料調好了,你上次不是說要用這個畫一朵大大的白牡丹嗎,你畫呀。」

她的眉眼裏收藏著三春最美的光,嘴角有一雙隱隱的梨渦。

笑入我心呀!

我臉上燙燙的,用小手抓起了筆。

「我要給茜茜畫一朵世上僅有的白牡丹」。

「為什麽呀?」

「因為茜茜最美,我聽說有一句話叫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茜茜就是這樣的國色」。

「你就會胡說」。

「我沒有胡說,改天我去把寫這句話的書找給你」。

「行,我信你,快畫吧」。

老師在課堂講了什麽我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他也沒來管我。我和茜茜兩個小腦袋湊在一起,在巨大的宣紙上塗塗畫畫。

一朵同樣巨大的白牡丹,從紙上開了出來。金色的邊,朱紅色的花蕊。天然大氣,美得不可方物。

耳邊傳來月老的贊美。

「好一朵至情至真的白牡丹!」

我在牡丹的左下角寫下一行字:呂三同永遠珍惜茜茜。

小姑娘看著畫,搖搖頭,也接過筆在下面寫到:茜茜永遠珍惜呂三同。

寫完她才點頭。

「這下對了!」

她把畫小心翼翼卷好。

「我把這個畫藏在我的箱子裏,永遠都不會遺失」。

「嗯!」

下課了,我和茜茜都整理文具,前後腳準備出門。老師已經走了很遠,大家也都離開,只有我倆最後才要起身。這時候有三個小女生帶著兩個小男生闖了進來。

他們來勢洶洶。

個字最高的那個男生,上來就扯住茜茜的胳膊。

「你跟我們來一下」,他的語氣好兇狠。

「我不!」

茜茜往後一縮,我腳往前一站。

「你們要幹嘛?」

我捏緊了拳頭。

「嗨喲,你這小 騷狐貍真是哪裏都勾引得到人呢,這小白臉又是哪裏來的?」

「你狗 兒的嘴巴放幹凈點!」

我不知道哪裏來的狠勁,把他一推,護著茜茜就向門外擠。

「哈,忒!」

高個子男生竟然直接給茜茜臉上吐了一口濃痰,那三個女生和另外的男生也有樣學樣,各個朝著茜茜就是一通吐。

茜茜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眼睛裏淚水滾滾,手抓著裙子,一動不動,像個木頭人,

「我 草 你奶奶!」

我沒防著這些人這麽不講究,嘴貝瑞飈出來臟話,揮手朝高個子男生就是一拳。

「你走」。

我把茜茜往門外一推,就勢鎖上了門。腳一勾,把最近的一個板凳抄在了手裏。

我根本沒有停頓,劈手對著高個子的腰桿就是一板凳。

我腦海裏浮現了很多畫面,三個女生和一個男生在這個高個子男生的帶領下,天天欺負茜茜。弄臟她的衣服,背著老師給她潑臟水,拉著一夥人孤立她……最可惡的是他們拉著一大幫人說茜茜閑話,那些汙言穢語充斥我的耳朵。

我感覺身體都在燃燒,只是奮不顧身拼盡全力揮打著凳子,在一片咒罵哭嚎中迷迷糊糊闖蕩出去。

我拉著她就往外跑。

跑到了公園,我在公共廁所的衛生間小心給茜茜洗臉,我接了水,給她搓了又搓。茜茜白白的臉被我洗紅了,可我還是接了水再給她洗。

「這些人真骯臟,我今天把他們打怕了,他們再也不敢欺負你了」。

茜茜看著我,我的額頭被凳子角撞破了,凝結成一滴血淚。

「你對我真好」。

她頓了頓又道,「我總覺得好像從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你就在陪著我呢」。

「那當然了」,我心想。但我沒有說出來,只是堅定地告訴她,以後沒人敢欺負她了。

我把始作俑者的三個女生,一個打斷了腿,一個打掉了牙,還有一個最慘,被我打的吐白沫。

所以我才敢這樣篤定。

「茜茜,你要記得,以後無論遇到什麽人,都不要怕,不要畏懼。你不能像今天這樣被他們嚇住。你要做最勇敢的茜茜」。

我鼓勵她。

「我會永遠都在的,會永遠保護你的!」

「嗯!」

她的神情剛毅起來。

天色漸漸昏黃,茜茜望向夕陽。

「我們該回去了」。

兩個小人兒手牽手,走過諾爾漫天的下午。

在一處柵欄邊,我們遇到了兩只小小的流浪貓,我把書包裏的麵包和火腿腸取出來,蹲下認認真真餵它們。

流浪貓親昵地在我和茜茜的鞋子邊蹭,打著小小呼嚕。

「多好呀,希望所有的流浪貓都能夠被愛護」,我感嘆到。

茜茜不由說,「我長大了有能力,要收養好多好多流浪貓」。

「那你一定會被誇為天仙的!」

「天什麽仙啦,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女孩。我希望有很多真誠的朋友,他們會愛護我,尊重我,就很好了」。

「你會有的,相信我」。

「嗯呢」。

晚風如輕紗,拂過了她的面龐,夕陽如雲天喝醉了酒。我們兩個並排坐在柵欄,大街上人來人往,兩只小小的流浪貓簇擁在我們的腳邊,茜茜一直拉著我的手,頭微微傾向我,撫摸小貓,跟我說話。

我們一起去吃了一碗面,最後才做分別。

這是一家很家常的面館。

店鋪上寫著三個字「財魚面」,我走在前頭,帶茜茜進入店裏。

「茜茜,我請你吃晚餐好嗎?」

她的表情,似乎本來是要拒絕的,可是她見我那樣望著她,終於還是猶豫地答應了。

「好!可是我吃不了很多喲」。

「那等會兒你吃不完就撥給我」。

「行的」。

我給老板娘打招呼,「嬢嬢,我們要兩碗財魚面」。

嬢嬢欣然答應,不多一會兒,端來兩碗熱騰騰的財魚面來。微微的堿黃色的面湯,一根根圓溜溜的面條彈性十足,上面覆蓋著又彈嫩又入味的財魚。青綠,雪白,鵝黃,紅辣交織的色澤,香風徐徐。

我把面推給茜茜,給她遞了筷子。茜茜卻把我的面碗拉過去,給我挑了一小半的面條,且分了些魚片給我。

「你多吃點」,她盈盈看著我。

桌子上還有嬢嬢送來的一碟子酸辣椒,紅艷艷的,裏面摻雜著一些酸黃豆,望之口舌生津。

打架太費體力,我的確餓壞了,提上筷子大快朵頤。

茜茜也小口吃了起來。

夕陽馬上就要下山了,我們坐在小小的桌子上,安安靜靜吃著面條。

吃完了面,茜茜就要回家了。她家就在巷子不遠,我把她送到巷子口,她背著書包,滿載著最純真的童年,步步往前。

「對了,你的額頭還疼嗎?」

她像想起了什麽,走了回來。

「就擦破一點皮,早就不疼啦」。

「讓我再看看呢」。

我找不到有什麽詞語可以描述這一天的傍晚和小巷。那個如新月初升的小女孩,滿含心疼,踮起腳尖,在我的額頭親親一吻。

「謝謝你」,她說。

這一天在這一吻中落下了帷幕,我摸了摸額頭,看到月老正審視著我。

「咋了?」

「你小子還真是千古情種,都這個時候兒了,你沒想著欲望,還想著給白牡丹那樣一份純真勇敢。我倒是對你有幾分欣賞了」。

月老這番表態讓我有些害羞。

我也正襟危坐,給他講我的想法。

「九世光陰都等了,人生也不在乎那麽點情欲的生滅,能在有限的時間給予她緣起,情生,愛恒的感受,這九世的修煉,也不算白費」。

「嘖嘖」。

月老將他的酒壺遞過來,多了一些之前跟我說話時不有的惺惺相惜。

「難怪大家都說你呂洞賓最懂舍得真諦,了不得!」

「過獎了」。

「那這第二天,你要怎麽度過呢?」

月老如此一問,我的緒念就生了出來。

時光的河流風馳電掣,我手上系著月老給的紅繩,越過千秋萬世,去往塵緣。

我是在正午的陽光中看到茜茜的,她披散著長發,身穿著我的白襯衣,整個人松散慵懶。

她的皓腕上,一圈紅繩閃閃發光。

「等下我們是先去餵貓,還是去釣魚呀?」

茜茜擺弄著頭發問我。

「乖乖呀,難道我們不可以釣魚和餵貓一起嗎?」

「啊,你是說?」

我倆默契地拍手。

「就這樣!」

帶上東西,我們先去了「秘密花園」。

京郊有個廠房,已經被茜茜花錢買下,她在這裏收養了一群流浪貓。

閑暇時候,茜茜親自來餵貓,每一只都是她精心照料。所有貓都很親近她,愛護她。

不過茜茜現在已經是大明星了,日常的工作繁忙,於是大多時候,都是我在餵貓。

這些流浪貓,現在都很喜歡我和茜茜。

當我的神識裏接受到這樣的「設定」,我由衷覺得月老這老頭有意思。

「他還給我安排這樣的劇情呢」。

沒想到耳邊是月老醉醺醺的聲音,「跟我沒關系,你自己的念頭生發出來的情感線索,紅緣所至,事實所起罷了」。

「原來如此!」

我們開了一輛大卡車,來到廠房。

貓咪們看到茜茜,都爭相吃醋,擠過來撒嬌。

「不準吵,不準鬧哈,都規規矩矩的!」

我在旁邊大呼小叫維持秩序,不過這些貓崽子現在可不認我了。都團團在茜茜邊上喵喵喵。

茜茜弓著腰,一個一個挨個撫摸。得了「賞賜」小貓這才愜意地躺下,扭來扭去。

茜茜將接近兩百只貓都撫摸了一遍,然後爬上了大卡車的車廂。

「來來來,都上來咯,我們出去玩!」

在她的招手下,貓咪們一個個跳上來,十分乖巧地蹲著。

「都到了嗎?到了我們出發,釣魚去!」

「你不到前面來?」

「算了,我在後面看著它們吧。」

「那你坐穩啊,我們要開兩個多小時呢」。

「開吧!」

誰又能想到熒幕上那個傾國傾城的劉亦菲,願意和我一起坐在這麽個大卡車車廂呢。

我發動引擎,向著釣魚的地方而去。

在西山有我和茜茜一起承包的一個農莊,我在裏面種了果樹,栽了茶,養了魚,餵了雞。只要得閑,茜茜就會來跟我廝守片刻。

我開車的時候,和茜茜保持耳機通話,給她講最近發生了什麽,果子家禽怎麽樣。茜茜給我聊拍戲的快樂和痛苦。

「我最近心情很差咧」,她突然說。

「遇到了什麽事情嗎?」

「也不是,晚點我們再說吧」,她欲言又止。

閑聊八卦中,來到了我們倆的山莊。

馬上就是芒種了,麥子已經金黃。池塘裏的魚也是肥肥大大的。茜茜一聲招呼,所有貓得了令,飛身下來,在田間撒歡。

「這才是生活呀」,茜茜把手攤開,懷抱天空,如貓一樣伸懶腰。

我把她從車上抱下來,轉了一個圈圈。

「我經營得不錯吧?」

「就是,很棒呢!」

茜茜拉著我的手,優哉遊哉。

我們「巡視」了一番自己的各類作物。然後我依次拿出道具,開始我們的閑暇時光。兩張躺椅,兩副釣具,一張小桌,各類零食。

「等下午太陽小點了我們再開始」。我給茜茜說。

「嗯嗯,先在屋裏坐一會兒吧」。

屋裏有我去湘西拜師學藝,專為茜茜做的自制的苦桃樹大搖搖椅,茜茜窩在搖搖椅上。我踩著搖杠,輕輕為她搖動椅子。

「哎,我這腰,自從上次拍戲傷到了一直好不了,每次坐在這個椅子上,真的好放松」。

說話間給我看她在劇組中拍下的各種照片。

「這是小龍女的那場打戲」。

「這是王語嫣跟著去西夏的鏡頭」。

……

茜茜一張張給我看,突然道,「我好想在劇組也和你待在一起呀,我們官宣吧,我要說你是我男朋友!」

「不好,現在是你事業最好的時候耶,官宣會影響你的」。

「我不怕,我們官宣嘛?」

她摟著我脖子,像一個撒嬌的小貓。

「我又不跟圈子裏的戀愛,現在他們到處說我壞話,我受不了了」。

茜茜說出了她在車上欲語還休的煩惱。

「你看這些人,他們怎麽造這樣的謠!我好崩潰。」

茜茜存了好多自己的「黑料」,網上那些人,一會兒說她還男人,一會兒說她揚州瘦馬,各種不堪的造謠層出不窮。

我心疼極了,用手梳理著她的秀發,恨不得把這些造謠的人都殺掉。

「你已經承受這些了,這些事情靠說,靠解釋也許永遠不可能弄清楚。不會有所有人相信你,也不會所有人信任你的。我們所能做的只能是強大自己的內心,更淡然,更溫和,做韌性十足的茜茜呀」。

「對,我們要做那種溫和又堅韌的人!」

茜茜堅定地說。

我給她搖了一會兒椅子,姑娘恬然地入夢了。她不施粉黛,素凈如雪,那麽美好。我在她鼻子上刮了刮,去做飯了。

燉了一個菌湯,煲了一個煲仔飯,做了一個姜母鴨。鴨子是自己餵的,很肥,我都弄幹凈了,切了大半碗姜片,用胡麻油煎炒,將鴨塊碼在姜上面,煎得油滋滋,噴噴香。然後倒了米酒,燜了將近倆小時。

出鍋的時候鴨金晃晃的。

茜茜不知何時醒了,抱著一只貓,在門邊俏皮看著我。

「今天有姜母鴨吃呀!」

她開心極了,在我背後充滿了好奇看我翻炒。

那一刻,我知道了什麽叫吐氣如蘭。

這一頓飯吃得極慢,茜茜撕碎了鴨肉,餵給我吃。我們喝著菌湯,舀著米飯。

山中歲月長呀。

飯後暑氣淡了些,我們躺在椅子上釣魚。

釣竿剛起,貓咪們就圍了過來,它們可比我們饞著肥魚。一個個著急忙慌的舔手舔腳,等著我們的成果。

家養的魚上鉤容易,釣一條吃一條,所有的貓貓急不可耐。我幹脆拿了一個抄網,給它們抄了一堆魚。貓咪們嗷嗚嗷嗚地吃,我倆手扣在一起。

歲月靜好。

「釣了魚你陪我去潭柘寺吧」。

茜茜忽然說。

「好,我們要不現在去,再晚一點怕是來不及了」。

我們乘著下午的風,一溜煙到了潭柘寺。

今天遊客較少我們樂得清閑,茜茜一直拉著我的手,我們在佛前許願。

我許的是願重修九世,再得良緣。

至於茜茜許的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潭柘寺也有許多貓咪,我倆一面遊玩一面餵養這些貓。

不過我們在潭柘寺發生了意外。

我們在偏殿的時候,遇到了一條大白蛇,它從橫梁墮下來,吐著長長的信子。

「啊!」

茜茜嚇得花容失色,我也很是害怕,靜矗著不動,那眼睛緊緊看著它。心裏謀算著這蛇如果過來我就跟它死鬥。

沒想到蛇看了一會兒茜茜,轉身就離開了。

我們匆匆逃離潭柘寺。

然而這條蛇卻似乎是衰運的開始。

我們在路上遭遇了車禍,茜茜還被一些不良記者認了出來。

「請問劉亦菲,這就是你幕後的金主嗎?」

「你跟這個男的是什麽關系?」

「你不怕你的幹爹吃醋嗎?」

他們的話語充滿了惡 意。茜茜不善言辭,氣鼓鼓鉆進了車內。

我手裏有一張神符,是月老送給我的雷符,他說這是關鍵時候送給我用來保命的,雷符可以凡人妖邪失智忘機。密密麻麻的記者圍在這裏,不敗壞茜茜的名聲誓不罷休的勁頭。

我祭出了雷符,頓時,雷聲叱咤。一眾人呆立片刻,最終像是想起自己應該要做什麽事,沒有管我和茜茜,各自離開。

我和茜茜也回到了廠房。

「你剛剛好像動用了什麽東西,讓那些記者散了。」

茜茜咬著嘴唇,有些狐疑。

「沒有啦,我們剛剛什麽都沒遇到」,我拿手晃了晃,茜茜也遺忘了這段插曲。

再坐了一會兒,我得送她回去了。

茜茜說她下周要去國外拍電影,可能很久時間見不著了。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我念出這句宋詞,茜茜嫣然一笑。

晚風中她擁抱著我,我擁抱著她。

「再見」。

茜茜這樣回去。

當天晚上,我們用手機在微信聊了很久很久,一直到淩晨十二點即將轉鐘。

茜茜還是記起來了。

她給我留了一段言,說:

我記得生命中曾經出現過一聲驚雷,它有一種無比堅定強大的守候,幫我驅散了所有的陰霾。感謝你曾經來過,我也要懷揣那樣一份光明敞亮的愛,應對世間一切的目光和聲音,永遠坦誠。永遠去有風的地方。

第二天就在這樣的留言中結束了。

月老對我的表現格外詫異。

「這可是白牡丹最美最動人你時候,你不僅沒有做其他的索取,還把那一道闖輪回應劫難的雷符送給了她,用以抵擋余生的挫折。你小子是怎樣想的?」

「我只是覺得能把真正磅礴無窮的愛意留給她,比什麽都重要。愛存在,就是永生永世」。

「行吧」。

月老見我如此不吝惜,也坐下來,給我講了講他對愛的理解。

據他所說,當年真正貪圖美色的其實是周王。

彼時整個殷商已經一日不如一日,國力衰微。西岐掌握天下大勢,動用輿論武力把殷商逼迫得沒有退路。他們要求只要交出妲己,他就可以繼續當天下共主。

她願意為他犧牲。

他卻不願意如此茍全。

於是傾盡所有,與西岐一戰,以失敗告終。

由於身負八百年氣運,死後封神,可以給整個西岐秋後算賬。

但此時妲己香消玉殞,並且在世人的唾棄中徹底淪為妖邪。為了拯救妲己,他放棄了八百年氣運,做一個小小的月老,用系盡天下的紅緣,結善緣善事,渡化無窮無盡的人類,這些人當中只要十有一二站出來,為妲己洗刷罪名,幫她平反,日子久了,積累的念力豐厚起來,妲己便能重入輪回,得成正果。

「我舍棄了一切,耐受十萬八千的孤寂,只是希望妲己可以回來。呂洞賓啊,在這一點上,你也算我的知己了」。

月老的酒葫蘆上,有美一人,絕世獨立,那正是妲己呀。

他喝的不是酒,是存了千萬年的相思呢。

「還有最後一天,你要開始了嗎?」

月老問我,我當然沒有猶豫。

踩著雲梯,來到了最後一次和茜茜的相會。

是在落日黃昏中,我跟茜茜並排散步。

這一次相會,我們沒有說太多的話,我們都好蒼老。

她的模樣衰敗了,枯槁了,有了鶴皮皺紋。我們卻比任何時候還要默契,相互攙扶著,在路上一直走一直走,落日像在接引我們一樣,落在我們的臉上。我們走進落日之中,茜茜把一卷畫交給我。

「我一直記得你」。

那卷畫從紅塵,飛向了九天,畫上是一朵白牡丹。

我摟著茜茜,去往雲天。

「此生此時,即是永生永世」。

「謝謝你守護我童年,青春和遲暮」。茜茜在我的手背親親一吻。

九世追隨,就這樣畫上了句點。

但無論是我還是茜茜,心裏面都有一朵不滅的純澈火焰,長盛不衰。

「再等你九世!」

「再等你九世!」

當我們說兩句話,月老樂了,他周身散發著神光,回到了九天之上。

臨去時他將兩個紅繩拋了下來,一個箍在了我的左手,一個箍在了劉亦菲的右手。

紅繩隱入相思骨,山山水水再重逢。

我們在無邊無際的紅塵中吐露一句真言:我愛你,蒼穹山川,神祇為證。

天地間響起我們相愛的讖語,生生不息……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