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回來了======
帝都江灣別墅。
墻上的掛鐘慢慢滑過十二點。
突然,靜默的客廳裏響起道急促的鈴聲。
沙發上,㐾只只抱著薄毯拿過茶幾上的手機,銀行卡資訊映入眼簾:「您尾號為0888的銀行卡轉入匯款5200000元。」
與此同時,螢幕上彈出條傅靳言的微信訊息:「結婚紀念日快樂,在開會回不去,早點休息。」
兩條資訊的時間卡的剛好——零點零零。
要不是知道傅靳言從不做這種沒用的事,她都要以為他是故意錯過兩人的結婚紀念日。
看了好久,㐾只只將這筆錢轉到了另一張卡裏,接著將手機扔在一旁,起身走向了一樓角落的放映室。
屋裏沒有燈,一片黑暗。
㐾只只摸索著開啟放映器,才借著微弱的光走進去。
這裏是她的小天地,傅靳言從不進來。
開啟已經放置好的放映帶,看著幕布上一幀一幀閃過的畫面。
其中,傅靳言從白襯衫到西裝,從清俊少年到如今凜然尊貴……
這是她親手剪出來的短片,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本打算當紀念日禮物送給他的。
可惜沒機會了。
無聲自嘲著,㐾只只靜靜看著畫面變換,最終定格在結婚當日男人一身西裝單膝跪地的場景。
傅靳言是傅家直系最小的兒子,家裏排行第七,是現任傅氏集團的執行總裁,人稱七爺。
而他們兩人相識卻是在大學。
那時他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無數女孩愛慕。
她自己仗著導演系系花的稱號追在他身後整整三年。
這期間借著各種節日,紀念日的名頭制造偶遇,給傅靳言送禮物,最終抱得帥哥歸。
可到現在結婚三年,傅靳言卻沒陪她過過任何一個節日,也沒送過任何禮物,只有轉賬。
還真是……天道好輪回。
垂下眼睫,㐾只只將放映帶結束來,小心翼翼的放進了一旁的保護盒中,走出了放映室。
冬天的帝都連空氣都帶著冷。
㐾只只怕冷,所以傅靳言讓人在別墅的地上鋪滿了毛毯,赤腳踩上去也不會涼。
這也是他們兩人婚後生活中,她為數不多能感覺到傅靳言愛意的時刻。
午夜的別墅寂靜無聲。
沒多久,外面響起道轟鳴的馬達聲。
緊接著,開門聲響起,隨著股寒意,傅靳言走了進來。
瞧見站在地毯上的㐾只只,他有些驚訝:「怎麽沒睡?不是告訴你不用等我。」
㐾只只目光落到他肩頭的雪花,好久才回:「不困。外面下雪了?」
「嗯。」傅靳言應了聲,越過她朝樓上走去,只扔下句:「別熬太晚。」
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二樓樓梯口。
㐾只只望著,天花板上刺眼的燈晃的她有些暈。
恍惚間,她竟在想其實傅靳言也送了她花的,一場頭暈眼花。
回到臥室時,屋裏只有一盞床頭燈散著光。
黑暗中,只有洗漱室的水聲連綿不絕。
㐾只只也懶得開燈,抹黑往前走著,卻不小心膝蓋磕到了床角,一陣劇痛。
她沒站穩,栽倒在旁,幸而摸到了床,不至於摔得更慘。
撐著使不上力的腿坐在床邊,㐾只只剛要開口喊傅靳言幫她拿藥。
突然一道音樂聲響起。
緊接著就見一旁床頭櫃上,傅靳言的手機螢幕亮起。
上面是一條簡訊:「阿言,我回來了。」
而傅靳言給那人的備註只有親密的兩個疊字:詩詩!
======第二章 一模一樣======
床頭燈的橙光落在櫃面上,暈出到暖色的光圈。
墻上制暖的空調不堪重負發出「嗬」然聲響。
㐾只只緩緩的吐出口濁氣,很明顯,詩詩是一個女人的名字。
而和傅靳言結婚三年,她清楚的記得傅家每一個親戚,他們沒有一個人的名字裏有「詩」這個字。
這時,洗漱間的水聲停下,傅靳言圍著條浴巾走出來。
看著黑暗中的人影,他擡手按開燈:「怎麽不開燈?」
㐾只只擡頭看他,好久才開口:「磕到腿了,幫我去取下藥吧。」
傅靳言眉頭一皺:「又磕到了?等我去拿藥。」
目送他往外走的背影,㐾只只聽話的沒動,視線漸漸落到泛紅的膝蓋上。
跟在傅靳言身邊這幾年,她看的最多的就是他的平靜。
工作上,人際上,家庭上……
她曾經很羨慕這種淡然,卻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變成這樣,還是在面對兩人的愛情上。
出神之際,傅靳言去而復返,手裏拎著醫藥箱。
他跪在地上,任由㐾只只的腳踩在自己膝蓋上,專心致誌塗藥。
都說男人認真的時候最帥。
㐾只只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傅靳言時,他剛從演講台上下來,肩上還帶著「優秀大學生」的綬帶,從容內斂。
也一下子紮進她心裏,轉眼就是六年。
看著眼前男人還未來得及吹幹的發,㐾只只壓下情緒:「你先去吹頭發吧,免得明天頭疼。」
傅靳言動作沒停:「明早叫家庭醫生來看看,等結束我再走。」
「不用,已經不疼了。」
㐾只只收回腿,目光落在床頭櫃暗下的手機上:「傅靳言,你有事瞞著我嗎?」
正收拾藥箱的傅靳言沒有回,而是說:「想問什麽直接問。」
㐾只只沈默了很久,最後只是說:「沒什麽,你手機剛剛響了。」
傅靳言順著她目光看向手機,拿起後看到上面的簡訊,眼裏起了絲波瀾。
㐾只只看在眼裏,落在床上的手不斷收緊。
她裝作沒看到的樣子問:「是誰來的資訊?」
傅靳言回頭看向她:「公司的事,我去回個電話。」然後走出了房間。
屋門半敞,零星傳來男人冷沈的應聲。
像是被蠱惑般,㐾只只拖著還犯疼的腿一步步挪到門口。
腳步聲驚動了傅靳言,他看過來,對電話裏的人說了句:「我現在過去。」
就掛斷了電話。
㐾只只臉上的笑有些僵硬:「要出去嗎?」
傅靳言「嗯」了聲,走上前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明早我會回來陪你。」
說完,越過㐾只只走進房間,換了衣服後快步離去。
油門的轟鳴聲在黑夜裏極為震耳。
看著那輛熟悉的保時捷漸漸消失在黑夜之中,㐾只只轉身去了車庫,開了輛不太常用的車跟了上去。
夜色淒淒,前方紅色的車尾燈刺眼。
可㐾只只卻一眼不錯的盯著。
四十分鐘後,保時捷停在了一棟小區門口。
㐾只只也跟著停下,而後就見傅靳言下了車,徑直走向亮著燈的保衛室。
但還不等進去,一道熟悉的人影從中跑出來,撞進了他懷中。
㐾只只看著這一幕,握著方向盤的手不斷收緊。
她就是那個「詩詩」嗎?
可惜這個問題註定沒人給她答案。
她搖下車窗,想聽聽兩人在說什麽。
可離得太遠,只能依稀聽見那人喚著「阿言」。
沒過多久,傅靳言轉身往保時捷走回,那人跟在他身後。
㐾只只剛要啟動車子跟上。
可下一瞬,直接僵在了原地。
車燈照耀下,那人的臉幾乎和㐾只只一模一樣!
======第三章 替身======
天不知是何時下起雪的。
一片一片遮住了㐾只只的眼。
她甚至不知道傅靳言和那女人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㐾只只坐在駕駛位上,一個不敢置信的念頭在心裏叫囂著,讓她如墜冰窖。
雪下了整整一夜,她也這樣在車裏呆了整夜。
直到第二天朝陽升起,暖光照在身上,㐾只只才徐徐回神。
緩緩吐出的一口氣在冰天雪地中化作團白霧,然後消散。
她動著麻木僵硬的手腳啟動車子,朝江灣別墅駛回。
㐾只只還記得傅靳言離開時說的那句「明早我會回來陪你。」
早晨的街道上車輛稀少。
半個小時後,㐾只只走進別墅,家裏傭人已經開始忙碌。
瞧見她從外走進,管家忙躬身:「夫人早上好。」
㐾只只應了聲,看著空無一人的客廳,聲音沙啞:「傅靳言呢?」
管家搖了搖頭:「沒見過七爺。」
㐾只只沈默了會兒,剛想說什麽,握在手裏的手機突然響起。
螢幕上,「老公」兩個字刺痛著她的眼,讓她不斷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一幕,那女人的臉!
深吸口氣,㐾只只還是接起了電話:「餵。」
電話那頭傅靳言的聲音依舊低沈悅耳:「家庭醫生大概八點到別墅,我這裏有些事沒處理完,不能回去陪你了。」
㐾只只握著手機的手微微收緊:「這麽忙嗎?」
「嗯。」
聽著傅靳言坦然的說謊,㐾只只心裏有些發澀。
隨之而來的是心裏湧起的怒:「傅靳言,以後不能做到的事就別承諾。」
話落,她掛斷了電話。
一旁管家見狀不敢出聲。
這時,短促的鈴聲再次響起。
㐾只只看去,就見螢幕上多了條銀行卡資訊:「您尾號為0888的銀行卡收到轉賬5000000元。」
緊接著,傅靳言的微信對話方塊彈了出來:「這次是我不對,別生氣。」
㐾只只只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讓她呼吸不能。
手指滑動翻看著這些年和傅靳言在一起的對話,她後知後覺的發現。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只要她生氣,傅靳言就會給她轉賬,好像這樣她就會原諒他!
荒唐也可笑。
還有那個叫詩詩的女人……
㐾只只想了很久,拿起手機撥出了個電話。
二十分鐘後。
江灣別墅的門被敲響,緊接著,一個穿著T恤牛仔褲,滿身少年氣的男人走了進來。
蔣慕言,蔣家唯一的兒子,和傅靳言一起長大,關系甚篤。
瞧見沙發上坐著的㐾只只,他笑著湊上前:「嫂子,你找我什麽事兒啊?言哥不在?」
她看著眼前的蔣慕言,面色淡漠:「詩詩是誰?」
蔣慕言笑容一僵,忙裝傻:「什麽詩詩?」
㐾只只垂下眼睫:「昨天她給傅靳言發了簡訊,說她回來了。慕言,你知道我的性子,我來問你就是不想破壞和靳言的感情。」
蔣慕言知道這事不能瞞,但也不能實話實說,就挑了些無足輕重的。
「嫂子,她和言哥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只是言哥家裏不同意兩人就分開了,那時候你和言哥還不認識呢。」
他的話像石頭重重砸在了㐾只只心上,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所以,傅靳言會答應和她在一起,甚至結婚,是因為她和詩詩長相相近。
所以她珍重的六年愛情,根本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她㐾只只在傅靳言的心裏,就是一個替身!
======第四章 離婚紀念日======
屋外雪不停的落,積壓在窗台上,如壓在心裏的石。
門口。
㐾只只目送著蔣慕言離開,回身環顧著這個自己住了三年的江灣別墅。
垂眸,腳下柔軟的地毯在此刻卻顯得格外堅硬,如根根刺紮在心間。
傅靳言愛她嗎?還是在借著她在愛另一個女人?
想到這兒,㐾只只再忍不下去,直接喚來了管家:「將地毯全部撤掉。」
管家一驚,但還是順從吩咐了下去。
隨著地毯一點點撤掉,㐾只只也試著將傅靳言從心裏一點點拔出去。
很痛,但必須如此。
是以,當晚上傅靳言回到別墅時,看到的就是滿地光潔的瓷磚。
天花板上的吊燈照在上面,反射出一道道刺眼的冷光。
而每天都會在客廳等他回家的㐾只只也不知去向。
傅靳言皺了皺眉:「怎麽回事?只只呢?」
迎上來的管家接過他的大衣:「今天早上蔣少來過,和夫人說了兩句話,之後夫人就讓人將地毯撤了,現在正在餐廳用飯。」
聽到蔣慕言的名字,傅靳言楞了下,腳步卻沒停頓的朝餐廳走去。
餐廳裏。
㐾只只正垂眸吃著盤中的牛排,一旁醒好的紅酒喝了小半。
傅靳言在她對面坐下,聲音低緩:「慕言惹你生氣了?」
㐾只只切牛排的動作一頓,擡頭看向對面的男人。
一身白襯衫,脖頸的紐扣解開了兩顆,顯得閑適許多。
坐在那裏寬肩直背,拿起刀叉的手骨節分明,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閃著光。
男人三十一枝花,如今的傅靳言正是散發魅力的時刻。
可㐾只只卻心如死水:「沒有。」
傅靳言看著不同往日溫柔有些尖銳的女人:「那是還在生我的氣?對了,家庭醫生怎麽說?」
㐾只只不想說話。
傅靳言見狀看向一旁守著的管家。
管家會意開口:「醫生沒來,夫人取消了預約。」
傅靳言眼露不悅,吩咐道:「去給醫生打電話,讓他現在過來。」
話音剛落,㐾只只突然開口:「不用了,傅靳言,我有幾句話想問你。」
聞言,管家忙退下。
頓時,餐廳就只剩㐾只只和傅靳言兩人。
他放下手中刀叉:「你說。」
㐾只只卻看了他很久,才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徐徐開口:「你知道我生日是哪天嗎?」
傅靳言一梗,想回答,卻想不起。
㐾只只不意外,再開口問:「那你記得我們是哪天正式交往的嗎?」
傅靳言依舊答不出。
他看著㐾只只沒有笑意的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你知道我很忙,這些事都是助理替我打理,但每年我都沒有忘。」
確實,他沒有忘過,因為每年的每個節日,㐾只只都會收到一筆巨額轉賬。
六年,到現在為止那張單獨的卡裏差不多有上億的存款。
可惜那都不是㐾只只想要的。
對於傅靳言,她一退再退,從沒禮物沒關系,到不回來沒關系,生生活成了一場喪偶式婚姻。
想到這兒,㐾只只輕嘲了聲,拿過手邊酒杯一飲而盡。
她站起身:「傅靳言,那些你記不住沒關系,但我希望你記住今天。」
傅靳言坐直身子:「什麽意思?」
㐾只只舉起左手,在他愈漸震驚的目光中,緩緩將鉆戒取了下來。
「因為往後每年的今天,是我和你的離婚紀念日。」
「傅靳言,我不要你了。」
======第五章 配不上======
無聲的安靜,如同死寂。
連周遭的空氣都變得凝滯。
傅靳言臉色微沈:「離婚不是兒戲,別說氣話。」
㐾只只當做沒聽見,將戒指推到他面前:「明早八點領證,今晚你睡客房。」
說完,她轉身朝二樓臥室走去。
背後,傅靳言的聲音再度響起:「你想好了?」
「是。」㐾只只腳步未停。
而傅靳言也再沒說話。
夜,無聲的寂靜。
主臥裏。
㐾只只坐在床上,身前被子上擺著兩本結婚證。
她和傅靳言的名字並排寫在上面,其上照片上的兩人郎才女貌,般配萬分。
她不由得想起,當年結婚時,也是自己向傅靳言先開的口。
而他也像今天只問了兩句話。
第一句:「你想好了嗎?」
第二句:「確定要結?」
那時候,她沒有絲毫猶豫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於是她被傅靳言帶回了傅家。
他只說了一句話:「我認定她了,誰也不能改變。」
現在想起來,當年因為這一句話掏心掏肺甘願洗手作羹湯的她,真是單純的可笑。
還有當時傅家人見到自己時的態度,現在也都有了解釋。
將結婚證扔在一旁,㐾只只躺倒在床,側目望著窗外漸落的雪,緩緩閉上了眼。
而此時,客臥內。
傅靳言看著手機通話頁面上的「蔣慕言」三個字上。
他想知道白天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讓她氣到想要離婚!
可耳邊「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的機械女音環繞著,卻始終沒有人接電話。
傅靳言臉色越來越冷,最後直接掛斷電話將手機扔到了一旁。
和㐾只只在一起六年,她向來懂事,很少發脾氣,以至於現在他竟不知道該怎麽哄。
想了很久,他還是決定順著她來。
大不了等她反悔,再復婚也一樣!
有了決定,傅靳言轉身進了衛生間,洗漱睡覺。
夜很快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㐾只只和傅靳言就開車前往民政局。
昨夜雪下了整夜,街道上的積雪很深。
兩人一路開著車,用了一個小時才到民政局。
相比起結婚處的喜意,離婚處顯得有些冷清。
傅靳言蹙眉看著幾步外爭吵的臉紅脖子粗的夫妻,收回視線看向身旁的㐾只只。
「現在能告訴我為什麽生氣了嗎?」
聞言,㐾只只看向他:「傅靳言,你覺得我長的好看嗎?」
傅靳言一怔:「好看。」
這是實話,㐾只只膚色白皙,柳葉彎眉,一雙杏眼勾人魂魄,卻又帶著幾分清冷,如山巔清雪。
可孰料,聽了這話她卻說:「我也覺得好看,可惜你配不上了。」
傅靳言不明白怎麽誇她也是錯,剛要開口說些什麽。
這時廣播叫到兩人的號碼。
㐾只只起身往過走,無法,傅靳言也只能跟上去。
流程很快,不到十分鐘鋼戳落下。
紅本換紅本,兩人拿著離婚證走出民政局的大門。
局外和煦暖陽。
㐾只只看著樹掛上的白雪,將離婚證塞進包裏:「別墅裏的東西我會在今天內搬完,結束我會通知你,在此之前別回來,我不想看見你。」
傅靳言有些不願,但想到她正在氣頭只好順著:「好。」
㐾只只氣到想笑,甚至想問他是不是對所有前任都這麽言聽計從!
但現在兩人已經離婚了,一切都沒有意義。
她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傅靳言站在原地,看著她背影很久,才上車去了公司。
這一忙,就到了中午。
看著助理送進來的工作餐,他拿起手機下意識想給㐾只只打電話。
撥通的前一秒,才想起兩人離婚了。
傅靳言懸在撥號鍵的手指停頓了瞬,然後翻出了㐾只只的微信發出了一句話:「等你消氣了我再去接你,錢不夠和我說。」
不想剛要放下手機,螢幕上就彈出道提醒:「您的特別關註「只只」更新了一條朋友圈。」
點進去,就看到一句話:「去他媽的婚姻,渣男退散,單身來約!」
======第六章 世間好前妻======
空氣好像一瞬間變的稀薄。
傅靳言按了按眉心,和以往一樣給這條朋友圈點了個贊後,退回到對話方塊:「別說臟話。」
接著將手機聲音調到最大,放在了桌子上。
他起身走到窗邊,拿出根煙想點燃。
可轉念想到結婚前三令五申讓自己戒掉煙的㐾只只,又認命的將它塞回了煙盒。
而此時,帝都CBD中心的一家火鍋店裏。
㐾只只從閨蜜韓心甜手裏抽回手機,看著上面她剛發出去的朋友圈內容和傅靳言的點贊。
以及微信界面上那條來自傅靳言的未讀訊息,平靜的按滅螢幕將手機放到一旁。
「我說了,他不會有什麽反應。」
韓心甜撇了撇嘴:「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當初就告訴你別為了一顆歪脖樹放棄大片森林,不聽老人言,現在吃虧了吧!」
㐾只只自知理虧。
當初和傅靳言結婚時,韓心甜勸了她好久,說:「傅靳言那是什麽人,傅家七爺,帶著傅家在商場拼殺登頂的男人,冷酷無情,怎麽可能會有真心?」
「要只是和他談戀愛我不攔你,但結婚,你真的再考慮考慮。」
奈何那時她被愛情沖昏了頭腦,拎不清,然後走到了現在這步。
㐾只只拿過手邊啤酒倒滿杯子:「是我識人不清,不聽心甜可愛的話,我的錯,現在迷途知返,你大人有大量,別罵我了!」
韓心甜看著眼前眨著雙眼賣乖的女人,接過她手裏的酒,一口喝掉,又將空杯塞回了她手裏。
兩人相視一笑,這個話題算是過去了。
韓心甜看著紅油鍋裏翻騰的辣椒,突然想到了什麽:「對了,你和傅靳言離婚財產怎麽分的?」
「一分沒要。」
㐾只只淡定的說著,全然不顧她瞪大的眼。
時間靜默劃過,韓心甜頹在椅子上:「姐姐,您可真是高風亮節,世間好前妻!」
㐾只只抽出張紙擦了擦唇:「有始有終,不拿就不欠,我心安。」
韓心甜也不好再說什麽,畢竟從兩人大學認識開始,㐾只只就是這麽個性子,看著乖巧聽話,實際很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輕易為別人更改。
這之後,兩人又聊了好一會兒,才結賬離開。
時間匆匆劃過,轉眼天黑了下來。
不到晚上六點,街道旁的路燈一盞接一盞的亮起。
橙黃光芒照耀下,六瓣輕雪閃著微光。
此時,傅氏集團大樓頂層總裁辦公室內。
傅靳言聽著助理的匯報,目光卻落在桌上一直沒有響過的手機上。
一下午了,㐾只只還沒有給他回訊息。
他微微皺眉,想要回別墅看看。
但又想到㐾只只在民政局門口說的話,怕自己真回去後她還沒搬完,看到他之後更加生氣。
想了想,傅靳言還是決定給她發條微信:「東西收拾好了嗎?要不要我回去幫忙?」
可不想,就在訊息發出去的一瞬間,對話方塊內彈出一句提醒:「對方已開啟驗證,您並非對方好友,請重新添加。」
傅靳言握著手機的手倏然收緊,㐾只只竟然把他刪了!
======第七章 你愛過我嗎======
寂靜無聲蔓延。
助理看著臉色難看的傅靳言,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能硬著頭皮問:「七爺,這個合作案還要繼續嗎?」
傅靳言回過神,看著手機上的提醒:「暫停。」
扔下這三個字,他起身拿過一旁大衣就往外走。
助理看著他消失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
這個合作案寫的還可以,就是運勢不太好,趕上七爺發火。
自從和夫人結婚後,七爺已經很少生氣了,也不知道這次是因為什麽。
另一邊,等傅靳言回到江灣別墅,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情了。
管家見他回來,迎上前:「七爺。」
傅靳言掃了眼有些空曠的客廳:「她東西都搬走了?」
管家也跟著環顧了下客廳:「是,不過夫人……㐾小姐還給您留了東西。」
聞言,傅靳言皺了皺眉:「誰讓你改稱呼的?還叫夫人!」
管家一凜:「是,七爺。」
傅靳言壓了壓心內的煩躁:「留了什麽東西?」
管家搖了搖頭:「不知道,夫人說放在了主臥的床頭櫃上。」
聽到這話,傅靳言腳尖一轉,徑直朝二樓主臥走去。
相比客廳的亮,沒開燈的臥室內一片漆黑。
傅靳言擡手開燈,亮起的瞬間,他瞇了瞇眼。
但還是一眼就瞧見了床頭櫃上那張銀行卡和其下壓著的白紙。
他走上前拿起,瞧著銀行卡號的尾數0609,覺得有些眼熟,卻想不起。
但也沒深想,伸手拿過那張白紙,就看到其上㐾只只的字跡:「六年間你給我轉的錢我都存在這張卡裏了,你核對一下,如果有誤我補給你,密碼是900609。」
傅靳言有些驚訝,這些年他零零總總給㐾只只轉了不知道多少錢。
但對於自己來說,為了哄她開心,錢不算什麽。
可他沒想到,㐾只只竟然一分沒動,竟然還在離婚後盡數還給了她!
不知為何,傅靳言有些不舒服,拿出手機就要給她打電話。
這時,蔣慕言的來電卻先一步響起。
傅靳言遲疑了下,還是決定先弄清㐾只只生氣的原因,於是接起了電話:「餵。」
那頭蔣慕言的聲音帶著些慌張:「言哥,我聽說你和嫂子離婚了?!」
傅靳言聲音冷凝:「她鬧脾氣,過後就好了,那天你和她說了什麽?」
「嫂子問我許詩詩的事,我就說你們是過去式了。」
說到這兒,蔣慕言停頓了瞬,「言哥,嫂子說那天許詩詩給你發資訊,你不會做什麽對不起嫂子的事,被她發現了吧?!」
聞言,傅靳言楞了下,不由想起那晚㐾只只的異樣:「我知道了,掛了。」
說完不停蔣慕言那頭的亂叫,掛斷了電話就撥通了㐾只只的號碼。
嘟聲響了很久,電話才接通。
㐾只只聲音清冷:「什麽事?銀行卡裏的錢不對嗎?」
傅靳言聽到這話一噎:「你是因為許詩詩才要離婚嗎?」
聽到這個名字,電話那頭㐾只只沈默了很久。
傅靳言知道自己猜對了,按了按眉心松了口氣,知道為什麽生氣就好哄了。
他將自己和許詩詩的事從頭到尾,一字不落的說給㐾只只聽:「……六年前她出國,我們就斷了聯系,你該信任我,乖,別鬧了,回來吧。」
孰料,電話裏只傳來㐾只只一句輕問:「傅靳言,你愛過我嗎?」
傅靳言握著手機的手一緊,最後給出的回答只有沈默。
======第八章 再見======
寂靜在深夜無邊蔓延著。
傅靳言聽著電話裏傳來的冰冷掛機聲,緩緩將手機放下。
螢幕上,㐾只只的名字排在通訊記錄首位。
他看著,腦海裏卻只有她那句問話:「傅靳言,你愛過我嗎?」
他當然是愛的,要不然為什麽會娶她為妻,結婚三年他從未碰過其他女人,除非工作需要,否則不管多晚,他都會回到江灣別墅。
可現在,㐾只只卻問他愛她嗎?
傅靳言擡手捏了捏眉心,將手機扔到一旁,走去了陽台。
冷風裹挾著雪打在身上,片片冰涼,卻吹的人清醒。
他望著窗外濃稠的夜色,想:再等等吧,等㐾只只氣消了,他再去說愛她這句話。
而此時,一座洋房裏。
㐾只只看著手機,緩緩將傅靳言拖進了黑名單。
一旁韓心甜將剛剛兩人的通話聽在耳裏,看著自家閨蜜黯然的眼,心裏暗罵傅靳言。
她走上前抱住㐾只只:「離都離了,別想那麽多,是他配不上你。」
㐾只只感受著她懷抱的溫暖,想要扯出抹笑安慰一下,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提出離開後她就沒哭過一次,甚至覺得也許自己真的沒那麽愛傅靳言。
可直到此刻才明白,有些傷會梗在心裏慢慢折磨,讓人放不下也忘不掉。
㐾只只深吸了口氣,將壓抑的情緒斂起:「放心,我沒事。」
韓心甜知道她在強撐,但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只能轉了話題問:「那你今晚去我那兒睡,你這剛買下來的房子哪能住啊,再說東西又這麽多,也收拾不完。」
順著她的話,㐾只只掃過客廳內摞在一起的紙箱。
在江灣別墅住了三年,東西不算多,可現在真收拾出來也足足裝了六個紙箱。
看著眼前還未拆封的箱子,她搖了搖頭:「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聞言,韓心甜有些擔心,但最後還是順從離去:「那你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好。」
㐾只只伸手拿過她的包,送人出了門。
隨著「砰」的關門聲響起,洋房內又恢復了寂靜。
㐾只只站在門口,回望著燈亮如晝的客廳,緩緩垂下了眼睫。
夜色冷寂。
陽台上。
㐾只只窩在剛收拾出來的吊椅上,望著窗外刺眼的霓虹,很久,撥出了一個電話。
很快,電話被接起:「只只呀,怎麽這麽晚來電話呀?」
聽到熟悉的女聲,㐾只只鼻間有些發酸,但還是忍下:「媽,我離婚了。」
聽筒裏一陣沈默:「那你要不要回來,媽和爸都想你了。」
㐾只只有些愧疚。
自從和傅靳言結婚之後,自己已經三年沒回過家了,只有逢年過節給他們打通電話,問問近況。
但要現在回去嗎?
㐾只只想了想還是說:「再過一陣兒吧,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然後再回去。」
她不想把喪氣的情緒帶回家,讓爸媽跟著自己一起難過。
㐾母也沒多說:「那你錢夠不夠,媽給你轉些過去吧,你等一下啊。」
「不用,我身上還有……」
㐾只只拒絕的話還沒說完,就聽手機進來條簡訊:「您尾號為0888的銀行卡收到轉賬5000000元。」
緊接著,電話那頭㐾母的聲音再次傳來:「這點零花錢你先用著,今天太晚了,我要去睡美容覺了,玩的開心,媽媽愛你。」
㐾只只習慣了她媽這幹脆利落的行事風格,說了句:「我也愛您。」就掛斷了電話。
這時,窗外響起了聲鐘聲長鳴。
㐾只只看向手機,才發現已經零點了,而外面原本如晝的霓虹燈盡數熄滅。
帝都迎來了它真正的夜晚。
她指腹摩挲著手機機身,然後買了張早上6點半飛往斯裏蘭卡的機票後,給韓心甜發了條定時簡訊:「我出去旅遊,手機關機,別擔心。」
做完這些,㐾只只隨便拿了幾件衣服,帶好要用的證件,便出門前往機場。
時間過的很快。
轉眼,就到了飛機起飛的時刻。
㐾只只坐在窗邊,望著外面初升的朝陽,心中默聲說:再見了,傅靳言。
而此時,傅氏集團大樓總裁辦公室。
傅靳言看著一旁的依舊沒有訊息的手機,眉頭緊皺。
一周了。
從那晚打完電話之後,他就再沒能聯系上㐾只只。
讓人去查,最後卻只查到她出國去了斯裏蘭卡,再沒別的訊息。
傅靳言有些煩躁。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助理走了進來:「七爺,有夫人的訊息了。」
傅靳言聲音低沈:「她回來了?」
「沒有,我們雇的私家偵探找到了夫人,不過……」
助理話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然後將一張照片推到傅靳言面前:「您還是自己看吧。」
傅靳言拿起一看,臉色倏然沈下。
照片上,身著比基尼泳裝的㐾只只正和一個陌生男人面對面坐著,笑的開心!
======第九章 他是誰======
辦公室內的氣氛變的安靜而壓抑。
助理看著傅靳言冷沈的能滴出水的臉色,大氣都不敢喘。
沈默無邊蔓延著。
傅靳言一手捏著照片,另一只手摸過一旁的手機,給㐾只只打去了電話。
可裏面只傳來冰冷的機械女聲:「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緩緩將手機拿下來,掛斷電話。
好久才開口:「iG獨家整理叫飛行員準備一下,一個小時後我要飛斯裏蘭卡。」
助理一楞,反應過來忙應聲退下:「是。」
他轉身往辦公室外走,心裏不禁在想,能讓七爺情緒波動這麽大,不惜動用私人飛機的估計就只有夫人了吧!
傅靳言不知他心中所想,他看著手中照片,緩緩將起撕成了兩半。
只有㐾只只的那半張塞進了錢夾,而剩下的則被扔進了垃圾桶。
做完這些,傅靳言起身走到落地窗邊。
正午的太陽刺眼,一片冰雪消融。
而此時相隔5000多公裏的斯裏蘭卡,獅子巖的空中宮殿上人來人往。
㐾只只順著階梯向上走著,看著眼前壯觀的景象,只覺得連日來一直積壓在心裏的煩悶都慢慢消散紓解。
這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她站到一旁剛拿出手機要接電話,突然身邊一個小孩子腳下打滑,朝階梯下滾去。
㐾只只一驚,下意識的伸手去救,可奈何力氣不夠,整個人被拽著朝下栽去——
眼前一片天旋地轉,隨之而來的是喊都喊不出的劇痛。
耳邊充斥著男人女人小孩的驚叫聲,嘶喊聲,哭泣聲……
漸漸地,聲音越來越遠,她眼前也墜入了一片黑暗!
再醒來時,鼻間充斥著濃重的消毒水氣味。
㐾只只緩緩睜開眼,就聽見耳邊傳來到熟悉女聲:「只只,你醒了,感覺怎麽樣,還有哪兒疼?!」
她眨了眨眼,張嘴有些困難:「媽,您怎麽來了?」
㐾母看了她一眼,拿過一旁的棉簽,蘸著水給她潤唇:「你出了這麽大的事,我怎麽可能不來?我要不來,你還打算瞞下去?」
㐾只只自知理虧,討好笑了笑:「我現在不是沒事嗎。」
「等有事就晚了!」
㐾母聲音有些發顫,將水杯重重放在一旁桌子上,「現在你心也散的差不多了吧,後天跟我回國,為了個男人差點把命丟了,我就是這麽教你的?」
她還想繼續說教,卻被㐾只只打斷:「什麽男人?媽你說什麽呢?」
她滿眼茫然:「我不就是出來找找靈感,打算拍個電影嗎?」
㐾母楞了下:「拍電影?」
㐾只只更驚訝:「您這麽驚訝幹嘛?我沒跟您和爸說嗎?我打算認認真真拍個好電影出來。」
母女兩個四目相對,沒有人再說話。
好久,㐾母才再次開口:「你知道現在是哪年嗎?」
「2020年啊,您忘了,我都畢業三年了!」
㐾母聽著,神色有點奇異:「其他的呢?」
㐾只只不解:「什麽其他?」
「傅靳言。」
聞言,㐾只只一怔,腦海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往外沖,但最後只有一片空白。
「他是誰?」
======第十章 你願意做我男朋友嗎======
病房內靜默了一瞬。
㐾母深深看了她一眼,伸手按下了一旁的呼叫器。
一分鐘後,大夫護士魚貫而入,給㐾只只做檢查。
半個小時後,病房外。
㐾母聽著醫生的話,眉心緊皺:「您的意思是說,我女兒可能是心理原因導致的選擇性失憶?」
醫生點了點頭:「沒錯。」
㐾母繼續問:「那她會再想起來嗎?」
醫生搖頭:「不確定,這要看患者自己願不願意想起來。」
㐾母轉頭看著病房內閉目休息的㐾只只。
當年她那麽喜歡傅靳言,嫁他為妻,現在離婚了,又一場意外將有關他的記憶都忘了,也不知道這是福是禍。
無聲嘆了口氣,她看向醫生:「我知道了,不過還要麻煩您一件事,不要把失憶這件事告訴我女兒。」
醫生自然遵從家屬的意見,又囑咐了兩句骨裂的註意事項,便轉身離去。
㐾母目送他遠走,推門進了病房。
聽到聲音,㐾只只睜開眼:「媽,醫生怎麽說?」
「骨裂,回去休養就可以。」
㐾母在一旁椅子上坐下,拿出手機將㐾只只忘了傅靳言這件事發給了㐾家其他人:「忘了就算了,等只只回去,誰也不準再提傅靳言。」
然後按滅手機,看向㐾只只:「明天我帶你回國。」
㐾只只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而此時,國內飛機坪上,發動機聲轟鳴不絕。
傅靳言剛要上飛機,手機卻突然響起。
接起,就聽見助理的聲音:「七爺,您不用去了,我剛才查到夫人定了明天上午10點回國的機票。」
傅靳言腳步一頓,所以她這是消氣了?
想到這兒,他松了口氣:「嗯,我知道了。」
話落,剛要掛電話,傅靳言又突然想起了什麽:「問你件事。」
助理一楞:「七爺您說。」
「除了轉錢,還有什麽方法能哄人開心?」
聽到這話,助理反應了下忙回:「這要看夫人喜歡什麽。」
傅靳言皺了下眉,㐾只只喜歡什麽?
在一起六年,她好像對什麽都平平淡淡的,至於喜歡的……
傅靳言想了很久,只得出了一個答案:他自己!
想到這兒,他做下了一個決定。
而後開口吩咐:「把明天下午的工作後延,再替我約一下民政局的時間。」
聽到助理應下,傅靳言才掛斷了電話。
等明天㐾只只下了飛機,他就帶她去復婚。
這樣一來,就相當於把自己送給了她!
可沒想到,第二天,傅靳言在帝都機場等了整整一個下午。
直到鐘聲敲過十二點,也沒等到㐾只只!
而從這天開始,她就像消失在傅靳言的生活中。
即使他雇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去找,卻始終沒有訊息。
時間飛快,轉眼就是一年。
臨近元旦的帝都,雪色滿城。
某電影釋出會後晚宴上。
傅靳言靠在陽台上擺弄著手機,心不在焉。
一年了,㐾只只還是沒有訊息,而手機上她的號碼也再沒打透過,簡訊也沒有人回。
他壓下心裏的煩躁喝了口酒。
這時,一合作公司的老總瞧見傅靳言,走了過來:「七爺,在這兒躲清閑呢?」
傅靳言掃了他一眼,沒說話。
那人也不尷尬:「您來參加這晚宴,是傅氏要進軍電影市場嗎?」
傅靳言皺了皺眉,剛要說些什麽。
只見宴會廳內高台上,主持人高聲宣布:「接下來讓我們有請該電影的導演㐾只只小姐上場!」
聽到這個名字,傅靳言握著酒杯的手倏然收緊,擡頭看去。
緊接著,就見他找了一年,記掛了一年的人緩步走上前!
一旁那人見傅靳言一直落在㐾只只身上的目光,以為他有興趣:「您不知道吧,這㐾只只是南部㐾家的小女兒,一直藏著掖著,沒想到剛出來,就翻出這麽大的水花!」
南部㐾家,旗下產業涉及各個領域,可謂是南部的龍頭老大。
就算是和帝都傅家相比,也不遑多讓。
傅靳言早知㐾家有一個小女兒,卻沒想到,竟然會是㐾只只!
這一刻他說不出此刻的感覺,有被隱瞞的憤怒,也有見她無事的安心。
這時,那人再度開口:「對了,聽說這小公主正在追楚家大少爺楚易寒呢,整個圈子都傳遍了。」
傅靳言臉色一沈,重重將酒杯放在桌子上,大步朝宴會廳內走去。
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把㐾只只帶回自己身邊。
不想剛走到近處,㐾只只的話就傳進了耳朵。
「楚易寒,我喜歡你,你願意做我男朋友嗎?」
聽到這兒,傅靳言腳步一頓,心裏霎時湧上來股火氣:「㐾只只!」
㐾只只一抖,轉頭就看到一身西裝,面色冷峻,氣勢逼人的男人。
她有點顏控,不禁想,要是這人再年輕些,她估計就要動心了。
可惜……
而傅靳言見她出神,也緩和了聲線:「一年也該鬧夠了,現在和我回家。」
說著伸手握住她手腕。
肌膚相觸的那一秒,㐾只只一把抽回手,眼中難掩嫌棄:「叔叔,你誰啊?」
======第十一章 好戲======
二人之間的動靜並不算小,再加上㐾只只與傅靳言的身份,許多人的目光都向這邊投來。
傅靳言見㐾只只是這種反應,楞了楞,看了眼自己懸空的手,蹙了蹙眉。
「別鬧,和我回去。」
他環顧四周,壓低了聲線。
一年不見,㐾只只並沒有什麽大的改變,只是比以往更添了一絲韻味。
聽見傅靳言的聲音,她緩了緩神:「先生,我真的不認識你。」
㐾只只不知道面前陌生的男人到底是誰,手腕處還殘留著他熟悉的體溫。
晚宴之上都是各界名流,燈光交錯的名利場上對於大家來說不過是上演了一場好戲。
帝都傅家和南部㐾家,兩家勢力強大,被許多人忌憚。
㐾只只陌生的神情讓傅靳言更加心急。
他掛念了她一年,找了她一年,好不容易找到了㐾只只,她居然說不認識?!
「七爺,這是㐾家的小女兒,㐾只只。」
站在一旁的楚易寒看著面前二人氣氛膠著,只好開了口。
傅靳言聞聲擡眸望了過去,楚家與傅家在生意上有過交集,但是這位大少爺傅靳言卻也只是聽說過。
他沒興趣見。
這會看見真人,也不過如此。
傅靳言眸色暗了暗,他並沒有回答楚易寒的話,而是望著㐾只只。
「不要胡鬧。」
傅靳言緩緩開口:「只只,之前的事情我有不對,我們聊聊。」
晚宴上的眾人早就不敢再繼續往這邊看。
沒有人想得罪七爺,瞟兩眼是好奇心作祟,可真要是一動不動的看完事情全貌……
傅家與㐾家,都不可能準許自家成為飯後談資。
㐾只只聽完了這句,心中更加莫名其妙。
這一年裏她也開始慢慢接觸家裏的事情,偶爾聽過家裏人說起七爺。
㐾只只知道了對面這個陌生男人的身份,收斂了些許不耐的神色。
「原來是七爺,早有耳聞。不過我的確不認識你,七爺是不是認錯人了?」
她說完,三人之間的氣氛沈了下來。
就在這時,楚易寒的聲音打破了這陣沈默:「只只,之前看見㐾阿姨好像在那邊找你,我們先過去吧。」
㐾只只聞言,點了點頭。
談話之間她不止一次的認真打量了面前的傅靳言。
自己是真的不認識。
「七爺,那我們先走了。」
㐾只只臉上蕩起一個完美的笑,十分有大家閨秀的模樣。
說完,二人便並肩走出了傅靳言的視線。
傅靳言還站在原地,他望著㐾只只的背影,眸色深沈。
他掛念著整整一年,同床共枕三年的㐾只只,怎麽可能認錯?!
晚宴結束。
傅靳言坐在位置上揉了揉眉心,視線停留在不遠處的㐾只只身上。
他沒有再上前搭話詢問,這會情緒下頭,細細回想方才對話的場景,㐾只只那副模樣並不像是能夠裝出來的。
㐾只只真的不認識自己。
想到這裏,傅靳言擡手揉了揉眉心,他緩緩起身,並沒有理會任何人的告別,徑直走出了廳內。
他長腿一邁,走上了車。
「開車。」
車內空間逼仄,隨著車門關上,冷空氣也被阻斷在了車外。
暖氣悶的傅靳言十分不適,司機從後視鏡中看出七爺並不愉快,不敢出聲,立馬照做。
回到家中,傅靳言腦海中揮之不去的依舊是㐾只只的那張臉。
他伸手推開家門,感應燈隨即亮起。
一樓客廳一瞬充滿光亮,傅靳言走向沙發,只覺得一陣頭疼。
良久,他拿出了手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
「我要㐾家小女兒的所有訊息,從夫人離開我那一天開始,到今天,越詳細約好。」
「現在就要。」
======第十二章 分寸======
這場晚宴本來就是㐾只只所導演的電影釋出會後的晚宴。
她沒想到這個傳說中的七爺會來。
一年前㐾只只外出找靈感回來之後,便開始著手拍攝,偶爾也會打理些家中生意。
畢竟㐾家的涉獵範疇廣,旗下的影視公司也是行內拔尖,她又是導演專業出身,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偶爾聽見㐾母說起「七爺」、「傅家」之類的事,㐾母的神色都會有些躲閃。
「想什麽呢?只只。」
㐾母的聲音突然響起,㐾只只這才回過了神。
她看著茶幾上擺放的水果,伸手拿了一塊放進嘴裏:「媽,今天晚上的時候你們之前經常提到的那個七爺和我搭話了。」
㐾母聞言一楞,她快步從餐廳走了出來,手上還端著碗燕窩。
她將精致的小碗放在了㐾只只的面前:「說什麽了?」
㐾只只敏銳的察覺到了㐾母動作語言上的緊張:「這麽緊張幹什麽?」
「不過說來也奇怪,他好像認識我,但是我不認識他。他說要和我聊聊,幸好楚易寒在,我們就走了。」
㐾只只蹙了蹙眉,端著面前的小碗小口小口的吃著。
聞言,㐾母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
一年前㐾只只的傷心模樣,她這個做母親的實在是心疼。
現在忘了也好,㐾母舍不得看㐾只只那副樣子。
「喝完了就趕緊睡,你的房間每天都有打掃。多大的人了,還總是愛往我和你爸家裏跑,也不嫌丟人。」
「還有啊,你別老追著人家楚家少爺不放,拿人打趣也得有個度,要是真喜歡他你就和媽說,媽去跟楚家說說看。」
㐾母跳過了關於七爺的話題,催促著㐾只只去睡覺。
㐾只只倒也沒有多麽在意,只覺得那個陌生男人十分奇怪,這會已經回家了便也不想了,她將小碗中的桃膠燕窩一飲而盡,沖著㐾母笑了笑:「我回我爸媽家有什麽丟人!媽,我都這麽大了,我有分寸,別去和楚家說了。」
說完,㐾只只便起身伸了個懶腰,上了樓。
她一直都是一個十分念家的人。
㐾父㐾母給她添置的房子是一個二層樓的小公寓,面積並不大,但是一個人居住綽綽有余。
平日裏㐾只只便一直住在自己家,可也免不了三天兩頭的往㐾母這邊跑。
進了房間,便是一陣熟悉的花果香飄來。
㐾只只走進浴室洗漱了一番,隨即躺上了床。
她闔了闔雙眸,腦海之中卻突然閃現了今天晚上出現的畫面。
㐾只只很篤定自己並不認識那個男人。
可是當他攥住自己的手腕時,㐾只只卻對那掌心的溫度感知到了一陣熟悉。
她蹙了蹙眉,或許是自己多想了。
窗外月色皎潔,屋內的暖氣開的很足。
現在正是冬天,㐾只只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被子,剛打算閉上眼,手機卻突然響了一聲。
她只好又睜開了眼,拿過手機看了兩眼,是楚易寒發來的訊息。
「你和七爺是怎麽回事?」
㐾只只瞬感一陣莫名其妙。
她想起那時候自己和楚易寒認識,是因為電影開拍的時候男主角久久不到場,她往片場一瞥看見個輪廓分明長相十分帥氣的男人,先入為主的以為是楚易寒。
她拎著楚易寒罵了十分鐘,這才被人告知對方是投資方。
二人不打不相識,現在也算是個知心好友,外界卻傳起了說㐾只只正在追楚易寒。
她向來無所謂這些流言蜚語,偶爾還會拿這件事情打趣,對著楚易寒說說喜歡。
想到這裏,㐾只只笑了笑,窩在被子裏回復楚易寒。
「不認識,應該是認錯人了吧。」
======第十三章 意外======
翌日。
傅靳言一夜未眠,腦海之中全都是㐾只只的模樣。
他不可能認錯。
到了公司,傅靳言徑直走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十分寬敞,裝潢是低奢風格,傅靳言坐在沙發上,微微蹙眉。
良久,他眸光漸漸淡了下去,隨即撥通了助理的電話:「我昨晚和你說要的東西你現在還沒有給我。」
「……七爺,夫人這一年的資訊太多,已經在整合,三十分鐘之內一定送到您辦公室。」
助理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戰戰兢兢,傅靳言掛斷了電話。
他將手機放在了桌上,隨即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
窗外開始飄雪。
沒過多久,門口便傳來了一陣敲門聲,在得到了傅靳言的準許之後,助理便推門而進。
他上前兩步將手中的檔遞給了傅靳言:「七爺,㐾小姐就是夫人。」
「與您離婚之後夫人並沒有再婚,在國外的那段時間,發生了一點小意外,但是並無大礙。」
「夫人回國之後便也一直在潛心專研電影,最近開了電影釋出會。楚家的大少爺楚易寒,他與夫人便是在電影拍攝期間認識。」
傅靳言看著手中的資料夾,一時之間既然不知道哪裏有錯。
既然現在調查結果出來,是同一個人,好端端的,怎麽會不認識自己?
良久,傅靳言的雙眸暗了暗。
「知道了,出去吧。」
助理點了點頭,額頭上冒出了一身虛汗。
從七爺與夫人結婚那年起,助理便知道,所有的事情,一旦關系到夫人,七爺都不容許出半點紕漏。
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下了傅靳言一人。
他望著墻上的時鐘轉動,明白一定是那場意外導致,但卻不知道根本緣由。
不知道過了多久,傅靳言輕嘆口氣,重新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
「餵,㐾先生,我是傅靳言。」
傅靳言的聲音很是低沈,電話那邊一楞,像是並不知道傅靳言為什麽會突然打電話過來:「傅總?有什麽好事讓你親自給我打電話?」
「㐾先生不必裝傻,想必您也知道,我先前與您女兒有過一段婚姻,只不過當時我並不知道只只是您的女兒。」
傅靳言的手緊了緊。
電話那頭沈默良久,才幽幽開口:「傅總,您可能是認錯人了,我家小女兒並沒有嫁過人。」
「再說……」
「㐾總,」傅靳言打斷了電話那邊的聲音,眸色一暗:「㐾總,您應該知道我為人處世的風格。」
「大家都是生意上的老熟人了,說話不太想藏著掖著。」
「如果我這邊沒有調查的話,我是不可能會打這通電話的。我只是想知道,只只為什麽不記得我。」
電話那頭陷入了一陣冗長的沈默。
「㐾總,出於我與只只的關系,我不可能對您采用威脅的手段獲取我想知道的事情。」
「但是現在我和只只已經碰面,您就算現在不告訴我,我也會自己去查。」
聞言,電話那頭終於傳出了聲響。
「只只是因為心理原因導致的選擇性失憶。這一年裏我們怕她想起傷心事所以一直在刻意回避有關於你的事情。」
這句話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就傳來了㐾只只的聲音:「爸,吃飯了!」
電話被掛斷。
傅靳言雙眸暗了暗。
他起身走出了辦公室,出了公司大樓之後開車去了一家收費昂貴的心理診所。
傅靳言將㐾只只的情況說明給了醫生,卻看見面前的一聲面露難色。
「……七爺,情況如果屬實的話,患者很難恢復記憶。」
「這種情況之下,只能是患者自己願意想起,才能夠恢復。」
「抱歉。」
======第十四章 朦朧======
在電影釋出會結束之後,㐾只只的忙碌生活告一段落。
她先是在㐾父㐾母家中賴了幾天,感受了幾次家的溫暖,然後還是回了自己家。
這段時間自己倒是沒有什麽事情可做,㐾只只便待在家裏看看書打發著時間。
外面冰天凍地的,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的冬天都要冷一些。
這會兒㐾只只剛把手中的書放下,便收到了閨蜜韓心甜的訊息。
她點開了微信,韓心甜正鬧騰著說要去吃火鍋。
「外面太冷了,你來我家吃吧。」
她無奈的笑了笑,看著對面秒回的一個「好」字搖了搖頭。
沒過多久,門口便響起了一陣鈴聲。
㐾只只起了身,裹了件外套便起身走向了門口。
韓心甜帶了一堆食材,這會兒看見了㐾只只開門,一股腦的沖進了房裏,將食材放進了餐廳。
「外面真的太冷了,我從出門開始就後悔,但還是堅持不懈的來了,怎麽樣,我是不是很愛你。」
韓心甜挑了挑眉,㐾只只卻不領情,嘴角噙著笑發問:「我看你是在家待著實在是太閑,愛我什麽?難不成我一個人在家還能餓死不成。」
韓心甜被揭穿也沒說話,這會兒正好是中午的飯點,她轉身進了廚房之後便一個人忙活著。
㐾只只沒有進去搭手,不過是煮個火鍋而已,二人關系親密,也不在乎到底是誰動手煮的飯,更何況韓心甜本來就是一個閑不住的性子。
大約半小時後,㐾只只坐在自家沙發上悠閑的啃著蘋果,餐廳便傳來了韓心甜的喊聲:「弄好了,快過來吃飯!」
聞聲,㐾只只放下了手中的蘋果,拖拉著步子走進了餐廳。
琳瑯滿目的菜品有條不紊的擺放在餐桌之上,火鍋剛好開鍋,正在冒著泡。
她看著這一桌子菜,咽了咽口水:「你是打算在我家吃到後天?」
「吃火鍋講究的就是儀式感,我要是只擺兩盤,那我們倒是的確能吃完,但是那算什麽火鍋啊。」
韓心甜義正言辭的模樣把㐾只只給逗笑了,她點了點頭:「是,你說的都對。但是不能浪費,吃不完不準走。」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鬥嘴,韓心甜給㐾只只夾了一筷子肉,突然開口:「我聽說,你見到傅靳言了?」
㐾只只一楞:「傅靳言是誰?」
「就是你上次在晚宴上見到的,就是七爺。」韓心甜一陣比劃。
㐾只只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那個男人的名字叫做傅靳言。
她腦海之中好像閃過一瞬什麽,卻又捕捉不到。
「你打聽我?」㐾只只沒有細想,而是專心致誌的吃著火鍋。
「沒有,是楚易寒和我說的。他沒有對你怎麽樣吧?」
韓心甜的口吻之中有些試探意味。
那天晚上楚易寒和自己說的時候韓心甜便有些害怕。
不過現在看上去,㐾只只並沒有想起來。
「他能對我怎麽樣?我和他又不認識。」
聞言,韓心甜這才放下心來。
當年那場意外在回國的時候㐾母便找到了韓心甜,一開始說㐾只只失憶的時候她還不信,可是到了後來,㐾只只的世界裏居然真的沒有了傅靳言。
想到這裏,她點了點頭:「是,我尋思也是。」
兩個人都是女生,根本就吃不了那麽多的東西,桌上的菜連一半都沒少,㐾只只和韓心甜便放下了筷子,宣布中餐結束。
兩個人待在一起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題,外面天寒地凍,韓心甜索性在㐾只只家中睡下。
翌日。
㐾只只的生物鐘很準時,醒來的時候天色朦朧。
冬天向來是天亮的晚,她打了個哈欠,從床上坐了起來。
窗外一片白蒙蒙。
㐾只只一直都很喜歡看雪,看見外面的景色她便利落的起了床,裹上了件大衣之後便走出了臥室,徑直出了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潔白。
下一秒,一陣似曾相識的男聲響起,低沈悅耳。
「你起的這麽早?」
======第十五章 家教======
是那天晚宴上的七爺。
是傅靳言。
㐾只只老老實實的被嚇了一跳。
她甚至不知道到底是面前的這個男人有病還是自己的三觀出現了問題。
在宴會上莫名其妙纏結自己不說,現在還在早上七點站在自己家門口。
「七爺,早上七點鐘在別人家門口站著,就為了知道我起的早不早?」
良好的家教讓㐾只只沒有罵出些不好聽的話,但是這個舉動也著實嚇著她,導致她聲線十分冰冷。
傅靳言一楞,他一時之間還沒有來得及習慣㐾只只不認識自己這件事情。
面前冰冷的㐾只只讓他有半刻的不知所措。
要是㐾只只看的細致一點便能發現傅靳言絕不是剛來不久,他頭發上的飄雪雖然看上去已被整理過,卻有好幾處都黏在了一起。
還有那件灰色的呢子大衣上,肩部也已經被融化的雪水浸濕,沾染上了水痕之後變成了深灰色。
冷氣鋪面而來,傅靳言緩緩開口:「沒有,只是向來和你說說合作事宜。」
「電影現在處於剛上映階段,我們公司希望能夠接下營運和行銷的事情。」
這陣冗長的沈默左右過後,也總算是被傅靳言找到了個理由。
昨天傅靳言用盡自己的所有方法找遍了全城的心理醫生,都說沒有用,要看患者自己,或者是讓患者多多接觸一些有關於遺失記憶的人與事物。
他幾乎崩潰,助理送過來的資料有㐾只只的地址,不知不覺中他便開車開到了這裏。
可是那又怎樣。
哪怕傅靳言現在就逼著㐾只只和他結婚,該不認識,還是不認識。
傅靳言便這樣在㐾只只的家門口站了一晚上,直到她剛剛開門前,都不敢打擾。
㐾只只聞言一楞,不知道是不是剛睡醒的原因,又或者是自己本來就算是一個心軟的人,她總覺得在傅靳言的雙眸之中能夠捕捉到一絲脆弱。
「進來談吧。」
她眸色復雜,最終還是放了傅靳言進了家門。
傅靳言走進家門之後便被㐾只只安排在了客廳的沙發上,她給傅靳言倒了杯熱水,然後在傅靳言的對面坐了下來。
「七爺,我的確知道您是這帝都圈中數一數二的人,上次的事情我想可能是誤會,您應該是認錯了人。」
「這次呢?一大早在我家門口等著,我不覺得您只是為了來和我說合作事宜。」
㐾只只的語調不卑不亢。
她是㐾家的小女兒,㐾家就是她的底氣,她不需要害怕任何人。
但是對面既然也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總歸是要給三分薄面的。
傅靳言一楞,那些藏在心中的話就要哽上心頭,卻被一陣女聲打斷。
「七爺當然不是來和你說合作事宜的!」
韓心甜從臥室一出來便看見了面前的場景,眼看著傅靳言就要不知道脫口而出些什麽話的時候立馬出聲打斷。
傅靳言和㐾只只紛紛蹙緊了眉頭望向了韓心甜。
她臉上掛著尷尬的笑容,一步一步的走進了兩人,之後在㐾只只的身邊坐下。
「你和七爺,其實在大學的時候就認識,他是你的學長,他也一直很欣賞你……」
「你們之前一直是非常好的好朋友……」
聽著韓心甜的一頓胡謅,傅靳言蹙緊了眉,如果眼神會殺人,現在韓心甜可能已經被分成了二十四塊。
「你的意思是我失憶了?」㐾只只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客廳裏的尷尬。
「你之前在國外的時候不是出了點意外嗎?那個時候醫生說可能會有選擇性失憶,回來的時候才發現你不會再和七爺聯絡了,我們就知道了,一直沒提是因為我們覺得我們就算是說了你也記不得,平添了一份痛苦。」
韓心甜語速極快,說完這些之後便起了身,她拉起了一邊的傅靳言:「七爺是個大忙人,我們先走了,等過兩天再來找你吃火鍋啊!」
說完,韓心甜拉著傅靳言就要走。
「等下。」
㐾只只的聲音響起,兩個人走了一半又轉頭看向了她。
她拿出了手機,開啟了自己的微信二維碼。
「難怪你之前在宴會上拉住我。」
「既然以前是好朋友的話,我們先加個聯系方式吧,回國之後換了電話卡。」
㐾只只笑的溫柔,正中傅靳言的下懷。
======第十六章 凜冽======
從㐾只只家中出來,韓心甜就立馬的松開了拉著傅靳言的手。
「傅靳言,你不要纏結只只了。」
韓心甜的聲音十分冷漠,看向傅靳言的眼神也冰冷:「只只以前被你傷害,不代表現在也要被你傷害,你要是真的愛她,當年就不會有那種事情發生!」
傅靳言沒有理會,韓心甜卻還在繼續:「你知不知道那時候的只只有多難過?」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麽,有這般的罪大惡極。
良久,傅靳言才緩緩開口。
「當年的事情只是一場誤會。」
「如果你覺得我在她家門口站這麽久只是為了來傷害她的話,我只想告訴你,我沒這麽無聊。」
「就算有,我也不需要用這種方法。」
傅靳言神色凜冽。
韓心甜一楞。
是她怒意上了頭,忘記了面前的傅靳言究竟是什麽身份。
他要是想要整一個人,根本就不需要自己親自出面。
「我會找機會告訴只只我和她之前的事情,你還是好好想想在這之後該怎麽解釋你口中的‘好朋友’這回事。」
說完,傅靳言轉身就要走。
韓心甜聞言,緩緩出聲:「等會!」
「你不覺得這樣對於只只一點也不公平嗎?」
「她現在什麽都不知道,你就算和她說了,又能怎樣?」
「我已經和她說了你們之前是至交,那至少以後你們還有機會相處,一切都還可以慢慢來。」
「現在的只只,應該有現在的記憶,而不是被系統的告知,她以前是你的妻子。」
韓心甜的話讓傅靳言腳步一頓。
是啊,自己就算是說了又能怎麽樣?
換做以前,㐾只只對傅靳言還有愛,所以即使受到了傷害也談不上恨。
可是現在,㐾只只完完全全的忘記了自己這個人,將那些事情強行說給她聽逼她接受,二人之間怎麽會有好結果?
還不如做朋友,至少給彼此一個重來的機會。
「知道了。」
良久,傅靳言扔下三個字,便頭也不回的上了自己的車。
雨刮器掃去了車前玻璃上的積雪,傅靳言踩下油門,開向了回家的路。
沒過多久,傅靳言將車停進了車庫,便徑直回了家。
他洗了個熱水澡,隨即上了樓在床上躺了下來。
傅靳言一擡頭便看見了掛在墻壁上的婚紗照,那上面的㐾只只穿著白色的婚紗,手中捧著束捧花,臉上是幸福的笑容。
㐾只只笑起來很甜,她的好看從來不是那種嬌媚的好看。
而是清新淡雅,不需要一點裝飾的那種。
她好看的渾然天成,笑起來的時候,總能給他人一種能量。
會讓人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情是過不去的。
這一年來,傅靳言都並沒有將這副婚紗照摘iG獨家整理下來過。
照片上的㐾只只和自己剛剛見到的㐾只只一樣卻又不一樣。
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很想看㐾只只笑一笑。
昨晚一夜未眠,傅靳言此刻有些困倦,卻又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一般,拿起了手機,點開了微信找到了剛剛添加為好友的㐾只只。
驀地,他突然想到當時在苦苦思考㐾只只到底喜歡什麽的時候,自己最後決定把自己送給她的場景。
還是太晚了。
他嘆了口氣,在輸入框之中編輯好了自己的名字,發送了過去。
對面回復的很快,也言簡意賅,只有三個字。
「㐾只只。」
傅靳言笑了笑,心中那份缺失在這一刻慢慢被填滿。
終於,㐾只只現在認識了自己,即使是用朋友的身份。
故事原來還可以重新開始。
他將手機放在了床頭,緩緩的闔上了雙眸,陷入了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