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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其它形式,遊戲是呈現科幻題材的更好載體嗎?

2021-12-02遊戲

看是哪種型別的遊戲。

按我個人理解,遊戲中的科幻元素大概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科幻作為背景,玩法或者說系統和科幻的世界觀、概念無關,要麽透過玩法來呈現科幻,要麽透過科幻來襯托玩法。另一類則是科幻即是玩法本身,不那麽小眾的,比如我逢人就吹的Outer Wilds,小眾的,Children of a Dead Earth,都是我接觸過的,【死亡擱淺】某種意義上也有點這個感覺。我認為第一類對某些型別的科幻可能是更好的載體,但是第二類不是,因為遊戲天生不適合呈現科幻小說中的「高概念」。

第一類遊戲,比如說透過玩法來呈現科幻的,比較近的例子是【賽博龐克2077】,它的RPG系統,主要是任務模式,和【巫師3】差不多。這個遊戲透過這樣一個RPG系統的設計來呈現一個賽博龐克的主題,而這個系統的設計和賽博龐克或是奇幻都無關,最終只要玩家能透過這個玩法感受到賽博龐克就行了。所有的科幻RPG都是這樣,RPG成為了科幻的載體,像【品質效應】或者T/C RPG【暗影狂奔】。以前流行電影化敘事的時候,那時的(廣義)ACT科幻也都是透過玩法呈現科幻,比如早期的【使命召喚:現代戰爭】。這些遊戲中,玩法服務於炫酷的世界或者故事或者畫面,那些更容易透過視覺呈現的科幻內容是很適合遊戲的。此外還有些互動模式也是更適合遊戲的,比如現在【使命召喚】、【戰地】裏的各種高科技玩具,但是這些都依托於具體的玩法形式比如FPS。

第一類也有一種就是用科幻作為玩法的背景板,強調玩法的趣味性,用科幻去豐富代入感。我覺得【群星】就是這一類,就像歷史感之於【文明】(我覺得p社四萌應該算玩歷史本身了)。如果科幻元素更加弱化就像【星際爭霸】、【Xcom 1&2】、【傳送門】那樣,它們更吸引的是競技、戰棋、解謎玩家,而不是科幻愛好者。科幻背景豐富了它們的趣味,但是不是本質。而Factorio裏沒人關心劇情,雖然據說是有的。至於【戴森球計劃】,它的科幻劇情更像是一個遙遙在上的符號,引導玩家入坑,推動玩家達成目標,其系統還是Factorio一脈的,最終這個遊戲的忠實玩家玩的還是這個遊戲的系統,而不是科幻故事。【缺氧】類似。

所有第一類科幻遊戲有個限制,就是它們的科幻部份必須是容易透過遊戲呈現的,而玩家玩遊戲的時候一般是不太會在玩法以外的部份動太多腦子的(哪怕【魂】學也是事後研究,玩家攻略過程中只會想著宮崎老賊準備怎麽害我),這基本就要求這個科幻體系必須是容易透過感性認識的。其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依托於已有的某種科幻體系,比如【銀翼殺手】裏光怪陸離的賽博龐克世界,或者【星際大戰】引領的浪漫的太空歌劇風潮。然而大部份科幻小說,都是去呈現一個抽象的科幻想法的,而這通常是需要透過反復鋪墊和理性思考才能得出的。然而一個電子遊戲,大家更在意遊玩過程本身,而不是最後抖出來的包袱。這意味著,即使是透過流程敘事來表達一個科幻點子,流程本身也需要透過一個和跟科幻並無甚關系的系統,比如某種RPG或FPS系統來吸引玩家。更何況現在電影化敘事已經不那麽流行了,玩家更關心「遊戲性」本身,科幻元素可能就要居於更加外在、淺表或次要的地位。

什麽你說【底特律:成為人類】算哪種?我覺得這個應該叫視覺小說。

第二類遊戲,也就是我說的玩「科幻」本身的遊戲,則是可遇不可求,就算有也無法復制的。大部份科幻小說都是無法復制的,因為它們是「高概念」的,它們的趣味在於給人重新整理三觀(劃掉)耳目一新的概念,而概念是很難做成遊戲的。比如大家都知道的【三體】,第二部的最大亮點「黑暗森林」是沒法做成遊戲的。電影按照小說的敘事邏輯有些還能講講一些高概念的,從以前的【太空漫遊2001】,到後來的【這個男人來自地球】、【降臨】。不過電影有個好處是可以呈現視覺奇觀,於是就有了各種好萊塢商業科幻像【獨立日】、【後天】,但是畫質上,遊戲是萬萬無法打敗電影的。

Children of a Dead Earth應該是唯一一款(將來應該也是,如果不是評論區求補充),寫實近未來太空戰爭模擬器,然而其硬核程度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它甚至會在關卡教學裏列出參考文獻。這款遊戲相當於盡量模擬了科幻背景下的「太空戰爭」這樣一種模式,玩家玩的是對未來這類戰爭的切實模擬,仿佛在玩家心目中未來的戰爭就應該是這樣一樣。然而受眾過小的遊戲註定永遠只呆在小圈子裏由愛好者推動了。而且,能模擬器化的科幻型別除了這也幾乎沒有了。

Outer Wilds則是真正把科幻的高概念的理念做進了遊戲裏,而且它所表現的概念非遊戲不可表現。遊戲是互動的藝術。互動除了玩家做什麽,還有玩家在想什麽。盡管這個遊戲可以進行的操作很少,但是它把互動玩出了花,玩家好像真的在一個有特定物理規律的世界中旅行一樣,玩家透過探索、觀察和思考來發掘世界的真相,一點點揭露這個世界的奧秘,就像許多科幻小說,一點一點開啟最後的包袱一樣。

但是很可惜的是,Outer Wilds是不可復制的,因為它的玩點即是它呈現的概念。正如許多科幻小說裏,同樣的點子復制一遍毫無意義一樣,這個遊戲復制一遍也毫無意義,因為玩過的玩家已經知道這種概念。換成別的概念則很可能難以透過遊戲呈現,畢竟大部份科幻點子都是抽象的,能用遊戲呈現的是少數。遊戲制作是非常費時費力的,難以工業化復制的點子註定發展不起來。這個遊戲的Steam評論區裏也經常調侃,「誰來給我一個沒玩過這個遊戲的腦子,讓我再玩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