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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以「進了產房發現接生醫生是前任」為開頭寫一個故事?

2020-09-20健康

(全文完結)

進了產房發現接生醫生是前任。

我的羊水破了,躺在床上痛得死去活來,「給我打止痛針好不好?」

「忍著,」前任目眥欲裂地說完這句話,看著走進來的現任,驚得咬到了舌頭,「三叔,你怎麽會……!」

肚子一陣陣的抽痛讓我差點暈死過去,「孩子他爸,讓醫生給打止痛針!」

現任盯著我的肚子,隱忍地咬緊了腮幫子,「消失了大半年,你可讓我好找,聽醫生的話,好好地忍著。」

殷家人沒人性啊沒人性,硬是讓我活生生地痛了六個小時,這才生下了我兒子。

1、

我好不容易從順產的陣痛中活了過來,卻社死在了產後的VIP套房裏。

「這孩子真俊,和緒言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說這話的是前任的母親,而她嘴裏的殷緒言正是我的前男友。

偏偏現任殷辭就站在我床前,在他的眼神刀過來時,我搶先一步縮回了脖子。

「大嫂,這孩子是你侄兒。」

這話猶如平地一聲雷,炸得所有人外焦裏嫩。

在場的有我的父母,殷家的哥哥嫂嫂們,殷家的老爺子老太太,一道道目光射過來,頓時將我射成了篩子。

他大哥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出面替我解圍道:「阿辭和緒言這倆叔侄本就長得像,這孩子長得像緒言,有什麽奇怪。」

所有人的表情凍得就要裂開了,我無地自容地縮排了被窩裏,悔不該前腳甩了殷家二世祖,後腳就踏上了殷家小太爺的賊船。

套房裏一下子沒了聲音,我探頭出來,見人都尷尬得走光了,殷辭手裏晃著搖籃,逗弄著繈褓裏的嬰孩,我真就是好奇,「你就沒懷疑過這孩子的出身?」

他手上的動作一僵,我恨不能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你的前任作為你的接生醫生,死活都不肯多看這孩子一眼,」殷辭吐槽道,「你到底做了什麽事,讓他如此地記恨你,以至於將怨氣遷怒到一個嬰孩身上?」

我被懟得無話可說,他看孩子那眼神,溫柔得讓我警鈴大作。

要不是順產時耗費了大半的元氣,如今還坐著月子,我一定抱著孩子連夜跑路。

2、

我和殷緒言從小就認識,當年我和他領著一群小屁孩在巷子裏瘋跑時,他爺爺的老來子,也就是他三叔殷辭就坐在墻頭,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也不知他在發著什麽愁。

「三叔,你快下來和我們一塊兒捉迷藏!」

殷辭端著輩分,吊眼瞧著他,扯了嘴不屑道,「玩你的去,別吵著你三叔。」

我趁其不備,手腳並用地爬上了墻頭,等他發現時,我已經癱坐在旁邊,晃著腳丫子向他示威,想趕我下去,門都沒有!

「三叔,你成天坐在墻頭,瞎看個什麽勁?」

殷辭那獨屬於少年的哀傷氣質,讓他不吝於賞我一記白眼,「下去。」

我裝呆地轉過頭,一下就發現了他的秘密,別人穿梭在巷子裏躲躲藏藏,他這裏看得那叫一個高畫質勁爆啊!

「緒言,黑仔藏在劉嬸的豆腐攤底下,快去逮他個現行!」

「阿澤往周家巷子跑了,堵他堵他堵死他!」

我蹦跶在墻頭一通瞎指揮,等殷緒言活捉了那些小屁孩,再回頭看殷辭,我就知道他從此記恨上我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殷家飛黃騰達後搬出了小鎮,而我在這裏上了小學,到縣裏念了初中,上市裏讀完了高中,直到十八歲那年,命運奇跡般地來了兩次大逆轉。

一是高考超常發揮,我考上了985重點高校。

二是鎮上征地,別人家都是一畝畝地收地,我家卻是一個山頭一個山頭地收地。

作為拆二代和名牌大學生,我那陣子整個人都處於飄忽的狀態,在大學裏重遇殷緒言時,我都沒把他放在眼裏。

直到那一次去他家裏,看見了他家三叔,我一眼認栽。

一晃十二年沒見,殷辭從泳池裏浮出水面,高眉深眼,五官冷峻,我瞧見他寬肩窄腰的身材,還瞧見那麥色肌膚的紋理下,是緊致的一塊塊腹肌,頓時色從膽邊生,從此以後就對他起了賊心。

3、

正如我把殷緒言當哥們兒看待一樣,殷辭只把我當成了鄰家妹妹,在我的蓄意接近下,他對我並無一絲熱絡。

閨蜜溫卿給我支招,「大膽熱情些,只要你豁得出去,鋼鐵都能讓你掰成繞指柔!」

我狗腿地請教道,「怎麽豁出去?」

溫卿嫌棄地撇了眼我的百年穿搭:T恤短褲配洞洞鞋,她撩了撩我的齊肩短發說,「從頭到腳改造,由內而外地煥發出你的女人魅力。」

之後我頻繁地出現在殷家老宅裏,基本上殷緒言喊一次去一次,漸漸地留起了長發,穿上了連衣裙,蹬上了高跟鞋。

當時不知道殷家的長輩為何每次見我都笑臉相迎的,後來才明白,他們早就把我和殷緒言湊成了一對兒。

我知道殷辭下午7點會在泳池裏遊水,於是矯情地穿了一字肩泳衣站在了岸上。

美人骨外露,一雙大長腿瑩白發亮,我用腳趾一下下地搔著腿肚子,分明就是在撩他。

「你站在那裏幹什麽?」殷辭看不下去地問道。

「三叔,」我按著溫卿寫給我的劇本,在那裏念著台詞,「你能不能教我遊水?」

殷辭指著水面上飄著的幾塊浮板,冷清地說,「抱著那個遊。」

我就這麽下了水,死死地抱住那塊板子,像個鴨子似地遊來遊去,劃水了老半天,他都沒賞我一個多余的眼神,我就浮在水面上挺屍不動了。

不知他是不是良心發現,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你怎麽遊去了深水區?」

我這才意識到腳下夠不到地,一時心慌地翻了板子,不得不在水面上垂死掙紮,撲騰起一浪浪的水花。

殷辭劃水遊了過來,將我從水裏一把撈起,我嗆水一陣猛咳,攀上了他的肩膀後,死活都不肯撒手。

他勸了我道,「放手。」

我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沖他橫道:「你放手了我還怎麽放手?」

僵持間殷緒言找了過來,我立馬鉆進了水裏,在夜色的遮掩下,他只看得見殷辭的一個背影,「三叔,你有沒有看見阿顏?」

殷辭看著水裏不斷上竄的氣泡,失笑道:「誰知道她去了哪裏。」

殷緒言急著找人,轉身離開了這裏。

我從水裏撲騰出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殷辭湊過來,壓低了聲音問我,「為何躲他?」

許是近在咫尺的天顏誘惑了我,那一刻我開了竅,伸手摟住他的脖子,一下抱緊了他,「我心虛。」

他蠱惑地輕聲一問,「心虛什麽?」

我如溫卿所言的那般豁了出去,側頭「吧唧」一下,吻上了他的側臉。

4、

我的表白被殷辭無情地拒絕了。

那是我人生的至暗時刻,拆二代和名牌大學生雙重身份加持下的謎之自信都拯救不了我,我躺在宿舍床上一蹶不振,郁郁寡歡。

溫卿趴在我床欄上,八卦地問:「為什麽?」

我目光無神地說:「他嫌我小。」

「哪裏小了?」溫卿盯著我的胸口叫了起來,「要是小的話,我能讓你穿泳衣去勾搭人?」

我撇飛了她的腦袋,轉身面對著墻壁,一只只數起了羊,催眠自己早點睡過去。

殷緒言幾次三番地叫我出去,都被我拒絕了,於是他就在宿舍門口堵了我,非要我給個說法不可。

「你為什麽躲著我?」

他這麽一問,我感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哭唧唧地告訴他,「我失戀了。」

殷緒言頂著一張火山灰的臉,要找我算賬似地說道,「走,借酒消愁去。」

我以為去的是酒吧,結果他帶我回了老宅。

殷緒言開了香檳道,「家裏沒人,你盡可以敞開懷地往死裏喝。」

我就知道他沒安什麽好心,三杯酒下肚後,他就開始八卦了,「你那戀愛是怎麽回事?」

「是他追的我。」

我一開口就墊定了這段感情的基調,要是讓他知道,是我死皮賴臉地倒追人,結果還被人家給拒絕了,我的臉面往哪擱?

殷辭坐在隔壁茶室裏喝茶,被一株綠植擋住了身影,他不想聽人墻角,剛起身就聽到了這句話,於是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天天噓寒問暖,微信裏一口一個寶貝地叫著,餓了給我點外賣,冷了給我送暖寶寶,夜裏睡不著,他在電話裏還會哄我入睡。」

這話說得我都編不下去,草草地結了尾,「明明當初信誓旦旦地要對我好,現在卻嫌棄我小,死活不願和我在一起。」

「渣男!」殷緒言跟我碰了杯,抿了一口酒問道,「他哪個系的,叫什麽名字?」

我盯著他手上的那杯酒,冷呵了一聲,「幹杯,你喝那點酒是瞧不起誰?」

殷緒言硬著頭皮幹了那杯酒,我當即又給他滿上,「別提他,一提他我就掃興,喝!」

又是三杯酒下肚,他被我灌趴了下去。

我拿著酒瓶子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一轉身就撞見了殷辭,當即打了一記酒嗝,「三……叔,你聽見什麽了?」

5、

「從追你那一句開始,往下都聽了。」殷辭上樓,我也跟著他上樓。

「三叔,我喝醉了,醉酒的話都是不能當真的。」

殷辭回頭,緊緊地盯著我手上的酒瓶子不放,「不老實。」

我識相地擱下了酒瓶,聲音軟糯地哄著他,「所以我現在不喜歡你了。」

這話要是算作不老實的話,那老實的話就得反過來理解。

「你少禍害緒言。」他說完,轉身進了書房。

我緊緊地追了進去,試探著問了一聲,「那我能不能禍害你?」

殷辭沒給我一個好臉色。

他窩在椅子裏辦公,許是酒的後勁上頭,我找了張沙發躺下,蜷縮成團地睡了過去。

朦朧意識裏,似乎有人笑了我一聲,「像只懶貓。」

我向著那個腰身拱過去,纏住了人就不放手,舒服地窩在那人的懷裏,之後的事就不記得了。

第二天在客房裏醒來,殷緒言已經在樓下等了我一上午。

把人灌醉的惡行擺在眼前,他找我討要說法,他說什麽我都含糊地應了下來。

「阿顏,你說過要我幫你走出失戀陰影的,對不對?」

我想了半天,都沒記起有這茬事。

「你還說那渣男比我遜色多了,以後找男朋友,就要找我這樣的,是不是?」

我驚詫於他的臉皮怎麽這麽厚,盡往自己臉上貼金,他的手就覆在了我頭上,使勁地揉了揉,笑著和我對視道:「我答應你了。」

殷辭從二樓下來,追問了一句,「什麽?」

我梗著脖子不敢回頭,剛要開口爭辯兩句,殷緒言就拿手堵住了我的嘴,死活不讓我說話,「阿顏從今往後,就是我女朋友了。」

6、

無論我說什麽,殷緒言都要做我的男朋友,還美其名曰:這是防止我再被渣男騙。

溫卿給我支招:「他就是新鮮勁沒過,你晾著他,等他追得沒趣了,自會跟你分手。」

我照著她的話去做,他約我出去吃喝玩樂,我一概拒絕,幾次三番後他就來學校堵我,一見面我就提分手,見一次分一次,到最後他見了我都繞道走。

就他還想拿捏我,分分鐘被我捏爆。

直到放暑假,隔了兩三月沒見,他一來就將我手裏的行李箱搶過去,「回家?我送你。」

我好心地提醒他:「沒買車票,你送什麽送。」

殷緒言拿出車鑰匙「嗶嗶」了兩聲,我看見了停在樹蔭下的那輛路虎。

「你去學駕照了?」

「為了帶你出去兜風,特意為你學的。」

我搶回了行李箱,惜命道:「剛拿駕照你就敢開車上高速,這不是拿我的命在開玩笑?」

那輛車裏傳出了喇叭聲,殷辭不耐地降下了車窗,「還走不走?」

殷緒言拖走了我的行李箱,邊走邊說,「當著我三叔的面,別提分手的事,我就是占著這個坑,也不會如了你的願。」

我坐在殷辭的車裏,因這錯綜復雜的三角關系,尷尬得腳趾摳地,摳著摳著就給睡了過去。

殷緒言趁我睡著之際坐了過來,掰過我的頭靠在了他的肩上,得逞地笑了一路。

車子駛回鎮上,我才從他的肩頭醒了過來,看著他張揚的那個笑臉,當時我心裏那個悔啊,拿起行李箱就往家的方向趕。

巷子口遇見了劉阿婆,她搖著蒲扇沖我笑出了一口牙床,「阿顏回來了,瞧瞧你身後跟著的是誰?那不是殷家那小太孫嘛。」

殷緒言哄著老人家道:「阿婆,我跟阿顏回來看您啦。」

劉阿婆手上那把蒲扇搖得賊帶勁,「打小我就看出你倆將來定是一對兒,你收著脾氣,阿顏管你那是一把好手。」

我不服氣地笑問了一聲,「阿婆,那你怎麽不把我和他三叔看作一對呢?」

殷辭轉過頭來看我,許是劉阿婆的話取悅了他,他清淺地笑了一下。

「你跟個毛猴子似地成天在地上蹦跶,阿辭是掛在樹梢的月亮,你夠不著。」

我傷感地搖了搖頭,「阿婆,那你是多看不起緒言,才將他和我湊成對。」

7、

殷緒言要留在祖宅過夜,殷辭說什麽都不答應,壓著人連夜帶了回去。

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地睡不著,一想到殷緒言對我賊心不死,就想快刀斬亂麻,和他斷個幹凈。

我撥通了他的電話,張口就是:「他……來求我復合了。」

電話那端呼吸可聞,他一下就被我拿捏得死死的。

「他後悔當初嫌棄我小,分開的這段時間,他才知道最喜歡的還是我,哭求著我原諒他,沒我他活不下去。」

「我還是放不下他,緒言,我們分手吧。」

屋裏很熱,我將手機拿遠了,吭哧地啃了幾口西瓜,又將手機拿回來,繼續悲哀下去。

殷辭在電話裏聽到西瓜汁水的吸溜聲,他隱了笑道:「緒言在服務區上廁所,回來你再跟他說一遍。」

我嚇得扔掉了手機,一頭蒙到了被子裏哀嚎,老天不講理,這還讓不讓人活!

為了臉面,我發誓以後再也不見殷辭。

結果回校那一天,我托著行李出門,出了巷子口就看見了那輛路虎。

殷辭長腿走過來,拿起我的行李就往後車廂裏塞。

我受寵若驚地走到後車前,「三叔,你怎麽過來了?」

「近來常在這邊出差,上次答應阿姨收假過來接你,順便捎你一程,」殷辭開啟車門,擡了一眼過來,「坐副駕。」

他開車我坐副駕,半天找不出一句話來,我尷尬得睡都睡不著。

「你和緒言分了?」

他無意地問起這個事,我回得很是磕巴,「沒……沒成。」

殷辭就像個面試官,對我的回答很不滿意,「你沒給他打那個電話?」

「打了,」想起這個事,我就一臉的悲催,「我這邊單方面地分了,他也沒鬧什麽,可是後來出了一件事。」

殷辭熱切地看了過來,當時他還在開車,把我給緊張得什麽話都說了出來,就怕他不看前方的路況。

「他消沈了很久,後來專業分流,他錯選了婦產科,再想改專業,婦產科那邊的滅絕師太哪肯答應,難得有男的來學婦產科,怎麽著都得留一個活口。」

我也是無辜躺槍,「他說我毀了他的後半輩子,要我負責。」

殷辭一個急剎車,將車子停在了路邊,然後拿起手機撥通了殷緒言的電話。

他放的是免提,故意讓我聽得一清二楚。

「三叔,有事找我?」

「阿顏的男朋友找我了,他讓你別再去纏結阿顏。」

「那個渣男,我非揍死他——」

「閉嘴,人家兩情相悅,你橫插一腳算怎麽回事?分手了還死纏爛打,像什麽爺們?」

「我……我——」

「我這邊幫你斷了關系,你好自為之。」

殷辭收了手機,轉頭看了我一眼,「會了?」

我受教地連連點頭,看他轉了方向盤,去往了另一條公路,「三叔,這是去哪兒?」

殷辭目不斜視地說著,「我在四季酒店還有一個會,不介意在那裏住一晚,遲一天再到學校?」

我沒回他,默默地轉頭看向了車窗外,這人模狗樣的東西,還敢說他不喜歡我?

8、

殷辭帶我下榻到四季酒店後,便匆匆地開會去了。

他定的是一個套房,裏面有兩間臥室。

我泡了個澡,正在落地窗前擦頭發,「哢嚓」一聲響,他刷卡進了門,看見我穿著粉紅豹睡衣,光著腳站在地毯上,頭發濕淋淋地滴著水,他明顯楞了楞神。

「三叔,你這效率,開個會二十分鐘就完了?」我用毛巾將長發包在了頭上。

「這個會不重要,當然緊著更重要的事要辦。」

「什麽……事?」我以為他要表白,說話都不利索了。

殷辭卻是拿過墻上的釣竿,笑出了幾許深意,「夜釣。」

「夜釣?」我一下站到了他身前,斂著脾氣,眼神哀怨地看著他, 「三叔,你自個兒晚飯都沒吃,就急著去餵魚?」

「看見外面那個淡水湖沒?」殷辭一邊收拾釣具,一邊和我說道,「湖邊圍了一圈人,再不去蹲個位子,連釣竿都沒處放。」

我看著湖邊那一圈放竿的人,竟說不出一句反駁他的話。

良宵苦短,我躺在床上啃麵包,如何都想不通,他怎麽會扔下我跑了。

溫卿在手機裏說,「他這是欲擒故縱,放長線掉大魚,釣的就是你這條大魚。」

我也不矜持了, 「怎麽上鉤?」

溫卿點撥道:「夜黑風高,你怎麽涼快怎麽穿,哪有不出事的。」

9、

殷辭在湖邊架起了釣竿就放任不管了,他正和一個投資人相談甚歡,不經意地一瞥眼,就瞧見一身吊帶熱褲的我,正撩著耳邊的碎發朝他走了過來。

他轉頭看向了身邊的投資人,「我女朋友過來了,緩個半小時,我再和你談這個計畫。」

那人也是識趣的,笑笑地走了。

我走過去,先去看了眼水桶,見幾條巴掌大的魚在裏面蹦跶,很是嫌棄地撇了撇嘴,「三叔,你這釣魚水平不行啊。」

殷辭:「那得釣多少魚才能入得了你的眼?」

他大半夜的在這裏放竿子,也不願和我呆在一起。

我就不信爭不過一條魚,「清蒸的來一條,紅燒的也來一條,油炸、剔骨、炭烤、燉鍋什麽的,也是要來一條的。」

「釣不上怎麽辦?」

殷辭支著一條腿,那雙深眼靜靜地凝視著我,鬼使神差地,我坐到了他腿上,把手搭上了他肩頭。

「那你還瞎釣個什麽勁。」

我拿小眼神覷著他,為了讓他從淡水湖裏收心,攀著他的脖子,低頭貼著他的唇吻了一下,就被他按壓了後脖頸,張嘴咬了上來。

難舍難分之際,他把吊帶重新掛上我肩頭,啞著嗓子說,「回去等我。」

我趴在他懷裏緩不過勁來,又聽他說,「投資人過來了。」

這話把我直接劈成了兩半,一下從他懷裏坐了起來,「哪來的什麽投資人?」

殷辭輕咳了兩聲,「那個,你來之前正和人家談到一半,剩下的還得談下去。」

我一下從他腿上跳下去,「你說的夜釣不是釣的湖裏的魚?」

殷辭拿手刮了刮鼻子,「開會的都是業內投資人士,沒人釣那個不值錢的魚,釣的都是計畫。」

我還存著一絲僥幸,「這周圍沒什麽人吧?」

「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到,」殷辭又安慰了一句,「我把你吊帶拉上去了。」

反正沒人看見我的臉,我嘴裏碎碎念著「不要回頭不要回頭」,拔腿往外走,身後落了一地的笑聲,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我回到酒店,關門反鎖蒙進被子裏睡覺,反正過了明天,就把這事兒翻篇兒,偏偏過了沒多久,套房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我忍無可忍地翻身下床,他有房卡不刷,大半夜的敲什麽門,等開了門,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鋪天蓋地的吻就朝我襲了過來。

被殷辭壓在床上動彈不得時,我後知後覺地慫了,「三……叔,這個……是不是,快了點?」

他怎麽可以一下子將進度條拉滿!

「前陣子不是復合了麽,」殷辭深情地喚了我一聲,「寶兒。」

10、

原計劃我會提前三天到學校,誰成想開學當天,我才遲遲地趕回了宿舍。

溫卿湊我身上,用鼻子使勁地嗅了嗅,不懷好意地沖我壞笑著。

「幹什麽?」我心虛地沒敢拿正眼瞧她。

「你身上有股男人的荷爾蒙味,說說看,進展到哪一步了?」

我低頭聞了聞肩袖,一開始打死不說,後來實在拗不過她的纏結,這才老實地交代了詳情。

「遊水。」

「遊水?!和你家男人廝混了三天,他就教會了你遊水?」溫卿一臉不敢置信另帶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

我如實地向她傳授著經驗:「第一步,你得學會水下憋氣,憋得臉色漲紅的時間越長越好,然後才能浮出水面喘口氣。」

「第二步,你得學會隨浪浮水。」

「第三步,就是耐力要足夠好,不然遊個來回,你就吃不消了。」

溫卿一臉怪異地看著我,我笑她這個理論派的純純腦瓜,怎麽如此不開竅。

殷緒言又來堵我了,「放心,我不會纏著你,把你男朋友叫出來,我要會會他這個人,居然無恥地跑到我三叔面前告我的狀!」

我好心相勸道:「你還是不見他為好,免得受不了這個打擊。」

「你不叫他出來也行,那我就日日纏著你。」

我被逼無奈,只得當著他的面撥通了殷辭的號碼,電話接通後:

「寶兒,找我什麽事?」

我耳裏貫進了一簇電流,酥得渾身都麻了,「那個,我前任要見你。」

殷辭驀然笑道,「上次你說實習了要搬出去住,我這邊找好了房子,你住進來,我就去見他。」

我在殷緒言恨不能將我千刀萬碎的眼神裏,慌忙遮住了殷辭的聲音,還是被他搶先一步奪走了手機。

殷緒言沖著電話裏的人叫囂道:「你讓阿顏出去哪裏住,是不是搬去你那裏?!」

殷辭冷道:「不搬也行,那你就別見我。」

殷緒言一聽這聲音怎麽這麽耳熟,像極了他三叔,不確定地看了一眼通話的手機號,是一個陌生的外地號碼,姓名標示也格外的有意思。

「真▪腹黑大帥比▪狗子,原來你叫這個名字啊,」他想想就覺得不可能,三叔怎麽會是這種人,「我見不見你,和阿顏有什麽關系?」

我一聽見他把通訊錄裏殷辭的備註名給念了出來,當即跳腳地要拿回手機,被他給硬生生地攔住了。

「我和寶兒住不住在一起,和你有什麽關系?」

他們沒臉沒皮地在那裏吵,我還要臉來做人,「殷緒言,你要是去見他,我就和他住在一起。」

「你敢!」殷緒言沒功夫在電話裏吵了,我趁機拿回了手機,掐斷了電話。

「你最好讓他躲著我,這輩子都別讓我見著人,」他恨恨不解氣地撂話道,「你敢搬去他家裏,看我打不打斷你的狗腿!」

我就用了這麽兩三句話,就讓他氣急敗壞地走了。

11、

我去外貿公司實習,沒去殷辭找好的房子住,而是自己在外租了個單間。

殷辭第一次來這出租房,將一雙男式拖鞋放進了鞋櫃,第二次帶了換洗的衣裳,自己動手掛進了衣櫥,第三次他說借我的沙發睡一晚,第二天從我的床上醒了過來。

他還總是在我睡意朦朧時,把我給吻醒過來,我一睜開眼,就對上了他那張痞氣十足的臉。

「醒了?」

「沒,和你說句夢話就睡,你再弄我試試?」

他就笑了,「就喜歡你這副嗔怒的模樣,繃著小臉,嘟翹著嘴,眉毛輕輕一扯,眼神在下勾點。」

我轉身背對著他,蜷縮著身子睡成一團,他就把我轉回去,非得鉆他懷裏不可。

這回籠覺鐵定是睡不成了,我問他:「為什麽不讓緒言去找你?」

「這小子順風順水慣了,哪受得了這個打擊,回頭等他找到了女朋友,再說這事,他容易釋懷得多。」

我對此很不認同,「我是那種別人想釋懷,就釋懷得了的人麽?」

殷辭擡手覆上了我的眼睛,「別這樣看著我,看得我想親你。」

我眨巴眨巴眼,許是搔得他手心難耐,感覺他頓了一下,而後我驚怔住了,這狗都遮住我眼了,還來咬我?

昨晚口紅蹭到了他的襯衣上,我尋思著給他買一件新的,查了下衣服上的絲印領標,找了好半天才發現這是私人客製的高奢襯衣,光這一件就要五位數。

我知道殷家有錢,對拆二代的我來說也沒什麽,可一件襯衣就要這麽貴,委實讓我有些高攀不起。

於是又去衣櫥裏挨件地把他的衣裳翻出來,全都查了一遍後,還有比這更貴的,要六位數。

「電影裏的那些女人都是找口紅印、頭發絲,你翻領標幹什麽?」殷辭倚在門框上笑我。

「你容我緩緩。」

「高仿,」殷辭走過來,拿剪子減去了衣裳上的領標,「出去應酬為了撐面子買的,不貴。」

我信他個鬼,若不是心虛,他剪領標幹什麽,我只信自己看到的版型、觸摸到的手感。

他一定有事瞞著我。

殷家老爺子八十大壽,叫了我過去赴宴。

我穿了件V領黑絲絨禮服過去,坐在他大嫂、二嫂身邊聽閑話。

大嫂悄聲說,「阿辭有女朋友了,那天晚上聽他打電話,一口一個寶兒地哄著他女朋友睡覺。」

我登時一陣臉熱,羞赧得擡不起頭來。

二嫂了然道,「這麽多年,你見阿辭帶過哪個女孩子回來?玩玩而已,他向來不當真。」

這話在我心上割開了一道血口,擡頭就見殷辭走了進來,他見我明顯一怔,顯然沒想到我會給他帶來這樣的驚喜,而後他眼裏笑笑,迎著來人應酬去了。

他的出現,猶如一石激起了千層浪,很多人朝他圍攏了過去,殷家請的這些都是社會名流,不乏政客富商之類的,這些人朝他敬酒時,酒杯全都低了他一截。

原來,這是個隱藏大佬啊。

12、

我坐在泳池邊上,看著殷辭在宴會場中左右逢源,驀然間,一杯雞尾酒遞到了我跟前。

殷緒言將酒往上提了提,我接過手裏,他就近坐到了我邊上。

「緒言,三叔是不是很有錢?」

殷緒言淡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我一臉窘迫地看著他,欲言又止,「畢業後想買房,還缺點首付。」

他款爺似地斜睨著我,「多少。」

我被他的那道眼神冒犯了, 「八十萬。」

殷緒言一口威士忌嗆到了喉口,連聲咳道,「你這是差點首付嗎,什麽房子這麽貴?」

我嘟囔了一句:「就是買不起的房子。」

「我幫你找三叔借去,」殷緒言眼裏生出了些許崇拜,「就這點錢,對他而言不過是毛毛雨。」

「那三叔到底多有錢?」

殷緒言拗不過我熱切的眼神,豎起了一根手指頭。

「一千萬?」我試探著問出口。

「再往上換個計數單位,」他說著又補充了一句,「還遠不止這個數。」

我整個人都不好了,腦子裏浮起了一堆鈔票符號,我咽了咽口水說,「聽說三叔有女朋友了。」

殷緒言喝著酒,調侃說,「他都三十的老男人了,談女朋友有什麽奇怪。」

「你見過他的女朋友沒?」

「三叔從來不將女朋友帶回家裏,問了他也不說,誰都沒見過他女朋友長什麽樣。」

我心裏不屈地叫囂了起來,非得為自個兒正名不可,「他女朋友長得賊漂亮,身材賊苗條,聲音賊好聽。」

殷緒言奇怪地問了我,「你怎麽知道?」

我看著他那雙黑漉漉的眼睛,直看得人心軟,到嘴的話全都咽了下去,「你媽告訴我的。」

13、

三杯雞尾酒下肚後,我醉了,笑呵呵地坐在殷緒言旁邊,聽他一個勁地誇我。

「阿顏從小就招人喜歡,巷子裏的那些小屁孩,就愛追在阿顏的屁股後面跑,嘩啦啦地跑過去,清一色的全是男孩。」

我被他說得很不好意思,「那是因為我兜裏放著豬油糖,他們饞著味就追上來了。」

殷緒言忽然頹喪了起來,「阿顏,明明是我追你追得最緊,怎麽最後還是把你弄丟了呢?」

我鄙夷地斜了他一眼,「為了保住那幾顆糖,我怎麽可能讓你追上。」

「那寶兒如今還有人追麽?」

這一聲「寶兒」讓我酒醒了七分,我循著眼前的大長腿,仰頭看上殷辭那張痞帥的臉,求生欲滿滿地抱住了他的大腿,「我爬上墻頭,後面的人沒得追了。」

殷辭被這句話取悅到了,他看向一旁爛醉不醒的殷緒言,對走過來的人說,「大嫂,你帶緒言回去,一會兒我扶阿顏上樓。」

大嫂連聲道好,拽起殷緒言就往宅子裏拖。

殷辭蹲下來,眉峰一挑,那雙深眼直直地看了過來,「怎麽喝這麽多酒?」

我往左右瞟了一眼,怕他找我茬,故意撒嬌道:「抱。」

殷辭低低地笑了起來,「等人走光了再說。」

「沒人,」我湊到他耳邊小小聲地說,「我剛往旁邊看了。」

殷辭打橫將我抱起,從後門進去,上到三樓,直接進了他的臥室。

他將我放到鞋櫃上,湊過來吻我時,被我側頭躲了過去,他抵著我額頭,呼吸灼熱地噴在我臉上,「寶兒——」

「你會娶我麽?」

他眼裏笑意漸濃,動手解著我的V領黑絲裙,「怎麽這麽問?」

「叔,你會不會娶我?」

「我的資產決定了我的婚姻狀況,目前沒有結婚的打算。」

他眼裏的情欲在翻湧,薄唇一扯,說出的話冷靜而自持。

我伸手撫上了他的臉,一下下地刮過他的眉骨,替他欣慰,也替自己心酸,「那個坐在墻頭上,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少年,他終於摘到月亮了。」

殷辭低頭蹭了蹭我的鼻子,「我只是撿到一只在地上蹦跶的毛猴子而已。」

明明知道了結果,我還是飛蛾撲火般地朝他靠近。

就是這一次讓我懷了孕。

在殷辭不知情的情況下,我試著問過他,要是有了怎麽辦,他說生下來,他養我們娘倆兒,沒提一句結婚的事。

不愧是風投界的隱藏大佬,把利害得失算計得明明白白,比起娶回一個妻子,在外養人更符合他一貫的精明作風。

我也試著問過他,什麽時候告訴殷緒言,什麽時候帶我回去見見老爺子,他總說緩緩,等過段時間再說。

他怕這件事傷害到殷家人,卻沒想過這樣會深深地傷害到我,或許在他的潛意識裏,我跟殷家人比起來,一點都不重要。

那天早上,我照例給他打了領帶,笑著目送他走出房門,而後打包了所有行李,從他的世界消失得幹幹凈凈。

只留下了一張紙條:我不是你見不得光的女朋友。

14、

如何才能從這個世界裏憑空消失呢?

我去了報考院校所在的城市,一門心思地備戰考研,無社交,無網路,問就是掛在朋友圈的那一句留言:閉關修煉考研中,勿擾。

兩點一線的生活,從出租屋到自習室,亦或是考研培訓班,吃在小飯館,每天睜眼看書,閉眼捧書的日子,流水一般過得飛快。

不是沒有動搖過,夜深人靜時也會感到委屈,尤其是肚裏的小家夥頻頻地踢著我的肚皮時,那一次按捺不住沖動,我用新號碼給殷辭打去了一個電話。

電話很久才被人接起,「餵——」

我聽到那邊的嘈雜背景音一下全靜了下去,他似乎在開會。

「說話——!」

這一聲近乎咆哮的怒喊,驚得我的眼淚全飈了出來。

「你玩老子是不是?你人到底在哪兒?!」

我聽到了那邊椅子拖地的尖銳聲,緊接著響起了紊亂的腳步聲,最後「嘭——」地一下摔了門。

「我知道是你,別掛電話,寶兒,你現在到底在哪裏?」他冷靜了下來,啞著嗓子,近乎痛苦地嘶喊了一聲,「寶兒——」

是他的話提醒了我,我毫不留戀地掐斷通話,把電話卡取出來,扔進了垃圾桶裏。

我攏著日漸顯懷的肚子,對著不再踢我的寶寶說:「今後就咱娘倆兒相依為命了。」

這次通話對我的刺激,讓我一下沖破了倦怠疲軟的瓶頸期,成績從量變達到了質的飛躍,就連培訓班的同學都來向我取經,問我是如何進步神速的。

「經歷一個壞男人就夠了。」

初試時,我回到了本科院校參加考試,如今回想起來,那時的我是何其的幸運,又是何其的不幸。

考試很順利,直到答完最後一題,我都覺得自己發揮線上,可惜出了考場,突然襲來的宮縮讓我寸步難移,這孩子提前一月就要破殼了。

被擡上救護車時,我痛苦地蜷縮在擔架上,腦子裏想到了那個被我耽誤了後半生的婦產科醫生,忙道:「去省人民醫院,幫我找殷緒言醫生救命。」

15、

孩子生了,整個殷家上下連同我的父母都給驚動了。

這件事對殷緒言造成了淪陷性的打擊,直到我在月子中心快要回去時,他才姍姍來遲地看了我一眼。

「這就是你那個真▪腹黑大帥比▪狗子男友?」

我沒吭聲,尷尬得頭皮發麻,不知道殷辭為何還能抱著寶寶在床尾晃蕩來晃蕩去,他就不能出去避一避風頭?

殷緒言怒斥道:「三叔,我還想著你為何會無緣無故地獻殷勤,送了我一輛百萬跑車,原來是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這事令我心緒難平,當即問了殷辭,「為何我沒有?」

殷辭走過來,敷衍我一句「別鬧」後,就把孩子往殷緒言面前抱,「來,寶寶,叫一聲堂哥,讓他消消火氣。」

這畫面我當真是沒眼看,腳指頭都讓我摳麻了,我不知道殷緒言是怎麽挺過來的,真佩服他還能站出來替我說了一句公道話。

「你欺負了阿顏。」

殷辭站著沒動了,懷裏的寶寶感知到沒人抱著他哄,「哇哇——」地放聲大哭,我趕緊將寶寶抱過來,生怕他們動起手來,傷及無辜。

殷緒言叫了他三叔出去,接下來的一整天,我都沒見殷辭再來我跟前晃。

出月子的前兩天,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悄悄打包了所有行李,帶著月嫂和寶寶跑了路,在走廊盡頭,被等在那的殷辭逮了個正著。

「又是這麽悄無聲息地溜走,你越是不與我計較,表現得和往常一樣,我就會信了你?」

他眼裏明明翻騰著怒火,卻壓著聲音說話,不敢朝我大吼一聲,自打上次他在電話裏沖我發飆後,我和他斬斷了所有聯系,他就再也不敢了。

「我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索性攤了牌,「叔,只要你願意,你的女友永遠十八歲,多好,不用在一顆歪脖子樹上吊死。」

我那不爭氣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上泛,「我原來還對你抱有希望,懷了寶寶後,就想著你不願結婚就不願吧,只要你帶我回去見老爺子一面,這輩子我都和你過下去。」

殷辭走過來,他沒敢看我的眼睛,拿出兩本戶口簿,不講虛話地辦起了實事,「民政局還有兩個小時才下班,現在過去扯證還來得及。」

「叔,你這是何必呢?」

我抱著寶寶往後退了一大步,「這要是擱在從前,我能高興得暈過去,眼下真沒人逼你這麽做。」

殷辭爭道:「沒人逼我,我願意。」

「那你也別逼我,」我目光錚錚地看著他,「我從來沒後悔那麽熾烈地喜歡過你,別撕得太難看,讓我覺得過往的一切是那麽的不堪。」

我抱著寶寶回到了出租房,那輛熟悉的路虎又停在了樓下顯眼的地方。

晚上寶寶哭鬧個不停,月嫂哄他不聽,我哄他也不聽,門鈴響起時,我煩躁地過去開了門。

殷辭站在門口,低眼瞧著哭鬧不止的寶寶說,「我來看看孩子。」

他不請自進地去洗了手,從我懷裏抱走了孩子,不知他施了什麽迷魂法,三兩下功夫就將寶寶哄笑了回來。

「他吃奶後肚子脹氣,讓他趴著打兩個屁,他就舒坦了。」

我沒好氣地回到臥室復習,看完一摞書後再擡頭,這廝的一下子就將我給惹惱了。

他哄睡了懷裏的寶寶,腳上穿的是內建的拖鞋,還能單出一只手,將內建的衣服掛進了衣櫥裏。

又是這個熟悉的套路。

我沒見過誰帶孩子,大冷天的還能光著膀子露出腹肌的,就多看了他一眼,這廝的就抱著寶寶晃到了我面前。

16、

殷辭坐在床邊,我看著他凹出的腹肌道:「叔,你冷不冷?」

「不冷,不信你摸一下?」

「你別感冒了,回頭傳染給寶寶。」

我將孩子抱過來,將他趕了出去,這人嘴上說著不冷,出去時倒還記得順走衣櫥裏的襯衣。

他到底還是小瞧了我,如今的我,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見他浮出泳池,就色從膽邊生,對他賊心不死的女孩了。

廚房裏傳出一陣鍋碗瓢盆的響動聲。

我穿拖鞋走過去,敲了敲廚房門,「你這是做什麽?」

殷辭忙得無暇回頭,「燉了一鍋老參烏雞湯,馬上就好。」

我再一次趕人,「我媽晚點會送飯過來,不用你操心。」

「阿姨這幾天不會過來,不過她把菜譜發我手機上了。」

殷辭把煮好的飯端出來,「你和寶寶這幾天的夥食,都歸我管。」

我能理解我媽那種勸和不勸分的心情,看著他殷勤地忙前忙後,我無力地掙紮著,「叔,我倆談談。」

殷辭盛了一碗烏雞湯,放在桌上晾涼,「邊吃邊說。」

飯桌上他一個勁地給我夾菜,碗裏堆成了小山,他就把一筷子鱸魚餵到了我嘴邊,「去掉了腥味,清蒸留鮮,你嘗嘗。」

我一口喝完了烏雞湯,將空碗擱他面前,「放進來。」

殷辭悻悻地收回了手,我和他攤牌說:「叔,那陣子我挺卑微的,明知道你不會娶我,還懷著寶寶,等你帶我回去見老爺子,我那時真的——」

心酸上泛,我哽了喉嚨道,「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見你一次,我晚上睡覺都能笑醒。」

「那是以前,若是我現在懷了寶寶,大機率這孩子是不會要的,叔,你明白了嗎?」

殷辭緊緊地攢著筷子,那一陣沈默裏,我不知道他想了些什麽,但是他一開口,我就知道了什麽叫格局。

「阿顏,過去是我對不起你,你不與我計較,那些事就翻篇過去,我今後不會再纏著你。」

拋開過去,只談未來,他的目光堅毅地看了過來,「但是我有撫養寶寶的義務,也有照顧你們娘倆的責任。」

我一時間找不出合適的話來反駁他。

然後就聽他在那裏賣慘,「剛畢業那會兒,我出來跟人做計畫,被人騙了兩百萬,公司賠了個底朝天,還欠了別人一屁股債。」

「沒敢跟家裏人說這事,就一個人咬牙硬抗了下來。」

他不甚在意地說著這些過往,「阿顏,那時候我就發誓,什麽事都要在我的掌控中,錢也好,權也罷,還有人都不能例外,這麽多年,我只在你這裏失控過。」

「阿顏,我錯了。」

我說不出那種百感交集的滋味,也不知道那個晚上是怎麽挺過來的,就是心疼到無以復加。

我怕自己心軟,第二天早上,就將他的拖鞋和衣物打包扔在了門口。

殷辭開門進來,就當沒這回事一樣,默默地掏出拖鞋穿上,又將衣裳一件件地拿出來。

我坐在沙發上,調侃了他一句,「叔,你著眼於大局,不拘泥於小節。」

見他聽不懂地看了過來,我直白地解釋道,「能屈能伸。」

殷辭眼裏揚了笑,「謝謝誇獎。」

我無力地吐槽他道:「叔,你耍得了帥,獻得了殷勤,還賣得了慘,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你這樣的人要是都做不成生意,天理難容。」

殷辭這回笑得眉眼都亮堂了起來,「不止是生意而已,借你的吉言。」

17、

過了初試,我一心忙著備戰復試,無暇顧及其他,寶寶就交給了月嫂和殷辭帶著。

殷辭怕打擾我復習,夜裏抱著寶寶睡在了隔壁,只在寶寶餓醒了,才抱著他過來找我。

小家夥軟糯糯的一團,吃飽了窩在我懷裏,睡出了一臉酣相。

「這小子盡會挑人長,這秀氣的眉眼,像你,笑起來眼波瀲灩,這鼻子翹挺挺的,也像你,圓潤可愛,還有這唇——」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我的嘴,啞了聲說,「更像你。」

我差點迷失在了這見縫插針的糖衣炮彈裏,在他的唇欺壓上來時,猛地偏過了頭,「你非要這麽說,那這小子哪裏看得出來是你的兒子?」

他在我的頭上悶笑出聲,聲音蠱惑地落了下來,「我幹的那些好事,你心知肚明。」

復試進行得很順利,結束後我一心惦念著兒子,打電話給月嫂,被告知殷辭開會都要帶著寶寶,將孩子抱去了公司。

我打車殺了過去,在一個商務會議室裏,看見他抱著寶寶,和別人興高采烈地交談著,我默默地走過去,站到了他身後。

「來了,」殷辭回頭見了我,言笑晏晏地說,「給各位老總介紹一下,這是孩子他媽。」

這話拿捏得恰如其分,半點逾矩都沒有。

我禮貌地僵笑了兩下,在一聲聲「殷夫人」的恭維下,抱了孩子就走,誰知寶寶這麽不聽話,「哇——」地一聲,哭聲嘹亮地響徹了整個會議室。

殷辭見我尷尬地哄著寶寶,忙過來幫忙,「他不喜歡被人托著脖子。」

我忍無可忍地爆發了,「這麽小的嬰孩,哪來這麽多毛病,還不是你給慣的!」

殷辭笑著將寶寶抱過去,一下就將孩子哄不哭了,面對著周圍人的艷羨,他不要臉地說: 「寶寶黏我,你這當媽的有意見?」

我……真不是在爭寵!

18、

殷辭三天兩頭地將寶寶抱出去,他在頻頻地試探我的底線,直到那天打電話回來,說把寶寶抱回了老宅。

我不想去見殷家人,一來是上次產後尷尬留下的後遺癥,二來是我始終繞不過這一個心結。

當初有多想見殷家老爺子,如今就多想避著他不見。

最後還是老爺子的一個電話把我叫了過去。

我到的時候,殷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在,整個廳裏擠滿了人,都在圍著寶寶逗趣兒,老爺子把我叫過去,笑呵呵地問了聲:「阿顏吃飯了沒有?」

「還沒有。」

老爺子讓廚房做了幾個好菜,拄著拐杖坐在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陪著我聊天。

「阿顏,這事委屈了你,殷辭犯渾幹下的壞事,結果罪過都讓你給受了。」

「殷家認你,認這小孫子,你要是不原諒殷辭,這兒子我也不要了。」

「以前看他穩重,沒怎麽管他,誰成想他犯起事來,比緒言還混蛋!」

殷緒言走過來,將一瓶檸檬水擱我邊上,橫道:「爺,沒這麽拉踩人的,都說隔代親,你不能因為你兒子犯了糊塗事,就將你孫子拉下去墊背。」

老爺子氣不過地瞪他,他倒是越說越來勁了,「我和阿顏青梅竹馬,情投意合,三叔這個惡人出來棒打鴛鴦,生生拆散了我們這對CP,爺,擱你年輕那會兒,這種人是不是要浸豬籠?」

老爺子撂下一句「回頭再收拾你」,氣得暴走。

殷緒言勸了我道:「別心軟,這老頭子鬼精得很,他那是先抑後揚,等他開口揚的時候,你就招架不住了。」

我捧著碗喝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為了祭奠早夭的初戀,你不要輕易原諒了三叔那狗子,聽見了沒?」

我瞧他戲精上身,苦情男二的戲份越演越投入,隱隱有黑化的趨勢,在那裏叨叨地念個不停。

「明明受了委屈,還要被逼著去原諒,憑什麽得窩著這股無名火?」

我信服地朝他點了點頭。

「他當初怎麽虐你的,你就百倍千倍地虐回去,不是咱不大度,要諒解也得先拿出點誠意才行。」

他這話給我開啟了新思路,光是聽著,就讓我低沈的心緒一下爽到飛起!

殷緒言眼瞅著他三叔抱著他兄弟走了過來,渾身別扭得厲害,臨走之前,悄悄地向我透露了一個訊息,「你兒子手裏,好像握著枚戒指。」

殷辭藏的是什麽意圖,不用想都知道。

寶寶吃飽喝足後,我將他放在搖籃裏,哄著他入睡,見他小手緊緊地攢著,我扒開他的手指,見裏面空空無一物。

心裏還是莫名地墜了墜,好似什麽落空了一樣。

「找什麽呢?」

殷辭坐了過來,解開了兩顆襯衣扣子,露出了脖子上的掛墜和吊著的兩枚戒指,「你想要的話,我可以摘下來給你。」

「叔,你戴這個有沒有硌得慌?」

「是有點硌著,要不,」他試探地擡眼看了過來,「摘下來一個?」

我瞧見他眼裏騰起了一股燥火,手順著掛鏈摸到了他的後頸,見他整個人繃得厲害,手裏一下下地捏著他的皮膚,替他松乏一下神經。

他難抑地喃喃出聲,「寶兒——」

我低頭親了下他的鼻子,就聽他悶出一句「張嘴」,傾身壓過來,封住了我的嘴。

殷辭沖進浴室洗澡,等他第三次沖了涼水澡出來,沒敢過來,整個人靠在墻上,擱老遠地看著我。

我就問他,「叔,你到底行不行?」

「過了這段日子你就知道了,」 他咬緊了腮幫子,猶豫間還是問出了口,「你打算什麽時候和我去扯證?」

我認真地考慮了一下, 「我還這麽年輕,這麽早結婚幹什麽。」

他又追問了一句,「那我算怎麽回事?」

我大度地給了他一個名分,「男朋友,見得光的那種。」

他極其不悅地皺了眉,一雙眼睛怨懣地懟著我。

「叔,這事不勉強,其實我想找年紀小一些的。」

殷辭走過來,笑出了一對桃花眼,「我還等著轉正呢,你別去禍害別人。」

我想大抵就這樣了,誰知道我會怎麽虐他,誰知道我會怎麽接受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