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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在一個極度重女輕男的家庭怎麽辦?

2022-10-25健康

我爸媽心心念念盼著的我卻是個男生,給我取名為陳招媚。

聲稱是給我帶個妹妹,但我知道,他們不過是想要個女兒。

這是個重女輕男的世界。

1

聽說,我還在爸爸肚子裏時。

那時,拍B超是可以看胎兒性別的。

於是我媽東湊西湊湊出幾百塊,帶著我爸去了市裏。

B超照出我是男孩時,我爸垮下臉,大力錘了自己五個月的肚子。

罵自己不爭氣,問我媽要不要打掉。

我媽應了,但照B超的錢還沒還回去,沒人肯再借打胎的錢。

我就這樣僥幸地被留了下來。

我爸從神婆那求得了轉胎藥,可以有九成的機率將男胎變女胎。

可我沒能成為那九成機率中的一個。

那藥把我的左手變成了六指。

更恐怖的是村裏的陳旺,他爸懷他時也吃了那藥,成功了一半。

他成為了大人口中的陰陽人,後來陳旺十一歲那年,掉了湖,說是貪玩失足下去的。

那晚,我看見陳旺那具泡發的屍體用草席蓋著在院裏過七。

那屋內,擺了一桌過年才會見的菜,像在慶祝什麽。

我哆嗦了一晚,再也不敢去有水的地方。

我慶幸自己只是長多了一根手指,沒變成陰陽人。

可這根指也給我帶來了不少麻煩。

六歲那年,村裏經常有雞陸續死去。

村裏請來個風水大師,她說是村裏有身體不正常的人在招邪。

於是我和比我大一歲的陳旺成為了村裏人要除掉的怪物。

我啊婆扯著我要把我拉給村裏人,我爸在我快被推出門那刻還是舍不得把我抱在懷裏,幾天後我媽要把我那多出的指砍掉。

那把有些頓的刀舉在我眼前,就差一刻就落下來,外邊喊著「檢測結果出來了,是雞瘟,不是什麽邪!」

那一喊救下了那根指。

即使這根指在幾年後還是被砍了下來。

而至於被當成另一個邪祟的陳旺,他被關在家關了一年,我只能每天透過窗見我唯一的朋友。

我比村裏的小孩晚一年上學,班裏的女生比男生多,我不明白,稀有的不才珍貴嗎,為什麽連老師也更喜歡女生。

那天老師教了個十個漢字。

其中有一個是「女」,一個是「男」,老師甩了甩她柔順的長發,用撿來的樹枝指著黑板那兩個字。

「女生,應該成長為有能力,有智慧的人,而男生,應該成為賢惠重視家庭的人。」

我想舉手問為什麽,但我不敢,另一個大膽的男生替我大喊問為什麽。

老師皺起眉,「男生就應該有男生樣,文靜點,至於為什麽,尚來如此。」

下課後,幾個同學朝我圍了過來,她們問,你名字的那個「媚」字是女字旁吧,你又不是女的,為什麽要叫這個名字。

後來,無論是女是男在發作業本瞧見我名字就也問這個問題,問多了就不問了,直接給我取了「小媚媚」這個外號。

我擦幹眼淚回到家也問我爸這個問題,他噗嗤一聲,「當然是希望你能招來妹妹,以後嫁給有錢女人。」

「可我不想這樣。」我又哭了起來。

我媽煩躁地大拍桌子,「誰由得你想不想!」

我再也不提名字這事了。

2

我媽我爸給我取這名的意義在一年後得以實作,她們從鎮裏回來時,我爸給我帶來一根冰棍。

他笑著跟我說我要有妹妹了,我將耳朵貼在他肚子,她在裏邊踹了一腳,隔著肚皮踢在我臉上。

只有那快化了的冰棍能讓我開心,那是我第一次吃到這冰涼的玩意。

在妹妹出生了我也能見到,但都進不了我的口。

這一年我的手終於變成了五指。

阿婆那段時間經常外出,這一次,她帶上了我,出門前,我媽在那喝酒,我爸挺著肚子站在門前一直望著我遠去。

我預感到了什麽,但我不敢哭,我怕這個牽著我有滿嘴臟話,望著我的眼神有著壓不住厭惡的老太婆。

但今天,她看著我的眼神不同以往,反而帶著喜悅興奮,甚至走到鎮大門的小賣鋪時還給我買了根糖。

她將我帶到一戶人家門前,那戶人家有著大大的院子,我想,給這戶人家當兒子應該不會差。

進去後,我在院子裏見到了一個比我小幾歲的小女孩,我才意識我的猜測錯了。

一個爺爺朝我打量了一番,最後目光定在了我的左手上。

「這六指怎麽能給我家小姐當夫。」

他揮了揮手說不行,將我們逐了出去,我口裏只化了一半的糖被阿婆打了下來。

她惱怒地瞪著我,眼神又回到了以往的那樣,自顧自地轉身大步走回去,我楞在原地,最後哭著撿起地上的糖追了上去。

她把我帶到了廚房,手起刀落,落在了那指上,可刀實在太鈍了,刀砍了三次那指才完全脫離手。

刀落的第一下沒有任何感覺,直到第二下,第三下,疼痛才彌漫開來。

我抓著手哇哇大哭,我想,如果這把刀鋒利些,或許就不會這麽痛。

血留了一晚止不住,阿婆抓了一把鹽,說撒些上去就好了,我爸攔住,勸我媽帶我去醫院。

第二天,阿婆又要拉我去鎮裏,我抱著我爸的腿,哭著說不要把我賣給別人。

阿婆一手大力拍了我頭,一把把我扯了過去,不知算不算幸的是,那人家仍然不要我。

說了六指切了也沒用,誰不知道到時候生下的孩子會不會也是六指。

3

妹妹出生了,她們給她取名叫陳情音,比我的陳招媚好聽。

我問爸爸為什麽不取名叫陳招弟,我爸嘖了聲,「怎麽可能會想要個弟弟。」

我暗戳戳生悶氣,可我也不想要個妹妹。

她搶走了我本就為數不多的東西,我為數不多的飯菜,我為數不多的玩具,以及我為數不多爸爸的愛。

那段時間,有男嬰陸續被扔出門後就失蹤不見。

一個念頭冒進我腦海,那如果是女嬰呢?

我看著搖籃裏沈睡的妹妹,抱了起來,她沒有哭,把她放在門前的樹下她也依然安靜地睡著。

夜很寧靜,也很漆黑,只有不遠處的一座求囡廟亮著一盞微弱的燈。

我做賊般地回到家,心砰砰地跳,很快我又跑了出去,見到她還在時才松了口氣。

把她抱起時她醒了,哇哇地大哭,家裏亮起了燈。

我爸走了出來,他的眼在微弱的燈光下驚恐地瞪大了,他一把從我手裏抱過妹妹,我的臉迎來了他的掌。

這是他第一次打我。

「你想把你妹妹扔了是嗎!」他的聲音嘶吼卻又抑制,似乎怕旁人聽到。

我是打翻油瓶想偷喝的老鼠,燈亮了,我被發現了。

我扯了最大的謊,「我只是想抱抱她,但奶奶不讓……我不抱就是了,對不起,爸爸。」

淚眼擋住了我的視線,我看不到爸爸的表情,只能看見他轉身朝那亮處走去,我留在黑暗裏繼續當著老鼠。

有一晚,村裏的王大叔看見了被扔出門的男嬰被人抱走了,而抱走他的人,是隔壁村的傻子。

聽說傻子以前是有妻子,但幾年了都生不出孩子,妻子不要他了,婆婆也把他趕出門,爸媽也死的死,人也傻了。

村裏人知道抱走男嬰的人是誰後也沒有什麽反應,反正,嬰兒也是被不要的。

那段時間傻子不僅傻了還變瘋了,經常出沒在菜市場,趁人不註意就拿走水果蔬菜,甚至直接搶路人手上的食物。

有一回我和陳旺跑去傻子住的附近玩,聽到嬰兒的啼哭聲,在空曠的垃圾場淒慘地回蕩。

陳旺拉著我就跑,他跟我說他爸媽告訴他那些小孩都是傻子的食物。

我呆楞而後驚恐地被牽跑著,想起抱起妹妹的那晚。

不知是不是愧疚感,我開始真心地照顧她,為她換尿布,逗她笑。

爸爸說為了給妹妹省下糊糊錢,給不了我過年的新衣服,我笑著說沒關系。

過年前一天,傻子膽大妄為地偷了一家晾著的花被子,那人家帶著幾戶人去找傻子,說傻子吃了這麽多嬰兒,應該打死。

於是傻子被幾戶人家以及路人打死在集市上,死前還抱著搶來的饅頭不肯撒手。

那戶人家去垃圾場找回她的花被子時,還聽見一個嬰兒的哭聲。

尋著聲音過去,在一間廢棄的材物間見到了哭泣的男嬰,旁邊還躺著五具快腐爛的嬰兒屍體。

大大的花被子蓋在他們身上,花被子下還有傻子身上的厚衣服,他們嘴裏都塞著滿滿的饅頭水果。

我才知道,傻子沒有吃他們,反而將吃的給他們,可幾個月大的嬰兒,根本吃不了這些。

他是個傻子,不知道。

至於還活著的那個男嬰現在怎麽樣了,我也不知道。

4

陳旺生命定格的這年,我十歲,陳情音三歲。

沒多久,陳旺他爸懷了。

他媽向我家借了錢去市裏,回來時找了鎮裏的有名的神婆大鬧了一頓。

我放學回去經過,擠在人群中,看著這場比村裏放的電影還精彩的戲。

陳旺他媽扯著神婆的衣領,拳頭要掄過去的模樣,「女兒呢?怎麽會是兒子?你不是說這樣就能有女兒的嗎!」

神婆擋著自己的臉,磕磕絆絆地說:「定是你那死去的兒在地府裏鬧了什麽事,神要報復你們身上啊!」

陳旺他爸身形一頓,頂著大肚子攤坐了地上,鬼泣地哭喊:「死了都給我們不安樂,作孽啊!」

周圍更加喧囂了,耳邊嗡嗡作響,我試圖理解她們的話語,但我像我媽說的,我太笨了,理解不了。

我問我爸能不能去看陳旺,我媽聽著了慍怒地說我別給她們招來邪。

周末一早月亮還掛在天上,我偷偷跑去找陳旺的墓,周圍荒野一片,我尋了很久才見那塊牌匾。

墳頭高高堆起一座小山包,小小的地方藏著個陳旺。

他的墳比我清明去掃墓見的墓都要簡陋,連招亡魂回家的招魂幡也沒。

我省下了兩個星期的早餐費,買了個幡,插在了他墳前。

離開前刮起陣大風,招魂幡倒了。

村裏的老人跟我們講故事時說道,幡招魂,引回家,魂不願,旗幡倒。

我不信,將幡重插了回去,這次沒有風,旗也沒倒。

幾天後,村裏傳言鬧鬼了,那個鬼,正是陳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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