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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帶著現在的記憶穿越到了【哈利波特】,你會怎樣在其他人面前表現呢?

2021-03-05影視

公元2020年,我穿越了。

當我醒來,我發現自己坐在去往霍格沃茲的火車上。

1.

古往今來,穿越者大都身懷絕技,有的數學特好,有的生物絕佳,有的熟讀古往今來的文學典籍,有的對哲學和人生頗有見解。

我不一樣,我是英語特好,但這有個屁用。我從小到大從未學過英語,但每次考試都能拿到全部的分數,英語仿佛是我生來就會的語言一樣,但這能有個屁用。

我一直不知道這種技能有什麽意義,畢竟就算今後要出國,我也只需要考個托福GRE就好了,英語說的再溜,我還是中國人,出國只會讓我不自在,我根本不想出國。

但是現在由不得我了。

火車上紅頭發黃頭發黑頭發全都是人,放眼望去各個高鼻深目,像我這樣的小眼睛根本找不到,所有人嘰裏呱啦的說的全是英文,身上穿的是清一色的黑長袍,手裏掂量的都是擦拭的鋥光瓦亮的小木棍兒,而我,兩手空空,身穿二十一世紀最潮的紅色中國小學生運動款秋季校服,胳膊肘那塊兒還破了個洞,背上背了個粉色米妮包,頭上紮了個沖天馬尾辮,胸前一抹鮮艷的紅領巾,硬是穿越到了自己十一歲準備考初中的時候。

天夭。

2.

時間線顯然是錯亂的,因為我在下火車的時候聽到了遠處的大喊。

「哈利!在這兒!」

放眼望去,黑壓壓的長袍間立出一個胡子拉碴的高大身形,聲如洪鐘。

熟悉的記憶湧上心頭,不好的預感攥住我的喉嚨——這如果是哈利波特時代,那我還沒出生呢。

剛剛在火車上,我想著先到了地方,再去找個什麽辦法偷偷回中國去,聯系大使館什麽的——可如果這是哈利波特時代,我就算到了大使館,也沒法證明我的身份。

我無家可歸了。

更糟的是,我在此刻變得無比顯眼——無數小巫師竊竊私語,對我的粉紅小書包指指點點,有些人開始繞著我走,而我在這時突然意識到,我的處境十分危險。

我在這個時代沒有父母、親人。十一歲的小孩子如果被當成不小心闖入的麻瓜遣送回倫敦,我會被一忘皆空的。不記得任何事情的我作為一個中國人該怎麽在霧都討生活還可以另說,單說這一忘皆空術——我若是中了法術,不僅忘記巫師世界,連同我本來的世界也忘卻了,這可怎麽辦!我的父母、親人、朋友,那些重要的人,重要的事——我絕不能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我決不能讓任何人對我施遺忘咒!

我沒有任何外援,我只有我自己,和我對於這個世界所有的記憶。

3.

看小說的時候,我一直覺得,海格的智商就是鄧布利多這一方的拖累。我沒有種族歧視的意思,但是,如果混血巨人真的都這麽蠢,我很難再說服自己支持任何形式下的跨物種通婚。

但現在,我無比慶幸海格是個蠢貨。

「低頭——」

他吹號一般的指揮震的我左耳耳膜發麻,但我還是忍著沒有去塞住耳朵。

我們正驅船駛向霍格沃茲。沿途的風景讓我第一次意識到霍格沃茲占地面積之廣,以前光從書裏的描寫根本感受不到。

海格真的很好騙。我跟他說,我是這一屆招收的麻瓜種孩子,之前一直住在孤兒院,因為和別的孩子起了沖突,他們在火車要開的時候丟掉了我的行李,而我光顧著欣賞風景了,直到中午才發現。一開始我以為自己記錯了車廂,就一直自己在找,沒想到一直找到現在都沒找到…

我抽噎著,說的斷斷續續的,時不時地擡頭看看海格的反應。如我所願,他替我憤怒,悲傷,打抱不平,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砸進軟泥地裏,然後把我拔上來,然後說,

「別怕,孩子,這兒不少人跟你一樣呢。」

「他說的是真的。」

聽到聲音,我擡起頭。坐在我對面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那一頭雞窩和有一些躲閃的眼神遠比他的傷疤好認。

「我也是麻瓜撫養長大的,他們對我也很差。在海格來找我之前,我從來不知道這個地方。」哈利輕聲說。

「謝謝你,」我裝作感激的樣子小聲說,垂下眼睛,「我…叫Lily。」

「Lily?」哈利一楞,隨即道,「我叫哈利,哈利波特。」

「我叫羅恩,羅恩衛斯萊。」旁邊的紅發男孩伸出胳膊來跟我握手。他這一說,我才意識到他是誰。熒幕上的羅恩衛斯萊呆頭呆腦,這個羅恩衛斯萊則長手長腳的,看起來像個猩猩。他的臉也比電影裏的那個羅恩長了一點。我伸出手去和他輕輕相握。

「你們好。」

「好!」海格高興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感覺自己差點要張到湖裏去。

4.

我和他們說,我姓李,所以院裏的老師直接就叫我Lee了,後來有一個男孩子也叫Lee,這才管我叫Lily。我和他們說,我是中國人,所以沒有姓,如果真的有的話,那就是莉莉 李。

我騙他們的。

我其實根本不叫什麽Lily,也不姓李。之所以選擇這個名字,原因也很簡單。

為了不被趕到麻瓜世界,我需要靠山。最好的靠山就擺在這裏——救世主哈利波特。

如果我能給他留下足夠深的印象,我就得到了一個免死金牌——如果他們要趕我走,就必須要向哈利解釋。如果他們解釋,就必須要弄清楚我的來歷——而他們絕對不可能弄清楚——開玩笑,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好嗎。

我賭他們不敢對救世主用遺忘咒。

我只能賭。

而我賭對了。

分院儀式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麥格急匆匆地走進來。

「我們搞錯了一個問題,哪裏都沒有這孩子的名字。」

他們要把我帶走,我仿徨地看向我的「新朋友」。

「別擔心,我們在裏面等你。」羅恩輕聲說。

我看向哈利,他正看著面前的禮堂大門,嘴唇緊抿著。我在這時突然想起了,原著裏分院的時候,他就是這樣一副緊張的樣子。

在這一刻,我突然安心了——我知道我該怎麽破局了。

我跟著麥格走上旋轉樓梯,來到了校長室。

5.

茶?咖啡?南瓜汁?

這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如何讓鄧布利多意識到我有用,同時意識到我沒有威脅。

那一瞬間,我想到了很多情況,最終,我選擇了這句:

「您還能活六年。」

麥格在我身後倒抽一口冷氣,鄧布利多則面色不變地給我倒了一杯南瓜汁。

「來一杯吧,我們的孩子都很喜歡。」他把雙手交疊在一起。

他的和善讓我決定再進一步:

「先生,殺死你的,是復活石。」

「夠了。」麥格似乎掏出了魔杖,我瞬間渾身冷汗。

「把魔杖放下吧,米勒娃,她只是個孩子。」鄧布利多輕輕擡了擡手,麥格的魔咒似是擦著我的脖頸略過,我仿佛瞬間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

「那麽,孩子,跟我們說說,你從哪裏來?」

在鄧布利多的聲音中,我逐漸找回了一點點勇氣,於是,我深吸一口氣:

「我來自未來。」

「未來?」

「是的先生,我來自一百年後。那個時候,您和伏地魔都是我們歷史課本上的故事了,您是一個偉大的教育家、哲學家和研究型學者。」

我開始胡扯。

當然得胡扯。說我是從未來來的已經夠驚人了,若是我跟他說這個世界不過是某個叫JK羅琳的女人寫出來的故事,他們肯定會認為我瘋了,就算我能告訴他們未來會發生什麽,也只能在聖芒戈這樣做了。

「我可以證明我是來自未來的,雖然,其實我自己都不太信…」

在編造了一個和睦友善的客家魔法大家族出來之後,我對鄧布利多說。「我可以證明的,比如,有幾個孩子的分院情況,我還記得。」

「哦?」鄧布利多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說說看?」

「哈利波特、羅恩衛斯萊和赫敏葛人杰,在我們那個時候被稱作格蘭芬多的三個小獅子。格蘭芬多還有納威隆巴頓,我們那時候都知道那個預言的事兒了,他就是西比爾泰瑞勞妮預言裏的另一個孩子——」

麥格在我身後又是倒抽一口冷氣,我開始懷疑她今晚會岔氣。

「——還有德拉科馬爾福他們…啊,他們肯定是斯萊特林,這個應該沒法說明什麽…但是盧娜洛夫古德是拉文克勞的,這一屆還有一對雙胞胎姐妹,應該是一個在格蘭芬多,一個在…赫奇帕奇?對不起我好像記不太清了…對了,狄恩湯瑪斯和西莫斐尼甘!他們在格蘭芬多,而且會和哈利波特在一個寢室,納威是不是和他們也在一個寢室來著…」

「麥格。」鄧布利多沖我身後招了招手。

我噤了聲,我知道自己已不必多言。雖然鄧布利多顯然已經對我有了重視,但我還想確保這份重視可以增量到足以支持我在霍格沃茲擁有一席之地。

「我…我還可以證明更多的…但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猶豫了一會兒,我決定這樣開口。

「我們的歷史老師常常告訴我們,歷史具有很強的戲劇性。我不知道我現在想要告訴您的——或者已經告訴您的——或者我的到來本身,會不會對歷史產生影響——請相信我,我比你們更希望伏地魔被打倒,這甚至有可能決定我在未來會不會出生。」

「我相信你,孩子,但是南瓜汁再不喝可就涼了。」鄧布利多沖我眨眨眼睛。

感到有些尷尬,我這才端起南瓜汁喝了一口。只一口,我就突然不敢喝了,因為我想起這個世界存在一種叫做「吐真劑」的魔藥。我可不知道吐真劑是怎麽起作用的,萬一它是粘到舌頭就起效了呢?如果是這樣,我吐出來不僅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會讓自己顯得可疑,還不如咽下去,但如果它不咽下去其實就沒有用處呢?

正當我糾結自己該不該咽的時候,背後的門旋轉而開。

麥格回來了。我沒有轉頭看她,但我看見鄧布利多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驚訝,緊接著是明媚的微笑。

「歡迎來到霍格沃茲。今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了。」他向我伸出手。

6.

麥格連夜帶我去了霍格莫德,豬頭酒吧的門開啟時,我終於體會到了與原著主角團們相似的恍惚。

「還不快進來!」阿不福思粗聲大氣地吼。

鉆進壁爐的時候,我被麥格緊緊箍在懷裏,生怕我會跑掉似的。

一切都很順利,我在古靈閣借了貸,買了最便宜的坩堝,以最快的速度掃蕩了書店和裁縫鋪,最後還討價還價地買到了一個水晶球。

既然要凹人設,就要貫徹到底。來自未來這種事,讓太多人知道畢竟還是危險,萬一說漏嘴還可以用預言頂鍋。

一切都很順利,直到我們來到奧利凡德。雖然我之前隱約懷疑過,還做過很多不同的假設,但真正被判死刑的時候,還是感到揪心的難受。

沒有任何一支魔杖選擇我。

7.

十又四分之三英寸,楸木,龍心腱。

這是我的魔杖。

這支魔杖從來到我手上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它永遠塵封的命運。

我假裝震驚,假裝崩潰,假裝不能相信,假裝不死心的一支一支去試這些魔杖,但我其實很清楚,我就是一個麻瓜。一個一丁點魔法都沒有的麻瓜。

一個謊言要用更多謊言去掩蓋。在我編造自己是來自未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失去了承認自己麻瓜身份的機會——什麽樣的麻瓜會知道巫師界的歷史呢,就算我編出巫師麻瓜大一統的故事,我也不相信自己能把它解釋的合情合理,於是我選擇了一個中國巫師的身份。而當我編造出自己巫師的身份時,我就註定要給自己無法使用魔力找一個解釋,而我找不到這樣一個解釋。

幸好鄧布利多好騙,他對麥格說:「使用魔法都是有代價的,從未來來到現在應該也是有代價的。」他特批我無需上交需要使用魔法的作業,同時可以在魔咒課魔藥課等實踐課上選擇見習,即,我無需上場。

我問他,我的分院儀式怎麽辦?他向我眨眨眼,說,

「我想,即使格蘭芬多突然多出一個可愛的小姑娘,大家也不會太介意的。」

仿佛是上天都在幫助我,我稀裏糊塗的就進入了霍格沃茲,還從後門分進了格蘭芬多——離我的金大腿們只隔了幾扇宿舍門。

在我一開始的設想中,我會因為麻瓜的身份被分配去做費爾奇的學徒,這樣的話,我只要每天打掃打掃校園衛生,抓住機會提點一下主角團,就能窩在安全的角落待到伏地魔去世了。到時候我就可以趁亂偽造假身份,然後在麻瓜世界定居。那時候我已經成年,隨便找份工作就能正正常常的活下去,我也不會被送到麻瓜孤兒院之類的地方——而且說不定那時候我還能回到中國去,然後在北京買套房,我就可以過上天天收房租的清閑日子。

可是鄧布利多給了我入學的機會,給了我一個霍格沃茲學生的身份。

理智去想的話,這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麻瓜,沒有魔法,連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沒有。別說躲過最終之戰,就連躲過馬爾福幫之流的惡作劇都會很困難。作為一個麻瓜,卻入學了霍格沃茲,在最終之戰肯定會被當成泥巴種針對,而如果我跟著三人組一起逃跑,肯定會成為他們最大的累贅。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理由,可以證明我在霍格沃茲的生活必定會艱苦至極,必定會遭受很多無謂的非議,必定會…

但是,在那一瞬間,我承認我上頭了。

第二天早晨醒來,入目的是格蘭芬多厚重柔軟的紅色帷幔。

8.

就是非常困難,跟我猜想的一模一樣。我第一節課就把自己卡在了樓梯的空隙裏。

兩個小時?還是三個小時?我不知道,但是當皮皮鬼一邊唱著走調的無厘頭口水歌,一邊混著粉筆頭往你頭上真的吐口水時,再短的時間都變得無比漫長。

路過的費爾奇把我拔了出來,霍格沃茲唯二的兩個無魔法人士迎來了第一次歷史性燴面,以費爾奇的破口大罵和我的持續道歉為形式,皮皮鬼的高歌為背景,路過的哈利和羅恩探尋的眼神為佐料。

我們到教室的時候已經遲到了。如果哈利和羅恩當時沒有在旁邊好奇的觀望,遲到的應該只有我一個人才對。

我不知道這些巫師會不會更容易發現城堡內部的小端倪,如果他們不會,那我真的要懷疑城堡建造者的目的了,因為這是我這麽多年來玩兒過最好的密室逃脫實景機關。

頻繁遲到的後果就是,大概所有同學都在第一節課上記住了「Lily Lee」。麥格在練習環節一邊指導同學們練習,一邊訓斥無事可幹的我;賓斯教授直到下課都沒有註意到我在教室前喊「報告」;奇洛在通紅著臉說「遲到是不不不對的,莉莉李小姐」的時候剎不住車了,「Miss Lily Lee」在那天變成了「Miss哩哩哩哩哩」…

我嚴重懷疑這個結結巴巴的大可愛腦袋後頭是不是真的頂著一個伏地魔。

同時,因為遲到,老師都記住了你的名字。至少有兩位老師說出了這樣的話:「就由那位遲到了的李小姐回答一下這個問題吧」。

當然,我既然來上課,就做好了聽課和被點名的準備,所以一番問題交鋒後,我竟沒給格蘭芬多扣多少分——沒錯,因為在魔藥課上遲到,斯內普還是給我扣了一分;因為我不能熬魔藥,斯內普命令我把這一段書抄十遍,並且在我抄錯了「烏頭」之後又扣了一分;接下來,因為我坐在納威後面並忘記了這裏有一段重要劇情,斯內普在給哈利扣了「不提醒納威」的五分之後,又給我也扣了「就在那兒幹站著看」的一分。

哈利波特在此之後表現得特別頹喪,但我驚訝於斯內普的仁慈——原來他們一年級的時候,扣分都是一分一分的扣啊?這也太好了吧,我的印象可是完全停留在一扣就是十幾分的時代。

或許正是因為我這一副「還有這種好事」的傻表情,在我們離開教室時,斯內普狠狠剜了我一眼。

9.

在開學一周後,我終於差不多將死不死的適應了霍格沃茲的生活。電影裏的布景基本沒有參照意義,畢竟它的取景地都不是一整個場地。霍格沃茲真實的內在根本分不清幾層是幾層。

比如,你以為我沒有嘗試過尋找有求必應屋嗎?你以為我沒有試圖去女生盥洗室找找密室嗎?你以為我沒有跑去找可以撓癢癢的梨嗎?

我還真沒有。

開玩笑,我多有自知之明的人。我可是連教室都找不到路的超級大白癡,我還去找廚房?我找到餐桌都要半小時。

換作平時,我早就跟著人流湧向食堂了。這不是一著不慎上課睡著了,結果被麥格留下了一小會兒麽…

於是徹底的找不到路了,回頭一看,麥格也沒了。

自從我「預言」了鄧布利多的死亡,麥格對我的態度就特別糟糕。且不說她上課時一直像抓著小雞仔一樣緊盯著我不放,就連在食堂吃飯,她都要一直盯著我看。

她盯著我那眼神仿佛斯內普盯著哈利波特——我猜的,畢竟我又不是哈利波特,不知道被斯內普死盯著是什麽感覺。反正麥格盯著我的感覺,就好像我是一只長毛的橘子…反正肯定不是你家小貓咪盯著你的那種感覺…

但我其實並不害怕她,不然也不能在她課上睡著不是?

睡著的結果就是麥格抽查了我二十分鐘的理論知識。不是我吹,我那叫一個倒背如流,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一瀉千裏,於是麥格看起來更生氣了,她說下節課還要抽查我。

我說,好啊!

然後麥格就怒氣沖沖的走了,徒留我一個人在偌大的霍格沃茲迷了路。

不僅一個人也沒有,連個鬼也沒有,連平時時不時會撞上的洛麗絲夫人都沒有,四周靜的仿佛城堡裏壓根兒沒人一樣。

世界上分兩種恐怖,一種是鬼屋裏的鬼尖叫著追你的恐怖,另一種是它出現並開始追你之前的那段恐怖。在它出現之前,你覺得周圍一切都很安靜,很正常,但是你知道這裏是鬼屋,隨時隨地都會跳出個什麽東西來,因此隨時處於崩潰邊緣——安靜的霍格沃茲就可以給你提供後一種恐懼,因為你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摔下去了,再爬起來一看,喲呵,新地圖。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反正迎面撞上校長室大門的時候我是挺驚喜的,仿佛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我三步就沖上前去一頓猛敲,幹嚎著救命。

是真的救命,我當時覺得我要餓死了。

但是沒人。石像也沒動靜。還好我記得麥格領著我來的那次,她在門前說了句「生姜蠑螈」還是什麽的。我試著模仿了一下,石像向兩邊旋開了。

屋子裏的壁爐還在劈啪作響,福斯的架子輕輕地「嘎吱」著。或許它現在是涅槃期,正埋在灰燼裏。

看到屋裏真的一個人也沒有,我的動作就放肆了起來。我好奇地把屋子裏每樣東西都摸了一遍——畢竟他們看起來都很高級——然後我就看見了那頂灰撲撲的帽子。

我跟自己說,我就看看,不戴。

於是我踮著腳,小心翼翼地把帽子拿了起來。

但是,真正拿到手裏,我又想,

我就試試能不能和他說話,不問有的沒的。

我就是想問個路,沒錯,就是問路。

於是我戴上了帽子。

帽子裏黑黢黢的,還有一股酸酸的怪味兒,像是什麽人沒洗頭就戴上了它似的。我忍著怪異,在腦海中呼喚分院帽,但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難道是必須要出聲才行嗎?

「分院帽?Hello?」

「它是不會回答的,孩子。」

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得我尖叫出聲,另一聲什麽東西的尖嘯則嚇得我跌坐在地上。

好不容易才把帽子從頭上扯下來,擡頭就看見鄧布利多在面前伸出一只手,笑著望向我。

「很抱歉我嚇到了你,你還好嗎?」

「對不起先生,我我我不是故意要亂動您的東西的我只是…」

我掙紮著自己從地上爬起來,看見鳳凰正停在鄧布利多身後的架子上。看見我的眼神,又不滿地輕嘯了一聲。

「…我只是,我迷路了…」我露出很不好意思的表情,「我總是迷路…」

我故意繞開了分院帽這個話題,偷偷把它塞到身後的架子上。

「原來如此,」鄧布利多作恍然大悟狀,「我要是沒記錯,格蘭芬多一年級的課,上一節是米勒娃在講吧?」

「是麥格教授的課,」我持續扮出不好意思的模樣,「我自己上課不用心,麻煩教授下課給我補習了一小段…結果就走迷路了…」

「過去的孩子們也常常迷路,還有一些畫出過相當驚細的地圖…不用擔心,我帶你過去。」

這下我真的覺得不好意思了。

「不,不用了吧,教授,我自己可以的…」

「沒有關系。今天的南瓜餡餅特別好吃,要是錯過就太遺憾了。」

於是,一個黃皮膚的馬尾辮小孩,跟著一個白胡子的高大老頭,在霍格沃茲裏遛起了彎兒。當我們走到禮堂門口時,鄧布利多叫住了我。

「李小姐。」

我回過頭,看見他作神秘狀,壓低聲音說,「八樓的巨怪畫毯很有意思,我有問題想不明白,常常去那裏,它總能帶給我新靈感。下次你再迷路,可以去那裏試試,或許它能指導你的路。」

說罷,沖我揮揮手,離開了。

10.

那天下午,發生了書中的一個重要情節,而我在旁邊坐觀了全程。現場經歷這一切,我只感覺這像是一場小孩兒們的滑稽劇,尤其是當潘西帕金森說出那句「沒想到你居然喜歡胖乎乎的小淚包,佩蒂爾」時,我真的仿佛回到了童年那些小女孩們什麽事都能扯到八卦的時光裏。

平心而論,我想幫幫納威,讓馬爾福好好受受懲罰,但是我擔心自己拿走記憶球,會影響到後續的劇情,比如,如果馬爾福沒有抓著記憶球沖上天,哈利還會因為出眾的天賦被編入魁地奇隊嗎?

但當麥格把看戲的我也一同抓走的時候,我還是很意外的。

「別擔心,這是好事兒,你要出人頭地了——」我對瑟瑟發抖的哈利小聲說。

「閉嘴!」麥格黑著臉打斷我。

我覺得她很不通人情,這個時候哈利都已經嚇得魂兒都沒了,她居然還這麽冷硬。

麥格教授把伍德叫出來的時候,我仿佛回憶起了並沒存在過的被巨人支配的恐懼…

「進去。」麥格跟兩個男孩說,然後又轉向我,「你,給我在這兒等著,我要是待會兒回來發現你不在了——」

「好的教授。」我非常幹脆的做出了標準的亞洲蹲。麥格看起來氣壞了,她關門的聲音格外大。

「唷!這不是格蘭芬多的傻姑娘麽。」

被麥格趕出教室的皮皮鬼繞著我轉了半個小時,唱著自己編的走調的歌調戲我。我把頭埋在膝蓋裏,不停復讀「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然後麥格就出了教室。

「滾開!皮皮鬼!」

皮皮鬼嗖的一聲就跑沒了影。我看向麥格身後,不出意外,哈利呆滯的仿佛一個木偶。我朝他比了個大拇指,他面容慘淡地沖我笑了一下,然後,我就被麥格提溜著耳朵拽走了。

我們來到了麥格的辦公室,她押著我坐在一把椅子上。

「李小姐,我希望你能好好給我解釋一下這件事。」麥格眼中噴著怒火。

我開始不由自主地覺得不妙。

「你告訴鄧布利多先生你是從未來來到現在的,沒錯吧?那好,你是否知道哈利波特會做出剛才的舉動?」

「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為什麽不阻止他?」

「如果我阻止了這件事,你又怎麽會因為這件事把他推薦給奧利弗伍德?」我用一種看傻子的表情看向麥格。

「你本可以把他的天賦直接告訴我。」麥格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向我。

而在那一刻,我突然覺得,

對哦…

但是,

「您相信我?我以為您不信我是從未來來的。」

「無論你說的是否有參考價值,我都有自己的辦法驗證。」

的確,她完全可以給哈利開一場演習。

「更何況,如果真如你所說,你來自未來,我很難理解你為什麽不去嘗試改變已經發生的悲劇,」麥格眼裏透露著憤怒,「如果你連這點勇氣都沒有,那你就不配做一名格蘭芬多。」

我心說,我也不一定就是個格蘭芬多啊,但是為了息事寧人,我擺出一副愧疚的樣子。

「對不起,教授,您說的對。」

我不認同麥格的觀點。如果我改變未來發生的事,這個未來就不再是我所知道的未來了,那我還有什麽優勢呢?但這話可不能讓麥格知道。

於是我把頭深深低下,做出一副悔恨不已的表情。

「那麽,你現在告訴我,最近的未來還會發生什麽?」

最近的未來?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赫敏的巨怪事件。正是在那次事件之後,三人幫才真正形成。

下意識的,我想掩蓋這件事。

但是麥格一下就看透了。

「我警告你,李小姐——」

她的手伸向了長袍。

歸根結底,我不願說這些事的原因,是覺得,即使我不說,這些事也沒有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危險——哈利沒有受傷,赫敏也不會在接下來的事情中受傷。是否要去救一下小天狼星什麽的我還可以考慮,但是其它沒有造成任何傷害,又對劇情發展極其重要的事件,我為什麽要去加以改變呢?

但是我怕麥格真的對我施咒。她肯定不會對我施加什麽特別恐怖的咒語,但是作為一個麻瓜,我本能地恐懼這股力量。

「是奇洛!」我大喊。

「是奇洛教授!」

「奇洛教授,」看到麥格收回了拿魔杖的手,我才稍稍放松了些。

我不能告訴她奇洛腦袋後頭粘了個伏地魔,至少不是現在。鐵三角必須成為好朋友,我至少在巨怪事件之後才能舉報他。

而我到底要不要舉報他還是一個問題——和伏地魔的第一次交戰,對於哈利波特來說,算是重要嗎?畢竟這是哈利第一次見到伏地魔,密室那次見到的可就不是「現在」的伏地魔了。

「奇洛教授…會在復活節前後受傷。」我決定不說實話。

「復活節?」麥格狐疑。

「呃…或許是聖誕節?」我其實根本記不清巨怪事件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了。

「奇洛教授受了什麽傷?」麥格問。

「他去了禁林,被馬人襲擊了…」

我開始胡扯。

11.

開學後的第五周,帕瓦蒂找到了我,要我給她做個預言。她說,我是預言家的事情已經在格蘭芬多塔樓裏傳遍,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身份」,一個天生的麻種預言家,一個因為預言天賦過於強大而無法自如使用自己的魔力,所以被特殊安排不用上實踐課的亞裔。

這個故事編的好完備,令我無言以對…

我用「天機不可泄露,否則要付出代價」一類的說法搪塞過去。帕瓦蒂顯然不滿意我給出的答復,但是當我問她「所以你願意耗費十年壽命來獲得這個訊息嗎」的時候,她還是擺了擺手,飛快地跑開了。

這只是我驚濤駭浪般的城堡生活裏的一個小小插曲,但它卻讓我回想起我的身份——一個騙了所有人的竊賊。

我假裝我和他們平起平坐,共用一張餐桌,而實際上,就連最柔弱的家養小精靈都能把我變成白鼬,然後上上下下摔打。他們可以把我倒掛金鐘,把我魂魄出竅,把我阿瓦達索命,而我可能連躲閃的想法都來不及有,因為我可能根本意識不到他們的偷襲。

這使我重新開始思考我的未來,如果我還有一個未來的話。

之前,因為要思考一些更緊急的事,比如避免被一忘皆空,比如在城堡裏記路以免被餓死,比如做成堆的魔法作業,我一直沒有機會思考這件事,現在一想,才發現自己的未來境況艱險。

作為一個麻瓜生活在霍格沃茲,我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第一學年沒什麽危險,只要不跟著主角團闖禍就好了。第三學年也不會有什麽危險,只要離攝魂怪遠一點就好了。但是剩下的幾個學年呢?

第二學年,密室開啟,蛇怪最喜歡幹的事情是什麽?殺麻種。

第四學年,火焰杯賽,食死徒直接進入學校,我該怎麽避免和他接觸?

第五學年,福吉痛擊自己的隊友,我該怎麽躲過烏姆裏奇的變態行為?

第六學年,大戰在即,我怎麽做才能一邊幫到主角團,一邊不讓自己陷入危險?

第七學年,沒有魔法的我,該怎麽避免被伏地魔黨追捕?

我該怎麽騙過這些沒有鄧布利多萬分之一好騙的人?

還是說,我應該盡早逃走?可是我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我失眠了一個晚上,在腦內模擬各種情節。

一個晚上,一對黑眼圈,一個保命方案。

一句話總結:在盡量少幹涉劇情的前提下,先下手為強。

如果我現在就指出伏地魔沾在奇洛後腦勺上,我也不能確保對伏地魔一擊必殺——冠冕在有求必應屋,戒指在岡特老宅,吊墜盒在海邊巖洞,日記本在盧修斯手中,這些都可以明裏暗裏的處理掉,但是,金杯現在就已經在貝拉特瑞克斯的金柯瑞了嗎?納吉尼又在哪裏?最重要的是,怎麽殺死哈利身上的伏地魔碎片?

為了讓伏地魔親手殺了哈利,必須按照原本的劇情,讓伏地魔復活。為了讓哈利心甘情願赴死,必須讓他們找到死亡聖器,拿到岡特戒指裏的復活石,然後讓伏地魔親自動手殺了他。

但是我又必須要「預言」並改變一些事。

比如,日記本。我必須拿到日記本上交國家,才能規避金妮開啟密室,規避被蛇怪殺死。

比如,福吉,我必須想出一個辦法,讓他不要和鄧布利多反著幹,不要太偏激,不要動不動就關門放攝魂怪。

比如,最終大戰,我必須提前想好自己要躲在哪兒,雖然有求必應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我需要先找到它,然後確認它會不會為我開放…

再比如,為了避免被無論是食死徒還是傲羅「特別關註」,我必須要和主角團保持距離,無論在何時,都不能讓他們認為我和主角團是一夥的,不然被綁架要挾的可能性極大。

在所有的計劃裏,第一要務永遠是:我要活下來。

我一定要活下來。

12.

為什麽我不考慮離開魔法界呢?

因為我不知道蹤絲是個什麽設定。

我顯然是個麻瓜,但是,萬一蹤絲是那種一旦你進入魔法界就讀且是個青春期少年,它就會自動沾在你身上的玩意兒呢?

逃走有什麽用,除了被註意到,然後被找到,然後被發現「嘿她居然是個麻瓜」,然後被來一發一忘皆空之外?

我才不要冒這個險。

即使在最終大戰被抓住殺死,我也只會怪自己命不好,為什麽不帶身份地穿越到這樣一個世界。

但,雖然以學生身份在霍格沃茲生活不是最佳選擇,它也不是最糟糕的選擇。在決定入學時,我是經過多方面考慮的。

首先,我確信,在這個世界中,使用魔法有除去直接施法以外的手段。

比如衛斯萊兄弟的笑話商店,裏面就生產過附帶盔甲護身咒的防具,可以代替不會施咒的人抵禦攻擊。

比如門鑰匙,不需要做任何操作,只要在固定時間抓住它就可以發動。

而除了魔法道具,還有其他方法自保。

魔杖在巫師界相當於槍械。但巫師對上熱兵器,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在子彈穿透巫師頭顱的時候,巫師是否能完成防禦,取決於這個巫師的能力水平。鄧布利多這樣的強者自然不懼這些,但,如果對著毫無防備的普通食死徒來一發「袖裏槍」,也不是完全沒有放手一搏的能力。

當然,現在的我根本不可能搞到熱兵器,而弱小的人——弱小的我,面對敵人時,根本沒有與之周旋的本錢。

我只能一擊斃命,不給機會。

這樣一來,我現在需要做什麽也就很明顯了。

三年級的學生無法光顧霍格莫德,我也自然無法拿到佐科笑話店的「實驗品」。接近衛斯萊雙子容易和鐵三角產生聯系,而我不希望與他們產生過多沒有必要的接觸。

因此,圖書館是我唯一的去處。

在所有一年級新生中,我有理由相信,我是在圖書館呆的時間最久的。鑒於鄧布利多的特批,我有很多課都可以翹掉,而上輩子做科研宅女的經歷又讓我練就了一坐坐半天的能力,根本不需要移動一絲一毫。我每天的生活除了吃喝拉撒睡,就只剩下上課和查資料。

久而久之,連平斯夫人都記住我的名字,甚至還會親切地指導我要去哪裏找到想要的書——她大概以為我只是一個熱愛學習的孩子吧。

但是,想要看懂魔法界的資料文獻,我必須先學會基礎,而我現在根本分不清自己應該看什麽不應該看什麽,只能每本都看,看到有用的就記。

後來,不知道為什麽,似乎是有人摸清了我的行動路線,我有時會突然被人打斷,然後被詢問是否可以給他們做一個預言。

有一次,我正巧翻倒一個和預言有關的書,本著「廣涉獵」的學習態度,我自然是要讀一下,正巧當時讀到興頭上,就隨口亂說了幾句,莫過於巴納姆效應的那一套「你是一個表面高冷實則心地善良的女孩,你的朋友都其實比你想象的更在乎你,但是你們是一樣的人,都不善於表達自己,所以時常產生誤會,但是你們彼此還是互相信任和喜歡的,只要你們敞開心扉,就可以聽到彼此的真心,你們雖然會有小吵鬧,但也會是一直的好朋友」雲雲。

但沒想到,巴納姆效應對於魔法界來說居然太超前了,那女孩對我的言論表示「你都沒有擡頭看我就說的這麽精確你果然是個天才」。

就是這一次,毀了我之前對於預言一事一直以來的守口如瓶,甚至臉帕瓦蒂都找到我,控訴我之前的敷衍,我只好告訴她她之後會長的特別漂亮有很多追求者,而她居然也就很開心的照單全收了。

但我在圖書館查資料的安穩日子,就這樣結束了,歷時半個月。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