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三國誌11地圖說說【三國演義】地理吧。
一、有趣的細節,陽平關
三國誌11這裏還原了【演義】中的設定:從漢中往北,過陽平關,進入褒斜道,走出去就到了關中平原。——這當然與真實的歷史軍事地理相去甚遠,但只有這麽理解,【演義】中的曹操張魯漢中之戰、劉備曹操漢中之戰、諸葛亮北伐相關情節才比較合理。
以下為嘉靖本【演義】原文。
曹操張魯漢中之戰,從關中攻取陽平關方可入漢中——
1. 張魯與弟張衛商議退敵之策。衛曰:「漢中最險,無如陽平關,左右依山傍林。下十余個寨柵,迎敵曹兵。兄在漢寧,盡撥糧草應付。」2. 於是令夏侯淵、張郃分兵兩路,各引輕騎三千,取小路抄陽平關後。曹操大軍盡拔寨起。
劉備曹操漢中之戰,從漢中將曹操逐出陽平關——
1. 張飛、魏延得嚴顏代守閬中,分兵殺來,先得了南鄭。操心驚,奔陽平關而走。2. 操令許褚引一千精兵,去陽平關路上護接糧車。當日,部糧官參拜褚曰:「若非將軍至此,糧又不得到陽平矣。」將車上酒肉獻與許褚,諸將共飲,不覺大醉。褚乘酒興,催糧車行。押糧官曰:「前【褒州】之地,山勢險惡,未可過去。」褚大怒曰:「吾有萬夫之勇,豈懼他人哉!今夜乘著月色,正好使糧車行走。」許禇當先,橫刀縱馬,引軍前進。二更以後,往【褒州】路上而來。
安居平五路情節,從關中出兵直取陽平關——
1. 然後命大將軍曹真為大都督,提兵十萬,由京兆徑出陽平關取西川。2. 曹真兵出陽平關,趙子龍拒住各處險道,果然「一將守關,萬夫莫逾」。曹真屯兵於斜谷道,不能取勝而回。
曹丕伐吳情節,趙雲兵出陽平關劍指長安——
忽流星馬報道:「趙雲引兵出陽平關,徑取長安。」丕聽得,大驚失色,便教回軍,各自奔走。失街亭情節,諸葛亮點出漢中咽喉(演義宇宙中陽平關,褒斜道,街亭都在一條路上)——
孔明曰:「今汝接應街亭,當陽平關沖要道路,總守漢中咽喉。此乃大都督之任也,何為安閑乎?汝勿以等閑視之,失吾大事。前鋒破敵者,乃偏裨之將也。汝宜小心,以代吾權!」姜維北伐情節,出陽平關伐魏——
蜀將軍姜維起兵二十萬,令廖化、張翼為左右先鋒,夏侯霸為參謀,張嶷為都轉運糧使,又出陽平關伐魏。鐘會伐蜀情節,走斜谷路,攻陷陽安關(陽平關別稱)進入漢中,定軍山在陽安關西南——
汝(許儀)可一路出斜谷……會調撥已畢,乃與眾將曰:「兵貴神速,不可少停。」即時掣兵來取陽安關。
是夜,魏兵宿於陽安城中,忽聞西南上喊聲大震。……鐘會驚疑不定,次日自引數百騎,俱全裝慣帶,望西南巡來。前至一山……鄉導官曰:「此乃定軍山也。昔日夏候淵歿於此處。」
總之,按【演義】設定,斜谷道是長安、漢中之間的南北向大路,陽平關鎖在斜谷道上。曹魏想南征,必須先攻打陽平關。西蜀方面想北伐,兵出陽平關也是正路。
如果按歷史地圖,陽平關和斜谷道根本無關,必須接受演義這一特殊設定,這些情節才能理解。而【三國誌11】遊戲中,將錯就錯地反映出了這一設定。
二、如果對演義中的過五關斬六將的路線感到奇葩,這裏提示下
1)【三國誌評話】中關羽的起點是長安
2) 嘉靖本演義中曹操送關羽錦袍的地點是霸陵橋
如果把過五關斬六將的起點由許昌改為長安,這個路線是不是順眼多了?唯一的不和諧是東嶺關,它應當改為在長安和洛陽之間的某個關隘,位於長安以「東」的某個「嶺」的旁邊,那麽它就是有名的()關?
三、攻打成都那些事兒
三國時期漢中和四川之間主要兩條通路:金牛道和米倉道。金牛道在漢中一側的出口本來是陽平關(但是老羅改了陽平關位置,上文已述),在四川一側的出口是劍門關。劍門關在文字上更像劍閣,在讀音上更像葭萌關,其實它們都距離不遠。
所以為什麽【演義】劉備入川的章節裏只提到葭萌關而沒有劍閣,鄧艾鐘會伐蜀時只提到劍閣而沒有葭萌關?因為它們基本可以視為是一體的。
為攻打成都,劉備從葭萌關出兵,鄧艾繞過難啃的劍閣,他們現在面對一個相同的阻礙。在劉備的情節裏叫涪水關(楊懷高沛),在鄧艾的情節裏叫江油城(馬邈),拿下之後,他們都毫不費力地占領了涪城。在【三國誌11】遊戲中,涪水關(江油城)與涪城被合並為涪水關。
從涪城繼續前進,鄧艾面對著綿竹,嘉靖本【演義】在綿竹後面有小字註釋(今雒城),這是一個重要的據點,鄧艾面臨著諸葛亮的後代,而劉備在這裏損失了龐統,不得不等待諸葛亮張飛的增援。攻克雒城之後,鄧艾眼前似乎一馬平川直逼成都,而劉備眼前還有綿竹關(李嚴)這一關。無論雒城和綿竹關是同一個要塞還是兩個,總之在【三國誌11】遊戲中,它們是同一個關口——綿竹關。
顯然,在「涪水關」與「綿竹關」之間的地理應當比遊戲中復雜得多,首先這裏應該有涪水流過(黃忠魏延差點被泠苞淹沒,多虧了彭羕),其次這裏應當有多條小路(用於黃魏爭功、劉備龐統分兵),遊戲中做了簡化,這可以理解。看到圖中左側山坡上的石頭了嗎?那裏就是——落鳳坡。龐統在下方的路上中伏身死,雖然原文寫龐統是中箭而亡,但我們知道,這種情況下一般矢石不分家。
四、祁山,祁山
我在另一篇回答裏論證了,演義中的祁山在渭水之南,斜谷口和箕谷口之間。
諸葛亮六出祁山的「祁山」如今是在哪兒?
【三國誌11】遊戲中,從漢中出了陽平關後有兩條路,一條向前,是褒斜道無疑,另一條向右,這條路極其有趣,如果你熱愛歷史,可以把它理解為儻駱道,如果你熱愛演義,則可以理解為箕谷道。無論如何,這條路通往關中平原,其出口在褒斜道和子午道之間。
所以在遊戲中,「祁山」的位置就在秦嶺南麓,斜谷口和箕谷口之間,也就是「決戰稱霸」模式下的五丈原那個位置,按演義設定,祁山、眉縣、五丈原這些地方本來就距離不遠。
至於為什麽演義祁山要跑到不同於歷史的渭南位置,之前那篇回答裏寫過了,這裏就不再重復。
五、太行山通道
除官方設定的壺關(滏口陘)外,遊戲中山西和河北間的太行山中還有三條通道:
其中最南端的通道在晉陽的正西,當是娘子關所在的井陘無疑,正好有條河(滹沱河)可以讓韓信背水。北面的兩條通道,看位置當分別是紫荊關(飛狐陘)、倒馬關(靈丘道),至於居庸關,它超出了遊戲地圖的設定範圍……
由於遊戲的設定,我們是無法找到連通長治地區和河內地區的太行陘和白陘了,「太行八陘」之首的軹關陘,也只能拓撲意義地找到(遊戲中未將王屋山、中條山體現出來)。最後,從山西西部可以橫渡黃河到達陜西東部的蒲阪津,在遊戲中體現為西河港、夏陽港兩個港口,當年徐晃就是從這裏西渡黃河,攻擊馬超的後方。
六、遠征烏桓
在遊戲中,山海關的位置極其好辨認:在遼西走廊的南端,「兩京鎖鑰無雙地,萬裏長城第一關」,但曹操北征烏桓時,這條路不能通行。
疇見操,言曰:「此地秋夏間有水,淺不通車馬,深不載舟船,為難久矣。舊北平郡治在平岡道,出盧龍,達於柳城。自建武以來,陷壞斷絕,垂二百載,而尚有微徑可從。今虜將以大軍當由無終,不得進而退,懈弛無備;若嘿回軍,從盧龍口越白檀之險,出空虛之地,前近柳城,掩其不備,冒頓可一戰而擒也。」註意,下圖中的「北平」不是今天的首都北京,而是今天的唐山。盧龍塞即喜峰口,在遊戲中透過這條小路可以繞到遼西的「柳城」,即遼寧朝陽。(我本來想派一隊兵去柳城修個城塞,以便截圖,不料竟出現了「烏丸頭目」攻擊我,電腦太機智了)
七、水上高速公路
在古代,江河能起到高速公路的作用,「朝辭白帝彩雲間,千裏江陵一日還」。
【演義】中,劉備東征孫權時即帶了水師,卻不幸「蜀主窺吳幸三峽,崩年亦在永安宮」。後來晉滅吳之戰「王濬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終於一戰功成。相反方向溯江西上的例子,有周瑜水軍西上迎擊曹操於赤壁,呂蒙白衣渡江偷襲荊州,及早期的孫堅、孫權跨江攻擊劉表、黃祖。洛天依在【權禦天下】中唱道「水師鎖長江,抗曹劉」,即點出了東吳水上健兒在長江上的活躍。
【三國誌11】中,與陸上的州郡城池相比,長江很寬,因為必須給水軍足夠的舞台。可通行的長江起點僅為巫峽永安(瞿塘關、白帝城),看來諸葛亮是不能溯江而上直抵雒城(綿竹關)了。支流方面,漢江、湘江、贛江一應俱全,只要你有一支強大的水軍,這套「水上高速公路」將極大地提高你的投送能力。如果反而是你的敵人有一支強大的水軍,你將體會到曹操對著寬闊的江面望而興嘆的心情。【布局天下】說「河流的意義重在流通,而貴在有據點可以扼守」,在遊戲中,你能深刻地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八、武關
遊戲中的武關的位置是錯誤的。「關中四塞」,武關是其中之一,位於長安東南方向,控制著長安到南陽之間的秦嶺通道。歷史上,來自東面的軍隊嫌潼關過於難打時,常采用繞道武關進攻關中的方案。如果像遊戲中那樣,好不容易攻克了武關,結果發現還是要進攻潼關,那就要氣死了。
【演義】中關於武關的情節不多。一處是曹操規劃的討董路線,讓袁術「率南陽之軍,駐丹析,入武關,以震三輔」,「三輔」指的就是關中(京兆、左馮翊、右扶風),即經典的「取道武關入關中」路線。另一處是呂布敗於李傕郭汜,把這條路反過來走,「出武關去投袁術」。另外「張濟自關中引兵攻南陽,為流矢所中而死」顯然走的也是這條通道。
函谷關和潼關是同一個關隘在不同歷史時期的不同叫法,說它們具體位置不同是有道理的,但同時存在就沒必要了。遊戲中潼關和函谷關之間那條路,無疑就是著名的「崤函通道」,但是遊戲中並有體現出崤山。如果按現實中修改,應當加上崤山,以阻絕武關和崤函通道的關系,並恢復丹江通道,保證從南陽出武關可以直抵關中。
九、旋轉門
【布局天下】中說的「南陽盆地像是關中、漢中、中原與湖北之間的一個旋轉門」,這在遊戲中有著完美的體現。
向西北方向,過武關,可入關中(袁術:啥)。東北方向,經過方城夏道,可到許昌(典韋:哦)。西南方向,走漢水通道,可進攻上庸、漢中(孟達:啊)。正南方向,不必出南陽盆地,即可進攻新野、襄陽(劉琮:媽呀)。
在演義中,宛城因張繡賈詡的表現為人熟知。其實在討伐黃巾時期,劉備、孫堅就曾在這裏並肩作戰。在諸葛亮北伐中原時期,司馬懿從這裏直撲孟達。【隆中對】中「命一上將,將荊州之兵以向宛、洛」的構想,更是給後世讀者留下了無窮的遺恨。
十、新野
新野區區一個縣,在遊戲中卻是和長安、洛陽平等的城市,因為它在【演義】中戲份太多,非如此無法實作劇情和劇本吧。
在歷史上新野縣歸南陽郡管轄,但【演義】中劉表說「此去襄陽管下有一縣,名新野縣」,我們以劉表的話為準,把遊戲中新野看成襄陽板塊的一部份。
區區新野,竟也算個四戰之地。西北方向的道路通往南陽,夏侯惇、曹仁常常從這條路打來,註意這條路上茂盛的植被。東北方向的道路通往汝南,劉備在汝南被曹操打敗,就是從這條路跑到漢江,遊戲中的山對應於現實中的方城山、桐柏山,在演義中稱為穰山(劉辟、高覽死於此山)。西南的方向通往襄陽,「湖陽港」所在的位置就是樊城,與襄陽隔漢江相望,圖中的紅色箭頭就是劉備攜民渡江的路線。東南的道路通往江夏,就是有名的隨棗走廊,但攜民渡江時劉備派關羽孫乾去江夏,他們走的是水路,沿漢江而下,隨棗走廊和漢江之間間隔的那座山,就是現實中的大洪山。
至於襄陽,以北上面說了,以南通往江陵、斜趨漢津,在遊戲「決戰稱霸」模式的「長阪坡之戰」有官方設定,不贅。
十一、逍遙津上玉龍飛
「決戰稱霸」模式「合肥之戰」,一開始孫權就身處橋邊,暗示著該橋就是有名的逍遙津小師橋,但地標上又顯示此橋左巢湖、右長江,橋下這條水道又該是濡須水,有下方的濡須港為證。所以應當是遊戲中做了有意設定,將逍遙津和濡須水合二為一。
這個濡須港,就是孫權聽了呂蒙的建議而修的公事。
呂蒙進曰:「曹操兵來,可夾攻,濡須水口築塢以拒之。」諸將皆曰:「上岸擊賊,跣足入船,何用築城?」蒙曰:「兵有利鈍,戰無百勝。如邂逅逢敵,步騎相促,人尚不暇及水,何能入船乎?」權曰:「‘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子明之見甚遠。」便差軍數萬築濡須塢,曉夜並工,務要立辦。後來果然起到了作用(演義中孫權陸戰的高光時刻):
操以鞭指揮曰:「生子當如孫仲謀!若劉景升兒子,犬豕耳!」忽一聲響動,南船一齊飛奔過來。濡須塢內又一軍出,沖動曹軍。曹操軍兵退後便走,軍皆四散,止遏不住。千百騎趕到山邊,為首馬上一人,碧眼紫髯,上長下短,眾人認得正是孫權,親自引一隊馬軍來擊曹操。操大驚,急回馬時,東吳兩員大將韓當、周泰,兩騎馬直沖將上來。操背後有大將許褚縱馬舞刀,敵住二將,曹操得脫歸寨。合肥縣與壽春縣同屬九江郡,控制廬江進攻壽春的必經之路。甘寧用鐵鏈打倒朱光的皖城、及上文提到的濡須口均在廬江郡。雖然通常說長江是東吳的護城河,但東吳在江北亦占據部份領土。長江、淮河之間是曹孫拉鋸的戰場。在遊戲中,這簡化成壽春、廬江二城間的沖突。沖突的焦點,就在合肥。關於曹孫合肥之戰的梗,網友們過於耳熟能詳,這裏就不多說了。
十二、壽春絞肉機
壽春是【三國誌11】有名的絞肉機,四周多條道路通往各個方向。
壽春是袁術在淮南時期的老窩,曹操曾經會集了劉備、呂布、孫策的超豪華陣容圍攻袁術。遊戲中正北方向的大路通往徐州,呂布、劉備從那裏打來,劉備討伐袁術(留張飛守徐州),袁術討伐劉備(轅門射戟),袁術討伐呂布(七路下徐州),袁術救援呂布(曹操圍呂布於徐州時),走的都是這條路。正西方向的道路通往許昌,曹操的大軍就從這條路打來。正南的方向通往江東,孫策借兵後就是從這裏走向霸業,現在又是從這裏反攻袁術,這裏同時也是孫權非常熟悉的地方。另外西南方向有一條小路可以通往荊州,在赤壁之戰時,周瑜特意派了太史慈阻斷這條路上的援兵。
第二喚太史慈分付:「你可領三千兵,直奔黃州地界,斷曹操合淝接應之兵,就逼曹兵,放火為號;盡看紅旗,便是吳侯接應兵到。」這兩隊兵最遠,先發。至於壽春向東那條狹長的陸路通往的江都港,那裏就是廣陵,從壽春能夠通往廣陵是當然的。
玄德兵至廣陵,又被袁術劫寨,折兵太半。下面的情節中涉及到了廣陵的港口。
司馬懿奏曰:「吳有長江之險,非船只不可渡。陛下必禦駕親征,可選大小戰船,從蔡、潁而入淮,取壽春,至廣陵,渡江口,徑取南徐,此為上策。」可惜遭到了徐盛的火攻。
十三、官渡
遊戲中的兗州,以陳留、濮陽二城為代表,它們分別是陳留國、東郡的治所。
【演義】中陳留的戲份不多,只有曹操在這裏散盡家財起兵討董,再有就是早期的勢力之一陳留太守張邈的些微事跡了。在遊戲中,陳留作為曹操的大本營為玩家們熟知。
相比之下濮陽的故事就比較有名了,呂布襲取兗州後移居濮陽,在這裏與誌在奪回兗州的曹操大戰(遊戲劇本中即為陳留曹操vs濮陽呂布),曹操幾乎在這裏被燒死。
但在之後的故事裏,陳留、濮陽都很少被提到,包括在官渡之戰的情節裏。事實上,濮陽西面不遠就是白馬,陳留西面不遠就是官渡。在遊戲中,雖然這個東西關系是正確的,但是白馬、官渡與黃河的關系均不正確。遊戲中白馬在黃河北岸,但事實是顏良統率大軍在白馬壓得曹軍喘不過氣,當時明顯是袁紹軍的進攻態勢。遊戲中官渡在黃河南岸,那樣烏巢豈不是要跑到黃河北岸去,那還怎麽偷襲?
事實上,白馬在黃河南岸,延津在白馬以西,官渡在延津以南,官渡並不是黃河上的渡口,否則曹袁是不可能在這裏相持的。
如上圖,遊戲中的「白馬港」實際應為與白馬隔河相望的黎陽,在曹袁相爭的戰事裏,黎陽是重要的據點之一,發生過多次作戰。
十四、許都
許昌作為曹操的大本營,同樣是個四戰之地。
西北的大路可以通往洛陽,關羽離開曹營時犯路癡就走的這條路。正東的大路通往徐州,就是曹操出兵討伐呂布、劉備的方向。東南的大路通往汝南,曹操走過這條路打飛了盤踞汝南的劉備。西南那條路通往荊州,在遊戲中宛城的位置過於靠北,以至於從許昌想去宛城竟要先往北走(和去洛陽是同一條路),實際上從許昌南下荊州理當路過宛城。
宋忠直到宛城,見著曹操,獻上降書。在遊戲中,從許昌去洛陽需要經過虎牢關。但在現實中,在許昌和洛陽之間雖然有嵩山,但這條路並不被虎牢關控制,如果有關,也是演義中的「東嶺關」(孔秀把守)那樣獨立的關隘。至於虎牢關(汜水關),那是關羽離開洛陽後往東前進才要路過的。
比這個錯誤更過分的是,好端端的中原大地上,莫名地多了許多山不說,許昌以北更出現了一條絕澗,讓許昌與北方的官渡無法直通!必須要先向西北洛陽方向前進,再拐90度大彎拐向東北才行,這難道是要為關羽去河北找哥哥的奇怪路線強行挽尊?
最後,許昌向南去汝南方向、向東去徐州方向,也應當是一馬平川的,可以有些河流,但沿途多山則莫名其妙。也許是遊戲中為了平衡性,而在河北、中原的平坦地帶,憑空添加了許多山脈,這是讓人感到遺憾的方面。
十五、徐州
小沛是徐州的大門,無論是西邊的曹操要打徐州,還是南邊的袁術要打徐州,小沛都首當其沖要淪為炮灰,不論這是否與現實地理相同,與【演義】的邏輯肯定是一致的。
謙曰:「如玄德公不從,此聞近邑,名曰小沛,玄德若肯念我,屯軍小沛,以保徐州,始終救援,未知台意若何?」陳宮曰:「不可。術據壽春,兵多糧廣,不可便圖。不如請玄德還屯小沛,養成羽翼。令玄德作先鋒,那時先取袁術,後取袁紹,可縱橫天下矣。」
在【演義】中,「徐州」與下邳不是同一座城:
呂布臨行,登曰:「徐州四面受敵,操必死攻,先思退步:將錢糧移於下邳,倘圍徐州,下邳有糧可救。」陳登獻了徐州。操軍馬入城,安民已了,喚眾謀士商議取下邳。
但在遊戲中,往往只保留小沛、下邳兩座城,偶爾還有一個被降格為「據點」的彭城(嚴格說來歷史上的徐州治所也不在彭城),這是可以接受的。讀【演義】時,讀者一般只記得徐州有個主城,是陶謙/呂布的,外面有個衛星小城,是劉備的。遊戲用兩座城實作劇情,接受起來並不違和。
另外,呂布智商線上時挺讓人驚訝的,比陳宮還高明:
陳宮曰:「劉備今雖受困, 久後必縱橫, 乃將軍之患, 請休救之。」布曰:「袁術若並了劉備,則北連泰山諸將,吾亦在術圖中也,不得不救劉備。」遊戲中下邳(邏輯上亦指徐州城)除了西邊小沛這條路外,就只有北邊通往北海的大路了,顯然,那就是劉關張趙與太史慈從北海救援徐州時走的道路。
十六、赤壁!赤壁!
遊戲中對赤壁之戰的地理做了很有意思的設定。
無論在現實地理中,還是演義地理中,江陵、江夏、柴桑三者,都是以江陵在最上遊,江夏次之,柴桑在最下遊,這是毫無疑問的。劉備順漢水逃跑到江夏後,曹操占據了江陵,諸葛亮從江夏去柴桑見到孫權周瑜,孫權決心抗曹後,周瑜率軍從柴桑溯江而上,進軍到江陵和江夏之間的三江口。即:江陵在最上遊,三江口(遊戲中叫陸口)次之,江夏再次之,柴桑在最下遊。
遊戲中在保留這個拓撲關系不變的前提下,對長江及沿岸地形做了大振幅扭曲。如上圖,曹軍在西北方向,周瑜軍在東南方向,諸葛亮借來的東南風正好合用,有趣的是夏口港也在西北,如果將陸口港後面的山理解為錦屏山(七星壇所在地),夏口港剛好在其西北方向,這意味著——諸葛亮和趙雲可以借助剛借來的東南風迅速返回夏口了!否則按正常地圖,赤壁在江夏的上遊,對這句話的理解就會很尷尬:
趙雲卻教拽起蒲帆,乘順風而去。其船如飛,追之不及。遊戲中將赤壁(烏林港)、江夏都拉到了漢口兩側,這使得劉備得以率少量水軍參與水戰,這雖然與劉備的全程看戲不向符合:
孔明與玄德曰:「主公可於樊口屯兵,憑高而望,坐看今夜周郎成大功也。」卻能讓玩家對劉備產生更多好感,也與關羽這句話相一致:
雲長曰:「烏林之役,左將軍親冒矢石,戮力破敵,豈得彼勞,而無一塊土相資,而足下欲來收地耶?」同時,曹操與劉備隔漢江相望,在江面被周瑜水軍控制的情況下,曹軍是無法直接攻擊劉備的,劉備也正好可以向兩個方向眺望:
玄德盡把江夏之兵屯於樊口住紮,令人登高望之。報酬曰:「南岸盡是東吳家戰船;北岸隱隱煙火不絕,乃青州、徐州之兵。」細細揣摩,這些設定著實巧妙,在真實地理和演義故事中完美地找到了平衡。
十七、荊南四郡
遊戲中荊南四郡的位置,與歷史中是一致的,但演義中的設定與它們不同。
玄德大喜,遂問四郡先取何郡,後取何郡。良曰:「湘江之西,零陵最近,可先取之;次取武陵。然後湘江之東,取桂陽;長沙為後。」但是實際取四郡的順序,與馬良說的又不相同,馬良主張先西後東(零武桂長),實際順序卻是先北後南(零桂武長)。
【演義】中荊南四郡的古怪,有可能是作者有意的設定。元雜劇中關羽取的就是長沙,這個重頭戲必須放到取四郡過程的最後一個(東南角)。當然,也可能純粹就是作者的失誤。
十八、「山河四塞」的洛陽
在【三國誌11】遊戲中,把個以交通便利、四通八達著稱的洛陽城,設計成了山河四塞、固若金湯,讓人驚訝。事實上洛陽南面的山脈並非鐵板一塊,而是熊耳山、伏牛山、嵩山等山脈合拱,山脈之間本有縫隙,更有伊河、汝河、潁河流向西南、東南方向。伊闕、廣成關、轘轅關等關隘控制著這些通道。
不過看【演義】中的諸侯討董情節,似乎洛陽的安危全看虎牢關,虎牢關的安危全看呂溫侯,不存在來自其他方向的壓力,只有「沂水關」除外,華雄剛剛陣亡在那裏,董卓派李傕郭汜二將帶兵五萬去守把。
事實上「虎牢關」和「沂水關」是同一個關隘,控制著洛陽向東的通道,後文關羽過五關斬六將階段也要路過此地。但我們作為讀者必須尊重作者設定世界觀的權力,他說虎牢關和沂水關是兩個不同的關隘,那就是兩個不同的關隘。
董卓遂起兵二十萬,分為兩路而來:一路先令李傕、郭汜引兵五萬,把住沂水關,不要廝殺。卓自將十五萬,同李儒、呂布、張濟、樊稠取虎牢關。但與此同時,我們也尊重遊戲的設定權力,把虎牢關、沂水關合並,並將洛陽以南的山地設為鐵板一塊,這與【演義】中涉及洛陽的主要情節——聯軍討董——並不違和。盡管演義中提到過潼關、虎牢/沂水關、孟津之外的通道,但不是主要情節。
操於席上言曰:「吾始興大義,為國除賊。諸公既仗義而來,卻不聽吾計。初吾欲使渤海引河內之眾,臨孟津;酸棗諸將守成臯,據敖倉,塞轘轅、太谷,制其險要;袁將軍率南陽之軍,駐丹析,入武關,以震三輔。皆深溝高壘,勿與戰,益為疑兵,示天下形勢,以順誅逆,可立定也。今持疑而不進,大失天下之望。竊為將軍恥之!」這裏提到的「轘轅、太谷」就是控制從洛陽直通許昌方向通道的關隘。
洛陽西面是崤函通道,在遊戲中同時設定了通道西端的潼關和通道東端的函谷關,事實上【演義】中一次函谷關都沒有提過, 函谷關在三國時期已經沒落了 ,關中和洛陽之間,只有潼關這一座雄關,在曹操馬超大戰的情節中是重要的舞台。
最後,洛陽以北並非直接面臨黃河,而是有一座北邙山,這在演義中有提到,「張讓、段珪擁逼少帝及陳留王,冒煙突火,殺出後宰門,離城望北邙山逃難」,但這是十分次要的細節,而且該山的規模也不大,因此遊戲中省略掉,沒有什麽影響。
十九、燒腦時間到了
這節分析演義中街亭、西城、陳倉城等地位置,請忘記它們的真實位置。
演義中的「陳倉城」在陳倉道中段,尤其是位於散關之南:
魏延、姜維到了(陳倉)城下……孔明曰:「汝二人且莫卸甲,可引兵去襲散關……」可見,這個「陳倉城」不同於平時說的地名「陳倉」(韓遂對樊稠訴鄉情之地),而是陳倉道上魏軍新修築的一座要塞,屬於因道而得名。
孔明曰:「陳倉正北是街亭……」陳倉城亦在街亭之南,那麽演義街亭在哪呢?
懿下令:「徑取斜谷中道,必至西城;雖然山僻小縣,乃是蜀兵屯糧之所,即南安、天水、安定三郡總路。若得此城,三郡再可復矣。」可以確定西城的位置:斜谷中段。
懿曰:「吾素知秦嶺之西有一條路,地名街亭;傍有一城,名列柳城:此二處皆是漢中之咽喉,諸葛亮欺子丹無備,定從此處進也。吾與汝徑取街亭,望陽平關不遠矣。諸葛亮若知吾斷其街亭要路,絕其糧道,則隴西一境不能安守,必然連夜奔回漢中去也。」司馬懿這段話透露的資訊包括:1)街亭是漢中的咽喉;2)離陽平關不遠;3)位於糧道的要點。
由此,可以推斷演義街亭的位置:在西城以西,陳倉以北,距陽平關不遠,有道路可通隴右,亦有道路可通關中(司馬懿從此路打來)。這就是所謂的「五路總口」的含義。
二十、【演義】最帥台詞
蟄伏了一輩子的黃老將軍,以葭萌關為起點,沿著金牛道一路推到定軍山,連續打崩張郃、夏侯尚、夏侯德,現在面對著曹魏西部戰區王牌大將夏侯淵。
遊戲「決戰稱霸」模式有黃忠、夏侯淵交戰地點。如圖,在【演義】中(遊戲【三國誌11】中亦然)漢中盆地的西口並不在陽平關控制之下,控制這個重要路口的是定軍山,定軍山以西即為黃忠、法正搶占的「對山」,以北則為夏侯德授首的天蕩山。定軍山以東相連的,則是屯糧之所米倉山。
米倉山下面的通道自然就是米倉道,漢中通往巴蜀的兩條通道之一(另一條就是黃忠殺穿的金牛道),張郃曾經沿著米倉道進攻巴西(不是那個足球王國),被張飛在宕渠、瓦口擊敗,後來張飛、魏延從這條路殺來,直取南鄭(遊戲中的漢中城)。
張飛、魏延偷家時,曹操正在漢水東岸與劉備對峙,圖中我用土墻表示這段漢水的樣子。曹軍曾經殺過漢水進攻趙雲營寨,卻被趙雲用空營計殺敗,曹軍在漢水中淹死無數。後來徐晃亦在此地背水列陣,又被黃忠、趙雲殺敗,曹軍又在漢水中淹死無數……
下辨在漢中盆地以西,在折了任夔之後蟄伏了很久的馬超向東殺來趕上漢中之戰的尾聲,卻立刻就又折了吳蘭,成全了曹彰全【演義】的唯一一次斬將(曹彰也因這次斬將而入超呼聲極高)。曹操在兵敗如山倒的情況下退守陽平關,不情願地啃著雞肋,透過褒斜道給他運糧的許褚被張飛一槍刺倒。
魏延的一支神箭宣告了曹操的漢中之旅的結束,劉備取得了漢中之戰的完勝,在分派劉封、孟達略定上庸後,劉備集團到達了全盛時期。這場氣勢如虹的漢中爭奪戰中,我心中的MVP是老將軍黃忠,他以一己之力,將戰線從四川盆地推到了漢中盆地。而他那句豪氣幹雲的台詞,也是我心中的【演義】最帥台詞:
劉封諫曰:「紅日已西沈矣,軍皆遠來勞困,且宜暫退。」忠大笑曰:「不然。昔日哲人順時而動,知者見機而發。今蒙天賜奇功,不取是逆天也。」二十一、99%讀者沒能理清的【演義】潼關地形
【演義】中馬超曹操之戰,其中的潼關附近地理設定與實際情況不同,與【三國誌11】遊戲亦不同,無法用遊戲地圖講解,遺憾,只好自己動手畫了。
在實際情況中,潼關位於渭口以東,這點【三國誌11】中有正確的體現。在這種情況下,失去了潼關的曹操根本就摸不到渭水,更談不到向北渡過渭水了。但【演義】中曹操能夠北渡渭水——這就是奪船避箭的情節。
卻說曹操整兵已畢,分三停軍,前渡渭河。可知【演義】中的潼關位於渭口以西,馬超軍在潼關後跨渭下寨,並搭有橋梁,可以在渭河兩岸往來自如。
超不見龐德、馬岱,引百余騎截於渭橋之上。兵臨潼關紮營的曹操卻無橋可過,只能采取船渡的方法,鬧出了奪船避箭的驚險情節,渡過渭水後,又面臨立足不穩的窘境,多虧婁子伯獻策,建起了冰城。另一方面,曹操也搭建浮橋方便渭南、渭北的通行,但遭到馬超軍的破壞。
曹操在渭河內,將船筏鎖鍊,作浮橋三條,接連南岸。南北兩岸並力殺到寨前,堆積草把,放起烈火。操兵抵敵不住,棄寨而走。車乘、浮橋,盡被燒毀。
直到徐晃偷渡河西成功,馬超求和,曹操使用離間計詐稱要退兵(從渭北退回渭南)時,浮橋才得以搭建。
遣人回書,言:「待吾徐徐退兵,還汝河西之地。」操一面教搭起浮橋,作退軍之意。徐晃偷渡河西,走的就是有名的蒲阪津,在【三國誌11】裏是西河港、夏陽港,在遊戲中,這條路直接能通往安定,對馬超後方造成巨大威脅,所以馬超感到壓力山大,也不提殺父之仇了,向曹操求和,但被曹操趁機用計,殺到全盤崩潰。
曹操親自追至安定,知馬超去遠,方始收兵不追。可見馬超的恐懼是有道理的,如果安定真的被徐晃趁虛攻取,此時他還有命嗎?
二十二、遊戲中的中華水系
【三國誌11】中水系元素豐富,但只有黃河、長江(含漢江、湘江、贛江三大支流)、淮河(下遊部份)及鄱陽湖、洞庭湖兩個大湖可以行船,並有沿岸港口。除此之外的河流湖泊在遊戲裏的「中地圖」上都不顯示,只起到阻隔、裝飾的作用。
北部河流,有戲份的除黃河外,就是其支流渭水(曹操馬超之戰、蜀漢北伐)了,另外漳水因為臨近鄴城,曾經被用來進行水攻,遊戲中漳水上也有一個可以摧毀的堤壩。
當夜,曹操添十倍軍士,並力發掘;比及天明,廣深二丈,引漳水灌之,城中水深數尺,更兼糧絕,軍士皆餓死。中部河流中曾被用於進行水攻的是沂水和泗水,這次遭殃的是下邳。
郭嘉曰:「某有一計,勝如二十萬兵。布雖勇,不能逃也。」荀彧曰:「莫非決沂、泗之水乎?」另有潁水因潁川多才而著名:
玄德曰:「何潁川多賢乎?」徽曰:「昔有殷馗善觀天文,見群星聚於潁分,對人曰:‘其地必聚賢士。’」淯水因曹操的慘敗而著名:
此時未到淯水河邊,操右臂中箭,馬亦帶三箭。後賊趕到河邊,安民被賊趕上,砍為肉泥。……曹昂被亂箭射死,人馬填滿淯水。至於漢水,戲份就十分多了,斜趨漢津,漢中大戰,水淹七軍……但遊戲中的漢水未體現出漢中部份。
南部河流除長江外,瀘水因孟大王、饅頭和【出師表】而著名:
故五月渡瀘,深入不毛。宕渠的有名在於張飛在此打敗張郃:
洪大怒曰:「汝不聽吾言,強要進兵,到折了宕渠緊要隘口。」二十三、張飛快樂山
與史實不同,【演義】中張飛在荊州就和孔明分手,走陸路殺向雒城。他走的是哪條路?我們知道,從四川到荊州有一條陸路,就是夷陵道,那條路劉備走過,損失慘重。【三國誌11】遊戲中對夷陵有官方設定。
這讓人感到疑惑,除了夷陵道之外是否還有第二條陸路。如果有,劉備伐吳時為什麽不走。如果沒有,難道張飛入川時曾經攻克過白帝城?
遊戲中給出了完美的答案:張飛入川時透過了夷陵,但是不必攻打白帝城(永安)。在白帝城北面有一條小路,可以直接通往雒城!
更完美的是,這條路雖然不路過江州(張飛路過江州的路線是不可想象的),但是照樣要透過巴郡,只要理解為巴郡太守嚴顏並未駐守於州治所江州城,一切都迎刃而解。而且張飛在這條路上還途徑他後來非常熟悉的宕渠、閬中,這些要塞都歸嚴顏管轄,後來張飛在這裏和張郃作戰行雲流水,熟悉地理也是原因之一(另一方面黃忠曾經跟隨劉備在葭萌關替劉璋抵禦張魯,熟悉金牛道也理所當然)。到張飛、魏延走米倉道北上襲擊漢中時,就把閬中交給了嚴顏代管——這本來就是嚴顏了如指掌的地方。
又差嚴顏往巴西閬中守隘,替張飛、魏延,令飛、延來取漢中……閬中向南方有兩條路。一條通成都,關羽死後張飛就走這條路去見劉備要求出兵。另一條通江州,就是劉備讓張飛到江州和自己一起伐吳的路線……
先主曰:「卿提本部兵,自閬州而出;朕統精兵,會於江州,共伐東吳,以雪此恨!」二十四、四川
遊戲中,四川地形比較復雜,梓潼、江州兩城在【演義】中戲份都不多,看著容易迷惑。
簡單梳理一下,從成都的視角看,主要就兩個方向,一個向北,一個向東(孟大王故事中的地理過於架空,略)。向北,通往漢中。向東,通往江陵。向北的道路主要有兩條,上文反復提及的金牛道、米倉道,其中金牛道比較好走,在遊戲中也是大道,在四川這邊的大門是劍閣(姜維在這裏擋鐘會)。米倉道不太好走,在遊戲中是棧道,在四川這邊的大門是閬中(張飛在這裏擋張郃)。向東主要就一條道路,就是劉備東征走的夷陵道,大門是白帝城(李嚴在這裏擋陸遜)。
金牛道沿途關隘很多,劍閣、葭萌關、涪水關、綿竹關一字排開,前兩者在盆地邊緣,後兩者是成都門戶,之間以梓潼作為彈板,進可出劍門兵發漢中,退可守雒城保衛成都。白帝城(永安)以江州為上遊,從成都東出,可以在江州集結兵力,然後順長江而下(可惜遊戲中的江州段江水不能行船):
先主曰:「卿提本部兵,自閬州而出;朕統精兵,會於江州,共伐東吳,以雪此恨!」此時趙雲在川中江州,聽知吳、蜀交兵,遂引軍出。
閬中位於成都東北方向,在遊戲中是一塊小小的平地。向北,控制著米倉道的出口,張飛曾經在這裏打得張郃抱頭鼠竄,向東,阻遏著來自荊州的陸軍。嚴顏曾經在這裏氣得張飛吹胡子瞪眼。向西,閬中可通成都,通梓潼。向南,則可下江州進入長江。真是戰略要地、五路總口。劉備讓張飛長期駐守此地,絕不是閑置,而是把他作為重要的總預備隊。可惜的是,這代遊戲中的城塞中不能駐軍存糧。
二十五、獅兒難與爭鋒
遊戲的200年官渡劇本,孫策勢力處於鼎盛時期,擁有五座城市,剛好對應於【演義】中孫策創業的五個階段。
1) 破劉繇,在遊戲中體現為獲得牛渚(蕪湖港,即采石渡)、秣陵(建業)、曲阿(曲阿港,即瓜洲渡)、涇縣一帶
孫策還兵,復攻秣陵,親到戰壕邊,招諭薛禮投降。
長史張昭曰:「彼軍被周瑜襲取曲河,無戀戰之心,今夜正好劫營。」
追兵至涇縣,來捉太史慈。
2) 破嚴白虎,在遊戲中體現為獲得吳
策領兵向南,進取吳郡。王晟守嘉興……黃蓋生擒王晟,勢如劈竹。
太史慈急攻打烏城,先登城射死那太守。
3) 破王朗,在遊戲中體現為獲得會稽(王司徒從句章港走海路逃跑)
白虎奔走余杭,於路劫掠,被土人淩操領鄉人殺敗,望會稽而走。會稽太守王朗引兵救白虎……朗走海隅,白虎走余杭。
白虎走余杭。一人(董襲)引兵於路接白虎……
4) 襲取廬江,在遊戲中體現為獲得廬江
5) 迫降華歆,在遊戲中體現為獲得柴桑及贛江流域港口
襲取廬江,收復數郡,破黃祖,敗劉勛,豫章太守華歆降。引文中提到的「破黃祖」,在嘉靖本演義中有孫策所上表章提及。「身跨馬擽陣,手擊急鼓……其赴水溺死者,一萬余口」,可見走的是陸路,遊戲中正好有條陸路可以從廬江西出攻打江夏。「獲船大小六千余艘,財物如山積」,江東水軍由是興盛。
在遊戲中,孫策身處建業,這是不對的,雖然建業是後來吳國的首都,但此時孫策的大本營還是老家吳郡(演義不同情節裏稱為吳會、南徐),後來孫權聽了張紘遺書的建議,才遷治建業。
秣陵山川,有帝王之氣,可速遷居之,為萬世之業!——張紘遺書權曰:「張子綱令吾遷居,吾如何不從!」即命遷治於建業,築石城。
二十六、盱眙
淮東重鎮盱眙,位於壽春以東、徐州以南。是袁術與劉備交戰的地點。曹操使用「驅虎吞狼」之計(11代遊戲中可以使用此計略),命令劉備討伐袁術,劉備明知是計,也不得不聽命,於是率軍南下,袁術派紀靈率軍迎擊,紀靈被關羽砍得叫停。
兩軍並起,會於盱眙。呂布襲取徐州後,張飛逃往盱眙找到兩位哥哥。
盱眙控制著泗水流入淮河的入口,從下邳順泗水而下即可進入淮河,這時盱眙就擋在面前。江東猛虎孫堅當年就在這裏起家。
除堅為鹽瀆丞,又除盱眙丞、下邳丞。見黃巾寇起,聚集鄉中少年及諸商旅,並淮、泗精兵一千五百余人,前來接應。二十七、兩個巴丘
【演義】中有兩個巴丘。
一個是周瑜亡故的地方,「巴丘天命盡,誰不痛傷情」,位於長江上遊,白帝城和荊州之間。
【演義】中有兩處情節證明巴丘在這個地方。一是三氣周瑜情節,周瑜率水軍「看看至公安,並不見一只軍船」後,上岸到荊州城接受了一番羞辱,回到船上發狠要取西川,「遂令催前軍行,兵至巴丘」,可見巴丘在公安上遊,位於溯江而上進入西川的路上。二是星落五丈原後,「東吳全琮引兵數萬,屯於巴丘界口」,可見巴丘位於吳蜀邊界,即白帝城和荊州之間。
另一個巴丘位於孫策時期的江東邊境,「卻說周瑜守禦巴丘,聽知孫策中箭,因此回來」,這個巴丘就是遊戲中位於湘水口的「羅縣港」,也是歷史上的巴丘位置,諸葛亮祭文中「吊君壯力,遠鎮巴丘;景升懷慮,討虜無憂」,說周瑜鎮守巴丘威震劉表,這個巴丘符合這一位置。
一個巴丘在荊州以西遠離東吳,另一個巴丘在荊州以東東吳邊境,顯然無法調合,這是【演義】作者的錯漏之一。
二十八、兩個滎陽
【演義】中涉及滎陽的情節主要有兩處,一是曹操追董卓,二是關羽過五關。前者明顯在洛陽以西,後者明顯在洛陽以東。
卓正(自洛陽向長安)行間,滎陽太守徐榮引兵出接……教徐榮伏軍馬於滎陽城外山塢之傍。雲長(離了沂水關)護送車仗,往滎陽進發。
後一個滎陽是歷史上真實的滎陽,楚漢之際劉邦、項羽曾在滎陽、成臯大戰,歷史上徐榮亦是於此地伏擊曹操。但【演義】中諸侯們早已兵臨沂水、虎牢關,董卓放棄洛陽後,諸侯們在洛陽紮營,曹操斷無「追董卓」到虎牢以東之理。
堅先發兵救滅宮中火,眾諸侯各於荒地上屯住軍馬。曹操來見袁紹……所以前一個滎陽,當是作者在進行故事創作時的疏漏,既想保留歷史上徐榮殺敗曹操的事跡,又想突出諸侯的爾虞我詐和各懷鬼胎,而無意間留下了地理方面的BUG。
二十九、兩個劍閣
【演義】中有兩個劍閣,一個是歷史上真實的劍閣,即上文反復提到的金牛道門戶,姜維最後抵禦鐘會「臣等正欲死戰,陛下何故先降」的地方,不再多說。另一個劍閣在斜谷道上。
前文已經論證,【演義】中祁山、西城、陽平關分別位於斜谷道的北口、中部、南口,失街亭後,諸葛亮準備從西城退軍陽平關而返回漢中,讓張翼去修理的劍閣顯然在斜谷道的南半段。
三人拜辭魏主,引四十萬大兵,前行至長安,徑奔劍閣來取漢中。這裏的劍閣也絕不可能是金牛道劍閣,因為那個劍閣在漢中以南。
吾引一軍襲劍閣,截其蜀兵歸路,孔明自然慌矣,那時大事可成也。——司馬懿二者令兵取襲劍閣,斷吾糧道也。——諸葛亮
此時金牛道劍閣是不可能被司馬懿攻擊到的。
斜谷道上的糧道似乎十分容易被襲擊,前面還有司馬懿襲擊西城(空城計),再前面還有張飛襲擊許褚。
即今糧米皆在劍閣,人夫牛馬,搬運不便。——楊儀因為斜谷道通行不便,諸葛亮發明了木牛流馬方便運輸。
汝二人先引一萬弓弩手,去劍閣木門道兩下埋伏。——諸葛亮【演義】中張郃中箭身死的地方在斜谷道上,「奔劍閣張郃中計」,此時張郃是不可能追到金牛道劍閣的。
三十、虎步關右,夏侯妙才
【三國誌11】中存在的武威,及某些代遊戲中存在的西平,地處三國地圖的西北角,在【演義】中沒什麽戲份,只以董卓、馬騰的大本營「西涼」概念存在。
隴西諸郡最有名的是天水,天水最有名的是姜維。其實更早的「楊阜借兵破馬超」劇情就發生在天水,馬超在潼關兵敗後一度「攻拔隴西州郡。所到之處,盡皆歸降」,至此被夏侯淵徹底打敗,只得去投奔張魯。立下平定隴西的大功,這是演義中夏侯淵的最高光時刻,他完全實作了自己曾經發過的誓言——
夏侯淵聽了,心中氣塞,厲聲曰:「吾寧死於此地,誓滅馬賊而回!」「冀城」是天水郡的一個縣,歷史上冀縣就是天水郡的治所,但【演義】中冀城和天水城是兩個城,這給了孔明智降姜維的機會。
於是大軍徑到(天水)城下……(被姜維打敗)……孔明遂喚安定人問曰:「姜維之母,見在何處?」答曰:「見居冀縣。」馬超妻兒在冀城被殺後,馬超敗逃至歷城,「走到歷城下,守門者只道姜敘兵回,大開城門接入。超從城南門邊殺起,盡洗城中百姓」,喪心病狂地犯下了屠城的罪行,這是【演義】中記載的不多的屠城事件之一,在嘉靖本【前言】中受到了嚴厲批評。
董卓遷都長安、李傕郭汜之亂、曹操攻徐州、馬超屠歷城,……封建統治階級制造了多少個慘絕人寰的浩劫!馬超被與董卓、李傕、曹操並稱為罪大惡極之輩,這在蜀漢其他核心人物中是不可想象的。
諸葛亮第一次北伐,擒夏侯楙,降姜維,平隴西三郡,成績卓著。
大蜀建興五年冬,諸葛丞相平定天水、南安、安定三郡(按:這三郡在上圖中都可見),及冀城、上邽等處,威聲大震,遠近州郡望風歸降。夏侯淵如果知道自己兒子的表現,估計要氣得活過來。
不過夏侯楙至少在說話算話這點上像夏侯淵。
吾若不生擒諸葛亮,誓不回見天子!——夏侯楙叡曰:「向者夏侯楙駙馬共議軍機,陷了許多人馬,見今羞慚不還……」
三十一、上庸
上庸郡及其東邊的房陵郡、西邊的西城郡,合稱「東三郡」,在【演義】中稱為「上庸諸郡」。
卻說玄德命劉封、孟達、王平等,攻取上庸諸郡。卻說孟達在新城約下金城太守申儀、上庸太守申耽,克日舉事。
【演義】中此處的所謂「西城」實際就是「金城」,所謂「新城」其實就是「房陵」。上庸三郡地處秦嶺和大巴山之間,沿漢水上行可至漢中,下行可至襄陽。猶如一個橫向的胡同,申儀、申耽、孟達三人在胡同中從左向右而站,現在司馬懿、徐晃從胡同右端殺向孟達,左側的申氏兄弟又同時背叛,孟達就只能成為甕中之鱉了。
在這之前,在襄陽城下戰敗的劉封就遭遇過申氏兄弟的背叛。這兩兄弟是上庸地區的地頭蛇,在劉備曹操漢中之戰時被迫「申耽等聞操已棄漢中而走,遂皆投降」,後來在劉封事件中慫恿孟達降魏,在孟達造反時又向魏國通風,是不折不扣的親魏派。但孟達死後曹魏「加申耽、申儀官職,就隨司馬懿征進;命李輔、鄧賢守新城、上庸」還是被調離了老巢。聯想曹操殺苗澤、殺楊松,司馬昭殺黃皓,梟雄會為了利益而利用敵對陣營中的小人,但是從骨子裏對小人又鄙視和戒備。反之像徐晃不殺楊奉、王修不賣河北,沒有讓曹操利益最大化,卻能得到曹操的敬重。劉備對張任、關羽對龐德,亦復如是,能得到英雄敬重的,只有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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