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
穿越成皇后,我被绑定堕了么系统,必须除掉皇帝的所有孩子。
万幸,后宫的孩子没一个是皇帝亲生的。
唯一一个皇帝亲生的,却被他自己亲手除掉。
01
「您有一个新的堕了么订单,请及时处理。」
在我意识模糊,浑身酸痛的时候,又听到耳边传来新单子的声音。
又来单子了……
我是一名大二学生,正为了生活费周末兼职送外卖,在过马路时被一辆超载闯红灯的大货车撞飞。
意识模糊间,感觉到周围有人围过来,有人拨打了120……
以及,听到了新的订单提示音。
我在心里暗骂:怎么平台还在给我派单,超时要扣钱的啊。
挣扎着伸出手:「给我关掉自动接单。」
我刚出声,就感觉到周围瞬间围过来一群人,声音中满是欣喜:「皇后娘娘醒了,皇后娘娘醒了!」
「快去禀告陛下。」
「娘娘,您可还有什么不适?」
「快召太医进来给娘娘把脉。」
吵得我脑袋疼。
睁开眼,面前是绫罗金缕帐半垂,几个穿宫服的年轻女孩围在我身边,脸上挂着焦急和关切。
我从脑子里翻出记忆,明白过来眼前的处境:我穿越了。
原身是当今太后的侄女,与当今皇帝青梅竹马,从一出生便是已定的皇后。
原身从小被当做皇后培养,知书达礼,仪态万方。
以我现代人的眼光看,狗皇帝昏庸又无能,好色且自私,根本配不上原身。
皇帝好色,曾在微服私访时,因见一女子貌美,便不顾对方已经订了婚约,硬是收进宫封了婕妤;也曾因听闻敌国貌美女子,而用两座边境城池去换美人。
这样昏庸无道的皇帝,居然还能在位这么多年,全靠先帝留下的肱骨大臣们。
饶是帝王好色,后宫佳丽无数,皇嗣却很稀薄,只有年幼的皇子和公主一位,再无其他了。
我能记得原身身份的大概,但是更多细节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眼前的几名宫女还在望着我,我看了看,让我身边的大宫女夏菱留下,其他人退出去。
从原身记忆来看,夏菱从她还未出阁就在身边伺候,是最能信得过的。
「我……本宫怎么会突然晕了?」
「娘娘您忘了,舒贵妃那里突然传来有孕三月的消息,您气急攻心,就晕过去了。」
舒贵妃?似乎是原身的死对头,别的嫔妃就算得宠,尚且对皇后有几分敬意,只有舒贵妃仗着皇帝的宠爱,和自己母家在朝中的地位,非常跋扈。
平日里已经要翘到天上去了,如今突然说有孕,更是得意无比,而原身正是在御花园中被她气了一番,回来便头疼发作,晕了过去。
脑中又响起那个声音:「您有一个新的堕了么订单,请及时处理。」
原来那声音不是我的外卖订单,也不是幻觉。
「请宿主尽快处理,否则将再次予以电击。」
电击?好家伙。
我算是明白了,原身哪是气急攻心突然晕倒,分明就是被电晕的。
别人穿越带的系统都是帮助主角飞黄腾达一飞冲天,就我,绑定了个这种无良系统,让我去伤害别人的孩子?
离谱。
如果是原身就绑定了堕了么系统的话,那难怪这皇帝子嗣这么稀薄,真惨。
但我不是原身,对皇帝没有感觉,没有任何嫉妒之心,心里也过不了这道槛。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了禀报:「皇上驾到!」
虽然还不熟悉这具身体,但我知道皇帝来了是需要行礼的,没等我从床上起来,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快步走来,拦住我:「皇后不必行礼。」
询问太医得知我身体并无大碍后,皇帝屏退了所有宫人,似乎单独有话要跟我说。
我心里有些慌,原身的记忆我只了解了个大概。
床榻之人最为亲密,我怕我表现得有什么不对,被皇帝看出来。
但我多虑了,待宫人退下后,他马上把我从怀中推出,看都不看我。
只冷冰冰地说了句:「皇后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
皇后的本分?一来就这么刺激吗?我不禁心中叫苦。
难道原身以前做了些什么事被他发现了?但照目前情况看,不管是我做了什么事也好,没做什么事也好,死不承认,表面上装无辜是最好的选择。
我装若委屈:「不知陛下是什么意思?」
「舒贵妃的孩子都三个月了,你居然没有发现,你这个皇后是怎么当的?」
啊这……
有一说一,这舒贵妃是有些头脑的,她没有在发现有孕时就说出来,而是等到三月,胎儿在腹中稳了才在太后寿辰时说出来。
连这都要责怪皇后,看来皇帝平时也没发现原身和舒贵妃不对付,此时居然在怪我没有提前发现以便给舒贵妃特殊照顾。
但你这播种的都不知道,人家这外人能知道吗?
「舒贵妃不说,臣妾怎么会知道呢?」
皇帝看着我,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那你还不快去派人处理,你这个皇后还当不当了?」
派人……
自己不会派吗?
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孩子,自己不会照顾吗?
这皇帝真烦。
比上班还烦。
但我表面还得应和:「臣妾这就派人给舒贵妃送些养胎补品。」
他转过头,脸上满是迷惑,又大声斥责我:「你是不是疯了?」
我回看他,脸上比他还迷惑。难道要让我去亲自伺候她?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可他居然说:
「舒芷荷母家势大,她父兄又手握兵权,朕怎么能让她的孩子出生呢?」
「你身为皇后,本应为朕分担这些,你在后宫这么久,居然让她有孕三月了都看不出来吗?」
「如今孩子都三月了,胎中已然稳固,这么晚才贸然打胎,伤了舒儿的身体怎么办?你为什么不能提前发觉?」
「朕给你三日时间,必须处理掉。」
说完拂袖而去。
我呆了,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吗?
无情且有病。
这狗皇帝一口一个关心舒贵妃的身体,却亲口要求打掉他们的孩子,就因为担心威胁到他的地位。
真狗啊,难怪他子嗣稀薄呢,都是报应。
我还没缓过来呢,系统也在这时发来命令:「请宿主三日内完成此订单,否则将再次遭到惩罚。」
我有一句mmp不知当骂不当骂。
……
思考了半宿,我决定还是摆烂吧。
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做不来。
但我没想到,皇帝比我想的还要心狠手辣得多。
02
隔天我就在御花园见到了凉亭中扶着腰休息的舒贵妃,以及她旁边倚着的,笑得温柔,正专注看着她的皇帝。
若不是昨天亲口听见他说的那番话,我几乎要以为他眼中的情意是真的。
陪在我身边的锦妃,也就是皇帝用两座城池换来的美人,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怀个孕吗,瞧她得意得那样。」
娴婕妤倒是不言语,甚至没分半个眼神给他们,只有我知道,她对皇帝并无半分爱意。
当初她被看中后强行征召入宫,她自小定亲的那位公子为情所困竟生了痴病,三月后就郁郁而终了。不多久后,那公子家又着了大火,全家上下六十七口竟无一人生还。
别人不知道,但我清楚这背后还有皇帝的手笔。
恐怕娴婕妤心里对皇帝恨都来不及。
她们俩人依附我也是因为贵妃势大,从她们进宫就开始打压她们。
这狗皇帝因为贵妃的兄长在边关频频立功,他总是叫受了屈辱的嫔妃们忍让,如何不寒了这些妃子们的心呢?
亭中的舒贵妃也发现了我们几人,隔空给我递了个挑衅的眼神。
这么跋扈的人,如果不是母家势大,我真不知道她怎么在后宫中活下来。
我看着她,只觉得可怜。
她在憧憬着自己的孩子,却不知所爱之人满心是如何除掉这个孩子。
「回去吧。」我对身边人说。
转眼三日期限即将到来,这几天我日日都去钟粹宫看看贵妃。
她本来生着和我雌竞的心思,对我满是戒备。
但看我这几天流水般地往她宫里送补品,叮嘱她让母家从民间找些厉害的接生婆子来,还特地叮嘱她也不要补得过多,以免孩子将来不好生,她彻底生出了疑惑,我与她想象中嫉妒发狂的样子不一样。
刚开始时她还不想理我,觉得我假惺惺,时间长了,检查发现我送的东西都没问题,发觉我对她的提醒也都是真心的,渐渐就对我放松了警惕。
我同她说了几句话,小心叮嘱她饮食外出上一定要小心,尽量在小厨房制作膳食,外出一定只带信得过的宫人,还说了很多其他注意事项,就准备回宫。
今日是最后一日,还不知道回去后系统要怎么惩罚我,也不知道狗皇帝会有什么反应。
我还是高估了系统的狗逼程度。
都不等我回到宫里,还走在路上就直接给我电晕了。
「检测到宿主没能完成任务,检测到舒贵妃友好度上升,即将施以电击。」
……
等我醒来,已经是两日后了。
又是熟悉的场景,醒来眼前所见就是金缕帐,我在心里挑衅系统:「就这?也不过如此,怎么没把我搞死呢?」
我叹口气想爬起来,旁边的夏菱听到声音,靠近过来,小心翼翼地告诉我:「娘娘,贵妃的孩子没了。」
03
「什么!」
我顾不上浑身酸痛,挣扎着起来:「你说什么?」
旁边传来一声嗤笑:「装什么?」
我这才发现皇帝坐在床边不远处。
见我醒来,他发了大火,把我桌上的花瓶直接扫到地上,碎片碰溅了一地。
夏菱吓得赶紧跪地清理,我看得心疼不止,挥手让她先下去。
她刚走,皇帝就迫不及待地骂我:「一让你干正事你就装病是吧,你还能干成什么?」
「你这个毒妇!你让朕不得不亲自派人处理芷荷的孩子!」
??
谁毒?你要不要再说一遍。
我还正疑惑在舒贵妃已经提高警惕的情况下,谁这么神通广大能让孩子没了,没想到是狗皇帝自己动的手。
虎毒尚且不食子。
「你就是嫉妒舒儿,故意想让朕与舒儿心生嫌隙。」
我都被他的逻辑气笑了:「陛下能做得出这样的事,难道还怕心生嫌隙吗?」
「陛下现在不去陪在小产的舒贵妃身边,反而要一直在臣妾身边指责吗?」
他还有理了:「你还好意思说?你让朕怎么有颜面去见芷荷?」
「陛下有时间在这里说我,不如想想怎么弥补舒贵妃吧。」说完这话,我直接拉过锦被盖住脸。
反正我对皇帝无感,无意得到他的宠爱。
至于他的怒气,我自知原身背后有太后撑腰,皇帝不可能因为这样的小事真的对我做什么。
直到他气哼哼地离开,我才召来夏菱问了当时的详细情况。
原来在我晕倒后,皇帝实在是沉不住气,自己开始安排下来。
明面上,是舒贵妃嘴馋,在她最要好的静妃处多喝了一碗酸梅汤。
谁知那汤里居然有大量麝香。
我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要乱吃东西,出门小心,但舒贵妃的那点小心谨慎,也在皇帝的几句「难道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还怕谁害了咱们的孩子不成?」下轻易打消了。
那碗汤喝下不过半个时辰,舒贵妃便开始腹痛出血,当晚孩子便没了。
皇帝还假装自责地在她床边痛哭了一场,说不该太信任静妃,还当场砍了几个宫人陪葬。
至于静妃,皇帝亲自给了她一巴掌,但因为静妃母家在朝中也颇有势力,最后也只是连降了两级位份便不了了之了。
我听完扶额冷笑:皇帝真是好计谋,一举打压了静妃母家,也去除了舒贵妃的孩子。
就这,他还怪我让他双手沾血,好像背后最希望孩子死掉的人不是他似的。
可怜了这些后宫女子,一片痴心交付与他,却被这样辜负。
04
钟粹宫中,我看着躺在床榻上脸上伤心欲绝、满脸是泪的舒贵妃,不知该说些什么。
当年,她只比我晚了一月进宫。据说,是她主动要嫁,求了父兄好久,才去找先帝请了旨,嫁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
她明艳动人,热情奔放,皇帝每次出巡总是带她,还喜欢与她共骑。
皇帝登基后,后宫新进了不少新人,但一直没有冷落过舒贵妃。
如今因为这个没了的孩子,他们二人第一次生了嫌隙。
别人不知道,但皇帝、舒贵妃和我心里都清楚,太医诊断她不会再有孩子了,那酸梅汤里的药剂量太重。
陪了她一会,我将将要离开,她却出声了:「姐姐陪我坐会好吗?」
只见她从床头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有几件红色婴儿肚兜和小鞋子。
舒贵妃轻轻把肚兜贴在脸上:「这几件,都是我亲手给她做的。」
似乎想着什么,她轻笑出声:「不怕姐姐笑话,我未出阁时便懒得在女红上下功夫,为了这几件肚兜,我不知被针刺了多少回。」
「从查出有孕,我就整日期待。我娘说,深宫无情,让我等腹中胎儿再大一些了再说出来。可我到了太后寿辰那天,看见皇上看大皇子时眼里的柔情,听见皇上惋惜这几年后宫都无所出,看着他对皇嗣那么期待,我才忍不住说了出来。」
「那天,看着皇上笑得那么开心,他用手轻轻摸我的小腹,他跟我一起给孩子想小名,我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皇上说,他会护住我和孩子,他说后宫没人能伤害到我,我也信了。」
「就连你,都巴心巴肝地跑来告诉我,要小心所有人,不要随意吃别的食物。」
「可他那天却劝我,说我胃口不佳,让我饮些酸梅汤,我还高兴他关心我。我本想让我宫里小厨房熬制,可他说,难道在静妃那里我还不放心吗?」
她说着又开始又哭又笑,几近癫狂:「静霖啊,那是我年少时最好的朋友啊!我与她幼时便在一起玩,也是因为是她亲手端来的酸梅汤,我才会放心饮下……」
静妃和舒芷荷的关系,原身也一直知道。用现代人的话说,她们俩好得穿一条裤子。
静妃入宫比舒芷荷晚,刚进宫时也不太得宠。那时,是舒一直照顾她,提携她,她才渐渐得到了皇帝的宠爱,静妃的文淑公主就是那时候有的。
事情出了后,她的位份连降两级,还被禁足。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愿意当皇帝的帮凶,也许身不由己吧。
舒贵妃气愤皇帝没有为他们的孩子严惩静妃,恨皇帝的薄情。
我也气愤他的心狠手辣,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放过。
临走前,舒贵妃问得隐晦:「他其实没有那么爱我,对吗?」
我不知如何答她。
帝王的爱,总是薄的。
她爱上的这个还尤其自私。
05
宫里消息传得快,我病好后第一时间探望舒贵妃的事瞒不住,一个时辰不到我就被太后召见了。
我对太后的印象不深,只知道她是原身的姑母,一直很疼原身。
可以说,只要太后在一日,原身的皇后之位就能一直稳坐。
这也是我前几天敢硬刚皇帝的原因。
但这次,我刚一进殿太后就让我跪下。
「皇后你可知罪?」
我偷瞄坐在上面的女人,雍容华贵,但眉眼中掩不住岁月留下的沧桑。
见我沉默不愿回答,她又道:「你是皇后,理应为皇帝分担后宫的压力,让他少为妃嫔怀孕的事情分心。」
原来召我来是要讲这些。
我愈发沉默不语。
太后叹了口气:「后宫就是这么残酷,你早该知道的。」
「那不过是个未成形的孩子。」我小声说。
「皇帝多疑,别说是舒家的一个孩子,便是哀家,他也是不信任的。哀家知道你心软,但身在后宫,难免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你也要为安家想想。哀家不对你要求太多,你只用伺候好皇帝就好。」
安家是太后和原身的母家。皇帝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而是养子,在当初六子夺嫡时,安家给了皇帝很大的助力。
没想到现在却要开始顺着他以求生存了,当真是鸟尽弓藏。
06
得了太后的警告,我去静妃那里是悄悄的。
不对,她现在已经是静婕妤了。
她如今被禁了足,宫里的吃穿用度都比不上从前。
许是知道她已经被皇帝厌弃,内务府开始捧高踩低,前几日就已经降温,但内务府送来的炭多灰多烟且不说,份量还远远的不够。
静婕妤穿得比平时厚重多了,但还是时不时咳嗽。
我刚进去,就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穿越过来前我宫斗剧还是看过不少的,马上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内务府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婕妤应有的分例是什么都忘了吗?」说着我给了夏菱一个眼神,她便退了出去找内务府。
「你们这些奴才也是越来越大胆,这宫里这么冷也不知道添炭吗!」我说着发了火,静婕妤的宫女们跪了一地。
我看了主张生事的那几个宫女一眼,对静婕妤说:「你这里的宫女既然不知道怎么照顾主子,改日我再给你选几个好的送来。」
我不管狗皇帝可以怎么昧着良心让静婕妤委屈,反正我是看不下去。
她冲我感激地笑笑。
等到宫人都退下后,静婕妤跪下来求我:「如今皇上将我禁足,也不许文淑公主前来,公主年幼,还请皇后娘娘怜惜我们母女,替我多多照顾她。」
听到这里,我对狗皇帝的厌恶又多了一些。
别人让人当了替罪羊还知道补偿一下,他呢,用完还真的责罚起人来。
我握住静婕妤的手:「这你放心,我会安排人照顾公主的。」
她听完如释重负:「多谢娘娘。臣妾早就看出,如今娘娘宽厚,与从前是大不一样了。」
我惊讶于她的敏锐,连原身贴身宫女都没有发现,她却第一个觉察到了。
「你既然如此聪明通透,那事不是你做的,你又为何要认下来?」
她没有看我,只是无奈叹气:「娘娘应该知道,人在后宫总是身不由己的。」
她说完又自嘲笑笑:「我知道娘娘刚去过舒儿那里,她很恨我吧。其实我也同她一样喝下了那样的酸梅汤,我也不会再有孩子了。」
「你还有文淑。」
「是啊,我还有文淑。也是因为文淑,我终究只能对不起舒儿了。」
她跟我说起她和舒芷荷的少女时光。
当初,她知道舒芷荷是真心喜欢皇帝,便不意进宫。但世家适龄女子必须参加选秀,她生得美,又被色批狗皇帝看中,只能无奈进宫与朋友共侍一夫。
但她和舒芷荷不同,她知道帝王薄情,从一开始就没有对皇帝有什么情义,哪怕是后来她有了皇帝的孩子,皇帝在她心里也排不上号。
我就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狗皇帝他算个什么东西,就因为他那点假惺惺的爱,后宫女人就都得围着他转吗?呸,他也配!?
有钱,有闲,有可爱的女儿,有年少时的友人,本来静婕妤只想就这样守着文淑公主安慰过完一生。
但我晕倒后,皇帝选了她,来做去除舒芷荷孩子的替罪羊。
这狗皇帝也是够虚伪的,又想达到目的,又死活不愿意亲自动手。
静婕妤说她也不想的,但皇帝用文淑来威胁她。
我不认可她的行为,但我理解她。
一位母亲,随时可以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做任何事。
讽刺的是,孩子的父亲,却惯用孩子来威胁母亲。
他说:「跟朕的江山稳固比起来,你什么都不是,这些孩子又算个屁。」
他说:「你应该也不想文淑做失去母亲、又失去父亲宠爱的孩子吧。朕不愿强迫你,你自己斟酌吧。」
好一个「不愿强迫」,够假惺惺。
静婕妤进宫十余载,她太清楚一个失去宠爱的公主将来会遭遇什么。
和亲,赐给宠臣,拉拢权臣,作为战败投诚品送给敌国……
为了文淑,她只能亲手将那碗加入大量麝香的酸梅汤端给舒贵妃。
为了赎罪,她也饮下了同样的酸梅汤。
从静婕妤宫中出来,我心里只觉得悲凉。
我本只是深宫中的局外人,但当身处其中,亲眼所见帝王的虚伪和薄情,亲眼所见后宫女子的压抑和无奈,也和她们一样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07
皇帝对舒贵妃渐渐没了耐心。
起初还有些愧疚在,日日遣人送去东西,时时上门探望。
但舒芷荷没有给过皇帝一次好脸色看。
不是默默流泪不肯跟他说话,便是面无表情静静沉默。
时间长了皇帝的脾气也上来了,他向来是被后宫嫔妃们拥着惯着,何时这样看过别人的脸色?
皇帝特别不满:「不过是没有严惩静婕妤,舒儿就这样跟朕闹,真是朕平日里把她惯坏了!」
渐渐他们有了隔阂,舒芷荷非但没有因此伤心,反而如释重负。
等皇帝彻底不往她那里去很久以后,她终于慢慢愿意出门了,只是她脸上再也没有原先的欢笑。
近日锦妃娴婕妤得宠,陪我在御花园中闲逛的人,慢慢变成了舒芷荷。
起初她不愿与我和文淑一起出去。
当日静婕妤被禁足后,无瑕再照顾文淑公主,就皇帝把公主给我抚养。
皇帝本是不同意,但他对静婕妤毕竟有愧,最终还是答应了。
公主可爱,天性纯良,且被静婕妤教得很好,我一看就喜欢。
每每我为后宫之事烦得头疼时,她总窝进我的怀里,用小胖手轻轻抚平我的眉毛,一本正经地告诉我:「皇额娘不发愁,等文淑长大了,定为皇额娘分忧。」
舒芷荷起初恨屋及乌,不愿见到文淑。
但每当她来时,文淑总细心地记得她爱吃的甜点,会用稚嫩的嗓子吩咐小厨房做。
记挂着她不能坐冷板凳,文淑叫丫鬟做了个软垫,自己亲手往里面放了棉花,还歪歪扭扭地绣上了舒芷荷最爱的梅花,每次总贴心地拿软垫垫在座椅上。
知道舒贵妃不愿见自己,每次文淑不论在做什么,只要听见通传,文淑跑去垫好软垫,帮她倒好茶就跑开了。
我问文淑,她总说:「额娘说了,我们对不起舒娘娘,文淑以后一定会加倍孝敬舒娘娘。」
那日文淑在殿中写字,突然听到通传,她连忙跑去拿软垫。
跑得太急,重重摔了一跤。许是摔得太重,文淑到底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忍不住张嘴哇哇哭了起来。
我心疼得不行,快步上前要抱她,一双莹白的手却先一步扶起了她。
是舒芷荷。
她面上也满是心疼,把文淑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着。
文淑脸上还蘸着墨水,这一跤摔得鼻子磕得通红,眼睛也哭得红红的,但见平时都不愿给自己好脸色的舒娘娘居然抱着自己,没多久就甜甜地笑了。
看她笑了,舒芷荷也松了口气,但也没放下文淑,吃力地抱着她走到座椅上。
文淑也乖乖地环住她的肩膀。
我看得欣慰一笑,舒芷荷被我笑得不好意思了:「娘娘好没意思,让这么小的文淑跑来跑去给我拿东西和倒茶。」
文淑把头埋到她的脖颈,小声说:「舒娘娘别生气,是文淑自己愿意的。」
我也笑着圆场:「都是孩子的一片心意。」
……
过后,舒芷荷便不再排斥与文淑见面了。
我们常一起在御花园中走走,那日闲逛时,远远听见年幼的大皇子正和良嫔在湖边玩闹,听到那边传来的欢声笑语,舒芷荷又有些羡慕地望着。
这时一个蹴鞠滚了过来,恰巧停在舒芷荷前面。
她轻轻蹲下,笑着捡球,等着捡球的大皇子蹦跳着跑来。
大皇子年幼贪玩,又一直在跑跳,稚嫩的脸上满是汗水。
舒芷荷存了心思要逗他一下,拿起球笑着看他:「你叫我一声舒娘娘,我便把球还你。」
大皇子不作声,只沉着小脸扑到舒芷荷怀中抢,沾了泥的小手往她脸上乱抓。
舒芷荷小产后身子还没好全,重心不稳加上乏力,惊呼一声往后倒去,她的侍女往在后面扶她。
文淑比我还快地上前推开了大皇子,声音很凶:「不要用力推舒娘娘!」
「我就是要推她!」大皇子挣脱文淑的手,手上还在不老实,指着舒贵妃骂:「父皇的一切都是我的,你的孩子生不下来才好呢!」
这话一出,周围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舒芷荷还坐倒在地,听了这话,直接一掌把大皇子推倒:「你说什么呢?」
从没被人这样对待过,大皇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刚刚还慢慢往这边走的良嫔急了,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舒贵妃这是做什么?」
她刚刚离得远,没听到我们的对话,这会还在阴阳怪气地责问:「我知道贵妃娘娘这阵子心里不舒服,但也不该拿小孩撒气!」
「难道自己的孩子没有了,便见不得别人的孩子好么?」
舒芷荷气得站起来就要掌掴她。
这番闹剧最终闹到了皇帝那里。
良嫔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皇上,大皇子年幼,不懂事乱说话,这也是正常的事。舒贵妃娘娘怎么跟个小孩子计较?」
「胡说!你都知道孩子不懂事,这种事情一定是有人教,他才会乱说!」
最后皇帝惩戒了良嫔,却也只是罚了她三月的月俸,和让他悉心教导大皇子。
临走前他威胁道:「良嫔若是再不能教导好皇子,朕以后便把大皇子交给皇后抚养,朕看你最近把文淑教导得很好。」
我呸,什么东西,就都给我。
我还没说话,文淑先替我说话了:「皇额娘身子不好,教导儿臣已经很辛苦了,良娘娘也一定不舍得与大哥分离。」
等皇帝走了,这狡黠的小东西还悄悄对我说:「大哥这么坏,我才不要大哥也来皇额娘这里呢。」
我笑着摸她的头,带她回去。
但我们没注意到,角落里,大皇子恶毒地盯着我们。
08
从皇帝与舒贵妃隔阂后,锦妃和娴婕妤又慢慢受宠起来。
锦妃是得意得很了,承宠不久后便传出有孕。
系统这次倒是安静如鸡了。
也是,毕竟锦妃这孩子也不是皇帝的,不符合堕了么系统的处理标准。
安家出了两位皇后,所以我别的没有,深宫内幕倒是知道得挺多的,消息极为灵通。
锦妃是异国女子,皇帝特地用两座城池换来,但他不知,护送锦妃来的其中一名侍卫便是她的旧情人。
当初皇帝专宠舒贵妃那会,锦妃和侍卫两个人好不开心,整日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前不久锦妃发现自己有孕,但皇帝总是不去她宫里,可把她给愁坏了。
如今她复又得宠,顺便给孩子找了个爹。
皇帝还蒙在鼓里,对这个孩子也很是看重,流水般的赏赐往锦妃宫中送去,他还承诺孩子一出生就给锦妃升位份。
皇帝一忙,不来找我茬,我倒乐得清闲,整日只在自己宫中教导文淑。
文淑生性聪慧好学,读书也勤奋刻苦,我越看越喜欢。
这孩子还极有孝心,她生母静婕妤名义上被禁了足,居然有下人敢因此薄待了她。
除了第一次是我为她出头外,后来都是我教文淑自己拿出了公主的架子,威慑住了下人,让人不敢薄待了静婕妤。
她有好好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自己去努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她还在好几次皇帝考校功课都夸她后,大着胆子向皇帝讨了恩典,让她的生母不再禁足,也可以时时出宫透透气。
只因我跟她提过一次:「人长时间闷着不出门于身心不益,你等哪天你父皇高兴的时候,提出这样不过分的要求,他定不会拒绝你。」
每次我一提就被骂多管闲事的要求,从文淑口中提出,感念她有孝心,再加上被哄得着实开心,皇帝这次果然同意了。
09
这几日文淑哭红了眼,我送她的那只波斯猫无故失踪了。
本是皇帝以前随手赏我的猫,我见文淑喜欢,她又表现出了足够的责任心和关爱,我便把猫全权交给她照顾了。
文淑把那只猫儿照顾得非常悉心,每日吃食虽不是亲力亲为,但都是她自己计划好了再安排宫人去做的,不管功课多忙累她都会陪猫玩乐,还学会了用猫来讨舒贵妃和静婕妤的欢心,帮助她们忘记忧愁。
如今猫儿丢了,她自责和伤心以外,也没有迁怒宫人,只是有条不紊地开始询问猫最后干了什么,去了哪里。
文淑很有逻辑,也很聪慧,推测出猫可能在的地方后,安排宫人分开寻找。
最终是在大皇子殿外的草堆里找到了猫儿的死尸。
……
狗皇帝又一次刷新了我的三观:「不过是只猫儿,有什么的,你就这样责问你皇兄!朕早就叫你离这些猫儿狗儿的远些,那不过是只畜生!」
大皇子也没有预料到皇帝对他连一丝责怪都没有,脸上有些欣喜之色,得意得又瞧了一眼淑儿。
真不愧是父子俩,都是狗。
我知道狗皇帝薄情,怕文淑顶撞了他以后受到更大责罚,忙上前抱住文淑入怀。
文淑却比我想象的要镇定得多:「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我听了她的话有些心疼,这不过是个孩子啊,因为处在深宫之中,不得不如此懂事。
直到狗皇帝带着他的狗儿子离开,文淑才从我的怀中出来。
小小的脸上满是泪水,捧着伤痕累累的猫尸,手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
我心疼得都快碎了,屏退了宫人,拿着一把小铁锹,带她亲手把猫尸埋在了后花园里。
回来后文淑一直沉默不说话,我和静婕妤想尽办法安慰她,逗她说话她也没反应。
直到睡前,她才抓住我的小手,坚定地跟我说:「皇额娘说得对,只有有能力了才能保护好自己珍视的一切,文淑会努力护住皇额娘、额娘和舒娘娘的。」
10
大皇子是越发显出自己的坏种本质来了。
跟他父皇一样的昏庸荒淫,前几天竟然在他殿中发现了两具被凌虐致死的宫女尸体,但这事被皇帝压了下来。
反而是文淑在朝中和民间越来越有声望,她写的策论,连朝中的大臣都夸奖。
皇帝有些坐不住了,虽然当朝讲究男女平权,赋予了女性极大的权力,但这都是前朝积累下来的思想,皇帝本人还是非常重男轻女的。
侍奉江南发大水,皇帝有意让大皇子在朝中崭露头角,特地派人给他写了一篇治水赋。
怕群臣觉得自己不公,皇帝还特地让文淑也一同上殿,心里也暗暗存了让大皇子把文淑比下去的心思。
那天文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被皇帝问到了对于治水可有什么想法。
皇帝本以为文淑说不出什么,也不想让她有时间准备,才让文淑先于大皇子说。
可惜大皇子一点也不能体会到他爹的良苦用心。
见状便争着要先说,迫不及待地把那篇治水赋磕磕绊绊背了出来。
要我说他是真的不争气,背都背得不好。
等他背完,文淑也已经想好要怎样答话了。
得益于我是学历史专业的,平时总跟文淑说古代贤君的故事,如何治水治旱也跟她说过不少。
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文淑立刻指出了大皇子提出的几点里的不足之处,还补充了几点。
末了还是没忍住悲悯之心,又提醒道:「父皇,如今比治水更重要的,是先安抚百姓。不如朝廷出面,再号召世家大族,在江南一代给灾民施粥吧。」
大皇子被反驳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此刻终于逮到了反击文淑的机会,连忙表现自己:「灾民们都已经这么可怜了,怎么能还给他们喝粥?父皇,我看还是直接赏他们白米饭吧。」
群臣默。
我听文淑转述以后笑得不行,难道良嫔没有教大皇子不懂就不要多说话吗?
文淑却还是苦着个小脸,皱着眉头。
我问她她只说:「皇额娘,如今江南水灾未除,百姓还在受难,儿臣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我闻言也收了笑脸,与她一同想还有什么能做的。
后来文淑在后宫发起了募捐,为表支持,我、舒贵妃和静婕妤带头捐出了不少的首饰和陪嫁。
良嫔听说后在在私下讥讽:「都是为了给公主面子捐点罢了,谁还真的关心那些老百姓啊。」
可她不知道,关心百姓的人多了去了。
后宫上下,从太后到宫女太监,捐出自己体己的人不少。
这些人中,宫人们大部分都受过文淑的恩情。
世家大族听闻宫中的娘娘公主都捐出了不少东西,也跟着募捐起来。
文淑这事做得让我很是欣慰,但也惹了某些人的眼,招来了灾祸。
11
入冬以后舒贵妃就常常身子不适。
那天文淑前去侍疾,在她殿中多待了一会,出来时天色已黑。
行至御花园时又想起来派人回去询问舒贵妃明天想吃什么,想亲自给没胃口的她做些菜送去。
就这没有宫人跟随的一会,就出了事。
……
见到只穿了里衣,浑身湿透颤抖的文淑时,我正和皇帝下棋。
彼时他已经缠着我下了一天的棋还不肯走,所以我才没有陪文淑去探望舒芷荷。
我连忙叫宫人伺候文淑沐浴更衣,熬上姜茶。
文淑只定定地站着不动,望着皇帝,轻启嘴唇:「是大皇兄想害死儿臣。」
皇帝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大声斥责:「荒唐,这种事是你可以胡说的吗!朕自会调查。」
文淑还是不肯去脱下湿衣服,只定定地站着怒视她父皇。
皇帝跟个慌脚鸡似的,说完那话,避开文淑的眼光,原地踱了两步,一甩衣袖拂袖而去:「皇后好好照顾公主,朕自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皇帝走后,文淑才跟泄了气一般,任我和宫人拉她去沐浴。
看她喝了碗姜茶,脸上终于有些恢复血色了,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时她遣走了贴身宫女后,身边只剩另一个宫女跟着。
她们在御花园中走着,忽然听到前方有女子哭泣的声音。
担心有宫女受了欺负,文淑忙带着宫女往前去查看。
不知不觉就跟着声音走到了湖边,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和宫女就被推入了湖中。
冬天的湖水冰冷刺骨,再加上冬衣湿透以后变重,文淑差点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从我抚养文淑开始,就有意加强她的身体锻炼,在自己宫殿里派人做了大水池子教文淑游泳,也还好这样,否则现在我就见不到她了。
文淑的贴身公主一边伺候她沐浴,一边泣不成声:「奴婢要是当时跟着公主,公主就不用受这样的罪了。」
文淑淡淡安慰她:「你若是跟着,落水的便是三人了。」
当时落水以后,文淑还看见岸边有人打着灯笼在往水里瞧,她咬牙想办法把外衣脱下,自己悄悄地从另一边上了岸。
借着灯笼,文淑清楚地看清了那人的脸,是大皇子身边的太监。
所以她才能这么肯定地告诉皇帝。
说到这里,文淑闭上了眼,不愿说话。
从刚刚皇帝的表现来看,皇帝很可能对此事知情,甚至是默许,所以才会帮忙来把我拖住。
看着泡在热水里依然唇色苍白的文淑,我说不出劝解的话来。
也好,让她清楚地知道她父皇是什么样的人,也好对他不再抱期望。
12
最后我们等来的「公道」,是大皇子被立为太子。
我的父亲,当今太后的哥哥,只因说了一句反对立太子的话,便被陛下降了官。
我直接冲到了勤政殿,却连皇帝的面都没有见到。
但太后的面子他还是要给一给的。
在太后面前,皇帝却只是一味怪我:「皇后把文淑的性子教得太过倔强了,过刚易折的道理皇后都不明白!」
太后问他:「子女优秀皇上不高兴么?」
「一个公主,再优秀有什么用?朕的天下,只有男子可以被立为储君。」
太后又劝阻皇帝:「大皇子错了便是错了,皇帝难道要如此包庇他残害手足吗?」
皇帝却开始不耐烦起来:「皇额娘怎么如此聒噪了,对与错不过是朕一句话的事,朕立储便是要告诉文淑和皇后:皇子可能犯错,但作为储君,他不可能有错。」
太后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直接打断:「皇额娘既然身子不适,还是早些歇着吧,近日也不要出去吹风了,安家最近也该安分些了。」
太后青白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
皇帝走后,我从帘幕中走了出来:「姑母看见了吧,皇帝便是这般无情且自私,他早就已经不配做天下的主了。」
13
两个月后的册封太子大典上,太子当场毒发身亡。
他饮下那杯毒酒不消片刻,便感到腹痛不止,刚一张口想说话,黑血便从嘴里喷涌而出。
那声无力的「父皇,救我!」刚喊完,眼睛鼻子里也开始有黑血流出。
他企盼着的父皇,早已被吓得惊慌失措,看着七窍流血的他,吓得说不出话来。
饶是如此,太子也还没死,而是这样在床上活活痛苦了三天。
是娴婕妤下的毒。
我只是,没有制止她。
也阻止了太后制止她。
我替她寻了那味能让人备受痛苦、却无法立即死去的毒药。
听说那几日,太子殿内全是他无力的嘶吼。
等查出是静婕妤下的毒,皇帝也当场被气得吐血。
太医说皇上因为痛失爱妃爱子,太过情绪激动才会如此。
但我知道,这是因为他的身子早已亏空。
娴婕妤从入宫开始便在给皇帝用药,这药不仅让皇帝身子日益衰败,还会逐渐失去生育能力。
可以这么说,以这样的破败身体,皇帝还能让舒贵妃怀上那个孩子,已是奇迹。
可惜最后一个孩子还被他亲手杀死。
锦妃如今也快要临盆,太后知晓这个孩子不是皇帝亲生,当初想插手,被我求情。
皇帝这种人,不配还有自己的孩子,这绿帽子就让他好好戴着吧。
宫中皇帝的吃食用品一贯查得严格,所以娴婕妤是以自己为药在毒杀皇帝。
当初她被皇帝硬生生拆散,她有意的公子一家也被暗中害死后,她就想自杀追随而去。
但后来自己醒悟了,觉得就此死去,便宜了坏人。
她知道皇帝好色成性,于是自己日日服药,以自己的身体为毒,来为自己和爱人报仇。
皇帝,早就已经不能生育了。
近日皇帝的身子越来越不行,静婕妤更是严重。
但她临死前两个月来我宫里求我:「我与顾郎,本是郎才女貌,只因他无意中见过我一眼,便害死了顾郎全家……如今臣妾大仇已报,破败身体也没几日好活了。」
「臣妾死之前愿替娘娘扫清障碍,只求娘娘在臣妾死后为臣妾做一件事。」
她被皇帝下令处死后,我们买通了宫人把她的尸首运出去,把她和她的情郎埋在了一起,这也是她最后的心愿。
这些事我有意交给了文淑来做,娴婕妤的恩情是她应该记住的。
14
皇帝病得越来越重。
本应后宫所有嫔妃和唯一的公主轮流侍疾,但我说:「公主既然有孝心,便免了妃子们的侍疾吧。」
于是公主日日侍奉在皇帝的床榻。
虽不合规,但皇后太后都没说什么,后宫母家最有势力的舒贵妃静婕妤都没说什么,正孕育子嗣的锦妃都没说什么,其他妃子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日渐一日,汤药下去了不少,但皇帝的身子越发破败。
文淑在侍疾之余,还代理了所有的政务。
群臣中本来有些不和谐的声音,但文淑如今是唯一的皇嗣,在内有我帮她辅佐她,在外有安家、舒家和静家压着,再加上文淑显露出来的治国之才,民间越来越拥护这位公主,朝中大臣也渐渐对她越来越服气。
15
冰雪化冻的那天,宫人来报锦妃将要生产了。
狗皇帝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我去时,文淑正喂皇帝喝药,如今他已经抬起手指都困难,全靠文淑一勺一勺地喂他喝药。
吊着这条命,不为别的,就为了今天。
见我来了,皇帝挣扎着大喊:「你出去,朕不要见你!文淑!让他出去!」
近日把他照顾得服帖、言听计从的文淑没有听他的,只对我行了个礼,把剩下药往他嘴里一灌,便出去了。
近日在我的规劝下文淑刻意温柔对他,此时终于可以不装了,但皇帝却被这落差弄得大吼大叫:「文淑!你怎可如此对朕,朕是你的父皇!」
我坐在他床前:「你还记得你是她父皇啊?也是,你是应该珍惜这声父皇,毕竟现在你只是文淑一人的父皇了。」
他早已听说了锦妃临盆的消息,此时以为是我把锦妃的孩子怎么了,气得脸色发青:「你这个毒妇,居然敢残害朕的孩子!」
「皇上说什么呢,怎么把臣妾想得这样坏呢?臣妾可没动锦妃的孩子,要论残害皇嗣,还是皇上自己厉害呀。」
他转过头去,默然不再说话,眼角划过了一滴清泪。
静默了好久,他喃喃说:「你们为什么这样对朕,朕待你们不薄啊!」
「皇上说的不薄,指的可是包庇自己的儿子去杀自己的女儿?」
「还是指用文淑威胁静婕妤心甘情愿去做了您的替罪羊?」
「抑或是指亲自下令杀掉自己尚在母腹中的孩子?」
我见他脸上已有愧色,继续说道:「对了,陛下还不知道吧,那已经是您的最后一个孩子了。」
他一听又急了:「你不是说没有害锦妃腹中的孩子吗?」
我佯装瞪大了眼:「皇上不会还在期待锦妃的孩子降生吧?臣妾真是不明白,锦妃和侍卫所生的孩子跟您有什么关系?」
说着摇摇头:「陛下真是博爱,自己的孩子不要,喜欢别人的孩子。」
他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还在他耳边轻轻补充:「皇上难道没发现,自从娴婕妤进宫以后,自己那方面就越来越不行了吗?」
「锦妃可是告诉我,当时为了给这个孩子一个名分,她陪陛下在床上演戏演得好辛苦呢。」
皇帝荒淫无度,最怕别人说他不行,再加上听说锦妃的孩子不是自己的,气得一口鲜血喷出:「你这个毒妇!」
我用手阖上他不甘心的眼:「虎毒尚且不食子,要论狠毒,谁能比得过陛下呢?」
16
皇帝驾崩后,我找出了他留的遗诏,上面写着若锦妃所生为男孩,立为皇太子。
你看,这就是文淑辛苦侍疾这么久的父皇。
巴心巴肝这么久,他心里还是只有皇子。
不过,他家倒是确实有皇位要继承。
我很早就有意模仿皇帝的字迹,下笔改了遗诏,改立文淑为女帝。
登基那日,文淑头戴金冠,身披黄袍,步履如风登上龙座,天威无可撼动。
文淑治国有道,体恤民间疾苦,深受百姓爱戴。
在用人上,她选拔贤臣,不拘于性别和身份高低,善用能人;
在对外上,她不轻易用兵,不主动欺压敌国,但面对他国的挑衅入侵,坚决回击;
文淑重视农业,兴修水利,奖励垦荒,减轻农税,人民渐渐都能吃饱了,天下更加安定。
而我和舒贵妃静婕妤开始了后宫退休养老生活。
刚开始舒芷荷还是不愿意原谅静霖,即使她早已猜到了罪魁祸首是皇帝。
但那日舒芷荷染了风寒,每日静霖亲手熬了药让我送去,不忘让我带上两颗莲子糖,还不许我说出她来。
隔两日又捎去自己亲手做的冬衣,嘴上还不停念叨着:「她总是不肯多穿衣物,还以为自己的身体和年轻小姑娘一样呢……」
舒芷荷每次看见莲子糖就撇了:「觉得谁喝药怕苦啊,瞧不起谁呢?」
却在喝下以后皱起了整张脸,还是夺过莲子糖吃下,还傲娇道:「哼,还算她有点了解我。」
至于冬衣,明明那天静霖也在,非要让我给舒芷荷。
我递给舒芷荷时什么也没说,静霖在旁边一边摸着文淑新送来的猫儿,一边偷偷瞄过来。
舒芷荷一看那针脚,就知道是谁做的。
哼了一声,一边嘴上嫌弃着,一边就穿上了。
每日下朝后都来侍寝的文淑悄悄捂嘴跟我说:「别看舒母妃这样,其实啊,最疼母后的就是她……」
舒芷荷一听,朝着文淑娇嗔:「皇上说什么呢?越发会打趣哀家了!」
文淑笑着跑开了:「儿臣还有公务要处理,先行告退了。」
文淑走后,舒芷荷叹了口气,下定什么决心一样,拉起了静霖的手,也拉起了我的。
唏嘘道:「前几日病中我想起了从前。我们这一生,为个狗男人,都蹉跎了太多时光。」
静霖突然被拉了手,高兴得浑身僵硬:「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伤感起来了?」
「没事,往后,我们都只为自己而活。」
是啊。
往后,我们都只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