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元后嫡出的公主
然而母后卧病榻上,徐淑妃代掌六宫之权
大周朝廷和北厉草原的战事一直僵持不下
徐淑妃亲自见我,奉劝我远赴草原和亲
「公主金尊玉贵,受天下万民供养,如今也到了履行自身应尽的责任,
今日本宫与你说的这些话,自然也是为陛下和百姓福祉分忧。」
我看着她人淡如菊的样子,心下冷笑
转身跪于御前,自请和亲
三年后,我重归故国,身后也有倚仗。
看着已尊为继后的徐氏,见到我时脸上转瞬即逝的慌张
我心想着,当年你结下的那些账,如今便让你百倍奉还!
1.
我端然坐在座上,神色平静地轻抿着秋棠新沏的碧螺春。
徐淑妃依旧面容悲悯,大义凛然地向我陈说公主所肩负的重任。
「公主,本宫言已至此,最后再奉劝一句。
你即便不为天下百姓着想,也该明白一个道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若你能听从本宫的忠告,想必陛下也会深感欣慰。」
我但笑不语,缓缓放下手中茶杯。
「淑妃娘娘,前朝之事自有陛下与朝臣们操劳,后宫事务也需劳烦娘娘挂心,所谓各司其职,
娘娘如此为父皇分忧朝事,已然是越俎代庖。今日你这些话,我就当从未听过,还请淑妃娘娘回去吧。」
徐淑妃自讨没趣,却仍端正起身,嘴角挂着一抹得体的微笑。
「不管公主作何想法,陛下为这战事早已焦头烂额。虽平日不言,但心中早有打算。公主还是平和心气,日后做好准备吧。」
说罢,她傲然转身离去,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刚进入殿中的张嬷嬷瞧见这一幕,怒不可遏。
「岂有此理!咱们娘娘还在正殿养病,她怎能专程跑来,说出这般诛心的话!」
我缄默良久,望向殿外,悠悠叹了口气。
徐淑妃自诩为父皇的青梅竹马,有着相伴多年的情分,如今可谓圣眷正浓,宠冠六宫,贵妃之位也近在囊中。
而母后多年来与父皇貌合神离,如今更是病入膏肓。三弟弟年岁尚浅,还在教习之中。凤栖殿已呈颓败之象,独留我一人苦苦支撑。
我原本想着,至少要撑到三弟弟开府治事,能够独当一面……
可如今看来,不等羽翼丰满,徐淑妃也断断容不得我。
不日,父皇下了朝专程召见了我
他先是对我关怀备至,一番嘘寒问暖,再过问母后的病况。
我面上一一应答,心里却不忿他的惺惺作态,当真这么关心也不见得去看看母后
随后他言语委婉,语气中隐隐有些难为和愧疚
「安宁,是父皇对你不住…」
他艰涩开口,时不时觎我的神色
我看着他一副忍痛割爱的模样,心中不屑却也复杂
曾几时他和母后感情和睦,与我也有过几分真切的父女温情,做不得假。
后来太子哥哥逝世,我对他的敬爱也寥寥无几了
可现在我哪有拒绝的资格呢?
我微微垂首,沉默片刻后,郑重行礼跪拜于前,缓缓开口:
「父皇不必如此,儿臣明白自己的责任,为父皇了却这桩心事,儿臣愿意前往北厉和亲。」
父皇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露出欣慰之色:
「安宁,你不愧是朕的好女儿。朕知道此番委屈了你,但为了大周的百姓,为了江山社稷,你做出的牺牲,世人会铭记在心。」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父皇既已决定,儿臣自当遵从。只是儿臣有一事不明,
徐淑妃如此干预朝政劝儿臣和亲,究竟是为了天下百姓,还是为了她自己的私心?」
「安宁,不可妄言!」
父皇微微一怔,随即沉下脸来:
「淑妃自然是为了朕,更是为了这天下!」
我不再言语,面容如波澜平静,只是心中对父皇的失望又多了几分。
曾经的他,也是一位有抱负、有担当的君王。
可如今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他皆是识人不清,刚愎自用。
2.
本该这件事阖宫上下秘而不宣,我也吩咐下人谨言慎行。
可不知谁人的碎言碎语传入母后耳中。
母后挣扎着从病榻上起身,她面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却满是担忧与不舍。
这无疑给了她沉重的打击,
「那北厉蛮夷之地,他们怎可!」
母后言罢接连咳嗽,我轻拍她的后背,心中满是酸楚。
她紧紧握住我的手,眼中泪光闪烁。
「我这身子怕是不成了,不能为你筹谋,你外祖家若还在的话,怎会让你受这任人宰割的苦!」
我强忍泪水,轻声安慰道:
「母后不必担忧,儿臣既然应承此事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儿臣不孝,不在您身边的日子您要好好保重自己,
还有承晔,他现在很懂事,功课优异,上进好学,不愁没有好前程…」
母后听着我的话,泪水不断滑落。
我语气坚定,「您不必担忧,身体要好好的,我是您的女儿,我向您保证,总有一天会活着回来见您…」
言罢,徐淑妃在外求见。
母后抹了抹泪,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仇恨。
「她来做什么?不见!」
我也是如此想的,正准备让人把她打发走。
徐淑妃却越过禀告,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进寝宫。
她面容淡然,微微欠身行礼,
「见过皇后娘娘,公主殿下。」
母后靠在床头,冷冷地看着她,
「你来做什么?」
徐淑妃也不恼,微微一笑,
「臣妾听闻皇后娘娘身体不适,特来探望。」
「此次前来,也是为了公主和亲一事,想必皇后定然不舍,臣妾愿劝慰一二。公主金尊玉贵,远嫁北厉,这也是无奈之举。」
「但陛下爱女心切,唯恐公主委屈,他日公主出嫁会给足公主应有的嫁行尊面,
皇后娘娘也该保重好身体,来日为公主体面送嫁。」
最后一句语气加重,尽显小人得志之态。
「放肆!轮得到你在本宫面前说教!」
母后怒目而视,颤抖着伸手抓起一旁的茶壶,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徐淑妃。
茶壶瞬间砸中徐淑妃额头,随后瓷片四溅。
徐淑妃惊呼一声,抬手捂住额头,殷红的血从指缝间渗出。她脸色骤变,眼中满是惊愕与愤怒。
「皇后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徐淑妃躬腰起身,稍稍稳住身形,脸上的淡然也挂不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阴狠。
母后坐起身子,眼神凌厉,语气虽然微弱却极具中宫威严,
「以下犯上,今日不过是略施小惩,若你再敢放肆,本宫定不轻饶!」
徐淑妃咬着牙,很快敛下眼底的情绪,微微福身道:
「臣妾知错,皇后娘娘息怒。既然娘娘不愿听臣妾多言,臣妾先行告退。」
说罢,她转身快步离去,那背影中满是不甘与怨愤。
3.
很快,只因着淑妃的寥寥数语,父皇便气势汹汹地来到了那许久未曾踏入的凤栖殿,兴师问罪。
一番争执后,父皇与母后不欢而散,带着满腔怒气拂袖而去。
凤栖殿中,死一般的沉寂笼罩着每一个角落。
母后无力地靠在床头,神色中满是疲惫与哀伤,仿佛一朵即将凋零的花。
没成想我刚刚及笄后,母后便因着内心的消沉与卧病,郁结于心,最终在一个寒风凛冽的雨夜里,疾病爆发,灯枯油尽。
皇后薨逝,皇帝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大手一挥,寥寥几笔定下一个「端淑」的谥号,便将葬礼按标准的皇后规格交予徐淑妃操办。
宫中丧钟悲鸣,白幡如雪花般悬挂,遍布整个宫殿。灵堂之中,一片缟素,徐淑妃带领着一众妃嫔跪于棺椁之前。
在母后的葬礼上,我仅仅见过父皇匆匆而来的一次。他对我视而不见,不曾过问半句,反而是特地看望在葬礼上为皇后哭丧的淑妃。
那女人哭得梨花带雨,好不真情实意,而父皇则轻声哄着她,让她不必太过劳累,早点回寝宫休息。
那一刻,我酸涩的眼眶中不再有泪水打转,想起母后临终前,告诉我梳镜台前匣子里的几封信,最后在我耳旁低语几句…
此时我的目光中暗暗隐藏着厌恶与痛恨,紧紧地盯着他们,袖下的拳头攥得死死的。
跪在我一旁的弟弟承晔,眼尾微微泛红,面上倔强又坚强,他轻轻牵起我的手,紧紧握住,一言不发。
宫中有传言,父皇欲册立淑妃为新后。然而母后缟素百日未过,我怒从心起,竭力阻挠。
「我绝不容许那个害死太子哥哥的毒妇与我母后平起平坐!」
「孽障!淑妃性情温和娴淑,待人宽和,你这般污蔑她究竟意欲何为!真不知你母后如何教导你的!」
我闻言凄然一笑,声音止不住哽咽,
「父皇竟然还提起母后,可您如今又让她安眠了么?」
「您当真不知道太子哥哥的死因吗?」
父皇微愣,哑口无言,我又继续道,
「那日郊外队伍沿经陡峭壁崖,太子独身一人时身下的马突然受惊癫狂,随行亲卫竟无一人在身旁,
等到事发后又那么巧是徐家三郎闻讯赶来,所有一面之词都是他和亲卫全盘托出,
您事后勃然大怒处置了随行的护卫,可难道不曾知道朝露宫和徐家被拦下来的信封吗?」
「不您知道!那个幕后使主昭然若揭,可在母后呈递的证据面前您丝毫不为所动!」
我诉说多年的委屈与痛心,声喉哽咽,
「您偏爱徐淑妃,即使是皇兄的死是她图谋为之也包庇她许多,母后与您同舟共济十多载的夫妻情谊,也因为您的猜忌和疑心之下也荡然无存」
父皇陡然皱眉,语气不满,
「简直放肆!来人,送公主回宫,出嫁之前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我肯定道,扯出一丝苦笑,
「只是替母后和皇兄不值…今日您却要给淑妃越级封后,为徐家加诸荣誉,实在心寒至极」
「您还记得皇兄吗?他自小便聪明伶俐,太傅观其经天纬地之才都赞赏有加,他多么敬爱您…可他死的时候不过十一岁…」
「是…他是朕的第一个孩子,那时朕对他寄予厚望…」
父皇喃喃自道,神绪飘忽至从前…
可我已失望至极,不愿听他再说下去了,转身离开。
封后的事暂且搁置。
自父皇晋徐淑妃为贵妃后,宫中局势愈发紧张。我深知,留给我的时间已然不多。和亲之日渐渐临近,我开始不动声色地暗中筹备…
出发之日,我身着一袭华丽无比的嫁装霞帔,头戴璀璨夺目的凤冠,面容沉静如水。
和亲送嫁的队伍浩浩荡荡,一路向北而行。
途中时而遭遇恶劣天气的侵袭,时而行驶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之上,车马颠簸难行,让人举步维艰,这一路漫长又艰辛。
行驶三月有余,久久小憩的我忽闻北风呼啸,心下一动,悄悄掀起帘帷,外面是一望无际的莽莽草原,似绿色的海洋一直铺展到天边。
秋棠见我动作,立马心领神会道:「公主,我们已入赫延部领内了。您再休息一会,前方很快有人来接待。」
赫延部乃草原八大部落之首,他们历来的领主称之为大可汗,素来以霸主之势统治整个北厉草原,凌驾在其余七部之上,旗下诸多小部落为之马首是瞻。
不一会儿,我感受到马车缓缓停下,听着外面似有策马之声,料想应是草原遣人来迎礼了。
我探出头来,只见外面一伙人身着极具草原特色的制式服饰,那些普通侍从的服饰色彩较为质朴,均以深色皮甲和粗布为主。
瞥见到为首的男人,他眉眼深邃锐利,身材高大挺拔,古铜色皮肤尽显刚毅。
与旁边侍从不同,他身着的玄色狐皮大氅,腰间佩戴一把宝石镶嵌的弯刀,上面雕刻金色的雄鹰图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犀利地扫视四周,微微策马踱步靠近,随后目光落我所在的马车,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与探究。
当看到我探出身子时,他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微微上扬不明意味,似笑非笑。
我只好款步下马车见礼,心中正猜测面前这位的身份。
他置若罔闻没有任何回应,只留下侍从为我安排,目光深深看了我一眼随后便离开了。
我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种熟悉的感觉。
和亲队伍在北厉人的引领下继续前行,终于抵达了草原的王帐。
王帐之外,旌旗飘扬,风中似乎都带着草原的豪迈气息。我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进王帐,心中暗自思量着未来的路该如何走。
在王帐中,我见到了北厉可汗。他年过而立,身材魁梧,眼神中透露出威严与霸气。
可汗对我的到来维持表面的客气和欢迎,然而我却能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一丝防备。
他对大周和亲之举有些许嘲讽,眼神的轻视和不屑丝毫不掩饰。
我强压下心中的不安,面上依旧保持着端庄从容。可汗的态度让我明白,今后我需得更加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可汗言及一个月之后便在草原举行大婚,随后派遣婢女前来教导我。
婢女名叫依玛,比我年长两岁。她高挑纤瘦,性格随和大方。
「公主不必担心,您远道而来,草原上的生活习俗与大周不同,一开始难免会不习惯,在此期间我会慢慢教授公主草原的礼仪事宜和语言」
依玛对我地笑了笑,明亮澄澈的眼睛一弯像月牙儿。
她带领我前往可汗安排的住所,我跟着她在身后亦步亦趋,一路上心绪复杂。
而此时,草原风翩然乍起,无端拂过却惹人心中不安。
余光中,一道明晃晃的视线映入眼帘。
我不经意回头看去,在不远处的马厩旁,站着一个格外显眼的身影——
那女人蓬头垢面,身着暗淡的窄袖长袍,衣衫边缘磨损,腰间系着粗糙的绳子,脚踩着脏污的破靴子。
她怀里揣着一件用破布衫包裹着的东西,目光空洞迷茫地望着前方,干裂的嘴唇微微张着,对着怀里的东西喃喃低语。
女人抬头望向我时,对视间那双痴傻混浊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她咧嘴笑着,激动地向前迈了一步,却又踌躇不前,只是站在原地紧紧注视着我。
我胆大起来,微微打量着女人。她凌乱如枯草般的头发,遮掩着依稀可见的姣好面容,那双眼睛看着我时有的是迫切、渴望…
依玛同样留意到了那个女人,她微微蹙起眉头,眼带凌厉向女人投去一道警告的目光。
女人似是被这目光震慑住了,赶忙垂下头去,不敢再看向这边。
旋即一步跨到我身前,拉起我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公主,她是个疯了的,不必理会。」
依玛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些许躲避之意,似乎不想让我与这个女人有任何牵扯。
我忍不住再次回头望向那个女人。
随后,我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她为何会在这里?」
依玛有些犹豫,随后环顾四周,轻叹一口气,凑近我压低声音说道,
「她是可汗以前的女人,后来孩子没了,她便变得疯疯癫癫的,被可汗手下赶到这里,做些喂马捡粪的活儿。」
依玛三言两语道明了女人的身份,我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心中只道这是个可怜的女人。
依玛外出为我带些烤肉和奶茶作晚膳。
我坐于帐篷之中,帐篷设内简洁而又充满草原独有的特色,地上铺就着厚厚毛绒的羊皮毯。
帐篷中央安置着小火炉,炭火熊熊燃烧,萦绕着温暖的气息,在这陌生的环境中给予我短暂的一丝慰藉。
秋棠在一旁忙碌地整理着我的行囊,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公主,这北厉可汗的态度模棱两可的,往后咱们的日子可该如何是好啊。」
我心中亦有忧虑萦绕,但我深知此时万万不可流露出丝毫胆怯,「既来之,则安之。」
然而在这段时间里,我依旧在小心翼翼地周旋着,努力适应这草原的环境。
可还未等到大婚之日。
是夜,肆虐的寒风在旷野上悄然骤起。
4.
暗夜中四窜的火光映进帐帘,忽明忽暗。
马蹄惊鸣冲破夜的寂静,也令我在睡梦中惊醒。
我坐在帐篷里听着由远及近的刀刃碰撞声,心神未定。
帐篷也在狂风中微动摇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秋棠放下手中的活计,过来与我紧紧依偎在一起,面对此状况不敢有片刻松懈…
我想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于是心下一横,摸起妆箧里的一银簪子,紧紧攥在手心
我与秋棠踱步到帐门一侧,想先窥探外边的情况
片刻突有一人闯入,我欲手起簪落,也不想就这样落入什么样的穷凶极恶之徒手中
一只纤瘦的手抓住我的手腕,顺着月光微洒的淡淡光影望去,我瞧见了那双清澈如泉的亮眸。
一时间,我手中的力气微微松弛下来。
「公主!快同我离开!」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依玛身上布满斑斑血污,她手中的弯刀刀尖正缓缓滴着鲜血。
「依玛,外面到底发生什么?」
秋棠护在我身前眼瞧着外边,厮杀声响此起彼伏
「可汗已死,你们不能再留在这了。」
闻言有些惊骇,但冷静一想这毕竟涉及草原争势局面
我点点头,和秋棠跟着依玛溜在帐篷后径逃脱。
我也是漫无目的,就这样任由依玛带着在黑暗中仓皇奔逃,寒风如刀割般刮过面庞也难以镇定。
就在这时,不知从暗处何处突然冲出来一个影子,呜呜咽咽地紧紧抓住我的衣袖。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天见到的那个可怜女人。
她一边用力拽着我,一边不住地摇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
「不……不要跟她走……她是坏人……」
我满心疑惑,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向依玛。
依玛脸色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公主,别听她胡言乱语,我们得赶紧走,到前方便安全了。」
女人却紧紧拽着我的衣袖不松手,眼中满是急切与真诚。
「不,她骗你,她会害你。我知道……我知道很多事情。」
我心中疑虑更甚,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依玛不欲与她有过多纠缠,干脆利落直接一记手刀坎在她后颈,女人瞬时昏倒在地上。
这时前方乌泱泱一小众军队向我们驶来,领头的军官到面前立即亮出令牌。
「看来敌寇已尽数伏诛,殿下成功了。」
依玛了然一笑,向我说道,
「鹰骑营右将军穆朔,我们安全了。」
穆朔锐眼瞥向我,轻佻地将我上下打量「这就是大周公主?」
我被他审视的目光盯得局促不安,也很快正色道,「我是。」
「哼,殿下还没下令该怎么处置她呢,先将她和她的婢女同那些俘虏关在一处吧。」
「她毕竟是大周来的公主,怎可将她跟俘虏一般对待?」
「公主?不过是个战利品,这里是我们草原,还当是在大周一样金尊玉贵呢。」穆朔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
依玛怒目欲持刀与之对峙,对方也丝毫不遑多让,这一下气氛剑拔弩张。
「这是干什么」
沉稳的男声响起,身后的人群齐刷刷列于两侧,毕恭毕敬地行礼让出过道。
男人端坐于黝黑的战马之上,他刚浴血而来,浑身散发着凛冽的肃杀之气,即使月光的倾洒也未能柔和半分。
他眸光冷漠,居高临下地看向我们
「见过三王子,之前初次见面未曾与您正式见礼,不过今时不同以往,现下恭祝殿下大业将成。」
我知他是先前入领接礼的男子,心中猜测一二再结合当下状况,这才大胆出声。
呼延赫闻言,定定看着我,冷峻的脸上有了一抹笑意
「哦?倒是伶牙俐齿。」
他声音温和,似与我谈笑风生一般,不像刚刚杀敌出来的。
「公主既是远道而来,本王自当会以礼相待,今夜的局面倒是惊扰了公主,恕本王担待不周」
卫兵们知自己主子的阴晴不定,穆朔想再一探呼延赫的态度,被他冷言喝令退下。
呼延赫目光遥遥扫过地上躺着昏厥的人儿,眼中一丝异色而过。
他眸光一凛,端端看向一旁的依玛。
「你行事愈发乖张了。」依玛被他这一眼神慑到,微微低下头。
「滚下去领罚。」呼延赫厉声道。
依玛闻言领命,离开前担忧地看了看我,我朝她摇摇头,她才放心离去。
夜晚下,呼延赫吩咐手下清理完尸殍遍野的战场,将士们也围在庆祝的篝火旁,举杯欢呼,大有不醉不归之势。
我在王帐中听着外面的庆祝声,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自己将面临如何命运。
堪堪望向帐中央,此时的呼延赫手端着酒樽,惰懒地倚靠在虎皮榻旁,身上的战甲已然褪去。
他静默无言,醉眼幽幽看向面前的我,许久开口,
「公主的模样甚美。」
「刚差依玛给你送去的胭脂妆弄,听说是你们大周女子当下最时兴的盛品,可喜欢?」
我轻抚刚涂上口脂的唇,嫣然浅笑,
「喜欢,承蒙殿下厚爱」
他轻笑一声,起身一把揽住我的腰肢,我顺势跌坐在他怀里。
凑近感受到他身上炽热的气息,一时觉得不自在想要起身,还被他按住。
空气中弥漫微妙的气息,他眼神中带着一抹温柔的戏谑,仿佛看穿我的窘迫与慌乱。
「公主何必如此拘谨,中原的女子都如同你这般吗?」
「殿下自重,我本将成为你的婶婶。」
我在他收臂微松的间隙脱开,自然起身。
「那又如何?」他面上不屑,「呼延赞那老贼已死,不日我将正位为北厉大可汗,届时你觉得该怎样自处?」
其实很早听闻,呼延赫虽名为大可汗的三王子,但实为他的侄子。
先可汗死后,呼延赫尚且年幼,并不如彼时他叔叔在草原的支持力量庞大。
而他母亲遵循草原兄终弟及的规矩,成为下一任可汗的妻子,此后呼延赞也将他视如己出。
当中是怎么样的前因后果,我也无暇去想。
「不若你嫁给我,你们大周讲究所谓的礼义廉耻,可我们草原却没那么多忌讳,左右这礼也未成。」
他走过我身边,盯着我不为所动的侧影,
「我会修书一封告知你父皇,他既然把你嫁过来了,应该也不在乎嫁的是谁吧。」
我听完气恼不已,转身攥起拳头就往他身上招呼,被他一手格住了
「安宁蒲柳之姿,不堪入可汗的眼」
我心中稍感懈气,一字一句咬声说道。
他听我对他的改称,有些满意我的识趣,重新将我揽住,
「不会,我初见公主时,便心生钦慕之情。」
我忆起的是接见礼那日,他那倨傲凌人的模样,如今再听这般话语,只觉甚是好笑。
「是吗?」
我抬头望进他琥珀色的浅瞳,似有微茫的倩眸与之相对视。
殷红的唇瓣娇艳欲滴,随之微微启张,
「可汗的钦慕,安宁受之有愧,只是安宁身负和亲之使命,岂能轻易改弦易辙。」
呼延赫听罢并没有说话,只是低低笑出声,片刻倾身贴上我的唇瓣。
我作势半推半就,随后偃旗息鼓,与之交缠。
一吻方歇,周围炽热的气息尚未消散,呼延赫便欲进行下一步动作。
我端然而笑,玉手顺势端起一旁的精致酒杯,轻轻抵在他坚实的胸膛前。
呼延赫眯起眼睛,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神色间似是不满我呈欲拒还迎之态。
顷刻他轻笑一声,拿过我手中的酒杯,将酒一饮而尽。
呼延赫向我说明,明日他将会正位可汗,之后便是与我大婚之日。
当晚我被护送回安排的帐篷,帐篷内温暖的炉火静静燃烧着,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我坐在柔软的羊皮毯上,心绪如那摇曳的火光般起伏不定。
秋棠满是关切地为我递过一碗温热的羊奶,柔声问道:「公主,呼延赫没为难您吧?」
我轻轻摇摇头,微笑着安慰她,「放心,没事。」
当嘴唇贴近瓷碗的瞬间,我才突然想起,随即拿起绢帕,仔细擦拭掉唇上的口脂。
秋棠见状立刻会意,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丸。
我接过药丸,毫不犹豫地立即服下,目光缓缓扫过那一堆依玛送过来的东西。
沉思片刻后,我垂眸说道,
「那些东西,你找机会带出去处理了吧。」
秋棠点点头,随后退下去。
夜渐渐深了,帐篷外的风声也小了许多。我躺在羊皮毯上,却毫无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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