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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让你感到真正恐惧的电子游戏是什么?为什么?

2019-12-03游戏

【寂静岭2】

包含大量剧透,请谨慎阅读

寂静岭2是我个人最喜欢的恐怖游戏,也是我所接触过的剧情最为出色的恐怖游戏之一。当然,以今天的眼光来看,这款在2001年发售的游戏画面已经相当落后,演出效果由于技术所限也比不上如今的游戏。而且,作为一部恐怖游戏来说,寂静岭2全程基本没有那种「突然冒出来一个怪物吓你一跳」的Jump Scare。但取而代之的是,寂静岭2使用了「心理恐怖」的手法:先是用无边无际的大雾和持续不断的噪音营造了孤独,压抑的氛围。而当玩家熟悉并融入了寂静岭的环境后,随着与各种独特怪物的接触以及剧情的深入,玩家便会看到到各个角色内心的阴暗面和悲哀无情的真相,深入了解主角的心理世界,从而真正的感受到恐惧,而不是单纯的惊吓。

先写一下剧情简介:男主角James Sunderland的妻子Mary三年前因绝症去世。而James最近却收到了亡妻的信,心中提到Mary在寂静岭的「特别地方」等他。于是,出于对再次见到Mary的渴望,James前往寂静岭,踏上了寻找Mary之旅。在寂静岭,James遇到了离家出走,来到寂静岭寻找自己母亲的年轻女孩Angela,胆小的胖子Eddie,小女孩Laura以及相貌酷似Mary但衣着大胆,性格开放活泼的舞女Maria。在对寂静岭的探索过程中,James遇到了众多可怕的怪物,不断深入黑暗,了解到Angela,Eddie以及自己内心的阴暗面和背负的罪恶,最终得知了冰冷残酷的事实。

作为心理恐怖游戏,【寂静岭2】最为成功的一点就在于其对人的心理世界的诠释以及对人内心阴暗面的探索。对于前者,寂静岭2的做法相当巧妙:通过造型各异,设计独特的怪物将主角潜意识中的各种欲望具现化。虽然受限于当年的硬件发展,单凭游戏画面里可能难以辨认部分怪物到底象征了什么,但就凭寂静岭系列最具代表性的怪物「三角头」,寂静岭2的怪物设计也足以称得上极为出色。这里列几个印象深刻的:

①Lying Figure

怪物的上半身被束缚着,像是被病痛折磨,行动受限的病人形象,象征着James对于在Mary患病期间无法接触Mary的苦恼。怪物的攻击方式为喷射毒液,暗示患病的Mary由于被病痛折磨,失去理智,对James恶语相向。

②Bubble Head Nurse

小护士,寂静岭最具代表性的怪物。护士的身份象征着James对医院的厌恶,衣着性感暴露体现出James在Mary住院时期的性压抑。

③Mannequin

James对性的渴望的具现化。在游戏中,三角头对Mannequin施暴也暗示了这一点。

④Flesh Lip

怪物被禁锢在铁框里,象征患病的Mary只能躺在病床上,无法自由活动。下面的嘴同样象征Mary对James恶语相向。

⑤Red Pyramid King

三角头,又一个最具代表性的经典怪物。在古代,三角头是审判者,这暗示着James在内心深处渴望有人来审判自己。作为游戏里最强大的怪物,三角头显然是对James暴力倾向和性欲的具现化。游戏里三角头几次杀死Maria也是在暗示真相。

⑥Mary

整个游戏的最终BOSS,是James对Mary矛盾感情的具现化。修女一样的装扮应该是暗示Mary对James的爱。被铁架禁锢同样暗示患病的Mary行动收到限制。

讲完怪物,再谈剧情和人物。提起寂静岭,有一句被无数营销号都用烂了的话:「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寂静岭。」如果说这句话里「寂静岭」一词指的是内心的阴暗面,那么寂静岭2的剧情无疑是对这句话最好的诠释。游戏里的三个主要人物James,Angela和Eddie实际上都是因为自身心中存在阴暗面才被吸引到寂静岭。而在寂静岭这么一个将人的内心世界具现化的地方里,他们三个人所看到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随着游戏的推进,三个人的阴暗面逐渐浮现了出来,也带领他们走向了不同的结局。寂静岭2让人真正感受到恐惧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它通过剧情将人的阴暗面以及其导致的问题充分暴露了出来,但这个故事又似乎不存在救赎,从头到尾都充斥着压抑与绝望,而且越到后期这种感觉就越明显。

Eddie是个在加油站工作的普通人,有些软弱,待人友善,渴望得到他人的尊重。他一直因为自己的体重而受人嘲笑,并因为他人嘲笑带来的挫败感而愤怒,在开枪杀死了一条狗后为了逃避警察来到寂静岭。起初,Eddie还尝试着压抑自己的阴暗面。第一次遇到James时,他表现得十分懦弱胆小。但Eddie逐渐无法压抑自己的内心,变得越来越暴躁。最后,在冷库再次遇到James的Eddie被阴暗面吞噬,发誓要杀死一切嘲笑,欺负自己的人,认为James也瞧不起自己,企图杀死James,但最终被反杀。

作为戏份更多的角色,Angela的阴暗面要展现的更充分。事实上,一开始James在大雾中首次见到Angela时,玩家就可以察觉出这个角色的异常。作为一个妙龄女子,Angela却身着与自己年龄不符的长袖衣服,性格内向忧郁,几次遇到James时都表现出了自己的恐惧和不信任。她似乎有自杀倾向,曾经仔细的观察过一把匕首。

游戏以一种极为直接的形式展现出了Angela的心理阴影。James在地下迷宫的一个房间里找到了被怪物袭击的Angela。对我而言,这是整个游戏最让我感到绝望和恐惧的场景。

那是一个墙壁上有数十个活塞的房间。而房间里的怪物,「 Abstract Daddy」 ,看起来似乎是在床板上不断抽动着自己的身躯。这便是Angela的梦魇。不需要什么解释,大部分人也能猜出Angela在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多次被自己的酒鬼父亲性侵。Angela杀死了人渣父亲,但母亲却不理解Angela,甚至说她「活该受罪」。抱着这份阴影,Angela来到了寂静岭。在这里,她眼中的世界一直是熊熊燃烧的烈火。最终,James只能眼睁睁看着Angela走进无尽的火海,选择自杀。James就算把Angela拉住又如何呢?他无论如何也救不了Angela的心,更何况当时的James自己都未得到救赎。能对性侵受害者的心理做到详细,真实的刻画的游戏,目前我还没有找到比【寂静岭2】更好的。

最后,该讲讲游戏的男主角James了,James这个角色足够复杂。在游戏前期,他给玩家的印象一直是一个善良老实,非常爱自己亡妻Mary的中年男人。他对待Angela和Eddie的态度总是温和的。在面对恐怖的怪物和困难的迷题时,James也很少退缩过,他对再次见到Mary的愿望十分强烈。而在见到与亡妻十分相似的Maria时,他也的确想要保护Maria。在Maria被三角头杀死后,James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悲伤和绝望。然而,这么一个「好男人」也有着内心的阴暗面和自身的罪恶。James内心的阴暗面是在Mary住院时期产生的各种负面情绪和欲望,以怪物的形式具现化。而他的罪恶足已让玩家震惊但也令人信服。在游戏后期,通过湖景旅馆里的录像带,James终于发现,或者说认清了真相,明白了自己犯下的罪恶:事实上,Mary并非因为绝症而死,而是James亲手用枕头闷死的。而Mary甚至都不是死于三年前,而是不久之前。「病逝于三年前」只是James为了逃避事实而做出的自我欺骗。Maria并非真实存在的人,而是James对亡妻思念的表现。游戏中三角头几次杀死Maria也是在暗示James杀死Mary的事实。

James是罪人吗?无疑是,因为他亲手杀死了他最爱的人。但他真的十恶不赦,不可理解吗?似乎也并非如此。作为普通职员,Mary患不治之症对于James的经济和精神压力可想而知。而患病期间,精神失常的Mary对James恶语相向更是对他的折磨。就连Mary也说过自己渴望死亡。或是厌倦了对妻子的照护,不堪精神和经济上的压力,亦或是不忍心让妻子受苦,James最终亲手结束了妻子的生命。James固然是罪人,但他对Mary的爱也是真实的,否则他就不会再次来到寂静岭寻找爱妻,Maria也不会应愿而生。

在认清了自己的罪恶后,James终于不再需要审判自己内心的三角头。击败了三角头的他走上湖景旅馆的天台,与Mary/Maria做最后的告别。

「离开」结局:

James认清了自己依然爱着Mary的事实,他不再需要Maria这么一个替代品。于是他杀死了变成怪物的Maria。James再次坐在Mary床前,承认自己杀死了Mary的事实。James认为自己只是因为恨Mary夺走了自己的幸福生活才选择杀死Mary,但Mary却否定了他的话。如果事实的确如此,那么James就不会那么悲伤了。Mary最后留给了James一封信,James带着Laura离开了寂静岭。(可能是整个游戏最好的结局)

「Maria」结局:

James在天台见到了Mary,说自己杀死Mary是为了不让她受苦。Mary却指出是James为了摆脱她这个负担,而且James现在还移情别恋,爱上Maria。Mary无法原谅James,与他展开战斗。最后,James带着Maria离开了寂静岭,但Maria却开始咳嗽起来,这似乎暗示着Maria也会换上Mary的绝症。一个轮回要开始了。

「在水中」结局:

James无法原谅自己的罪恶,他也无法割舍对Mary的爱,于是抱起Mary的尸体走出房间,开车冲入湖中,与Mary殉情。

之前看到有人这么称赞寂静岭2:「寂静岭2做到了真正优秀的恐怖游戏应该做到的---教会我们勇敢。」老实说,我对这句话是有些鄙夷的,因为寂静岭2是一个全程都很压抑的游戏,游戏里的两个主要角色被阴暗面所困,最终走向毁灭。就连主角也不一定能得到救赎,几个结局里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Happy End。不过,我认为寂静岭2最大的意义,就是极为出色的表现出了人的内心世界和每个人都可能有的阴暗面,让人直视自己内心的阴暗面,认清自己的罪恶,某种意义上也确实和这句话不谋而合(如果这能被称作「勇敢」的话)。

寂静岭2的确是第一个让我真的感受到恐惧的游戏,这份恐惧源自其对人性的拷问,对人的内心的揭露。当然,寂静岭2值得分析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我所介绍的终究只是整个游戏的一部分而已。因为我个人对西方宗教和文学基本不懂,对心理学也知之甚少,所以就不献丑了。最后,用寂静岭2的神曲「Promise」作为结尾吧。顺便,附上Mary给James留下的信。

「You made me happy.」这是一个妻子留给杀了她的丈夫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