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知子罗
知道知子罗这个地方,已经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喜欢去废弃之地,于是就在网上不断的搜索,只看到知子罗这个名字一眼,便记住了,看了下地址,远在云南,便一直没有成行。
网上的介绍倒也简单,三十多年前它曾经是怒江州府所在地,二十几年前它是繁荣的县城,而现在,几乎是一个无人问津的村落。
其实衰落的原因很简单,知子罗地处山腰,怒江公路开通之后,之前的交通要道的优势也不复存在。
74年的时候,专家判断知子罗处于风化带,地震带,和滑坡带上,怒江府绝决定将州府迁到六库,人员全部撤走,自此,这里便成为一座空城。
这座图书馆,建成之后还没有放进去一本书,就被废弃了。
等我再到这里的时候,是春日,回首一看,依旧能够看到山巅的粼粼白雪。
而千米之下,就是滚滚的怒江。
从这里出发,越过碧罗雪山,在跨过高黎贡山,再走一天,就可以直达缅甸。
一百年前,云南政府在这里设置知子罗殖边公署,新中国成立后,这里也是怒江州府和碧江县府府都。这里也是怒江州最为繁华的城市,但是现如今,当时的一切繁华,也只能从墙上悬挂的标识来辨认了。
公安局的窗户已经不存在了,倒也方便了鸡的出入。
建设银行到还有几根木材,不过只怕永远会这么腐朽下去。
这是行政公署的大院,这也也许是我进过最毫无难度的政府重地了。
武装部的大门紧闭,贴着一个喜字,不知道是过了多久,那个喜字看起来还崭新如初。
有时候你会想,会有什么人会在这么一个『废弃之城』举办婚礼?
当这个疑问产生的时候,你的脑海中会浮现无数种故事:
多年前,这个城市发生的爱情,阴差阳错,直到多年之后,两个人才走到一起,决意在此举办婚礼;
又或者没有离开的老人,听到他们子女的消息,也不忘在老家庆祝一番。
这一切其实都无法证实,也没有必要去求证,但是无数的细节都在表明, 离开。
废墟的墙上,写满这各种各样的句子,都是一些真诚的词句,是因为这里并没有城管管什么乱写乱花,在废墟这种安静的环境中,所写下的, 大抵都是心中郁结和深情所在。
最起码的,在废墟中我见到的到此一游,比在景区看到的要少太多了。
再见亲人,和松林。
固城在【墓床】中写道:
我知道永逝降临,并不悲伤松林中安放着我的愿望
说起松林,我长大地方并没有多少松林,但是后来到东北,再到西北,却在松林中躺过若干个下午,有时候松针上有雪,但也不觉着冷,什么也不干,躺在地上,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天,偶尔还有松针砸落在你的脸上,那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看到他写着再见松林的时候,竟然有点感伤。
被说再见的,还有李永贵。
即使再被遗忘,你也能发现关于疫情的标语,不过,却不是2020年这次。
标语上写着加强动物防疫工作,促进养殖业健康发展当然,无论多么残破,你依旧可以看到,春的气息。
2.风陵渡
那时候的渡口是热闹的,也发生了一件你们都听说过的故事,对,就是那个郭襄和杨过的故事,不妨跟你们讲讲:
【神雕侠侣】第三十三回——【风陵夜话】:
作为黄蓉的二女儿郭襄生于乱世,一出生就被抢走,后来被时年18岁的杨过救下。
十六年后,郭襄已经长成亭亭少女,在风陵渡口听着『神雕大侠的事迹』,心生仰慕之情,没想到后来因缘际会,再次遇到杨过。
他们一起到黑沼泽抓灵狐,一起智斗周伯通。
杨过给了他三枚金针,许诺他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就是,想看看神雕大侠的真容,书中是这么写的:
郭襄眼前顿时出现一张清癯俊秀、风流倜傥的英俊脸孔;但见其剑眉入鬓、凤眼生威,好不俊俏;只是脸色苍白,颇显憔悴。当杨过回头见她怔怔地瞧着自己是,神色间显得颇为异样,便微笑道:「怎么?」郭襄俏脸一红,低声道:「没什么」。心中却说:「想不到你生得这般俊」。
小姑娘不知道,正因为萌生的的情愫,他的青春也就此定格。
绝情谷,杨过没有等到小龙女,于是纵身一跃,郭襄没有任何迟疑,也随之跳下……
后来郭襄远走,终身未嫁,成为了峨眉派的开派祖师。
后来金庸又讲到【倚天屠龙】的故事,第一章的的标题就是:天涯思君不可忘。
宋青书和灭绝师太拆招,灭绝使一招「黑沼灵狐」,将宋青书的长剑震上了天空。灭绝解释道,这一招是峨嵋派祖师郭襄为纪念当年杨过和她同到黑沼捕捉灵狐而创;
灭绝师太临死前告诉周芷若,她的师父,叫做风陵师太,法号为郭襄所取,以纪念第一次在风陵渡口结识杨过。
足见其意。
林燕妮的散文里面对郭襄的一生的概括总结:
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只恨我生君已老,断肠崖前忆故人。恰如其分。
虽然我也知道,这虚构的故事并不可太过深信。但是长久以来,对风陵渡这个地方却念念不忘,想着应该去看看的。
风陵渡镇地处晋、秦、豫三省交界的黄河大拐弯处,自古以来也是兵家必争之地,一直是黄河上最大的渡口。
也是武侠小说中的常客,正因如此,风陵渡,这三个字慢慢读来,甚至能够体会到一丝丝江湖离别之意。
风陵渡是一个镇,在现在的山西省芮城县境内,看了地图,并不算太远,从西安一直向东,出了潼关过风陵渡黄河大桥就到了,于是拎起相机就走,也未曾做过任何的攻略,想来渡口应该就在黄河边上吧。
满心以为能够找到什么古渡遗址,或者文物部门立起来的简介石碑,来看看当年的故事。
直到我沿着黄河走了一个小时,除了当代的水泥护堤,和正在修建的高铁跨江大桥,河对岸的潼关古镇。
关于风陵古渡的任何残存信息,什么都没有找到。
在晴日的正午,只有黄河水流的声音,甚至连知了都没有,估计他们也在午休吧。
有一家以『风陵古渡』为招牌的农家乐,实际上是一艘漂浮在黄河上的船。打开手机地图,发现所谓的『风陵古渡』景点刚好在这里。古代时候的渡口究竟在哪里,估计也无从知晓了。
也许这里曾经也繁华过,有一些水上娱乐的设施和滑沙活动的痕迹,但是如你所见,早已经无人问津,破败不堪。
跟当地人聊天,他给我解释了『风陵渡』来历:
第一种说法是:在风陵渡附近赵村东南方,有一座女娲墓,由于女娲姓风,所以此地称之为风陵;
还有一种说法是,蚩尤与黄帝战于涿鹿,蚩尤作大雾,黄帝部落的将士顿时东西不辨,迷失四方,不能作战。黄帝梦见大风驱除尘垢,由此占了一卦,找到了风后,并且拜他为相,风后献上指南车,有了方向的大军大败蚩尤,但是风后自己却战死。埋葬于此,故称风后陵。
渡口既然没有什么可看的,那就去风陵吧。
起初我还以为有个小院,有几间小屋,慵懒的保安坐在门口让你登机,屋子的墙上会有一些涿鹿大战的印刷品作为介绍,讲述当年的故事。
无奈只能跟着导航走,导航的语音提示我,你已经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举目四望,除了荒野便是田地。
突然在余光中发现墓碑的痕迹,掩藏在一片花椒地中,很小很小,说不定有可能是附近居民的先人墓,但是既然到这里了,还是走进前去看看吧。
走近时,看见石碑上三个隶书大字『风后陵』,自己终于来对了地方。
没有香火,没有供奉,只有石碑上的野草和荆棘,就连这块石碑也是20年前,芮城县博物馆集资立起来的。
回到镇上,似乎一切都停留在40年之前。如你所见,屋子在人们离开之后,就太容易破败了。但是肯定的是,这以前一定的是繁华的,你能找到书店,诊所,理发店,电影院,银行甚至还有按摩店。
在风陵,应该是要遇上风的,但是那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微风不燥,若想拍摄风,似乎能做的只有等待。我在这面床单前等了很久很久,所幸,总算是遇上风了。在它飘起的那一刻,按下快门。试图将风在此刻凝固。
为发展旅游,当地政府修建了一个『印象风陵』的景区,以黄河文化为核心,将历史文化与现代商业融合,精心打造的大型综合性旅游休闲商业区。也被评为国家级3A景区。
如你所见,千篇一律的古建筑和小吃街和游乐设施,毫无特色,几乎找不到什么跟黄河文化有关的东西。唯一能让人意识到在风陵,是因为景区的广场上一个石碑,刻着『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的故事』,以及杨过和郭襄的雕像。
即使是在七夕这样的节日里,景区里所有的商家都闭门紧锁,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游客。
不过说实话,我是特别喜欢这样的环境的,身边除了一群雕塑之外,只有自己。
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去过太多废弃的景点了,所以丝毫不怀疑,这些将在不久后变为废墟,
同黄河边上的渡口一样,找不到一点踪迹,只是依旧还会有人讲着风陵渡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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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瑞丽
去过瑞丽,21年春天的时候。
待得时间不久,也就一两天,由于疫情,整个城市显得十分安静。
瑞丽是一个石头的城市,遍地的翡翠市场。
摆着各种各样的石头,他们看起来平平无奇,也许某一个就腹蕴万金,我不懂石头,对宝石也不太感兴趣,只能是看看。
有石头,就有雕刻,也许在某个角落,一尊菩萨正在诞生,站了十多分钟,她应该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一直在处理一个衣袂的褶皱。我是无神论者,所以有时候很难想象,一个信仰者把他所信奉神祗具象化的时候,他究竟在想什么呢?会不想到: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是故须菩提。菩萨应离一切相。或者说,这是一种糊口手段和安慰自己的借口?
我很想问她,但是我知道不能,甚至,我都没有正面拍摄。
公园一角 ,中国传统园林凉亭。
下一秒,就有一个穿着皮裤,前凸后翘的网红小姐姐在拍短视频。虽然我也很想给她拍一张,但是实在是不喜欢皮裤。
瑞丽还有一个很著名的景点,叫做『一寨两国』,基本上是那种旅行团必去地。
顾名思义,一个傣族的寨子,被国境线一分为二,中方一侧的称为银井,缅方一侧的称为芒秀。
还蹭了导游的一句讲解,僧侣在缅甸的地位是很高的,他们车牌都是黑色的,相当于特权阶级。
住在姐告,司机拉我到酒店门口的时候,说:
你看到那栋楼没有,缅甸的,但是是中国盖的。
姐告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实行「境内关外」特殊管理模式,也就是说姐告区内的货物,是不需要向海关申报的。去一次姐告,就相当于完成了一次出入境体验。
酒店不远处,就是就是著名的国门,当时还是一个景点,你会看到很多游客纷纷在打卡留念。
以前应该还可以穿越过国门游览,现在不行了,于是我只好在周围转转。
国门的旁边,还有一处景点,叫做『天涯地角』,我不懂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也不知道守护这个石碑的身手是什么动物,你有可能会问,这样的石头,怎么会没有人合影留念?
因为他被第一道铁丝网挡住了,是的,出于防疫的考虑,除了国境线那条之外,还有一道。
国门的旁边,有一个极具现代感的商场,是ADF的免税店,我还问了朋友,有什么需要代购的么,结果一问价格,朋友让我问了一些化妆品 的价格,好像也并不划算。
在这个边陲小城,熟悉的霾映衬着落日,似乎还有一点温柔。
国门不远处,有一条中缅一条街,看网上的各种介绍,说是人声鼎沸,还有缅甸的小男孩问你要钱,一定要小心。
显然我是遇不到这样的盛况了,这条街上上铺基本上都关了门,除了我之外,再也没有看到其他人。
隔着国境线,你可以看到对面的缅甸人民在打羽毛球,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
不过还是发现一个有趣的,自首人员临时集中点。当时我们还把这种新闻当做是段子来看,某某国防控不力,电话诈骗们的骗子们纷纷自首回国。
晚上的时候,我向司机给我说的那个楼走去,没走20米,就被铁丝网拦住了,后边还有执勤的民兵,于是我看了看就回头了。
路边有一些店还是开着的,但是你可以明显的发现,明显中国人开的店,灯光都要更明亮一些。
我真是还去了几个缅甸语招牌的店里转了转,要么是箱包店,就算是卖电子产品,感觉也是三五年前的款式。
路边还有一些小孩在玩耍,不知道是缅甸的孩子还是瑞丽的孩子,反正他们所说的,我都听不懂。哦,对了,在瑞丽,我甚至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晚上回到酒店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Logo,不知道是谁把Apple贴在这里了。
当我再一次听到姐告国门这个名词的时候,就是我回家之后十多天,瑞丽爆发了疫情,于是不下四拨人,有防疫办的,有公安局,有社区的纷纷给我打来了电话:
你是不是去过瑞丽姐告国门社区?通过他们的断句,你可以明确的发现,要不是因为这次疫情事件,大部分人压根没有听说过瑞丽。
没有『姐告国』这个东西,我一时半会还没打算出国,也没有『瑞丽姐』这个人,更没有『瑞丽姐』告『国门』这件事情,你怎么可以起诉一个建筑?于是我一遍一遍在电话中给他们科普:
瑞丽是个市,姐告是个口岸(傣语音译过来的),姐告区有个社区叫做『国门社区』,因为那里有个中缅的国门。后来再听说,『姐告居民需要搬迁到瑞丽城中』,不免脑海中浮现出一座空城的样貌,虽然我是废墟空城爱好者,但是一想这个刚去过地区,就以此沉寂,还是不免会唏嘘。
前两天看新闻,说是也有不少人人也陆续的回到了瑞丽,希望这个美丽的小城再次热闹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