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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1-17娛樂

小姑娘糯著嗓音喊了一句:「哥哥~」

從那刻起,他就想將她占為己有。

他要去外地訓練了。

高考分數出來的那一晚,他把小姑娘堵在樓梯間的角落裏,灼熱的呼吸盡在耳畔:還記不記得答應過我的事?」

小姑娘唯唯諾諾地點頭:"記得。"

「嗯?」

女孩兒聲音軟糯,臉頰又白又嫩,他喉結微動,眸色愈發深邃。

「記得什麽?說來聽聽。」

一年後,她去大學報到,第一天就被某人抵在門背後親了半小時。

小姑娘淚眼汪汪地控訴:「我才來你就欺負我,早知道我就不和你考一個學校了。」

他捧著她的臉,和她額頭相抵,修長的指尖摩挲著她的臉頰:「你再不來,老子就要瘋掉了。」

———

時一桐檢完票,抱著旅行包玩兒命地奔跑起來。

來的路上堵了會兒車,直接導致的後果就是她現在得和高鐵的發車時間賽跑。

好在她跑贏了,也累得夠嗆。

進車沒多久高鐵就發車了,要不是錢鳳仙女士在她女兒的旅行包裏技巧性地塞了太多旅行包本身容量不能承受之東西,她女兒的腳速還能再快點。

顛了顛笨重的旅行包,掏出車票邊走邊看自己的座位在哪節車廂。

走動間發現連著幾個車廂一眼望去都是一片松枝綠的兵哥哥,數量比車廂中的老百姓還多,心疑道:什麽情況?最近沒聽說祖國哪裏不太平呀?

不過和這麽多英姿勃勃的兵哥哥坐同一班高鐵,擱平時哪有這機遇。

時一桐邊走邊看兵哥哥,瞧了一路熱鬧。

等瞧熱鬧瞧到了自己車廂,只見整節車廂綠得發亮,放眼望去毫無一個穿便裝的老百姓,只等她坐進去當「軍中一枝花」。

兵哥哥們背對她,整齊安靜地坐在座位上,氣壓比其他有煙火氣的車廂來得緊繃。

她抱著旅行包站在門口有點兒膽怯,再確認一遍車票上的車廂號。

沒錯,就是這一節。

認命地走進去,莊嚴的車廂氣壓讓她走時不自覺地放輕腳步。

走到車票上的座位,站在靠過道座位兵哥哥的肩後,沖他精神的後腦勺小聲說:「不好意思……」

司逸誠回眸,掀起眼皮仰視她,五官英俊冷硬,眼神堅毅似刀刃。

時一桐呼吸一窒:我去,長得帥的果然都上交給國家了。

司逸誠收回視線,一聲不吭拿起小桌板上的軍帽,收起小桌板,起身站出去。

偉岸的身軀,筆挺的松枝綠軍裝,五角星金扣浮動著光輝。

時一桐158cm的身高仿佛被「高聳入雲」的兵哥哥踩在鞋底下碾壓,她紮心了,垂眸走進去,踮腳舉起旅行包要放到行李架上。

古有秦二世舉大鼎,今有時一桐舉大包。

兩條纖細的胳膊抖呀抖的,身後的司逸誠看不下去,操著低音炮說:「我幫你放。」

時一桐隨即雙臂一輕,旅行包被一只大手托起推進行李架。

她回眸,視線從男人的領結移到他的臉上,揚起一抹感激的笑,軟語道謝。

司逸誠眸光倏而一暗,收緊拿軍帽的手,沖她微微頷首,坐回到座位上。

時一桐也坐下來,松快地籲口氣,抹抹額頭的薄汗。

一大早的,才八點多,瞧這一通折騰。

屁股還沒坐熱,手機響了。

掏出來一看,是錢鳳仙女士來電:

「餵,媽。」

「路上堵車,差點沒趕上。」

「你到底給我包裏裝了多少喜糖,重死了,我抱著它一路跑上車,累得跟條狗似的。」

她跟媽媽通話時下意識就帶上嬌嗔的埋怨語氣,一字一句全傳進身旁被動聽她撒嬌的司逸誠耳中。

司逸誠彎起嘴角,心說:一點也不重。

不過喜糖?

她結婚了?

余光瞥向她的雙手,確認粉潤的十指空無一物,才轉正視線。

時一桐又輕嗔薄怒數落了幾句錢鳳仙女士的不是,最後說一句:「好啦,不說了,到北京後再打給你。」

掛斷電話,望著手機興嘆。

她在北京讀書,五月份時家皇太子(她哥)大婚,於是請假回廈門參加婚禮兼當伴娘。

婚禮剩了很多喜糖喜餅沒發完,勤儉持家的錢鳳仙女士就打起她同學的主意,說什麽「帶些喜糖回學校發給同學散散喜氣,又能增進同學情,何樂而不為」,硬是把她的旅行包給搶走了。

不知道她除了塞喜糖外還塞了什麽東西,反正那包不像是單一內容物該有的重量。

時一桐癱在座椅上玩手機。

這節綠油油的車廂紀律嚴明,兵哥哥們都是小聲交談,連個喧嘩叫喊的噪音都沒有,唯一的聲音就是前頭車頂上正在播放的電影,是部老片子,沒啥看頭。

她漸感無聊,眼珠子亂飄,飄到了隔壁長相不俗、一本正經看電影的兵哥哥身上。

車窗外早晨九點多的陽光輕紗似的照在他剛毅的側臉上,胸前的五角星金扣在陽光中熠熠生輝,整個人顯得那麽不真實,又別有一番賞心悅目的感覺,心裏不禁對他贊嘆不絕。

這般人物,不會是個兵頭吧。

斜眼窺向他的肩章:兩杠兩星。

拿手機查軍銜,查出來的軍銜是中校。

她撓撓頭,不懂中校厲不厲害,反正大小是個軍官。

當官的也坐高鐵出遠門?而且沒坐一等座,和小老百姓擠在二等座,太親民了吧!

呵呵,當官的還和小老百姓一樣吃喝拉撒呢,更親民。

打從時一桐賊眉鼠眼打量司逸誠時,就被人家捕獲了她的小動作。

司逸誠看著電影按兵不動,瞳仁深處閃過一抹微乎其微的笑意。

時一桐研究完親民的中校大大,又開始玩手機。

玩到手機快沒電了,站起來高高擡起手拉開旅行包,手鉆進去掏充電器。

身子被拉長,衣服縮上去露出一截纖細粉嫩的小蠻腰。

「怎麽找不到?」她嘀咕著踮起腳,手使勁伸進旅行包的深處摸索充電器,暴露出腰上更多的雪肌玉膚。

這一整節車廂綠油油、平時在軍營中十天半個月見不到一只雌物的豺狼虎豹,至少有半車廂的眼睛投在她走光的腰盤上。

這要是群起而攻之,十分鐘就能讓她懷孕。

司逸誠擰眉,打算起身再幫她把包拿下來,總好過讓她被一幫大老爺們吃豆腐而不自知。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時一桐手在包中越掏越起勁,終於把裝喜糖的塑膠袋弄破。

喜糖竹筒倒豆似的滾出來,淋了她一腦袋,再噴濺到隔壁的中校大大身上。

她鬧了個大紅臉,趕緊拉起拉鏈,蹲下來一頭紮進座椅下七手八腳撿撒得到處都是的喜糖。

眼皮下,一雙修長厚實的大手也移來移去地幫她撿糖。

她更難為情得擡不起頭,耳朵燒紅,一疊聲地又說謝謝又說對不起,語無倫次。

頭頂響起結實的低音炮:「不客氣。」

喜糖撿完堆放在時一桐的小桌板上,她趕緊抓了一大把感謝中校大大為人民服務的精神:「請你吃糖。」尷尬又不失禮貌地沖他笑笑。

司逸誠便也放柔神情,噙著微笑拿起一顆糖明知故問:「喜糖?」

時一桐沒想到中校大大會問她問題,局促地據實交代:「昂,家人結婚,這些是沒發完的,我媽叫我帶些回學校分給同學。」

她以為兩人的交談言盡於此,沒想到中校大大賞臉多問了她好幾句:「還在上學?」

「嗯。」

「在哪個城市?」

「北京。」

「上大學?」

「嗯。」

「什麽大學?」

「北京師範。」

「大幾了?」

「大二。」

「什麽專業?」

「數學與套用數學。」

「叫什麽名字?」

「時一桐。」

一輪快問快答,時一桐稀裏糊塗就把自己的個人資訊暴露給人民解放軍。

說完輕啊了聲,後知後覺自己連對方名字都不知道就把自己給「賣了」!

看看套她話還滿臉正義的中校大大,心想:不行,我也得問回來!

她便反過來展開新一輪的快問快答:

「你叫什麽名字?」

「司逸誠。」

「你的部隊在哪裏?」

「中國。」

「你是什麽兵?」

「中國人民解放軍。」

「你們這麽多人坐車去哪裏?」

「去一個地方。」

「你們去幹什麽?」

「有事。」

顯然這輪快問快答的質素比第一圈差了很多,除了名字,其他的全是忽悠,時一桐氣不打一處來:「我不問了,你不說實話。」

司逸誠笑笑不解釋,撕了顆糖丟嘴裏:「很甜。」不是他不說實話,而是身為軍人要有保密意識,不能隨便對外泄露軍隊的事。

時一桐小聲逼逼:「我把什麽都據實交代了,你當然甜!」昂首理直氣壯說,「我要出去。」

司逸誠這回沒站起來,只是收起小桌板,雙腿挪向一邊:「請。」

時一桐站起來,大腿擦著他的大腿走出去,褲裏的肌膚一片酥麻。

在中校大大清澈耿直的目光中,頓時覺得自己尤為齷齪!

出去擦一次,進來再擦一次,她一共齷齪了兩次!

別急著唾棄自己,沒準中校大大心裏也在心猿意馬,只是他善於偽裝迷惑目標人物。

Chapter2

時一桐一個南方廈門人,考到北京讀書,為了省幾個錢,每年的寒暑假都要獨自坐十多個小時的高鐵往返家和學校。

她坐車就愛在玩3C產品玩累的時候看看窗外的風景勞逸結合,因此喜歡買靠窗的車票。

自然的,旁邊靠過道的座位就會有個「百年修得同船渡」的陌生人陪她共渡漫長的十幾個小時。

那麽她這十幾個小時的乘車質素就全壓在此人身上,所以每次買票都感覺像在跟12306對賭。

今天這趟旅程能分配到高顏值的中校大大,無疑是一場高賠率的豪賭,而且她還賭贏了。

經過前頭自己作妖和兩輪男女不平等的快問快答,她和司逸誠熱絡了很多,也開啟了話匣子。

畢竟在漫長的十幾個小時中一個人悶在座位上自娛自樂也無聊,不如趁人民解放軍下凡,還是個中校軍銜,多和人家攀談攀談,以後跟人吹牛就不用打草稿了。

時一桐鶯聲燕語,司逸誠則有一搭沒一搭地陪聊,言談間除了不提不回答部隊的事,是個看似鋒芒畢露,實則相當溫和的男人。

距他們方圓至少四五排座位的兵哥哥全都怨氣沖天,羨慕團長有此等艷福,被12306分配到一個嬌俏活潑的美少女陪著坐車,而且團長貌似還挺樂在其中。

瞧他把人家小姑娘逗得花枝亂顫,分明是要誘拐人家來解決個人問題的節奏,不負他在軍中「水中蛟龍,浪裏白條」的綽號。

講真,團長要是浪起來,那就是海嘯!

中午,乘務員姐姐推著餐車挨個給兵哥哥們發放統一盒飯,而且是高鐵最貴的60元至尊盒飯。

時一桐八卦心起,捂嘴問司逸誠:「你們坐高鐵和吃盒飯都是免費的吧?」

司逸誠莞爾,解釋說:「現役軍人坐高鐵沒有價格上的優惠,中國法定只有持【殘疾軍人證】和【傷殘人民警察證】的因公致殘軍人,才有半價優惠乘坐各種鐵路客運和車型。」

時一桐恍然:「這麽說是部隊掏錢承擔你們的花銷。部隊這麽好,還給你們吃60元的至尊盒飯!」

看看她,小市民了不是。

司逸誠逗她:「想吃嗎?」

時一桐沒出息地鏗鏘說:「想!」

「首先你要成為軍人家屬。」司逸誠以開玩笑的口吻說。

時一桐噎了下,有些臉紅:我這是被中校大大挑逗了?軍人也愛開曖昧的玩笑?

撇開臉,假裝沒領會他話中的挑逗般嘀咕一句:「可惜我們家沒人當兵。」

乘務員姐姐推著餐車走過來,在司逸誠的桌板上放一盒盒飯。

司逸誠說:「請再給我一盒。」付錢,接過盒飯放在時一桐面前。

時一桐跟人家非親非故非友,兩人只是長途旅程中互相聊天解悶的伴兒,哪能占人家這種便宜,受寵若驚地一疊聲說:「不是,我包裏有帶吃的,而且我前面說的想吃是開玩笑的,你聽不出來呀!我把錢還給你……」

掏出錢包,尷尬了,裏面的現金湊不夠60。

她的生活花銷都是用手機支付,幾乎用不到紙幣,不禁漲紅了臉:「我、我用微信轉給你吧。」

司逸誠本來想說「你請我吃糖,我請你吃飯,解放軍不占老百姓一分一厘的便宜」,話到嘴邊及時憋了回去,變成:「好啊。」掏出手機點開微信二維碼,「你加我好友,再轉錢給我。」

時一桐不假思索地操作起來,將錢轉給他後皮才松快了,沒有負擔地、高高興興地翻開盒蓋,心想:今天借中校大大的手腐敗一回,貴是貴了點,好在有牛肉有魚有玉米蔬菜,國色天香,葷素搭配,就當破財嘗回鮮吧。

姐們兒,你沒發現你微信被人家拿到手了!

看來人和人之間的智商果然是有鴻溝的,這妞被司逸誠碾壓的不止是身高,還有智商。

而司逸誠則用實力給廣大單身狗們示範了一次教科書般的脫單指南:先曖昧地挑逗女方「首先你要成為軍人家屬」,再給她買盒飯呼應自己的挑逗,又巧立名目搞到她的微信。

一頓操作猛如虎,真應了他手下兵的那句「團長要是浪起來,那就是海嘯」。

快拿出小本本記重點啊單身狗們,這是國家下派的尖子生在手把手教你們脫單啊!

國家為你們這群「弱勢群體」真是操碎了心。

作為國家下派的尖子生,追愛的路數當然不止上面的三瓜兩棗。

司逸誠吃完,瞥見還在吃的時一桐一個盒飯上面跟狗啃似的,胡蘿蔔絲不吃、魚皮撥到一邊不吃、品相不好的菜葉不吃,牛肉和牛肉醬倒吃得幹凈。

他早年駐守過物質匱乏的特困山區,也上過很多次救災前線,眼裏揉不下沙子,不過這檔口沒跟時一桐講什麽珍惜糧食的大道理,而是直接把她不吃的邊角料裝進自己嘴裏。

作為高鐵上偶然坐在一起的陌生人,他這種吃人家不吃的邊角料的行為過了,真的太過了。

時一桐可不認為人家一個中校軍銜的人民解放軍軍官,會看見一個挑食的人民就伸筷子幫人家解決,這種親密行為分明就是近乎強勢的跟她示好,就差沒挑明了跟她說「我對你一見鐘情,接不接受我的追求你給句準話吧」。

自己坐個高鐵還坐出了一場艷遇,而且對方還是個為國家代言的軍官。

這說明什麽?

這說明她的長相透過了國家ISO質素管理體系的認證,以後可以名正言順地臭美。

言歸正傳,時一桐知道司逸誠對她有意思歸知道,她但凡還點少女應該有的矜持,在看見司逸誠吃她不吃的邊角料時就應該把飯盒往旁邊挪挪,小聲說:「我自己會吃。」

那副揣著明白裝糊塗的羞怯姿態令司逸誠老懷安慰,自己前頭接二連三的示好可算沒有做了無用功,微笑著說:「為人民服務。」笑容裏很有內容。

廣大人民群眾一早就接到國家通知,要全力配合司逸誠同誌做好脫單帶頭示範工作,他要是在文中以人民的名義撒狗糧,人民要能忍則忍;不能忍,調整心態也要忍!

時一桐反駁說:「別動不動就‘為人民服務’,人民沒叫你不打聲招呼就吃別人碗裏的東西。」

司逸誠又以開玩笑的口吻曖昧地說:「那我改一下主語,為‘你’服務。」

話說頗有姿色的時一桐在大學裏也接收過三五個青春痘還沒消的楞頭青的秋波,可他們哪有司逸誠這種「一旦釘選目標人物,就發起猛烈進攻」的軍人作風,時一桐被打得節節敗退,坐在他身邊猶如置身戰火連天的前線。

最開始知道身邊坐了個中校軍銜的軍官,她還暗搓搓地興奮,想著回校後跟人炫耀。

現在早沒了這種虛榮心,滿心盼星星盼月亮,盼望列車趕快到站,好讓她逃之夭夭。

看看,操之過急的司逸誠同誌沒把控好進攻的火候,把人小姑娘嚇得縮排龜殼裏了。

流水有意落花無晴,時一桐拿出平板擺在桌板上,戴上耳機看電影,無言的將千載難逢的高鐵艷遇拒之門外。

不是她假清高,實在是咱高攀不上。

她就是再想談戀愛,也不會染指軍隊的人。

以後要是覺得不合適想分手,恐怕他手下的兵第一個不答應:什麽,你要拋棄我們老大?

一個團的士兵舉起砂鍋般大的拳頭:你想清楚了嗎?

所以說中校大大是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對於他的厚愛,時一桐選擇當逃兵。

而受到目標人物冷遇的司逸誠也反省了自己的左傾冒進主義,算是犧牲自己,為廣大單身狗們示範了一次在追愛過程中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情形。

台北時間晚上九點多,高鐵上的廣播響起播音員姐姐甜美知性的嗓音:各位旅客,北京站到了,請下車的旅客準備好自己的行李準備下車。

時一桐取下耳機,揉揉看平板看到酸澀的雙眼。

司逸誠起身幫她把旅行包拿下來,很正式地朝她伸出右手。

真到了要和「艷遇」saygoodbye的時候,時一桐如釋重負的同時還有點淡淡的小憂傷,握住他的大手。

司逸誠收攏手包住她的柔荑,正色道:「很榮幸與你共乘一輛車。」緊了緊手勁,放開,站到車廂的過道上高聲下令,「全體不許動,讓老百姓先走。」

時一桐這個車廂中唯一的老百姓,抱著旅行包難為情地走出去。

在經過司逸誠時,司逸誠閃電般從她的屁股後口袋捏出一樣東西。

瞧這情形,被晾了幾個小時的男人這是不死心,還留有後招。

Chapter3

時一桐回到闊別一周的北師大,在去宿舍的路上邊走邊低著頭回想高鐵上的「艷遇」,檢討自己最後幾個小時的路程不該擺譜冷落司逸誠,畢竟「買賣不成仁義在」。

還很惋惜司逸誠不是他們學校的男生,不然她早被攻陷,倒追也有可能。

憑司團長的姿色,他要真是個在校大學生,還輪得到你來倒追?你站旁邊啃手指吧。

走到女生宿舍樓下,聽見背後有人喊她。

她回頭,借著路燈看見是同專業同班的陳一柏,站在原地等著他走近。

陳一柏小跑過來,視線掃過被她抱在胸前的旅行包落到她的臉上,淡笑著問:「從家裏剛回來?」

「昂。對了,」時一桐一手馱著旅行包,一手開啟拉鏈,「我哥結婚,我帶了很多沒發完的喜糖,你拿些回宿舍給他們分了吧。」

「吃不完才想到我們?」陳一柏玩味地睨著她。

「不然要你們何用?少廢話,接著。」手紮進包裏抓糖。

陳一柏雙手合攏。

時一桐噓他:「你兩只手能裝幾顆?找個塑膠袋。」

「沒有塑膠袋,」陳一柏翻起短T下擺,「裝這裏吧。」

時一桐於是一把一把地往他的衣兜裏裝糖。

借著夜色的掩護,陳一柏直勾勾看著她,眼中情意無限:「這麽晚了,等下上去洗洗早點睡吧。」

時一桐嗯了聲,隨口說:「我看到群裏說下周專業課要期中考,唉,浪了一周,回來就是火葬場。」

陳一柏見機獻殷勤:「需要考試範圍嗎?我借給你抄。」

「抄你的?等我排上號,黃花菜都涼了。」他是數學專業的學霸,大一拿了國家、學校的雙料獎學金,每逢大考都有一群嗷嗷待哺的男生排隊抄他的筆記。

陳一柏有異性沒人性地說:「管他們去死。」

時一桐笑了笑:「行了,你拿上去吧,我走了。」掏出校園卡刷開宿舍樓的大門。

陳一柏站在原地目送她消失在樓梯拐角,彎起嘴角:她一回校,就改變了自己整晚的心情。

回到宿舍,將衣兜裏的糖果倒在桌上。

環顧宿舍,除他之外的五個舍友正在組隊開黑玩王者農藥,滿屋充斥著農藥熱血澎湃的旁白:敵軍還有三十秒到達戰場請做好準備、全軍出擊、這麽直白的盯著妾身,好羞澀哦~

這幫孫子。

其中四個用電腦玩的已經殺紅了眼,食指飛快地點選滑鼠,嘴裏罵罵咧咧,就跟宿舍裏沒陳一柏這個人似的,聽見他回來的聲音鳥都不鳥他一眼。

只有躺在上鋪翹著二郎腿拿手機玩的丁明欠起身,頭伸到床外。

本想看看陳一柏外出有沒有帶宵夜回來,結果看見堆在桌上的糖果,問:「哪來的?」

陳一柏站在桌前整理課本:「時一桐給的。」

旁桌正在浴血奮戰的周凱翔百忙中賞了他一眼:「怎麽,你去接她了?」

丁明趕在陳一柏開腔前搶白:「臥槽,你們倆什麽時候好上的?」

陳一柏張口,又被另一桌激動的陳建搶白:「他媽的,丁明你死開,別擋我的道!」

丁明眼睛趕緊回到手機上,一頓操作。

被堵了兩次口的陳一柏受不了他們地翻了翻白眼。

周凱翔挑眉斜睨他,壞壞一笑:「終於舍得出手了?」

陳一柏撇撇嘴:「沒去接,在樓下剛好碰到。」

坐在離糖果最近的王睿一只手操作著滑鼠,一只手飛快撿了顆糖果,咬開含住,手馬上回到鍵盤上,緊盯著電腦螢幕損起陳一柏:「吃了你和時一桐的喜糖,是不是該給你們包個份子錢?」

丁明在上鋪抖著腳,嘴賤地哼唧:「我們今天給了份子錢,以後你和時一桐結婚的時候就不用再給了吧。」

陳一柏拿本書砸到他身上。

丁明操作著手機,誇張地弓起身嗷嗷叫。

舍長陳文軍語重心長地開口:「陳一柏,你要是喜歡時一桐,勸你趁早拉她去個沒人的犄角旮旯表白,把人先定下,別他媽再磨磨蹭蹭。我聽林慧說外國語有個孫子也盯著時一桐……」

林慧是他女朋友,時一桐舍友。

陳一柏臉色一沈,警惕地問:「外國語哪個孫子?」

丁明聽見他緊繃的語氣,笑嘻嘻說:「這會兒知道緊張啦,早幹嗎去了。」

陳文軍剛要說:「外國語的……」話風一變,「臥槽臥槽臥槽,丁明你他媽的會不會打啊!」

周凱翔:「丁明,你是不是傻逼!」

王睿:「丁明,操你二大爺,死開讓我過去啊!」

……

團滅,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幹凈。

一群王者帶著丁明一個青銅也能搞到團滅,這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群雄激憤,將縮在床角的丁明從上鋪揪了下來,斬立決!

宿舍陷入一片兵荒馬亂,陳一柏在鬧哄哄中專註地沈思。

大一時他就對時一桐「包藏禍心」,只不過鑒於兩人同專業又同班,「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思想讓他沒急著捅破這層窗戶紙。

現在突然冒出個外國語不長眼的孫子,為保險起見,近期還是把她約出去談談心,給她掛上「已售出」的牌子。

約吧約吧,不談心,怎麽死心?

不過時一桐真不時單,在學校裏還是個香饃饃,引得群狼環伺,司逸誠同誌了解情況後必須予以重視。

Chapter4

一個月後

司逸誠白天結束全國集團軍的對戰演練,晚上就被父母召喚到中國大飯店,說是他難得進京,自家人聚聚吃個飯。

等他被哄來後看見和父母熱聊的徐家二老還有他們的獨生女徐雅婷,才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今晚這場飯局根本是場掛羊頭賣狗肉的相親宴。

就說只是自家人聚聚的話,犯不著來這麽高檔的酒店,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現在人被房中的幾老看見,再想戰略性撤退(溜之大吉)也為時已晚,只能硬著頭皮邁進去,向場上兩位穿軍裝的男人行軍禮,禮畢問候他們:「爸,徐伯伯。」臉轉向場上的三朵花,「媽,徐伯母,雅婷。」

司際不茍言笑地點頭嗯了聲。

倒是笑呵呵的徐大昌看司逸誠的目光比司際這個親爹還親熱,估計早把他當女婿看待。

司母杜蘭抓著兒子拉他坐到自己身邊:「不孝子,故意跑去離北京那麽遠的廈門任職,國家不召你進京,你一年都不回家見媽媽一次。」語氣是埋怨的,面眸卻是歡喜的。

司逸誠脫下軍帽,用哄小孩的語氣哄著她:「部隊忙,你想我,就和爸一起來廈門見我,順便度個假。」

司際冷哼:「還得我們跑去見你?我在京裏也忙得很!」

司逸誠不語,面沈如水。

話說司家爺倆之間這股劍拔弩張的氛圍是有歷史淵源的,當年司逸誠從北京軍校畢業,杜蘭想要獨生子留在身邊,就給司大軍長吹枕邊風。

司際嘴上不說,心裏也希望兒子能留在自己麾下由他親自培養,就給兒子在北京軍區安排好了路子。

司逸誠不想倚仗家族福蔭,自作主張遞了申請表,自己把自己發配到距離京城十萬八千裏遠的南方廈門。

司際一直是個嚴父,難得鐵樹開花利用職權對兒子好一回,結果卻餵了狗,軍長的面子掛不住,從此就看兒子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固執的脾氣讓他這麽多年一直對此事耿耿於懷,跟個小孩兒似的。

其實憑司軍長的權利,他想讓司逸誠留在京城,司逸誠插翅也難飛。

但他偏不,讓司逸誠愛去哪兒就滾去哪兒,難道自己一個當老子的還要求著兒子留在身邊不成?!

杜蘭狠狠瞪了司軍長一眼,又笑靨如花地向兒子引薦今晚這場家宴的女主角:「阿逸誠,這是雅婷妹妹,你畢業去了廈門後就沒見過她了吧,已經長成婷婷玉立的大姑娘,去年大學畢業後還進了北京的文工團。」

徐雅婷眉如黛,眼若水,瓊鼻精巧挺直,甜滋滋、羞答答地喊司逸誠一聲:「司哥。」和她爸一個毛病,早把司逸誠當丈夫看待。

司逸誠頷首,彬彬有禮地問:「在部隊待得習慣嗎?」

徐雅婷積極回答:「習慣,特別習慣,我從小沒少出入軍營。」

司逸誠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習慣就好。」

徐大昌軍長看兩個小輩怎麽看怎麽珠聯璧合,一高興,面向司際夫婦誇起未來女婿:「雅婷丫頭片子去部隊只是小打小鬧,司逸誠才真給你們長臉。」

身旁的妻子蔡美惠聽他踩著親女兒去捧別人家的孩子,臉上的不悅一閃而過,礙於場合不好發作。

徐軍長還在誇:「司逸誠這次在對戰演練中的指揮出神入化,帶來的兵也各個驍勇。我不妨提前跟你們通風報信,」鬼祟地壓低聲音,「這次全國七大軍區都派兵進京參加軍事演習,上頭有點‘賽場選馬’的意思,司逸誠再過不久就會被調到北京軍區任職。」

「真的!」場上最高興的莫過於杜蘭,第二次狠狠瞪一眼丈夫,「大昌知道你肯定也知道,不跟我說!」在桌下擰他的大腿。

「說什麽,都是沒影兒的事。」司際聳一下大腿抖掉妻子的手,臭著臉教訓起徐大昌,「你也是,一個軍長嘴比麻袋還松。」

徐大昌擺出一副圓滑的模樣:「人老臉皮松了,嘴巴自然也會松的嘛。」

徐雅婷撲哧一笑。

司際哼了他一聲。

這倆軍長向來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寫到這裏就不得不時述下司徐兩家的前緣,司逸誠和徐雅婷的爺爺在抗美援朝時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戰友,為了親上加親,給下一代定下娃娃親,可惜兩人的妻子生的都是男娃,即司際和徐大昌。

於是親上加親的任務就落到第三代的肩上,好在兩人的妻子肚子爭氣,給他們生下一男一女。

徐大昌前幾天一得知司逸誠被上頭領導層看中,準備將他從地方調進京城委以重任,就瞞著司際攛掇杜蘭兩家人吃個飯,讓兩個幾年未見的小輩熟熟臉,像是迫不及待要司逸誠當他的女婿,最好是上門女婿。

這場變相的相親宴歡聲笑語,賓主至歡,一頓飯下來氣氛非常好。

宴散,司逸誠作為後輩,領著徐家三口走出酒店。

徐大昌還拉著他侃侃而談,仿佛恨不得嫁給他的不是他女兒而是他自己,真就這麽喜歡這個世侄?

蔡美慧暗地裏再三催他,他才一步三回頭地上車。

車上,徐大昌父女因喝了點酒,腦子都有點發熱,三句話離不了司逸誠。

回家後夫妻倆一進臥房,蔡美慧就沒好氣地向徐大昌發難:「你以後少沒臉沒皮地觍著司逸誠,你滿心滿眼想要人家當你的乘龍快婿,人家還不稀得要你這個便宜嶽父。」

不容易,全場就這麽一個頭腦冷靜的明白人。

徐大昌脫著衣服:「怎麽了?我看晚上司逸誠跟小婷說了不少話。」

蔡美慧盤起胸:「哼,是說了不少話,都是礙著兩家交情說的場面話,他看小婷的目光比水還清,肯娶小婷才有鬼。」

徐大昌不以為意:「兩個人好幾年沒見,你想要他看小婷的目光裏有什麽?要真有什麽我還不敢把小婷嫁給他了。」

「原來你也會關心小婷未來丈夫的人品啊!我還以為只要是司逸誠,是不是火坑你都會推小婷下去!」

徐大昌從她帶刺的話中聽出端倪:「我聽你這話不像是針對司逸誠,像是針對我的。」

蔡美慧不否認,翻起夫妻倆的陳年舊賬:「你對司逸誠那麽殷勤,不是想要他當你的女婿,是想要他當你的送終兒子,你就是怨我當年沒能給你生個兒子!」

九十年代是實行計劃生育最嚴格的年代,領導幹部要起到模範帶頭作用,生男生女都必須生一個,偷生被抓到,多大的官都得革職查辦。

軍人出身的徐大昌當然希望能有個小子讓他操練,繼承衣缽。

當年眼看司際結婚沒多久,杜蘭就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媳婦蔡美慧的肚子卻始終一馬平川。

辛勤耕耘好幾年,蔡美慧的肚子總算傳出訊息。

等娃呱呱落地,咳,丫頭片子。

徐大昌被妻子一語中的,耷拉著眼,臉色訕訕的:「你又說,你又說,我什麽時候怨你沒給我生個兒子?我可比你還疼雅婷。」

「你是沒說,你直接寫臉上了!」蔡美慧翻起舊賬沒完沒了,「從前去司家走動,你看司逸誠的眼神跟黃鼠狼看雞似的,恨不得偷偷抱他回家當自己兒子養。」

別說,徐大昌從前看小司逸誠穿著軍裝似模似樣地走正步,確實動過「拜托司際讓司逸誠給他養一陣子」的邪念。

也只是個念頭,哪兒敢跟蔡美慧提呀,怕她鬧家庭革命鬧到組織上去。

徐軍長是軍界出了名的耙耳朵,被妻子這麽針鋒相對,口頭上還讓著她說:「我有理說不清,不跟你掰扯這些子虛烏有的事。」進浴室擠牙膏刷牙。

蔡美慧擠兌徐軍長擠兌得牙口正酣,杵在浴室門口得理不饒人:「反正現在國家開放二胎政策,領導幹部要起好帶頭作用,我生不了,你可以去外面再找個女人給你生兒子呀。」

徐大昌刷牙刷到一半,拿牙刷頭指著她:「你這婆娘越說越不像話了!」漱口吐掉嘴裏的牙膏沫,跟她擺事實講道理,「咱先不說別的,就說我撮合雅婷跟司逸誠有沒有錯?司逸誠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他什麽樣你不知道?我們雅婷也是司際他們看著長大的,還有比讓雅婷嫁去司家更好的歸宿?」

蔡美慧潑他冷水:「我就這麽跟你說吧。你想讓司逸誠當你的好女婿好兒子,那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我一晚上瞧得真真的,司逸誠壓根就沒看上咱們家雅婷,我是不會讓我的寶貝閨女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至於你,想嫁就自己去追求你的好侄子吧!」甩手轉身。

徐大昌昂首挺胸:「你這婆娘……」

「幹嗎!」蔡美慧殺了個回馬槍,臉色淡淡的,氣勢卻猶如沙場秋點兵的女將。

徐大昌挺起的胸又凹進去:「你、你不刷牙就睡覺啊!」

懼內都能坐到軍長的位置,這說明什麽?這說明怕老婆的男人有出息。

Chapter5

時一桐回校幾天,才後知後覺地在微信好友欄中瞥見司逸誠的頭像,和他們老時家的成員待在一個「豬圈」裏,因為名字都是「J」開頭,巧得跟作者故意安排似的。

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人物,她瞳孔猛得一縮,盯著司逸誠的頭像咽了咽唾沫,探出爪子輕輕點開,再點進他的朋友圈,劃著螢幕細看每條動態。

明人不說暗話,回校後司逸誠一天按三餐加宵夜的次數繞著時一桐的腦海跑步,不跑滿五公裏,輕易不會消失。

這時候她就會陷入捶胸頓足、抓耳撓腮的郁悶情緒中,類似於丟錢時慪得要死的心情。

「曾經有一份天上掉的餡兒餅放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時候才後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

司逸誠的朋友圈都是些評論國內外軍政要聞的動態,乏善可陳的程度直逼氣象預報。

時一桐想著他的面孔津津有味地看他發表的文字,笑得傻了吧唧,直誇自己那天微信轉賬轉得對,不然還拿不到他的微信,相當於手中有了張拒絕他之後可以吃回頭草的復活卡。

等她看飽了司逸誠的朋友圈,點開「發訊息」,彈出聊天界面,在訊息方塊中寫寫刪刪,遲遲發不出與他的第一條對話。

一來書到用時方恨少,總想不出滿意的開場白;

二來怕自己吃回頭草的行為遭到他的鄙視。

遊移不決時收到陳一柏發來的微信,點開:

【陳:下午有沒有空?】

【時:有空,幹嗎?】

【陳:請你喝東西。】

【時(開玩笑地):學校提前給學霸發獎學金了?】

【陳:什麽學霸,都是群眾承讓,期末僥幸還有獎學金的話再請你們宿舍出去撮一頓。】

【時:幹嗎等到期末?就這次請了吧。】

【陳:其實有事找你。】

【時(揣著明白裝糊塗):有什麽事直接在微信上說吧,別破費了。】

【陳:別為我省錢,下午三點在T字街的避風塘碰面。】

【時(抱著早死早超生的心態):好吧,下午見。】

她結束微信,托腮發了會兒呆,嘆口氣,在手機上搜尋:如何委婉地拒絕別人的表白。

……

一個月後

時一桐和林慧聊著天在食堂排隊買飯,聽見微信來訊息的提示音,都拿出手機檢視。

林慧:「不是我的。」手機裝回口袋,看向時一桐,「是不是你的?」

司逸誠居然發了條微信給時一桐,她以為見鬼了,看了又看,急急說:「小慧,校門口有人找我,你先吃,別等我了。」

怕他等太久,不等林慧反應就失魂落魄地絕塵而去。

師範大學普遍存在一個特點:陰盛陽衰。

時值午間飯點,北師大的校門人來人往,姑娘們進出校園時跟說好了似的,都要扭脖子看一眼校門口的花壇。

那裏今天不僅有鮮花,還多了個兵哥哥。

司逸誠氣宇軒昂,軍裝筆挺,往花壇前一站就是道不要錢的養眼風景,被北師大不害臊的姑娘們明目張膽拍了很多照片,更有甚者還上前求合影,被他婉言謝絕,後悔應該換上便服出門才是。

時一桐遠遠望見站在花壇前的那抹綠色,感覺心臟快要蹦到嗓子眼,怦怦直跳,如激蕩的湖水般不平靜。

使上月前追高鐵時的腳速跑到他身前,仰頭目光沖著他,氣喘籲籲地問:「你、你怎麽跑我們學校來了?」

司逸誠從胸前的口袋中取出一本小冊子遞到她眼下:「給你送這個。」看她的目光像清泉撫過鵝卵石,淡淡的,清甜的。

時一桐一楞,接過小冊子翻看內頁,視線回到他臉上:「我的學生證。」

司逸誠微笑,睜著眼說瞎話:「我在高鐵上撿到的。」

時一桐不疑有他的相信了。

她決計想不到司逸誠一個團長還會妙手空空,從她的後屁股口袋順走學生證,就為了創造來學校見她的機會,也給了她吃回頭草的機會。

時一桐捏著學生證,被他看得有些面熱,明明心裏歡喜能再次見面,卻還要口是心非地說:「你撿到可以直接交給車站,沒必要特地來學校還我。再說事隔一個月,我已經補辦一本了。」

司逸誠慧眼如炬,看出她的心口不一,卻不說破,面上掛著笑紋,以哄人的語氣向她解釋:「我來北京的行程都排滿了,抽不出時間外出,等忙到任務結束,就出來找你了。」昨晚要沒被父母哄騙出去「相親」,昨晚就能出來找她,「抱歉讓你等這麽久。」

「我才沒等你!」時一桐死鴨子嘴硬,說完司逸誠還沒怎麽著她呢,她自己先露出馬腳漲紅了臉,惱羞成怒地轉移話題,「你這身軍裝太打眼,我們別站在這裏給人當猴子看了。上次你給我買高鐵盒飯,今天我回請你。」

司逸誠無功不受祿:「上次是你自己付的錢。」

「是你買給我的,我轉錢給你那都是後話。」時一桐固執,又說,「不過我只請得起學校的食堂,司團長不會嫌棄我們窮學生吧。」

「不嫌棄,不好吃讓你‘補考’再請我一頓。」他溫柔的面眸在身後叢花的映襯下多了份難以形容的魅力,足以攝人心魄,英俊得讓人移不開眼。

時一桐的心臟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緊,心中吶喊:神仙下凡啦!

領著他走進北師大,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憋到忍無可忍了才問:「你是不是眼神不好?」否則怎麽會看上我一個身高只有158的國家二等殘疾女學生?

跟他走一起,女的像放風箏,男的像遛狗。

當然,還有個文雅點的稱謂叫:最萌身高差。

司逸誠回答說:「我是步兵戰鬥連隊的狙擊手出身,狙擊手的選拔及其苛刻。我的意思是,我的視力僅次於孫悟空的火眼金睛。」

時一桐聽著覺得新鮮,話不過過腦子就脫口而出:「呀,你是使槍的!」

司團長身上確實有一把「槍」,在他的胖次裏,有機會讓他亮出來耍耍,到時候你再沖著他喊:呀,你是使槍的……嘿嘿嘿。

司逸誠顯然也想到某些不可描述之畫面,赧然地別開臉看路旁隨風飄擺的社團海報。

一路走下來,高顏值又軍裝筆挺的司團長根本是盞行走的人形聚光燈,走在校園中回頭率杠杠的。

他在軍中三天兩頭當著幾千上萬的士兵訓話、演講,早已習慣被人當作焦點註視。

時一桐這塊背景板卻被看得猶如芒刺在背,本著「做人要低調」的人生格言,把紮眼的司團長領去偏僻人少的第七食堂。

到後亮出校園卡,豪氣萬丈地說:「想吃什麽隨便點,姐們兒有卡!」

可把她牛逼壞了,讓她叉會兒腰。

司逸誠也沒跟她客氣。

他打菜時食堂阿姨手抖的毛病奇跡般的痊愈,輪到時一桐打菜時又奇跡般的復發,看得她一楞一楞的,安慰自己「食色性也」,阿姨也是女人。

挑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時一桐馬上緊張地用手臂圈住餐盤:「今天別吃我碗裏的‘廚余’了,你一個大團長,我會折壽的。」

司逸誠樂了:「我被你這麽一說,怎麽感覺自己那麽賤吶。」

時一桐眼皮朝天打著哈哈:「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兩人相視一笑,郎情妾意又沒捅破窗戶紙,吃著北師大食堂味美價廉的飯菜,進行著諸如「介紹窗外建築物」的時單對話,散發著戀愛的酸腐味。

單身狗聞到,輕者上吐下瀉,重者哭暈在廁所。

Chapter6

菜過五味,時一桐拿筷子攪著餐盤上的殘羹剩飯,閃爍著眸光問:「你來京的任務完成了,什麽時候回廈門?」

「後天。」

猛一擡眼:「這麽快!」發現自己反應過激,難為情地收回眼,「你們大老遠來一趟北京,都沒有自由活動的時間?」

「有,明天。」

抿抿唇,話裏有話地問:「打算怎麽過?」

「還沒決定,沒人陪的話就睡覺對付一天。」

「一個大團長怎麽會沒人陪?手下那麽多兵……」

「我重新說,沒有女人陪的話就睡覺對付一天。」

「我不是女人啊!」時一桐狗急跳墻了,「你就直接邀我明天陪你出去壓馬路會死啊,非要故弄玄虛跟我玩文字遊戲,討嫌!」

司逸誠自嘲:「沒辦法,被罰過一次冷板凳的男人開口前總會瞻前顧後,寧願少說少錯,也不敢再冒進了。」

知道他在說高鐵受她冷遇這茬兒,時一桐內心一陣羞愧,又以壯士割腕的勇氣厚臉皮一回,嘿嘿嘿地尬笑,企圖囫圇揭過這茬兒。

她在高鐵上裝模作樣假清高完就吃回頭草了怎麽著吧!

喜歡的要死纏爛打,不喜歡的要快刀斬亂麻,從小黨和國家就教育我們做人要旗幟鮮明、立場堅定,拒絕當「兩面人」!

對面的小女人滿臉「求放過」的訕笑模樣閃動著惹人憐愛的光輝,司逸誠極其自然地伸手捏捏她的頰畔,明亮的雙瞳覆蓋著溫柔水色,像寵溺自己心愛的孩子般說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一點錯誤都不犯的人是沒有的。黨對待犯錯誤的同誌不會揪住不放,無限上綱,一棍子打死。我的意思是,看在你們學校飯菜不錯的份上,暫且饒恕你月前在高鐵上對我所做出的錯誤判斷。」

一大段不倫不類的話惹得時一桐想翻白眼,手指的親昵碰觸又讓她心頭猛得一蕩,撥開他的手,撅著嘴噓他:「別動不動就黨言黨語,我代表黨通報批評你一次。」

看看他們的對話,拿嚴肅的黨紀黨規來充當調情的催化劑,這都什麽人呀!

郎情妾意又不開誠布公,就可勁兒的兜圈子玩文字遊戲,婆婆媽媽的,不寫他們了!

且說林慧多數時候是和男友陳文軍一起吃三餐的,今天上午數學和外國語舉辦籃球友誼賽,陳文軍代表專業出征。

昨晚兩人坐在操場上談情說愛,陰天風涼,陳文軍還鎖著人直到很晚才肯放她回宿舍,結果今天她就光榮感冒,陳文軍就沒讓她去籃球場觀賽。

一般林慧不待在家屬身邊,就是跟著時一桐混。

時一桐見色忘友、跑走之後,林慧就自個兒在食堂吃飯。

沒吃幾口,看見陳文軍陳一柏丁明三人迎面走來,雙陳穿球服,丁明穿便服,應該是去觀賽的。

陳文軍目光隔著老遠就釘選她,陳一柏臉色陰沈,丁明走在三人中間嘰嘰喳喳說著剛結束的球賽,可惜雙陳心神都在別處,他被無視得很徹底。

丁明又何嘗不知道自己被無視,又能怎麽樣,他說他的,管他們呢。

三人走到林慧桌前,她仰頭看著陳文軍推了推鏡架,溫柔地問:「你們比賽結束了?」鼻塞讓她說話時聲音甕聲甕氣的。

陳文軍回她:「昂。」剛比賽完,他和陳一柏都是渾身熱氣騰騰,球衣濕透,頰邊淌汗,女友低啞的聲音聽得他微皺眉宇,「我們去打飯。」脫下斜跨的胸包、護腕放在桌上。

林慧看一眼走向打飯視窗的三人,吸吸堵塞的鼻子,低頭安靜吃飯。

三人很快端著餐盤走回來,林慧在陳文軍坐下前拿起他的東西,放在自己旁邊的圓凳上。

陳文軍往她餐盤邊放了個雞湯瓦罐,罐口熱氣氤氳:「喝了它,小心燙。」

林慧推推鏡架,溫吞又溫柔地說:「謝謝」

丁明一屁股坐在陳文軍旁邊,裝模作樣地咳嗽,林黛玉似地呻吟:「我也感冒了,也想喝愛心瓦罐,我皮厚不怕燙。」

陳文軍特嫌棄他地低吼:「死開!」

丁明傻樂著往嘴裏塞飯,沒把他的話當回事。

他一天能被舍友罵「死開、滾開」十來回,今天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林慧和陳文軍大一就成了班對,平時少不得要被拿來當消遣的噱頭,其中數陳的舍友尤甚,陳的舍友中又數丁明尤甚,她被丁明調侃的次數一多,就挺怕跟丁明打照面。

陳文軍看著細嚼慢咽的林慧,問:「怎麽一個人吃午飯,時一桐呢?」

話中的某兩個字戳到陳一柏的敏感點,吃著飯豎起耳朵。

丁明斜瞥他,了然一樂,心中老氣橫秋地詠誦: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茶飯不思,上球場爭風吃醋。

林慧看向陳文軍:「她說校門口有人找,沒吃飯就跑走了。」

陳一柏馬上問:「誰找她?!」

林慧答:「不知道,她沒說。」

丁明驚異地追問:「你說時一桐用‘跑’的去見找她的人?」

林慧垂眸避開他,嗯了聲。

丁明搓著下巴故意自言自語給某人聽:「是什麽人值得時一桐那麽緊張用跑的去見?嘖嘖嘖,她的愛慕者分布真廣,專業一個,外國語一個,校外一個……」

陳文軍嘶了他一句:「你能不能用飯堵上自己的嘴?」

丁明無辜地聳肩,見好就收,不然回宿舍後免不了挨一頓cei。

陳一柏不是滋味地吃著飯。

月前他約時一桐出去談心,沒想到時一桐看著軟萌逗趣,心卻那麽硬,說兔子不吃窩邊草、對他沒感覺雲雲,直接判他「死刑」,毫不拖泥帶水。

他這才認識到事態的嚴重,想起陳文軍對他的告誡,反思自己確實觀察時一桐觀察得太久,就應該趁大一她剛上大學還傻了吧唧的時候把人先抓在手裏。

現在好了,留來留去留到大二,讓學校裏的其他孫子有時間註意到她。

追的人一多,她就「亂花漸欲迷人眼」,分不出個好壞優劣。

原以為是外國語那個也在追時一桐的孫子從中作梗,時一桐受他蠱惑才拒絕自己,就把這筆賬記到他頭上。

聽說上午的友誼賽這孫子有上場,他便也請求參賽。

比賽時故意犯規帶球撞他、沖撞、推他……這孫子顯然也知道他是誰,不甘示弱地犯規反擊,鬧到最後差點在籃球場上打起來。

剛才聽林慧所言,搞了半天蠱惑時一桐的另有其人,他尋晦氣還尋錯了物件。

既然不是北師大本土的孫子,會是哪裏冒出來的孫子?

北郵?北電?中國政法?

別猜了,中國人民解放軍裏冒出來的孫子!

Chapter7

今天周五,鑒於時一桐下午還有兩節課,和司逸誠的友好會面只能點到即止,即使兩人都有點難舍難分。

走出北師大,司逸誠坐進開來的車中,單臂搭在車窗上探出半個身子,忍俊不禁說:「不然你現在就跟我走吧,我看你都快哭了,這麽舍不得我?」

「去你的。」時一桐沒好氣地嗔斥,轉而鄭重叮囑,「明天別穿制服來了,我們學校陰盛陽衰,姑娘們受不了‘制服誘惑’。而且你穿這麽一身,走在路上跟個電燈泡似的,明天我們是出去壓馬路的還是馬戲團出巡給人圍觀的?!」

對於她口中「北師大陰盛陽衰」的說法,司逸誠在經過短暫的校園行後深有體會。

自打他踏進北師大,時刻有無數道如狼似虎的視線如繩索般捆綁在他身上,似要將他就地瓜分。

毫不誇張地說,他進北師大,好比老鼠進了貓窩。

他卻對這所高校非常滿意:都是姑娘,直接從源頭上防範時一桐萌生朝三暮四的思想,同時降低產生情敵的概率。

司團長還是太年輕了,北師大小哥哥的分布帶有明顯的專業差異性,不巧時一桐就讀的數學學院就是北師大陽氣最旺盛的風水寶地。

數學專業中妹子的稀缺程度僅次於文學專業中男生的稀缺程度,所以經常能看到北師大的小仙女們來數學學院朝聖。

司團長這種「心上人就讀姑娘多的大學,情敵就會相應減少」的盲目樂觀的心態,在他深入了解北師大的男生分布後就會被打破,讓我們拭目以待。

「知道你皮薄,明天不穿這身衣服就是。」彎起雙指夾夾她的瓊鼻,啟動車子,「走了。」

時一桐捂著被他夾過的鼻子,舉起旺仔小饅頭沖性感的車屁股揮舞兩下子,想笑又憋著笑,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德性。

掏出手機給他發了條微信:我貴氣逼人的鼻子豈是爾等可以碰的,你不想活了!

司逸誠在路上等紅燈時回她:有本事你可以碰回來,我讓你兩只手。

時一桐低著頭往回走,眼睛黏在手機上:你應該讓我雙手雙腳。

司逸誠把手機按在支架上,跟她語音聊天:「讓你雙手雙腳?你怎麽不幹脆叫我躺著不動讓你為所欲為?」

他從語音中發出的聲音有一種特殊的、低沈的磁性,說的每個字都像一顆小石子,投入時一桐的心湖,暈出一圈圈漣漪。

於是把他發過來的語音全都收藏起來,打算深更半夜的時候躲在被窩裏讓耳朵意個淫。

時一桐同誌,收斂點變態的自己,有些東西聽多了會懷孕。

在今天之後的時間裏,兩人把見面時沒發完的騷,呸,沒揮灑完的熱情延續到微信上。

即便一個有公務,一個要上課,聊得有一搭沒一搭,卻誰也沒想要把話頭掐了。

閑聊時,透過司團長有意無意的透露,時一桐得知了他幾個基本資訊:

一個是他的年齡——28歲,配20歲的時一桐,雖然沒到老夫少妻的程度,年上總是妥妥的。

換個說法就是他上大一的時候,她才上小學五年級,怎麽想怎麽禁斷,不知道她好不好這口?

另一個是他的家庭,父親是哈爾濱人,年輕時一直在北京軍區服役,娶了個北京土著兼當時他的軍長的女兒當老婆,即他的母親杜蘭。

也就是說,不管是司家一脈還是他母親一脈,家族圖譜皆是綠油油的一片。

而軍門世家總有些尋常人家不可理解的、頑固的潛規則,談婚論嫁時怕她會有心理負擔。

時一桐聽他在語音裏說這些家族史聽得暈陶陶的,心想:我們這才哪兒跟哪兒呀就提談婚論嫁,談個戀愛沒必要這麽嚴肅吧。

看看,這就是20歲稚嫩小女人和28歲成熟男人看待問題時的思想代溝。

司團長是以結婚為前提準備談這個戀愛的,時一桐雖然沒想要耍流氓,但才20歲的她絕沒有司團長的思想覺悟和深度。

她現階段只是個墜入情網的傻逼,司團長的年紀、家庭背景等等在未來可能會給他們的關系帶來怎樣的隱患,對現階段的她來說都不在考慮的範圍內。

愛情有四個時期——甜蜜期、幸福期、吵架期、成熟期,且讓他們渡過前兩個時期,在那之後才是歷劫飛升的時候。

後話,暫且不表。

再提一句,這天晚上,時一桐還真幹出「聽著男人聲音睡著」這種不害臊的事,她算是栽了。

翌日,北京城的天空分外藍。

許是昨晚聽著男人的聲音睡著,某人一覺醒來顯得特容光煥發,舍友笑問她是不是做春夢了,她特自豪地說是的!

坐在鏡前哼著歌細細描抹自己的臉,舍友們一看,懂了:原來不是做春夢,是佳人有約。

在她背後相互擠眉弄眼,沒逼問她要跟誰出去,因為都以為是陳一柏。

陳一柏從大一就看上時一桐這事兒,在他們專業內部人盡皆知。

月前陳一柏表白被拒,時一桐為他的面子和自尊考慮,回來後誰都沒說,想讓這件事慢慢淡化,以為只要自己跟他保持距離,慢慢的大家就會明白他們倆就是小蔥拌豆腐的同學關系。

然而這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人陳一柏不肯小蔥拌豆腐,而且根本沒把她的拒絕當回事。

其實這也跟她那張不夠嚴肅的臉有關,當她拒絕的時候,陳一柏看著她的臉,只以為她在矜持,甚至被她拒絕後還想親她一口。

臨近中午,司逸誠發來微信。

時一桐一蹦三尺高,抓起包包消失在宿舍中。

舍友們對此表達了深切的沈痛:女大不中留。

等她出了北師大的校門,聽見車鳴,哼哧哼哧小跑過去,彎腰從車視窗看向駕駛座上的男人。

粉嫩的唇瓣甜甜地笑,輕抹淡施著脂粉的臉蛋上有一圈淡淡的、令人移不開眼的光暈。

滾燙的情緒瞬間漲滿司逸誠的胸口,等她一坐上副座就傾身抱她個滿懷,在她耳後深情地低吟:「第一次在高鐵上看見你時我就有種感覺——我認識你已經很久了,你是我的心上人。」

突如其來的情話打時一桐個措手不及:

什麽情況!

我幹什麽了讓他突然發情?

情話張口就來,是他天賦異稟還是經過國家的統一培訓?

總之、總之先擺脫他的懷抱,再抱下去我就要控制不住寄幾,向他伸出魔爪。

時一桐呼吸著他的男人味,拍拍他的後心,強裝鎮定地說:「你別在校門口亂抱我,影響不好。」

周末人來人往,他們在車中摟摟抱抱的確實影響不好,還會讓情敵正好看見這一幕,這就叫做「普通言情小說男女主親熱男配一定會看見」定律。

Chapter8

車子開上路,司逸誠問她:「中午想吃什麽?」

時一桐特沒出息地大吼:「吃肉!」

司逸誠轉著方向盤扭頭笑看她一眼,靈魂拷問:「愛吃肉還這麽矮,肉都吃到哪裏去了?」

此話的威力相當於暴擊999+,時一桐的玻璃心碎成八片,撿起來用膠水沾了沾,小心翼翼地反問:「你多高?」

司逸誠淡定地說:「188。」

時一桐不淡定了,要死不活地蔫兒在副座上:「我不想吃肉了,我想吃你的肉,你讓我咬兩口緩解緩解心理落差吧。」

對於他的身高,不知道具體數碼的時候還能自欺欺人一下,一旦知道了就直接從天堂,啪嘰,摔地上。

司逸誠以一種「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的輕松語氣說:「我覺得咱倆身高挺合適的,牽著你,從背後看就像在牽我的女兒。」

「會不會說人話啊你!」時一桐嬌俏地嗔他一眼,「你身為人民解放軍,怎麽能有占人民便宜的思想!」其實比起遛狗,她更樂意聽見牽女兒這個說法。

司逸誠得寸進尺地逗她:「不然我真把你當女兒養吧,反正年紀上也差得挺多。」

父女戀,雖然是偽的,但聽著就特禁忌、特讓人獸血沸騰!

時一桐也特有出息地回他一個字:「滾!」

她承認自己曾經幻想過哪天醒來發現自己重生成了豪門權貴的獨生女,從此吃喝玩樂、嫁給高富帥、走上人生巔峰,但還不至於墮落到透過給人當養女這種方式來實作。

你當不了豪門權貴,但可以透過嫁給豪門權貴,母憑子貴,當豪門權貴他媽呀。

因某人說想吃肉,司逸誠這個混哈爾濱血的北京土著就帶她去了三裏屯太古裏一家氣氛輕松的美式西餐廳。

這家美式裝修風格的西餐廳環境自由愜意,來用餐的要麽是skr青年,要麽是一家幾口,午晚餐都挺熱鬧的。

比起去高級餐廳,他認為來親民一點的餐廳更能讓她放松,兩人可以吃慢一點,聊天、說笑,如何都好。

時一桐翻開選單,菜肴品種很多,而且全是肉,沒什麽素菜,時直是肉食愛好者的天堂。

每道菜的份量還很足,一不小心就在司逸誠面前不顧形象地大吃大喝起來,充分暴露出自己在和男人約會方面缺乏實戰經驗,而自己又沒個自覺。

所以吃完午飯,她幾乎是托著肚子出來的。

兩人第一次約會,也是時一桐第一次和男人約會,怎麽著也該搞點形而上學的東西,浪他一漫。

然而當司逸誠問她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她居然說想去天橋德雲社看相聲。

什麽鬼,哪個正經姑娘會在第一次約會時說要看相聲這麽前衛,咱保守點就在太古裏逛逛磨洋工不好嗎!

這個南方妞腦子瓦特了,奇葩的是,司團長還覺得她的提議很有創意,真隨了她的鬼話,把人載去德雲社,花重金訂了二樓正中間視野最好的雅間。

兩人被德雲社夥計迎進二樓雅間,送上包含在票價內的茶水、小吃後便退了下去。

時一桐一介小老百姓,興致勃勃地環顧雅間古色古香的仿古布置。

司逸誠在方桌旁落座,執起茶壺為兩人沏了茶,喚她道:「過來。」

時一桐坐到他對面,舉起茶杯小呷一口,咂咂嘴回味唇舌上的茶韻,感慨似的開口:「人還是要有夢想的,萬一哪天實作了呢。之前我只買得起底下大堂的散座,還是邊邊角角的。今天承蒙司團長恩德,讓我騙吃騙喝,捎帶賺了場VIP視野的相聲。」

司逸誠燦笑:「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要記得報恩。」

時一桐浮誇地瞪大眼,作驚訝狀:「人民解放軍不都是毫不利己、專門利人、充滿無私奉獻的精神嗎?看來你為人民服務的思想不達標啊。」

「為人民服務不等於當冤大頭,你是不是對解放軍有什麽誤解?」

被他這麽一說,時一桐也因自己的不要臉撲哧笑了。

「報恩開始,來,先讓我摸個小手。」玩兒似的擒住她握茶杯的柔荑。

想碰她想了一路,又怕再次唐突佳人,只能尋機摸個小手殺殺渴。

時一桐不傻,更多的時候可以說是個心思玲瓏之人,司逸誠一路上看自己的眼神跟他的軍裝一個色,輕薄之心呼之欲出。

講真,打從進了包廂,她嘻嘻哈哈的表象下其實隱藏著緊張,怕脫下軍裝的男人化成出籠的猛獸霸王硬上弓她,也擔心寄幾霸王硬上弓他。

腦中閃回了幾個他霸王硬上弓時的羞恥姿勢,結果人家就摸個小手,唉,搞不懂自己是松口氣多點還是失落多點。

他大可以在我的底線周圍大膽試探嘛!

時一桐雖然沒收回被他擒住的手,卻還要白他一眼,追加一句「你別動手動腳的」來做做樣子。

畢竟都沒明著確定戀愛關系,曖昧的時候姑娘家的架子還是得端好了,省得讓人家覺得她很隨便。

司逸誠握著她的小手,慢慢變成十指緊扣,男人凸出的指節和她的白皙形成鮮明對比,看她的目光帶有灼人的侵略性:「時一桐,你跟了我吧,我會像疼女兒一樣疼你。」

時一桐仿佛聽到世上最動聽的情話。

就是這個確定戀愛關系的地點很讓人蛋疼——德雲社二樓的雅間,橫豎是她自己說要來看相聲的,怪得了誰。

Chapter9

「我後悔拉你來看相聲了。」時一桐聽罷他的情話,緋紅的俏臉又羞澀又憤慨,「好不容易賺到一場視野這麽好的相聲,結果你來這麽一出,攪得我心亂如麻,相聲還沒開場,我先沒心思看了,滿腦子都是你和你說的話。」

司逸誠將她拉進自己開啟的大腿間,再合起腿夾住,托起她的下巴:「答應我。」

時一桐咽了口唾沫,眨巴眨巴眼瞼:「有商量的余地嗎?」

「沒有!」

她老實交代:「我沒談過戀愛,要是答應你,你就是我的初戀了。」

「能成為你的初戀是我的榮幸。」

別急,她還有下文:「都說初戀沒什麽好下場,我要是臨陣叛變,轉投敵人陣營,你不會對我打擊報復吧?考慮到你們家是北京城的地頭蛇。」

司逸誠反問:「那如果是我先把你甩了,另尋新歡,你又該如何對我?」

時一桐不換氣地一疊聲說:「上訪,舉報你貪汙腐敗、逼良為娼,在網上人肉你,總之要搞得你身敗名裂。」

好惡毒!

「這可是你說的,你要是敢移情別戀,我就參照你這個尺度懲治你。」司團長到底棋高一著,讓她自己給自己下套,「所以說,你答應跟我了?」

「還沒交往你就嚇唬我說要懲治我,你這就是在‘逼良為娼’!」

「我就逼了,怎麽著吧!」失控地吻向她的唇。

時一桐懵了,腦海劃過一陣經久不衰的盲音,胸脯隨著緊張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當她感受到司逸誠近在咫尺的鼻息,便再也無法抗拒,閉上雙眼,用舌尖溫柔地回應他,感覺自己像一條線,懸掛在他的手中。

司逸誠睜開眼,笑痕一直延伸到黑眸深處,緊緊抱著她,恨不得揉進骨髓。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司團長不費吹灰之力就抱得美人歸,賽高!

至於時一桐同誌,沒能堅持到司團長祭出色誘這招就輕易被攻陷,應該做個深刻的自我檢討。

Anyway,可以肯定的是,這場相聲的錢算是白花了。

小兩口一親上嘴,哪還有閑工夫看相聲?直接淪為他們親熱時的背景音樂。

等迷迷瞪瞪的時一桐被司團長牽出德雲社,被戶外的小風一吹,五迷三道的腦子徹底清醒,認識到自己因沈迷美色而活活錯過一場那麽貴的相聲,等於直接把錢扔進水裏(雖然票是司團長花錢買的),心疼得捶胸頓足嗷嗷叫。

「都是你害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把錯全扣在司團長頭上就對了。

司逸誠沒慣著她,直言不諱地說:「分明是你自己沒抵擋住我的魅力,怎麽還賴上我了!」

時一桐瞪大眼:「我賴你怎麽了,我就賴你了,你說你會像疼女兒一樣疼我的!」

誰知司團長卻反口沈吟:「你答應跟我後,我突然發現我適合當個‘嚴父’。」

時一桐膛目結舌,活見了鬼。

世上有很多路,最坑的顯然是司團長的套路,她已累覺不愛。

才剛確立、還冒著熱氣的戀愛關系,沒隔夜就鬧起別扭,就說初戀都沒什麽好下場。

這場由時一桐同誌單方面起義的別扭,最終熄滅在司團長晚飯請她吃的一頓全羊宴之下,說她不是跟出來騙吃騙喝的誰信呀。

今天周六,晚上七點半在五棵松有CBA北京首鋼VS深圳的比賽。

司逸誠難得人在北京又碰上休假,便買票拉上時一桐去現場看球賽。

體育場內熱浪翻滾,戰況激烈。

時一桐不熱衷籃球,純粹陪著司逸誠看個熱鬧。

不像司逸誠,北京首鋼進球一次,他就在沸騰的球迷中重重親時一桐一次,親到最後時一桐嚴重懷疑他是為了揩油方便才帶她來看比賽的。

越認識他越覺得他是人民解放軍中的一顆毒瘤,什麽時候得為民除個害。

晚上,誌得意滿的司團長送時一桐回到北師大,停車熄火,傾身幫她解開安全帶,抱住她說:「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那麽短,短到做什麽都感覺不經用。」

時一桐下巴抵著他的肩頭,不放心地跟他再確認一遍:「人無信而不立,你說過會疼我,你得說話算數,別事後跟我扯什麽‘嚴父’!」

「反正你人也到手了,我就說話不算數了怎麽著吧。」鐵臂如環扣般緊緊環住她整條纖腰。

時一桐被他抱得使不上一絲力氣,酥軟在他懷中,與他話別:

「現在六月多,你是不是快放暑假了?」

「嗯,七月中旬開始放暑假。」

「放假回到廈門就馬上來部隊找我。」

「我可以進到軍營裏面嗎?」

「軍人家屬可以進去,你現在是軍人家屬了。」

「討厭,都是你花言巧語,我才上當受騙。」

司逸誠放開她,輕輕挑起她的下巴,嘴饞似地吻她。

唇舌在她的唇上施壓,迫使她張開唇讓他的舌可以探進去,卷住她的舌吸吮。

等親到他滿足滿意了才放開,抵著她的額輕喘:「想把你打包帶走。」

Chapter10

時一桐被司團長關在車裏蜜裏調油不肯放人,只得柔聲下氣地央求,同時放了些脾氣出來,軟硬兼施之下才得以脫身。

俏臉洋溢著甜蜜,目送他的車在夜幕中漸行漸遠,最後融入到夜幕中。

別看司同誌人高馬大,內心卻是個黏人的小公舉。

背著手喜滋滋轉了個身,漫步在夜晚中的北師大,發現夜晚中的北師大像天堂,很自由,很愜意,漂亮極了,她從前怎麽就沒有發現美的眼睛呢?

談個戀愛而已,瞧你那個小樣兒。

正在路上飄著走,收到司逸誠的微信:明天上午九點的高鐵,北站,可以不用來送我。

她努努嘴,鄙夷司團長的司馬昭之心,笑吟吟的回復:不想讓我送還把回程的時間地點報給我,你做人能不能真誠點,不這麽套路?

打完字剛給他發過去就聽見前路有人喊她,從手機上擡頭看過去。

陳一柏站在路燈下的樹影中。

狹路相逢,時一桐略略一呆,回神後斂起甜蜜的笑容。

陳一柏走出樹影,神情有一點淒寂,一瞬不瞬盯著時一桐透著光彩的臉和臉上未消的笑紋,發現她更美了。

大概猜到是誰讓她改變的,是中午那個在車中抱她的男人!

不鹹不淡地問:「剛從校外回來?」

時一桐訕訕地嗯了聲,表情很別扭,心情很尷尬。

陳一柏明知故問:「沒和宿舍的人一起,一個人外出?」

「沒有……你沒事的話,我先走了。」越過他,迫切想結束這種尷尬的偶遇。

陳一柏抓住她的手臂。

時一桐扭臂掙脫:「你要幹嗎?」

陳一柏脫口而出:「中午那個抱你的男人是誰?」

啊,阿逸誠抱我的時候好死不死被他看見了,所以他是專程站在這裏堵我的!

時一桐登時面紅耳赤,三思後翹起下巴理直氣壯地大聲宣布:「是我男朋友!」

陳一柏聽後熱血沖腦,橫眉豎眼地質問:「你是因為他才拒絕我的?他是哪個學校的!」

中午司逸誠是背對著陳一柏抱人的,正面沒曝光,陳一柏這才誤會是北京哪個大學的在校生撬了他的墻角。

時一桐不悅:「這是我的私事,你無權過問。」自己和他頂天了就是同班同學的關系,連前男女朋友都不是,可他劈頭蓋臉的質問卻搞得自己像紅杏出墻,太滑稽了。

陳一柏也是從小在紅花伴著誇贊中長大的別人家的孩子,心氣非常高,上了大學好不容易看上個姑娘還被拒絕了,人生遭遇第一次滑鐵盧,拒絕自己後對方又神速的交到男朋友,根本就是在無形中打他的臉。

因此對於時一桐已經售出、買家卻不是他的事實,他雖含醋意,更多的卻是得不到的不甘。

嚴厲地瞪著時一桐,眼神似要噴出火花,半晌才詛咒般的開口:「只要你一天沒嫁人,我就有機會,哼,等著瞧。」

語氣強硬刺耳,聽得時一桐心驚膽顫,示弱地規勸他:「你又何必……我都有男朋友了……」

陳一柏選擇性遮蔽掉她話中自己不想聽到的字眼,緩和了下語氣,說:「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我不!」都鬧成這樣了,還送個屁,況且她要為司團長守婦道的。

時一桐腳底釘在地上,敵不動我不動。

陳一柏奉陪到底。

這對活寶就站在校園的路燈下大眼瞪小眼,暗自較勁兒。

看看幼稚的兩個人,時一桐的初戀要換成陳一柏,那才叫沒有好下場。

「罰站」進行到白熱化,無語的時一桐正想豁出去臭罵陳一柏一頓,挫挫他的傲氣,忽而聽見:

「餵,你們倆黑燈瞎火的杵大路上幹嗎?傻不傻。」陳文軍牽著林慧走向他們,身前背著自己的胸包,身後斜挎著女友小巧的皮包。

兩口子晚上去天幕新彩雲看電影,回來就在學校的路上劫到這倆不知道在幹嗎的憨貨。

陳一柏頂著張臭臉不語。

時一桐尷尬地沖他們扯扯嘴皮輕笑了下,別過頭藏起臉,心裏在mmp:大晚上的被撞見跟陳一柏紮堆站一處,明天又要傳緋聞了,我是有家室的女人!

他們的氣氛劍拔弩張,林慧以為兩人今天出去約會鬧得不愉快,有心幫時一桐解圍,從陳文軍身上取下自己的包包,溫軟地說:「你別送我了,我跟時一桐一起回宿舍。」

陳文軍的目光自上而下打在她的臉上:「到宿舍後給我發條微信。」

「好。」

時一桐丟人敗興的,像只走丟又被主人找到的寵物,悻悻然跟著林慧走了。

陳一柏立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失神。

陳文軍走上來撞了下他的後心:「一個班級的,有的是時間讓你看,走了。」

一個班級的……陳一柏頓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