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e人,被拉進全是i人npc的恐怖副本。
床底女鬼探出慘白的臉,我把她拉扯出門:「別宅家裏,出去嗨。」
鋼琴小男孩在演奏詭異禁曲,我上前拜師:「老師教我,我想學。」
陰晴不定的女主人過生日,我把所有玩家拉下水,跳科目三給她慶生。
線上彈幕銳評:i人npc,e人最好的補品。
1
遊戲載入完畢後,我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座霧氣彌漫的陰森莊園。
「好高級,好真實,不愧是VR體感解謎遊戲,建模也太精致豪華了吧。」
我以為這是一場可以隨時結束重開的普通遊戲。
殊不知,線上直播平台有上數以千萬計的觀眾,正在觀摩這場恐怖副本。
【哈哈哈這呆瓜居然沒反應過來,這可是無法復活的無限流副本。】
【新人有點倒黴啊,這副本總共只開過三回,通關率到現在還是0%。】
【完嘍,小姐姐估計要落地成盒了。】
在花園裏轉悠了三圈,我楞是沒找到一起匹配入隊的同伴。
這時,耳邊響起機械的系統音。
【歡迎來到副本:寂靜莊園。】
【遊戲人數:5人。】
【遊戲任務:三天後,莊園女主人會回家舉辦她的生日宴會,請所有人出席並準備一份禮物。】
總算聽到了遊戲提示,我立刻隔空喊話:
「就這,結束了?沒有任務指引嗎?」
「其他人為什麽都不見了,我隊友呢,不會給我匹配的人機吧?」
「怎麽沒有結束選項啊,管理員在嗎?我還氪金買了道具呢,退錢!」
直播間裏眾人吐槽:
【這新人是個喇叭?吵死了。】
【重金懸賞,誰能把她毒啞了。】
【忍忍吧,她最多再活三分鐘。】
站在原地喊了半天,依舊沒人理我。
莊園外夜深露重,氣溫逐漸降低。我打了寒戰,只好朝著視線內唯一一棟別墅走去。
門口的台階上隱約有泥濘的鞋印,看來其他玩家已經先行到達了別墅。
但是別墅裏漆黑一片,連根蠟燭也沒有。
雖然我是恐怖遊戲的老手了,但遇到這種鬼屋還是有點慎得慌。
我扶著墻,在一片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探索路線。
正當我觸摸到了某扇門的把手時,背後猝不及防地出現一只大手,狠狠地猛推了我一把。
毫無防備的我一個趔趄,用身體撞開了虛掩的房門。
門開的一瞬間,一個身穿白衣、黑發纏脖的女鬼突然從床底冒了出來:
「不敲門,沒禮貌,嘻嘻嘻,來陪葬。」
彈幕瘋狂刷屏:
【剛才那個推人的是大奮哥?】
【大奮真是一如既往的賤,總拿新人當誘餌。】
【讓我們為副本第一滴血默哀三分鐘。】
【等一下,劇情的發展好像不太對勁……】
我一個滑鏟,躲開了撲向我腳邊的女鬼,唰的一把拉開了房間內厚厚的窗簾。
「小朋友,你臉色這麽白,一定是老宅在床底太陽曬少了,房間要多通風換氣,別老悶在家裏,多和朋友們出去玩,知道嗎?」
窗簾被拉開後,房間便不再像之前那麽昏暗了。
借著月光,我看清了趴在床底的女鬼的樣子。
她的左側臉頰上有一大片猙獰的燙傷疤痕,但能看得出來,只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妹妹。
我蹲下身,將個頭小小的她一把拉出床底。
「床底那麽多灰塵你待著不難受嗎?每天守在房間裏當NPC一定很無聊吧,是不是沒人陪你說話?沒事,姐姐特別擅長聊天,沒有我接不住的梗。」
小女孩一臉疑惑且警惕地看著我:「媽媽說,陌生人,不理睬。」
聽到這話,我笑著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真乖,很有安全意識嘛。不過姐姐不是壞人,我們現在交個朋友,就不是陌生人了。我叫沈羚,羚羊的羚,你呢?」
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眼裏充滿了疑惑與好奇:「別人都,害怕我,沖上來,就打我,你卻想,交朋友。」
緊接著她握緊我的手,猶豫了幾秒鐘,小聲說道:「我名字,叫戴安。」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彈幕炸開了鍋。
【我小腦萎縮了,這什麽操作?】
【床底鬼居然能無傷攻略?之前不都是靠硬砍的嗎?】
【你們知道什麽才是最恐怖的嗎?新人到現在還不清楚這是個生存遊戲。】
2
聽到戴安的自我介紹後,我開心地回復她:「那戴安和我就是朋友了,我可以參觀一下你的小房間嗎?」
戴安乖巧地點點頭。
借著月光,我找到了桌角處的蠟燭與火柴。
點燃後,房間頓時明亮了起來。
戴安作為關鍵NPC,她的房間內一定有隱藏的遊戲線索。
公主床的正上方,掛著一張倒扣的畫框。
將畫框反轉後,我發現那是一張老舊的全家福。
全家福上一共有五個人,除了戴安以外,還有一個男孩和一個稍大的女孩。
年輕的女人應該是他們的母親,而父親的臉被厚重的塗鴉筆抹去了。
這其中,應該有一段故事。
除此之外,我沒找到其他明顯的有用線索。
「對了戴安,你有看到其他人來過嗎?我一直沒找到我的同伴,剛才有個人推了我,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戴安搖搖頭:「關著門,沒見到。腳步聲,在二樓。」
我點點頭,打算與她告別:「那姐姐要去二樓找我的同伴了,你一個人乖乖的。」
意外的是,戴安竟扯住了我的衣角:「小沈羊,不帶我?一個人,太危險。」
「我叫沈羚,不是沈羊。」我糾正了稱呼後問她:「我倒是願意,只是你可以擅自離崗嗎?」
戴安疑惑地歪了歪頭:「當然行,這我家。」
第一次見到NPC活動範圍如此靈活的本。
我抓起她的小手:「這遊戲的程式設計師人還怪好的嘞。那走吧,正好我一個人太無聊了,多個人陪我。」
我舉著蠟燭,牽著戴安一起走向樓梯。
邊走我邊和戴安嘮嗑:「你哥哥姐姐是不是也在家,我要不要和他們打個招呼?」
戴安搖頭提醒我:「很危險。」
看來,其他兩個孩子身上肯定有重要線索。
到二樓後,明顯能聽到附近有人在竊竊私語。
我將戴安放在樓梯口旁邊的小沙發上:「姐姐去前面探探情況,你先待在這裏。」
安置好戴安後,我只身一人走向了走廊深處,最後躡手躡腳停在了某間房門的前面。
但還沒等我伸手敲門,門突然從裏面推開了。
一只冰涼纖細的手捂住我的嘴巴,將我整個人拖進了房間裏。
長相英氣的少女與我大眼瞪小眼,瞪了幾秒後,長舒一口氣放開了我:「還以為是鬼呢,差點誤傷了。」
房間裏除了她,還有一名看起來很高冷的青年。
彈幕又熱鬧起來。
【喻姐和弈神!】
【新人運氣真好啊,居然遇到這倆大佬,這下生存有保障了。】
見到了隊友,我按耐不住興奮,主動自我介紹起來:「你們好啊,我叫沈羚,羚羊的羚。終於找到人了。」
「我叫童喻。」少女指了指墻角一言不發的青年,「他叫謝弈。」
我朝謝弈打了個招呼,繼續問童喻:「你知道這個遊戲怎麽暫停和結束嗎?我第一次玩,不太清楚操作。」
童喻滿臉疑惑:「你在講什麽?這裏可是無限流恐怖副本,中途結束遊戲相當於死亡。」
我也一頭霧水:「你別騙我,沒那麽嚇人吧,我剛還遇到一個可愛的NPC呢。」
話音剛落,原本應該待在樓梯口的戴安突然悄無聲息地冒了出來。
她仰起慘白的臉,朝面前的新隊友露出了一個非常「友好」的微笑。
我向二人介紹道:「她叫戴安,話比較少,是個i人。」
3
彈幕:
【請註意,現在是非靜止畫面。】
【第一次見到兩位大神這個反應。】
【喻姐的CPU快燒了。】
童喻用看怪物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和戴安一番,走到角落和謝弈說起了悄悄話。
童喻:「她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我感覺不像是演的,要給她解釋一下現在的情況嗎?」
謝弈:「先觀察一陣吧。能收服床底鬼,足以說明她不像表面上那麽單純。」
彈幕:【嘿,想不到吧,她真就那麽單純。】
二人在角落裏不知在商量什麽,過了一會兒,他們走到我面前說:「先交換一下目前的資訊吧。」
於是,我把在戴安房間裏尋找到的全家福線索告訴了他們。
一直沒說話的謝弈開口了:「你說的這些我們已經掌握了。三個孩子,在我們身邊的這個女孩是最小的,攻擊方式是將人拉入床底吞噬。」
他停頓了一下,見戴安沒什麽反應後繼續說道:「排行第二的男孩,擅長用鋼琴進行精神攻擊。年齡最大的姐姐,目前還沒有任何人見過。」
我捧場地鼓掌:「你掌握的線索好多,這麽說你見過戴安的哥哥了?」
謝弈一楞,然後搖搖頭。
「那你怎麽知道這些的?」
彈幕:【當然是花遊戲幣買了提示。】
童喻搶先回答了我的問題:「他看了攻略。」
裝逼怪,玩線上解謎遊戲居然還提前看攻略。
我默默在心裏吐槽了一番,隨後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對了,我記得這遊戲是五人車的,其他兩個人你們見過嗎?」
「一個被NPC殺——」謝弈的話還沒說完,童喻捂住了他的嘴繼續補充:「一個被NPC嚇哭不玩了,另一個人品很差,我們不想和他組隊。」
我點點頭,想必之前那個在背後推我的神秘人,就是那位沒素質的玩家了。
童喻遞給我兩枚降噪耳塞:「拿著,我們現在要去鋼琴房了。」
分完耳塞後,她看了一眼戴安,試探地問道:「你和我們一起嗎?」
戴安搖搖頭:「哥哥菜,琴難聽,受不了,回頭見。」
她一蹦一跳地走下樓,回房間睡覺了。
目送戴安離開後,我們也一路來到了走廊盡頭的那扇門前。
門上掛著一個木牌,寫著「戴維的小屋」。
謝弈開始進行攻略指導:
「一旦進入房間,戴維便會開始彈鋼琴。曲庫目前已知有五首,其中一首是世界禁曲【黑色星期天】。鋼琴曲的演奏順序是隨機的,在禁曲出現之前,我們需要抓緊時間在房間內尋找線索。記住,禁曲的前奏一出,必須立刻撤離房間。否則,遊戲會直接結束。」
我提問:「都戴著耳塞,怎麽知道是不是禁曲?」
童喻解釋道:「謝弈說他鋼琴十級,負責觀察琴鍵推測曲調。」
謔,鋼琴王子,這可真是個逼王。
4
謝弈自然聽不到我內心的吐槽,見我們都戴好了耳塞,他推開了門。
琴房的中央,是一台看上去很有年代的鋼琴。
名叫戴維的小男孩坐在琴凳上,見我們來了,立刻擺正了姿勢,開始彈奏第一首曲子。
第一首並不是禁曲。
鋼琴房裏的物品實在太多了,各種積灰的樂器,厚厚的琴譜,滿櫃子的獎狀和獎杯。
可惜翻了許久,都沒找到有價值的線索。
正當我和童喻在角落裏翻箱倒櫃的時候,後背突然被猛敲了兩下。
謝弈一臉嚴肅焦急地指著門,朝我們比劃著什麽。
我摘下耳塞,努力分辨出正在彈奏的鋼琴曲是貝多芬的【月光】。
「咋了哥,這曲子很正常啊,就是有點跑調。」
謝弈咬著牙說:「但是,門被人從外面故意鎖住了。」
這意味著,我們被困在房間裏無法逃脫,只能在禁曲琴聲響起後game over。
我腦子裏立刻想到了之前提到過的那個,人品很差的玩家。
本來對這場遊戲沒什麽感覺的我,突然燃起了莫名的勝負欲。
天殺的,等遊戲結束了老子要報警抓你。
謝弈和童喻在門邊努力撬鎖,試圖找到出去的辦法。
眼看著【月光曲】就快要結束了,我徑直走向小男孩戴維。
「小孩哥,你彈得可真好聽啊,能不能教教我,我想學。」
戴維停止了彈奏,將身體緩緩轉向了我:「是嗎?你剛才明明說我跑調了。」
他的腦袋上滿是凝固的血液和密密麻麻的縫補線,正一臉詭異地對我笑。
彈幕開始無情嘲笑: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沈羊這下翻車了。】
【事實證明,人的運氣不會總是那麽好。】
我滿頭大汗地開始找補:「怎麽會呢?我只是覺得你的曲調很特別,和我聽到過的其他鋼琴曲都不一樣。你的曲子,給我一種疏離感,一種很孤獨的感覺,若即若離。」
「我聽過很多人說自己孤獨,但我覺得你的孤獨才是真正的孤獨。你的內心深處一直都只有你一個人,你一直在偽裝自己。」
「你給我的感覺就像波赫士那句:你不過是每一個孤獨的瞬息。很多時候人們想去了解你,又覺得你的外界有一層保護膜,不想打破。」
「你光是坐在那裏,我都感覺你要碎了。」
彈幕飄過一片省略號。
【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我超,破防了家人們,我女朋友之前和我發過一模一樣的話!】
【你們看到了嗎,戴維好像感動哭了……】
【別被她CPU了!你可是精神系S級選手啊!】
我在戴維的身旁坐下,安慰著眼眶紅紅的男孩。
「嗚嗚嗚,姐姐,你、你是我的知己,你是真的懂我。我妹妹還老說我彈得難聽,她這個只會念三字經的小孩懂什麽藝術啊嗚嗚嗚……」
我攬著小男孩的肩膀,努力安撫他的情緒:「我超懂的,我有個學藝術的朋友是INFP,和你特別像。」
謝弈走到鋼琴邊,煞風景地開啟了琴蓋。
「我剛才就覺得,應該是鋼琴音沒校準,果然裏面藏了東西。」
他從琴縫裏掏出一張舊舊的兒童畫。
看來,這就是第二條線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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