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萬人迷女主一起穿進恐怖遊戲，為了通關，她不惜讓我送死。
可她不知道，怪物們愛慘了我。
蜘蛛怪為我織衣，食屍鬼替我覓食，地獄三頭犬陪我散步。
它們的觸手Boss則忙著追殺女主向我求婚。
1.
我叫孟黛，生活在一本真假千金文中。
假千金妹妹是天降萬人迷女主，而我是她的對照組萬人嫌女配。
因為她的存在，父母拋棄我，兄長孤立我，戀人背叛我。
受盡欺辱無力反抗的我決定赴死。
縱身躍下山崖，耳邊卻傳來冰冷機械音。
【歡迎進入死靈都市副本。】
【任務：維持理智，存活至天亮。】
【任務難度：SSS級。】
【遊戲即將開始，玩家請做好準備。】
2.
一睜眼就聽見孟珂的聲音。
「這是哪？好疼。」
我們正身處一間破舊木屋中。
屋子正中的桌子上擺著一盞老式的煤油燈。
昏黃的光線拉長了影子，仿佛一個個在黑暗中窺探的怪物。
全身酸痛，記憶混亂。
跳海時那股鹹腥的海風仿佛還在鼻尖縈繞。
我很快認清了自己穿越的現狀。只是，為什麽孟珂也會在這兒？
「你還好嗎？哪裏疼？」
一個英俊男人將孟珂扶起，關切地問。
除了他，屋裏其他六人也註視著孟珂。
他們臉上帶著一致的狂熱與眷戀，那是我再熟悉不過的表情。
我的父母，兄長，乃至戀人，也常這樣看著孟珂。
看來，她的「萬人迷」設定還在發揮作用。
「姐姐，你怎麽樣？」
註意到我的存在，孟珂湊了過來。
我表情冷硬甩開她的手，孟珂則順勢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
還沒等她賣慘，那個為首的英俊男人先替她出起頭來。
「你這人怎麽這麽不知好歹！」
「她好意關心你，你竟然推她！」
孟珂眼角含淚，輕輕搖頭。
「我沒事，一定是我哪裏做的不好惹姐姐生氣了。」
男人拍著她的肩膀安慰：「別怕，我不會讓她再欺負你的。」
她這哪是萬人迷，簡直是死綠茶。
屋裏所有人都用責備的目光瞪著我。
只要有孟珂這個「萬人迷」，我就必定是作配的「萬人嫌」。
所以才剛開局，我就成了眾矢之的。
3.
眾人圍坐在煤油燈旁討論生存方案。
「在SSS級副本裏，沒有捷徑。」
英俊男人名叫司稽，是個經驗豐富的老玩家。
緊挨著他坐的孟珂小聲問：「可以一直在屋子裏待到天亮嗎？」
司稽搖了搖頭：「很遺憾，不行。」
「我看過這個副本的攻略帖，怪物有聚集性，玩家不定時轉移就會被圍剿。」
「遭遇怪物後，需要尋找食物回復理智值。」
「而理智值歸零則會陷入敵我不分的瘋狂狀態，非常危險。」
司稽雙手交叉抵住下巴，眉頭緊皺。
「最重要的是，這裏的夜晚時長是隨機的。」
「有玩家進入才兩小時，天就亮了。」
「也有玩家熬到死都沒迎來曙光，所以，通關還需要一定的運氣。」
沒人給我留位置，我便孤身倚靠在墻角思考。
這個副本，簡直就像是個隨心所欲的獨立活物。
司稽看了看腕表：「時間差不多，我們也該轉移據點了。」
孟珂睫毛顫動，不安地拉住他的手。
「我不知道自己怎麽會來到這裏，我好害怕。」
她緩緩擡頭和角落裏的我對上視線，又受驚般收回目光。
司稽瞥我一眼，輕聲安慰。
「怎麽來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活著出去。」
「相信我，我一定會帶著你通關的。」
他們又小聲交談了幾句，末了孟珂終於露出釋懷的燦爛微笑。
司稽站起身，旁若無人地對我警告。
「希望接下來的行動你別拖我們的後腿。」
「你也別想著欺負小珂，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
神經，哪裏來的太平洋警察？我冷哼一聲，毫不客氣地回懟。
「你算哪根蔥？她已經訂婚了，你上趕著做男小三嗎？」
他臉上肌肉抽動，惡狠狠地抓起我的衣領。
「你最好祈禱我們一路順利，不然遇上怪物，我一定第一個把你丟掉！」
孟珂慌張地撫上他的手臂，眼中淚光閃動。
「司哥，你們不要為了我吵架。」
周圍的玩家顯然看熱鬧不嫌事大，高壯的肌肉男李龍笑得猥瑣。
「小珂，你姐姐嘴這麽臭，是該好好治治。」
我的內心毫無波瀾，因為不論我如何申辯解釋，都不如她一滴眼淚來得有用。
女主光環，綠茶成精，拱火高手，孟珂簡直疊滿了buff。
這樣的她，我怎麽鬥得過呢？
出發時，我理所當然被落在了隊伍最後。
孟珂被一眾玩家護在中間，往身後望了幾眼。
「司哥，我可以在這裏等你們回來嗎？」
司稽提著煤油燈，牽著她的手壓低聲線。
「在SSS級副本，落單就是必死。」
一行人正式進入死靈都市，目光所及只有荒蕪。
陰風穿過林立的高樓，發出哭泣般的嚎叫。
整個城市腥臭潮濕，死氣沈沈。
隨著我們的深入，窸窣的尖爪摩擦聲愈發清晰。
司稽的目光掠過街邊破碎的玻璃，看來這裏並沒有合適的藏身處。
趕在煤油燈燃盡前，我們最終進入了圖書館。
這裏的門窗保存完整，還有足夠的紙張供以燃燒。
當溫暖的火光在布滿蛛網的壁爐內亮起，眾人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大家輪流守夜，兩人一組，半小時交班，兩小時後準備移動。」
司稽把靠近壁爐的位置分給了孟珂，還給她找了條幹凈的毯子。
眾人不僅預設司稽為領隊，也預設孟珂不用參與到守夜中。
我和李龍被安排在第一組。
走到遠離眾人的角落，我翻動著地上淩亂的書籍，希望找到通關的線索。
但似乎是受到潮濕天氣的影響，紙張都粘在了一起。
這個圖書館看起來相當古老。
墻壁上裝飾著藍白相間的大片壁畫。
靈動精巧的畫面向圓形穹頂不斷延伸，隱沒在火光照不到的地方。
穹頂正中還掛著一盞巨大的水晶吊燈。
我們剛進門時，那些水晶被湧入的空氣帶動，發出了叮當碰撞的清脆響聲。
只可惜由於樓層太高，只能大致看到這件藝術品的輪廓。
半小時過去後，李龍叫醒了下一組玩家。
我枕著摞起的書堆，困倦地閉上眼。
自從進入死靈都市，我就生出了一種莫名的被窺視感。
那些隱匿在黑暗中的視線，帶著好奇與探究。
它們也是被孟珂的女主光環吸引來的嗎？
朦朧睡夢中，冰涼纖細的絲狀物劃過我裸露的皮膚。
從脖頸至手臂，環繞腰身，再往腿邊伸展。
最後又回到臉頰額間。
我猛地打了個冷戰，從夢中驚醒。
緊張地睜開眼，生怕看見一張長發鬼臉。
還好室內依舊溫暖平靜。
壁爐內的火光已經有些黯淡，孟珂披著毛毯睡得正香。
司稽和其他人也還在原地休息。
我剛松口氣，又瞬間汗毛倒豎。
現在該醒著守夜的，是誰？
慌張起身，眼前有東西反光閃爍。
是晶瑩的蛛絲。
順著向上望去，兩個被蛛絲包裹的人形絲繭正倒吊在半空。
巨大的蛛網占據了整個上空，一只巨型蜘蛛盤踞其中。
它的長腿上是鋒利的剛毛，紫色的腹部上長滿了眼睛。
在蛛網和吊燈間靈活移動，它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直到這時我才看清華麗吊燈上懸掛的裝飾物。
一開始我們聽見的，不是水晶碰撞的聲音。
而是無數破碎人骨的哀鳴！
4.
「醒醒！快起來！」
我一邊呼喊眾人，一邊警惕著巨蛛的動作。
司稽睜開眼，很快也註意到了身上散落的蛛絲。
再過一會兒，怕是所有人都會在睡夢中被裹成絲繭窒息而死！
他一起身，就被黏性極強的蛛網絆倒。
余下眾人臉上皆是驚慌，誰也沒想到精心挑選的據點竟然就是怪物的巢穴！
巨蛛從高處懸掛躍下，密集的眼睛同時盯住了我們。
口器翕動，它發出短促尖利的吐息。
無數瘋狂的幻象攪動腦海。
體內細胞尖嘯，血液翻騰，幾乎要破體而出。
理智值在飛速下降。
巨蛛沒有急著絞殺眾人，傲慢享受著折磨人類的快感。
我艱難思考，沖著司稽的方向大喊。
「火！用火！」
司稽回過神，奮力扭動身體朝壁爐靠近。
只要取到火種，就能燒掉阻礙眾人行動的蛛絲！
巨蛛向司稽集中視線，對方很快就被封鎖了行動。
他只好沖著最靠近壁爐的孟珂呼喊。
「小珂！用火燒蛛網！」
孟珂早被嚇破了膽，她臉色慘白不住搖頭。
「別，別殺我，我不想死！」
她蜷著身子湊近壁爐，然後裝死般捂住了腦袋。
這傻女人！以為自己守著火焰怪物就會放過她嗎！
我急得吐血，抄起腳邊的書本就往巨蛛身上砸去。
只要能讓巨蛛轉移視線，給司稽爭取一點行動的時間，我們就還有機會！
此時的我就像個豌豆射手，雖然攻速快，但是傷害極低。
巨蛛被我砸得眼睛不停眨動。
它發出低沈的嘆息，有些委屈地往後退了退。
我想我一定是瘋了。
竟然會覺得剛殺了兩個人還準備把我們一網打盡的怪物在委屈？
值得慶幸的是司稽已經取到了火種。
他動作利落，燒斷眾人身上纏繞的蛛絲。
正打算向距離最遠的我奔來時，崩潰的孟珂拉住了他。
「司哥，別走！我害怕！」
她撲進司稽懷裏，哭得梨花帶雨。
其余玩家也聚集在了他們身邊。
李龍焦急地往壁爐裏丟書，卻弄巧成拙，直接壓滅了本就微弱的火苗。
這下司稽手上的火種成了他們對抗巨蛛唯一的希望。
孟珂拉著司稽的手攥得更緊了。
「司哥，我們快逃吧！我不想死在這裏！」
她不住哀求，李龍等人也慌張應和著她。
還沒等司稽做出決定，巨蛛先行動了。
它揮動著長腿，腹部末端射出蛛絲，做出沖刺的姿勢。
而後猛地撞向壁爐，其中一個玩家躲閃不及，胸口被尖爪當場刺穿。
他還沒來得呼喊，身體就被一寸寸切割。
孟珂發出尖叫，司稽也不再猶豫。
他將火種丟向窗邊，易燃的棉質窗簾遇見明火後迅速卷起火舌。
幾秒的功夫，火焰就順著蛛絲在室內飛速蔓延。
年久失修的書架不斷倒塌，塵封已久的書籍都付之一炬。
火光大亮，巨蛛被燒得發出憤怒尖嘯。
司稽看準時機，帶領眾人越過巨蛛朝門口跑去。
借助火焰，我掙脫蛛絲，十米，五米，一米！
即將邁出門檻，腹部卻被猛力一踹，身體不由自主朝屋內倒去。
那一刻就好像被按下了慢放鍵。
李龍表情猙獰，發力擡起的腿還沒有落下。
不遠處，司稽將孟珂護在身後，抿著嘴眼神冰冷。
而孟珂，躲在眾人背後沖我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然後，他們頭也不回地逃離了這裏。
火焰肆無忌憚地破壞著一切物體。
我眼睜睜看著身體被巨蛛龐大的身軀覆蓋。
那些恐怖的眼珠一錯不錯地看著我。
倒塌的燃燒物不斷砸在巨蛛身上，它卻一步也沒有移動。
難道，它是在保護我？
像是過了很久，又像是眨眼一瞬。
漫天的紅光中逐漸顯現出三個狗頭。
魁梧身軀自火中躍出，它反身張嘴吞下所有火焰。
吐著舌頭甩起尾巴，三個狗頭對著巨蛛表情訕訕。
「不好意思哈，我們遲到了，你應該沒有生氣吧？」
一體三頭，掌控火焰。
它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地獄三頭犬？！
眼前一黑，我徹底暈了過去。
5.
「醒了醒了！」
「安靜點！她剛才就是被你們嚇暈的！」
「不會吧，我覺得我們出場挺帥的誒。」
「長得醜的都站遠點！還有老大！你別縮在角落裏啊！」
……
好吵啊！
像是有一千只鴨子在耳邊嘎嘎叫。
我緩緩睜眼，就見一群奇形怪狀的生物殷切地圍著我。
正想裝死，巨蛛用尖爪輕輕戳了戳我的臉頰。
「別怕，這裏很安全，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我正躺在一張蛛絲織成的吊床上，觸感柔滑舒適，顯然是用心之作。
只見巨蛛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介紹。
「本來想給你織個豪華大床的，沒想到你醒得這麽快。」
在確認它們沒有惡意後，我坐直了身子。
「為什麽我能聽懂你們說話了？」
興奮得不斷哈氣的地獄三頭犬搶先回答。
「理智值清零，就能聽懂我們的語言。」左邊的腦袋說。
「但是人類不配和我們交流。」右邊的腦袋說。
「可你不一樣！你香香軟軟的，好可愛！」中間的腦袋說。
最後，三個腦袋同時開口。
「最重要的是，老大很喜歡你！」
老大？
是誰？這只紫色大蜘蛛嗎？
我正疑惑，就聽見眾怪向著黑暗的角落邀請。
「老大快過來呀！」
「不就是面基嘛，大不了見光死。」
「她看起來很好說話的！」
空氣沈寂一瞬，似乎是受不了這些灼熱目光。
黑暗中，顫顫巍巍地伸出一只由白色霧氣凝聚而成的巨大須狀觸手。
它以蝸牛移動般的緩慢速度向我靠近。
察覺到我的視線，觸手慢慢染上粉紅。
在它害羞得再次躲回黑暗前，我叫住了它。
「你認識我嗎？」
觸手卻沒有回答，它輕輕搭在我的腹部，小聲問。
「這裏，還疼嗎？」
溫熱的氣息從它身上傳來，就像是個超大型暖寶寶。
我如實回答：「現在不疼了。」
它這才繼續回答。
「我在海面上曬太陽，被你砸醒了。」
「我們的鮮血融合，互相留下了烙印。」
「所以你現在，已經是我的伴侶了。」
支支吾吾話畢，觸手變得爆紅，甚至冒出了蒸散的熱氣。
「哇哦，老大表白了！」
「百萬年老光棍要脫單啦！」
「啥時候可以鬧洞房？」
怪物們歡呼雀躍，尤其是地獄三頭犬，尾巴都搖成了螺旋槳。
而我一臉呆滯，不可置信地猜測。
所以，是我之前跳海的時候，一個自由落體砸傷了大Boss。
還強行把它砸成了老公？！
6.
高空拋物害死人！我身體僵硬，表情尷尬。
見我沈默，觸手從鮮紅變得慘白，輪廓朦朧，好似風一吹就要散了。
「你……討厭我嗎？」
它的聲音很輕。
「我……」
要怎麽和它解釋一切都是意外呢？
還有，我會來到這個副本也是因為它嗎？
我還沒組織好語言，一旁的巨蛛就出來打了圓場。
「老大你急什麽，你們都沒好好相處過，要她怎麽喜歡你？」
「要我說，幹脆就現在，你倆去約會吧！」
它一口敲定計劃，催促著圍觀的怪物們離開。
清場後，巨蛛遞給我一條嶄新的白裙。
「換身衣服吧。」
從火場裏滾了好幾圈，身上早沾滿了臟汙。
我感激地和它道謝，沒怎麽猶豫，背過身開始換衣服。
沈默了好久的觸手慌張地化作霧氣散開。
裙子非常合身，簡直就像是為我量身定做。
巨蛛滿意地搓手。
「看來我的手藝沒有退步嘛，很好看！」
我這才反應過來，在圖書館裏，是它在用蛛絲丈量我的身體數據。
難以想象，我竟然從一只蜘蛛身上感受到了久違的母愛。
當人類同伴狠心將我拋棄的時候，是它保護了我。
它給我做了小床，織了新衣，還好心替我解圍。
仔細想來，它也從未傷害過我。
原來世界上真的會有善良的怪物嗎？
我心情復雜，揪著袖口不安地問。
「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是想把我養肥了吃掉嗎？
「嗯？因為看見你就很開心，就像笨狗說的，你很可愛。」
「但是，明明所有人都會討厭我……」
想起自己身上的萬人嫌設定，想起曾經遭遇的冷漠對待。
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它卻絲毫沒有猶疑，理所當然地回答。
「可是，我們不是人啊。」
不必曲意逢迎，無需抑制本心。
熱情或是冷酷，善良或是無情，純潔亦或邪惡。
人類是種融合了多樣情緒的綜合體。
「萬人迷」和「萬人嫌」，不過是對其中某一半本性的放大。
在怪物們面前，我找回了缺失已久的愛意。
而這份愛意，讓我變得完整。
歷經兩世，我緊閉的心門，向一群恐怖怪物——徹底開啟。
巨蛛替我理了理頭發，把我推出門外。
「去吧，老大等你很久了，要玩得開心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