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真的問不到點子上啊。
我有一陣肩膀疼，我自己啥毛病我清楚，肩周炎頸椎病，疼肯定跟這倆有關系。於是掛了普外科，正好，接診的是我高中同學，坐在我後面的男生。
他問我：哎呦，你咋來了？怎麽了？
我：哦，肩膀疼，想查一查。
他：來來，我給你看看。
摸摸我脖子肩膀，說，你這過勞了吧，肌肉和筋太緊張了。我給你推幾下吧，你怕疼不。我說隨便，我忍得住。
他給我上手哢哢一頓捏，我都能聽到我骨頭哢哢作響的聲音。捏一會兒，一個中年女人扶著一個老頭進來了。我同學就說，你等一下啊，我先接診。你沒事別著急走，你這毛病不嚴重，我給你推完也就差不多了。
我說你忙，我不急。
於是坐一邊看他看診。
他問老頭什麽癥狀，老頭操一口我們本地方言，口齒還不清，大概意思是腿疼，膝蓋腫了，腿伸不直。
然後邊上的女人就開始說了：我爸說腿疼，我說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我看了半天，沒破皮沒受傷的，這咋就疼起來了。我還說先吃點止疼片壓一壓，我爸不吃，說吃了胃疼，我說別管胃啊，現在你這不是腿疼嗎，先管疼得最厲害的你說是不是大夫。我扶著他下地走走，還說疼，我估摸著是膝蓋有問題，就給他熱水敷了一下，結果就腫了，我爸一點也走不了了。我爸中午就吃了一碗粥，腿疼鬧得慌，吃也吃不下，我說你啥病也得吃飯啊，不吃飯更扛不住，這不硬讓我餵了點肉，（用手比劃）就這麽一點，吃了飯又吃了點水果，橘子不愛吃，我這才出去給他買了香蕉，香蕉軟乎好咬，我爸吃了兩個，現在香蕉六塊一斤呢，我給我爸買了三斤多，都他一個人吃的。後來我看實在不行了，只能來醫院了，大夫你不知道，可難弄上車了，根本走不了，我和我男人一個背著一個扶著才弄上出租車，在車裏就不行啦，坐都做不住，這回不說腿了，說腚那塊骨頭帶著疼………
我就看著我同學從一直說，「等一下」「你聽我說……」「你先安靜……」到沈默著捏著筆。我看著這當年的校草同學，臉色逐漸凝固成平板…
好容易等她說完，我同學才有機會張嘴：「你是大夫我是大夫，我問你啥你回答啥行不行？」
等他看完這個老人，走過來的時候明顯有種心力交瘁的灰敗…
我說，你這大夫當的，挺難受啊。
他一邊給我捏膀子，一邊說：習慣了，咱倆這行業不都這樣。
我說我還好，因為學生我能管，發火真的鎮的住。你不行，你都不能發火。
他說，對，所以老子頭都禿了。今兒這還算好的，有的人，你不讓他說完，他還要投訴你的。他啥都不懂，也不聽你說，自己主意比醫生都大，問啥不回答啥，驢頭不對馬嘴的亂說。
我說，好的，我知道你很郁悶，所以可以手輕點兒嗎？疼啊！！
我仔細想想，工作裏遇到這麽一個家長，我也得瘋一陣，他這工作，應該天天都不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