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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ゆれる」TK 第一章 第六節 スタートライン(校對完全版)

2024-01-12影視

第六節 スタートライン

起跑線

2003年。忙於打工和練習、連感受夏天的時間都沒有的我,收到了一封郵件。那是凜として時雨作為獨立樂隊活動不久的事情。

「請幫我預約下一場演唱會的門票。」

當時我們的現場演出還在試錯中 (課題困難的時候,嘗試多次,在失敗的過程中逐漸接近目標的方法。) ,客人的數量也不多,屬於只要賣出10張票算很好了的時期 (Live house的門票定額,指的是主辦方對演出者規定的必須出售的門票數量,以避免主辦方的赤字。) 。還有就是偶爾會來幾個有空的朋友。

其中,那位自稱「百瀬」的發件人之所以與眾不同,是因為郵件的網域名稱是「movingon.jp」。既不是當時有名的「hotmail.com」,也不是「yahoo.co.jp」,而是「movingon.jp」。為了靠音樂生存而不放棄任何機會的那個時期,原創網域名稱尤其耀眼。

記得他第一次來我們的現場演出,是現已不在的名為「赤阪L@N」的live house。我印象最深的是他發來的「demo音源聽起來很有趣」這樣的感想和想要預約門票的主旨,以及不知為何附在最後的「「赤阪L@N」到底在哪裏啊!」的文字。當時我們作為無人問津的小樂隊,能找到我們網站的人卻搜不到演出的地點,這種違和感很有趣,卻也像是一種試煉。現在回想起來,那可能是一次新穎的測試定位能力的遠端面試。

當時成員們自己負責賣票是十分自然的,因此也能大致掌握預約的客人都是誰。但是這個名為百瀨的人每次都只發來感想和下次的預約郵件,完全不露面。預約郵件的文字中夾雜著表揚和批評,只有SOTEC (SOTEC是オンキヨー株式會社銷售的個人電腦品牌名。) 電腦螢幕上的郵件,把百瀨先生的形象渲染上了神秘的色彩。我從不詢問,百瀨先生也從不主動透露身份,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只是作為一位「預約了來看演唱會卻不露面」的客人。

只透過郵件的往來持續了一年左右。有天在「池袋手刀」的演唱會上,我開啟通往舞台的隔音門,想在上場前看一看樂隊共演 (対バン意味互相競爭的樂隊,表示共演或者競演,目前僅用來表示共演,暫不確定此處為共演還是競演。) 的情況時,發現了一個無論怎麽想都與live house不相襯的、穿著時髦又正式的人。他隨性地穿著黑色帽子和深色夾克,抱著胳膊站在墻邊。在那天的客人中,他表現出了非凡的氣質,我憑直覺確信那個人就是百瀨先生。雖從郵件的網域名稱就知道他是音樂界的人,但他從未提及;一直保持著一定距離的百瀨先生,終於第一次出現在了視野裏。

他身處黑暗佇立著,將銳利的視線投向舞台,斟酌著台上的樂隊。我一邊留意著仿佛要將人貫穿的視線,一邊繼續唱著歌、彈著吉他。

演出結束後,百瀨先生沒有向我們搭話;等我們註意到他時,他就已經不見了,仿佛是什麽規則一般。話雖如此,我甚至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百瀨先生。我只記得他是我遇過的「最像唱片公司打扮的人」,而這就已讓我雀躍不已。「那就是用著原創網域名稱的人嗎……」我這樣想著。

因為想要和獨立唱片廠牌、事務所以及唱片公司接觸,於是一邊積累現場演出的經驗,一邊為了尋找突破口而瘋狂地彈奏。我從沒見過「那麽像唱片公司的人」,連是不是百瀨先生都不確定,就說:「今天見到了既像百瀨先生又像唱片公司的人!」,把連八卦雜誌都不敢寫的推測資訊,興高采烈地告訴了成員們。那時的我們,渴望能把想表現的傳達給別人。在即使音樂只撼動了1毫米的那一瞬,直到今天都依舊充滿了光芒。

百瀨先生來演唱會的次數變多後,就會在預約的郵件裏詳細地寫下上次的感想。

「那時的暖場……」

「曲子之間還可以再……」

「自己覺得滿足了就結束了……」

從素未謀面的神秘人物那裏,收到了許多建議和批評。

「不,在那之前,你誰!?」

雖然至今仍覺得當時沒有這樣的想法很不可思議,但我還是把百瀨先生的意見和自己想要表現的東西進行了比較。

無論怎樣的意見都要經過自己的過濾,這是我的習慣。堅持自我和破壞自我都很重要,而其中的選擇權在於自己。

話又說回來,為什麽百瀨先生不表明身份,而只是把自己的意見告訴我呢?雖然並非是因為被批評而感到不快。那樣做到底有什麽意義,當時的我尚未可知。只是,這個謎終於要解開了。

有一天,百瀨先生突然給我發了一封簡單的自我介紹的郵件,並邀請我一起吃飯。從前只是遠遠看上去「像百瀨先生模樣的人」,在這一瞬確定為「音樂界的百瀨先生」。

「沒關系的,我沒帶合約。」

雖然能感受到百瀨先生的語氣中夾雜著些許壓迫力和幽默感,但第一次聽到依然身著黑色帽子和夾克的百瀨先生講話,感覺他就像是黑色幽默漫畫裏的主人公一樣,沒有被可疑的氛圍帶跑,是一個自然體的存在。他的可以理解成「這次來並非是為了和你們簽約」,也可以理解成「並不會突然就讓你們簽約的」的不可思議的說辭,總讓人覺得有種無法回答的氣場。

當時,百瀨先生用獨特的措辭向我講述了對過去演唱會的感想,以及對今後的展望等;與之相對的,我像是大腦即將故障一般全速運轉著進行回應。每句話我都去拼命地猜測真實含義,既不能錯誤理解,也不能浮於表面。有這樣的感覺還是第一次。

經過幾次吃飯和商談,正逢鼓手結束、中野加入,我被叫去了新宿的一家意大利餐廳。

爬上狹窄得能擦到行李的樓梯,剛一坐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接下來你想怎麽做?」被這樣問到。「不是,向明明是被邀請的我突然提問什麽的……」心中的小TK如此吐露,但嘴上立刻回答說:「我想發行CD。」就像灌籃高手裏的對話一樣 (灌籃高手中的名台詞:「安西教練,我想打籃球。」) 。我全程緊張地吃完了飯,以至於幾乎不記得吃飽之後,又被請的熊本拉面 (熊本拉面是以熊本縣熊本市為中心提供的拉面。) 的味道了。

在正式加入百瀨先生擔任社長的事務所「Moving On」之前,社長詳細地教了我制作CD的方法。但提了一個條件:「方法可以教給你,但我不提供原盤(制作CD所需的錄音費)的費用。」也就是說:「你們自己拿錢來錄音,自己承擔賣CD的風險,然後我可以教給你們必要的知識。」

在有多年經驗的社長看來,無知的我還是個膚淺的年輕人吧。社長把那時的事情稱為「闘魂塾」 (闘魂塾,直譯為「奮鬥精神的私塾」) ,但他不太喜歡提起當時的事情。因此我祈禱社長不要讀到這本書。

我那時被嚴厲地灌輸了面對各種事物的方法和精神理論。在只有我一個學生的「闘魂塾」裏,我似乎經常把自己的想法與它對照。即使是在無知、未知的情況下,我仍意識到如何消 化被給予的資訊,決定了我能將自己的人生改變為何種模樣。

就像是眼前懸掛著「可以出CD」的鮮艷胡蘿蔔,於是我只顧著向前奔跑。

不過,我們也不是很有錢。錄音一般都是在離中野住的地方很近的公民館,以及我工作的錄音室進行的。

雖說錄音像是有模有樣地完成了,但在將聲音素材混合成CD之前的「混音」階段卻遇到了困難。雖然前身樂隊曾用簡易的MTR (多軌錄音機(Multi Track Recorder)是錄音用器材之一,特別是在音樂制作中被廣泛使用。是能夠使用磁帶介質或盤介質對2軌以上的多個錄音軌進行錄音再生的錄音器材。與通常的立體聲錄音再生機不同,其特征是能夠對各個音軌分別選擇錄音、再生。) 機器混過音,但這次是作為獨立音樂流通的作品,我想應該不能用那麽落後的方法吧。要說的話,我們對演奏進行的錄音,就像是做料理時買來的必要的蔬菜和肉,而我們又不知該如何切菜、炒菜、調味。那時的水平就像是無限接近「只是在泡面」的狀態。

就在我走投無路時,曾關照過我的live house的人對我說:「最近有個在索尼工作的助手正在尋找混音的素材,也特許以免費幫你們。」就這樣,混音工作交給了那個想要積累經驗的助手來負責。深夜潛入乃木阪索尼工作室,多次交換意見,反復進行混音工作。

然而就在快要完成的時候,那位工程師突然失去了聯系。

所謂緊急聯絡,就是在平靜中響起的、焦急萬分的鈴聲。把他介紹給我們的熟人在不尋常的時間打來電話說:「他騎摩托車出了事故,徘徊在生死邊緣,甚至連提取出還在進行的混音檔都很難做到。」我還沒來得及發楞就意識到,接下來只能靠自己完成了。

這是在缺乏相關知識的狀態下做出的料理。既沒有cookpad (cookpad由「cook」和「pad」兩個單詞組成。直譯過來就是「料理記事本」。包含著「想做飯的時候隨時可以輕松開啟,希望作為自己的記事本一遍又一遍地使用」的想法。) ,也沒有烹飪書。即便如此,對於一無所有的我來說負擔過於沈重的這道料理,最終還是以「第一張專輯」的形式誕生了。

首張專輯裏充斥著我們第一次接觸歌曲的瞬間。而且,第一次制造聲音的瞬間也在其中。就這樣,我們僅憑自己完成了所有工作,這就是第一張專輯「#4」。

雖然這樣不成熟的開頭原本會給我們留下痛楚,然而那記憶猶新的傷痕,因擁有著我們至今仍無法超越的光芒而令人自豪。

專輯釋出後不久,工程師平安無事的訊息傳來,讓我心中的石頭落了地。過了幾年,他跳槽到唱片公司,出乎意料地在我們出道的索尼音樂聯合唱片公司重逢。

當時我還偷偷潛入索尼的錄音室,現在都是經過正規的預約之後才去錄音的。無論什麽時候去都仿佛能看到當時的年輕的面龐,是會帶著特別的想法進行錄音的地方。

第一張專輯在地下範圍被認可後,我們便正式加入了「Moving On」。在2008年正式出道之前,社長不僅教了我很多制作方面的東西,還教了我很多在這個世界生存的指南。

雖然這20年我被訓斥了無數次,但有那時的相遇以及社長在我身上感受到了可能性這件事,才造就了現在的一切。

不該是被引導,而是要去「自己創造」,這個教誨至今仍在啟示著自己。這份恩情,今後也將與我的音樂相伴。

初翻:12センチ

校對:炸裂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