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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的女人們為什麽總是悲劇性收場?

2019-12-28影視

因為豬肘子吃太多長胖了……

說來慚愧,當年初選入宮時,我也是那萬千美色的其中一朵,也曾纖腰細腿,弱柳扶風過的……

只可惜,我遇到了黃小三。

一個廚藝高超的小太監,我的人生就徹底玩完了,每日最大的樂趣就變成了吃吃吃,

最後成功變成了一頭豬,

人胖了,氣色就好,皮膚養的那是油光水滑,走在清一色的竹竿美人堆裏,我絕對是人群中的佼佼者,

徐美人曾經還羨慕我,說我生的珠圓玉潤,比那禦花園的白面郎還要可愛。

眾人跟著拍手稱贊,難得被人當眾誇獎,我心裏美極了,一時覺得神清氣爽,突然感覺這麽多天的豬肘子沒白吃,回去時我跟黃小三炫耀

「我今日被人誇贊了,說我生的好,比那禦花園的白面郎還要好看。」

黃小三正在揉面,聽見我的話,翻了一下眼皮看了我一眼,而後繼續揉面,我坐在桌角拍他,愁的眼角紋都要出來了

「唉,小三子啊,都是女人,你怎麽不懂我呢?我在自誇的時候,你能不能給點反應?」

小三子擡手,拍掉我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啪的一聲,疼得我直抽抽,跳出老遠,唉又忘了,這個小太監嚴肅的狠,常日裏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對誰都愛搭不理的,是開不起玩笑的。

他推給我一疊油豆腐,嫌棄道

「我說宋徊,我在做飯的時候,你能不能去別的地方玩?」

我抱著那油豆腐往嘴裏塞,憤憤道

「滿皇宮敢這樣對主子的,也就你一個了吧?等哪一天我想減肥了,第一個把你拉出去祭天了!」

都說藝高人膽大啊!我暫時還不想減肥呀,可不就還得依仗著他嗎?他自然是不懼我的恐嚇的,回頭推給我一杯水,頭也不擡的說

「喝點水吧,別噎著。」

晚上,我吃了一大碟油豆腐,又吃了兩碗豬蹄面,心裏美的直翻泡泡,黃小三默默坐在一旁看我吃完,冷不丁的問我

「吃飽了嗎?」

「嗝,你的廚藝是越來越好,我又吃撐了!」

他臉上浮現一絲怪笑,起身拉著我往外走,

我揉著圓鼓鼓的肚子,一邊打嗝,一邊問他

「你這是要帶我去哪?」

「禦花園!」

「那種地方,我這種身份低微的小美人怎麽進的去?」

事實證明,我太小看小三子了,他帶著我一路東躲西繞居然混進了守衛森嚴的禦花園!!!

月光溫柔,禦花園掩映在月光裏,別有一番美意,我忍不住稱贊他

」嘖嘖嘖,沒看出來,小三子你還有這種本事,讓我刮目相看啊!「

他難得笑的愉快,指著遠處一片青草地神秘兮兮地說

」前面就是玉面郎了,你去看看吧!「

我歡喜,跳著腳沖上前去。

下一秒呆立當場。

月光下,一只大理石雕刻的小豬正窩在草叢中沈睡,夏風吹過,拂去它背上的幾片落葉,那珠圓玉潤的身體看起來更加的肥美可愛了。

我後知後覺,咬牙切齒

」該死的徐美人,居然罵我是頭豬!「

」不知是誰回來跟我炫耀,說別人誇她是頭豬呢!「

黃小三站在我身後,笑的極為囂張,我攢了怒氣,回頭打他

」不許笑,忍著點!「

他一點都不給我面子,一邊笑還一邊往回跑,我氣沖沖的跟在後面追他,路過一處假山時,他忽然頓住了步子,盯著假山處斂了笑容,一臉的嚴肅。

我溜著小碎步一路跑過去,正要暴揍他,就聽假山後有女人說話的聲音。

這半夜三更的,難道也是偷翻進禦花園遊玩的?

按耐不住好奇心,我躡手躡腳爬上了假山,黃小三在後面拉我,一臉的警告

「你幹什麽?」

我拍開他的手,小聲噓道

「我就看一眼,瞧瞧誰的膽子比我還大敢夜闖禦花園!」

雖然胖我動作還是很靈敏的,很利索地爬上了假山頂,下一秒,就呆住了

假山後面有一處石台,月光下石台上滾著兩個光溜溜的肉體,一男一女纏結在一起,嬌媚的喘息聲聽的人臉紅心跳。

我咽了口口水,尷尬地回頭,正撞上黃小三那張死氣沈沈的臉,心裏一滯,我一把捂住他的眼,尷尬道

「兒童不宜,你還是別看了!」

他一把拉下我的手,盯著場中那抵死纏綿的兩人,面上涼意更濃。

我拖著他的手往回走,生生將他拉了回去。

路上,黃小三出奇的安靜,渾身散發著寒意,像個冷冰冰的怪我,

我小心翼翼的上前拉他的袖子,語重心長的全委

「小三子啊,你也別太難過了,有些事兒看開點吧,就像我變肥一樣,每天開開心心的多好!」

他不理我,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心中惋惜,哎,大概是那院子裏的活春宮,激起了他身為男兒的欲望吧,可惜他只是個小太監,這輩子算是沒機會娶了老婆了。

我跟在他身後逗他笑

「別難過了,做太監也不是你的錯,要不是家裏苦,誰來宮裏受罪啊,有些事兒既然已經發生了,該忘得就忘了吧」

他回頭瞪我

「什麽該忘得就忘了?」

我尷尬

「我是說,娶媳婦,傳宗接代的事兒啊……」

他冷笑,月光下眼神怪異地盯著我,我慌張,看來這次真的惹他生氣了

「那個啥,我不是嘲笑你不能人道,我只是說今晚的事兒,你不要放在心上,該……」

下一句話還未說出,他忽然俯身壓了下來,溫熱的呼吸掃在鼻翼,酥酥麻麻的,他的唇微涼,就那麽貼了上來,還未等我反應過來,已經強行探了進去,狂亂的心跳在心地蔓延,我一把推開他急道

「黃小三,你幹什麽呢?」

「怎麽樣,還為我擔心嗎?」

我僵住,霎時間臉頰燒熱一片,又急又氣

「黃小三,你敢調戲我!我可是你主子!……」

聲音太大,招來了侍衛,

遠遠地,聽到有人在喊

「什麽人在那裏?」

黃小三臉色一沈,推著我往右手邊的小道上跑,

「這裏我熟,你快走,前面就是出口,我去引開他們!你從這裏逃走!」

說完,他人已經向反方向去了。

我僵在那裏,摸著尚有余溫的唇,心臟狂跳……

晚上的時候,我縮在被窩裏發呆,

天可憐見,卑微如我,連皇上的面都沒見過,居然被一個太監吻了!

天理何在啊!

該死的黃小三,明天要是讓我抓到你,一準把你打成癩蛤蟆,下鍋煮湯去!

早起時,摘星宮裏傳的沸沸揚揚,徐美人在禦花園裏與禦前侍衛媾合,被人舉報,抓了現行,男的當場處死,女的打入冷宮!

此刻,我恍然大悟,忽然明白了為什麽跟我一般品階低微,連禦花園都沒資格踏入的徐美人會知道禦花園裏的白面郎……

2.16

02

我叫宋徊,我爹是淮南地區一個小山溝的七品芝麻官,三年前的一個春天,淮南地區幹旱成災,我們的小鎮尤為嚴重,百姓窮困無依,整日圍在官府門口求救濟,身為一鎮之長,我爹遞了許多求助的貼文去往淮南城找知府大人求救,可一日日過去了,眼看著衙門口餓死的人越來來越多,

我爹晃了晃我們家空曠的米缸子,愁的頭發都白了。

眼看著全鎮百姓等死,五日後,淮南城知府令人快馬送來一張貼文,本以為救援貼,他老人家激動的淚眼模糊,可當開啟那貼文,大家都傻了眼!

貼文上說,皇上滿天下挑選秀女入宮,知府老爺給我們鎮上撥了一個名額,限半月之內交出一名姿色俊美,身家清白的女子入京參選!否者提頭來見!

他氣的手抖,摔了那貼文,差點背過去

「蕭南卿這個昏君啊!在位十年一事無成,除了三年選一次秀女給他自己填充後宮,沒有幹過一件正事兒!這天下若不是北平王幫襯著,太後娘娘在後提點,早叫他這無齷齪無能的敗家子,給敗光了!現如今,他的子民都要易子而食了!他居然還在選秀女!」

母親嚇得捂他的嘴

「送貼文的還在外間,你就敢胡說八道!別忘了你這個淮南城知府,是如何一夜間變成小鎮長的!」

彼時,十二歲的我還不懂他們的意思,我扒在門縫上看爹娘吵架,聽得糊裏糊塗,只得回頭求助奶奶

「蕭南卿是誰啊?他為什麽又要選秀女?」

奶奶坐在石階上靠著廊柱嘆氣,餓得久了臉色蠟白,整日裏有氣無力,饒是爹爹挖空心思給她找來大米熬了粥,她也只是偷偷留著,都給了我喝,奶奶說

「蕭南卿就是天子啊,他到凡間選媳婦來了。」

「那他有米嗎?能讓我們吃飽飯嗎?」

奶奶將我攬在懷裏,聲音微弱

「有啊,天子家裏米面成山,魚肉成林,只要去了那裏想吃多少,有多少……」

我羨慕的流口水,抱著奶奶的胳膊撒嬌

「奶奶,我想當蕭南卿的媳婦!」

奶奶沒有回應我,春日的陽光溫暖,她抱著我睡著了,

這一睡,就再也沒有醒來……

我跟娘哭的連眼睛都快瞎了,第一次知道什麽叫昏君無道百姓茍存。

蕭南卿,就是個昏君!我再也不想給他當媳婦了!

可爹告訴我,想活命還就得給他當媳婦!

於是,那個春天,送別了奶奶以後,我依靠爹爹的身份,輕易打敗了鎮上數千女子,毫無壓力成了天選之子將被送入皇宮選秀!

可爹娘似乎並不高興,每日苦著一張臉,與我說話時,眼眶總是紅紅的,夜半三更醒來時,總見她二人抱著我掉眼淚……

臨走前,許多日未跟我說話的爹爹拉著我出門轉了轉,才發現,小鎮一片荒涼,別說姑娘了,連大娘都餓死的所剩無幾……

上車前,爹爹將我抱在懷裏,抱得緊緊的,聲音裏滿是憂傷,他說

「徊兒,是爹爹無能,對不起你。」

我在他懷裏蹭了又蹭,小聲安慰他

「爹,放心好了,就算不成功,我嫁給蕭南卿也不吃虧啊!」

奶奶說了,他家有米山面山,魚肉成林,能嫁給他,誰會不歡喜?

那日,我笑著送別了追著馬車哭的母親,掩上門簾時,自己再也繃不住淚流滿面……

腦子裏都是臨走前爹爹哽咽的聲音,他說

「淮南知府無能,不管鄉民死活,隱瞞災情不報,我寫了無數封折子都被他無視了,現在爹爹走投無路,就算忙斷了腿,也只能眼看著大家一天天饑餓而死,如今選秀女是唯一的生機,你帶著這封信進宮,爹已經將所有現狀一一陳述在紙上,你性格聰慧,借選秀女之由,想辦法見到皇上,把這個交給他,我們鎮的死活,都靠你了!……」

我將爹爹的寄托貼身裝了,花了五日時間趕到淮南城知府衙門時,才得知因為來的太遲那些集中選秀的秀女已經先一步走了。

知府老爺圓潤肥胖,如同不倒翁一般從屋裏笑呵呵滾了出來,看了我遞上的入宮選秀的帖書,翻著眼皮看了我一眼,那原本欣喜的笑容就開始扭曲,露出一口大黃牙,言語裏滿是嘲諷

「懷龍鎮的女人當真是死光了,送了這麽個貨色來,又小又瘦,幹幹癟癟的能選的上嗎?」

我謹記爹爹的教誨,閉了嘴縮在一處裝傻,身旁有人提點他

「老爺,別挑了,朝廷要各州府選六十位美人,咱們淮南城名單十日前就送出上去了,如今就差這一個了,再不走就當真來不及了,這個年齡小點,但好歹也算出眾,拿去湊個數也行啊。」

「災區來的就是晦氣!你記得叫人好好關照王家柳家的那幾個姑娘,他們家裏都出了不少銀子,路上萬不能有意外了!」

身邊人點頭如搗蒜,末了指著我問

「那這個怎麽辦?」

那不倒翁回頭撇了我一眼,滿眼的不耐煩

「給她顧輛馬車,趕緊送走!」

我心裏松了口氣,離蕭南卿終於又近了一步!

路上,馬車出了許多故障,又耽擱了幾日,等到了皇城時,已經是半個月後了,饒是緊趕慢趕,還是錯過了最後的進宮時間,宮門口登記的小太監正在收拾攤子,見到我時,頭也不擡地趕我走

「宮內有規定,選秀來遲者一律為棄選,你回家等著三年後再選吧!」

可恨我身無分文,盤纏都花在了路上,再想返回,已經是不可能了。而且我只是來見天子告禦狀,怎能耽擱?

我急的扒著那個小太監的胳膊,小聲祈求

「就差半刻鐘,求你讓我進去吧」

小太監嫌棄地打量了我一眼,大概我那新衣服不合他的眼,滿臉的不耐煩,揮手打發我

「去去去,哪個窮山溝來的破落戶,再磨蹭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眼看著他收了攤子往那朱色的宮門裏去,趕車送我的同鄉臉色一沈,也不顧什麽同鄉情誼,飛起一掌將我往那宮門裏推,嘴上還嚷嚷著

「姑娘快進去,我還要去皇城投奔親戚呢,可沒時間將你送回老家去!」

他力道太大,我腳下不穩,身子踉蹌著往門裏沖去,兩個小太監當時便黑了臉,厲聲吼道

「快攔住她,這個女人要擅闖皇宮!」

還未等我看清楚情況,一群紅衣侍衛提著劍沖了上來,眨眼間,幾把涼刀架在脖子上,明晃晃的刺的人眼睛疼。微微一動,就能要了我的命。

我呆在一處,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負責登記的小太監一臉寒色,拿著那冊子狠敲我腦袋,那一擊不痛,卻震的人心顫抖,那一瞬間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側著臉,回身看了一眼,推我入死門的同鄉,早已駕車遁逸,不知所蹤……

「膽子不小啊你,給你臉了是吧,讓你滾,你還敢往裏闖,這裏可是皇宮,你以為是你那兇相僻壤的地方,由你造弄?」

那小太監劈臉就罵,我縮在刀下瑟瑟發抖,

這下慘了,別說幫鄉民們求救了,我自己都自身難保了,趕車的人跑了,我身無分文,就算離了皇宮,又怎麽回老家?

絕望間,遠遠地聽到馬蹄聲由遠及近,從那內宮深處,往宮門口來,咒罵我的小太監聞聲立即白了臉,惶恐道

「楞著幹什麽,趕緊把人扔出去啊!」

話音剛落,幾個小侍衛著急忙慌的抓著我的胳膊將我往外拖。

目光所及處,看見重重宮門裏,一匹棗紅色駿馬疾馳而來,馬上坐著一個男人,錦衣華服,面容俊朗,走的近了才發現,他下巴上蓄了厚厚的胡須,此刻目視前方,眉峰如山,臉上滿是傲色,眼看著訓斥我的小太監,畏畏縮縮的退至墻角連頭都不敢擡,

敢在宮中縱馬,想來不是凡人,心中一急,我一邊掙紮,一邊朝著那人大喊

「爹,爹,救我啊爹!」

明顯能感覺到拉我的兩個小侍衛身子抖了抖。其中一個吃了屎一樣驚恐道

「你叫他什麽?」

來不及回他,那人已經來到眼前

「籲!」

馬兒嘶吼聲中,他緊緊勒住了韁繩,居高臨下的看著我,近了才發現,他眉目冷厲,臉頰留有一道淡紫色的疤,明明看起來與我爹年齡不相上下,可渾身內建威懾之力,那氣場怪異,靠的進了,莫名令人覺得壓抑。我忽然有些慌了

他眼神怪異地問我

「你在叫我?」

我欣喜,慌張喊道

「是的,我是在叫你!」

「你認識我?」

「認識認識,你長得好像我爹爹啊,我差點以為見到我爹爹了!」

心裏慌作一團,我爹長得慈眉善目,眼前人面容狠厲,相差甚遠,可為了進宮,也只能硬著頭皮胡說八道了,爹爹啊,女兒不孝,對不起你啊!

他盯著我看了幾眼,眼中多了幾分猜忌

「你爹是誰?」

「我爹是原淮南知府,現在調任到一個小鎮上做鎮長,我是從淮北的一個小縣城趕進宮選秀的,路上花光了所有盤纏了,現在來遲了,守門的不讓我進去,送我來的同鄉又跑了,我若是被趕出去,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爹爹,不,是大叔叔,求你救救我好不好?」

我委屈的哽咽,掙紮間淚水糊了眼,眼巴巴地看著他,極盡祈求之色。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眉間的寒色消融了些許,聲音也軟了些

「你多大了?」

「十二歲!」

夕陽裏我看見他那挺直的脊背似乎顫了顫,肅冷的臉上寒色更濃,觸不及防的,他手中的馬鞭忽地甩下,那力道知道,攜風呼嘯而來,我嚇得禁聲,閉嘴眼睛縮成一團。

意外的,身後傳來兩聲悶哼,

下一刻,牽制我的兩個侍衛同時松了手,跪倒在地,哆嗦著,磕頭如搗蒜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小的知錯了……」

心中一緊,天不殺我,生死關頭,居然叫我遇見了王爺!

淚眼模糊裏,看見他打馬而去,臨行前,留下一句死命

「把人放進去!」

那負責登記的小太監臉色煞白,軟著雙腿顫顫巍巍的來拉我

「楞著幹什麽,進宮啊!」

路上,我偷偷問他

「那個騎馬的大叔叔,是哪位王爺啊!」

夕陽裏,我親眼看見小太監打了個哆嗦

「北平王!」

我怔住,原來他就是北平王!大余國赫赫有名的將軍,沙場上戰無不勝的護國功臣!

父親說他是皇上的叔叔,皇上昏庸無能,沈迷酒色,所有的外務都靠著他一肩撐起,大余國風調雨順,多數要歸功於他,淮南旱災之事若是求助與他,定會比那昏庸的皇上要好。

只可惜,不知該不該欣喜,這種頂天立地的大人物,我今日有幸遇見,又偏偏錯過。

回頭看去,那朱紅色的宮門早已掩上,空留滿腔遺憾。

03

或許是天佑我淮南,在宮裏層層篩選下,我險險過關,熬到了選秀那日。

美女如雲的沁雲殿裏,我隨著一眾秀女,從天剛亮就起床,熬到了天將黑時,才得以進入內殿,裝飾清雅的大殿上鋪設了一層淺色簾幔,教養的宮女提前告訴過我們,那後面坐著皇上和太後娘娘。

我因著年齡最小,又瘦又矮,大概覺得沒什麽希望選上,就被排在了最後。

我隨著一眾七位秀女組成最後一波隊伍,踩著心跳慌亂地站在棗紅色的地毯上。

簾幔後皇上似乎已經疲累,此刻發出淡淡的呼嚕聲,在大殿上盤旋,聽得人心緊張。

太後似乎很生氣,十指扣著桌面,寂靜的空間裏,那聲音一聲聲敲在心上,

我垂著腦袋數著耳邊狂亂的心跳聲,須臾過後,皇上似乎醒了,帶著些脾氣抱怨,

「今年怎麽這麽多人啊,朕都累了一天了,還有完沒完!」

那聲音油膩無賴,聽起來像極了鎮口那個,肚皮滾圓發頂稀疏的拉夜香的大爺。

心中惶恐,不是說蕭南卿才二十歲嗎?怎麽就成了這個鬼樣子?

上頭,太後聲音溫軟,耐心哄勸

「皇上再忍忍,最後一波了。」

簾子後,忽聽有衣料擺動的聲音,繼而聽見小太監尖著嗓子喊

「皇上,您再等一下,今日最後一波了!」

心中暗叫不好,昏君要逃!也顧不了許多,我快步上前兩步大聲喊道

「皇上!太後娘娘,民女有冤要訴!」

此言一出,滿室寂靜,一旁隨侍的小太監瞪了眼,反應迅速的叫人拖我下去,心裏一急,等不及裏面人反應大聲喊道

「民女是淮南懷龍鎮鎮長的女兒,淮南發生嚴重旱災,已有幾個月的時間,百姓們顆粒無收,淮南城如今屍骸遍野,到處都是餓死的屍體,求皇上太後娘娘明察!……」

繞是我拼了命喊,還是被小太監捂上了嘴巴,呵斥著往外拖,眼看著到了大門口,絕望時,簾子裏的人動了

「讓她進來說!」

那聲音冷厲,與剛剛的油膩相去甚遠,一時間錯愕,我掙紮著往殿前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將我離家時爹爹寫給我的信,從懷裏掏出來呈了上去。許久後,聽見了裏面磨牙的聲音

「你叫什麽名字?」

「回皇上,民女叫宋徊!」

「這信上所述,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若不是迫於無奈,我爹爹絕不會出此下策,冒著殺頭的危險,借選秀女之由讓我來冒死告禦狀!」

那聲音冷厲,帶著幾分壓迫,聽得人心慌亂

「淮南城天災,朕並未收到任何訊息,單憑你這一封信,我為何要信你?」

這話說的令人作嘔,也不知哪來的稚氣,我昂頭喊道

「不是您未收到任何訊息,是淮南城的知府不想讓您收到訊息!這幾個月我爹遞了無數折子都被知府扣押,百姓們家裏糧食早就吃幹凈了,連路邊的野草都挖空了,身子弱的都餓死了,身強力壯的,早四散到別的城市討飯吃,您若不信我的話,可以調問周邊相鄰城,這幾個月內,有沒有湧入大量乞丐,難民?」

說什麽從未聽聞,但凡他有心,怕是早就洞察了,一個地方發生災難,影響力是會擴散的,除非人都死光了,否者根本瞞不住!

有風吹來,簾幔微動,裏面傳來暴喝聲

「大膽,你是說朕眼盲耳瞎!」

隨即眼前一花,那昏君扔出一只杯子,力道之大,竟是將我面前的木地板砸出一片紅色凹陷,迸裂的茶水濺了我一身,我嚇得腿一軟匍匐在地,喉嚨幹燥的厲害,一時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耳邊突突作響,全是我自己的心跳聲。

怎麽辦?爹爹說要禮數周全見機行事,我現在是不是太魯莽了?聽說蕭南卿殘暴,平日裏喜大好功,我這當著眾人面揭他短,若是他發了火,把我砍死在這裏怎麽辦?

簾子後有太監尖著嗓子勸他,一直沈默的太後翻閱了那封信,似乎嘆了口氣,聲音依舊溫柔,帶著些規勸

「這信上字字泣血,看得人心中生悲,若不是親臨其境定是編不出這種謊言的,想來,宋征倒是個忠心的人,想出這種主意叫女兒來告禦狀,我看未必有假,人命關天,寧可錯殺不能放過,還是派人查查為妙,皇兒啊,你的性子還是太急!」

這話溫柔,卻莫名的帶著警告的意味,爹說的沒錯,太後娘娘果然是個善良的好人。那昏君當眾吃癟,受了教訓,聲音也軟了幾個度

「皇祖母教訓的是,孫兒以後謹記戒浮戒躁。」

太後笑聲溫柔

「甚好,快些去處理吧!」

這是同意了?心中狂喜,激動的眼淚直流,我趴在地上磕頭

「名女替淮南城百姓,叩謝皇上,太後娘娘天恩皇上,請問什麽時候前去查案,能否捎帶民女一程,一同返家?」

簾子後,有人身影一滯,聲音清冷,不似玩笑

「此女留下!」

我僵在一處,大腦有一瞬的空白,是我沒表述清楚嗎?我是來告禦狀的,不是來選秀的啊!

04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告狀成功了,但我一定是被蕭南卿那昏君報復了。

那晚以後,我被關在一個偏僻的院子裏,沒有詔令不得外出,一日三餐都是一碗白飯,有時候送餐的太監忘了,便縮減成一頓,但好歹跟在懷龍鎮比,能吃上飯了,我倒也不覺得苦,就是有點孤獨罷了。

熬了一個月後,終於得到喜訊,朝廷派人查明了淮南災區情況,一時間朝野震怒,北平王親自壓著糧食賑災款去了淮南城,不僅救了當地百姓,還將淮南知府當眾處斬!

想到那個油膩的不倒翁,死在北平王的劍下,我就興奮的睡不著覺,入宮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幸運,在宮門口遇見了貴人,不僅幫我解了圍,還救了淮南百姓的命!這聲爹爹,叫的一點都不虧!

因舉報有功,朝廷論功行賞,我爹在百官建議下,被提拔到淮南城做知府,而作為首功臣的我,得到特殊獎勵,被封為美人!遷移至摘星宮!

小太監將那聖旨捧給我時,我人都傻了。

我爹那信上寫明了我是來送信,不是來參選秀女的!

該死的昏君!

摘星宮

是新秀女入選後,入住的場所,基本上美人以上封號的都安排到各宮居住去了,留下的就只有美人,及以下品階低微的才人,夫人,禦侍之類的。難怪地處偏遠,想來都是選剩下的劣質品才被分到這裏來吧。

初初入摘星宮時,我整整郁悶了一個月,每日裏捧著臉發呆,想我爹娘,想懷龍鎮的山水,順帶在心裏咒罵昏君無能,蓮心總勸我

「想開點吧,多少人想進宮,都沒那個福氣呢?」

每到這時,許若若就攬了我的肩嘆氣

「小宋徊啊,你想開點吧,我們這種沒錢沒勢,也沒娘家人撐腰的小美人只要熬幾年,等把皇上熬死了,或許就能出宮了!」

她是六年前入選進宮的,地道的北方美人,骨架均稱,身材高挑,纖腰細腿,曲線玲瓏,精巧的巴掌臉上,一雙杏眼水光瀲灩,小巧的鼻子下紅唇微翹,初見時,她婉轉一笑,美的如同春日裏帶露的桃花,令人不忍側目,生怕錯過了一副難見的春景圖。

蓮心嚇得拿桌子上的果子往她嘴裏塞

「許若若!你又胡說了,皇上才二十歲,風華正茂呢,你死了他都死不了!再敢胡說我稟報內務府打爛你的皮!」

蓮心是摘星宮北偏殿的管事兒姑姑,與許若若私交甚好,明明一張臉不過二十歲上下,可卻常常像我娘一般嘮叨。

許若若臉皮厚,磕著那果子,笑得半真半假。

「好蓮心,人家說笑的,瞧把你嚇得!」

「這事兒能說笑嗎?你說說你這張破嘴惹了多少事兒?之前慫恿前院的兩個小才人打架,今日又當著小宋徊的面說這個,若是把她教壞了怎麽辦?」

總歸摘星宮的日子閑散無聊,我便啃著果子,坐在一旁默默看著他們爭吵……

這北偏殿裏共有七間屋子,住了來自天藍海北的十四個姑娘,各個品貌不凡,身姿窈窕,因為人多房少,大家都是二人合住一間房,我年齡最小,看起來最容易管教,不容易鬧事兒,便被蓮心分配到許若若房間,我住西邊,她住東邊。

許若若常說自己是北偏殿的定海神珠,蓮心便自詡自己是海龍王,總有一天要將她馴服扔出摘星宮自生自滅去。

處的久了才知道,她因長得貌美,選秀時就多受排擠,被人算計封了個美人扔進了這摘星宮。

美人都是有棱角的,她性子清高,不願賄賂打點前來叫寢的小太監,又不喜拉幫結派,所以在這摘星宮一住就是六年,得了個尷尬的冷宮美人稱號。

摘星宮偏僻,在整個皇宮的最北面,右側是一片雜草叢生的荒涼地,左側與之相鄰的破敗宮苑,便是荒廢已久的皇宮著名鬼宅漪瀾宮。入駐的頭一天,蓮心就警告過大家,那裏荒廢了十幾年,怨氣深重不要隨便踏入,我是個怕鬼的,自然對那裏敬而遠之。

而北偏殿更是整個摘星宮最為偏僻之所,按照蓮心的話來說,這裏的美人,都是經過層層篩選,沒什麽希望大成,才塞到這裏來的。

不過今年例外,因為參選的人太多,前頭住不下,這院子裏倒是住了幾個極有錢又長相出眾的主兒。只不過在這裏有錢沒用,蓮心是個公平的人,錢照收,人卻依舊同等對待。

方美人是我們這院子裏同屆入住的佼佼者,論氣質身段,只有許若若能與她媲美,可論家勢才學,最為優秀的確是林美人。

林美人是最後一個來北偏殿的,她來的時候大家幾乎都已經就寢了。

大晚上的,睡的正香,就聽一陣尖銳的叫喊聲

「蓮姑姑,我家小姐可是林相的外甥女,您好生伺候著,以後有重賞!」

聲音太大,震得許多未睡的人,探頭往外看稀奇。

蓮心是見過世面的,上前接下那大包封賞,連個笑臉都沒給,將人引進了早就備好的房間裏。

彼時,許若若正在屋內調著琵琶弦,瞧見院子裏那一出戲,猛撥了一把琴弦笑得十分的怪異

「哼!又來了個不省心的,蓮心有的忙嘍!」

她話音還沒落,那廂就出了事兒。

林美人生來嬌氣,說什麽喜歡安靜,命她那潑辣的小丫鬟,將於她同屋而棲的蘇美人連打帶罵,轟了出來,衣裳首飾扔了滿院子。可憐蘇美人性子懦弱,穿著一身單衣在院子裏哭的死去活來。把一院子人都驚醒了。

我氣得的腦子疼,剛要沖出去幫忙,就被許若若一把拉住

「別硬著頭皮傻沖,這事兒輪不到你管!」

「可是,這蘇美人也太可憐了!」

她回頭瞪我,眼中滿是怒色

「能入這皇宮,誰不可憐,你管好你自己吧!」

眼看著這覺是沒法睡了,本以為事情會鬧大,誰知,蓮心冷著臉將蘇美人帶回了自己的房間,找兩個小宮女手腳麻利的收拾了一下滿院狼藉,回頭一臉淡定的說

「都看什麽,快點睡覺!」

林美人大獲全勝啪地一聲,關上了房門,一院子人無戲可看,也各自回去休息了。

許若若關上窗子,將指節捏的啪啪作響,眼中寒光閃過,

「還沒飛上枝頭呢,眼睛都掛天上去了!」

我氣

「誰說不是呢,欺人太甚!早晚遭報應!」

誰知報應很快就來了。

早起時,院子裏鬧哄哄的,蓮心帶著一群小宮女滿院子找人。

我截住她一問,才知道林美人丟了!

摘星宮所有的太監宮女都來了,將北偏殿翻了個頂朝天,終於在臨近午時找到了她,人被帶回來時目光呆滯,披頭散發,如同失了魂一般,跌坐在地,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拉開袖子,白凈的胳膊上滿是手指掐出的淤血。她渾身顫抖,縮在角落裏見了鬼一般大喊

「不要過來,不要帶我下地獄!求你放過我……」

那聲音淒涼,如同鬼嚎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後來侍奉她的小宮女偷偷告訴我們,林美人昨晚獨自一人去了漪瀾宮,據說看見了滿院子枯骨在天上飛,一個滿頭蒼發的女人,坐在她身上啃食她的骨血……

林美人見鬼以後,生了場大病,每天晚上鬼哭狼嚎,折磨了我們整整一個月,後來蓮心怕她想不開,尋思著從宮外求幾張符給她,可是我們身份低微,如何能出的了宮?

被迫無奈之下,我將臨出發前娘送給我的平安符送給了她。

她拿了那符得了救命藥似的,對我千恩萬謝,病情也漸漸好了起來,

只是,經此一事,人也老實木訥了許多。

日子過得飛快,一院子姑娘吵吵鬧鬧裏。轉眼四個月過去了。

我從剛開始的滿心期待能夠出宮,到最後變得無欲無求,隨波逐流了、

摘星宮北殿裏,有頭有臉有家勢的姑娘相繼被皇上召喚走了,冊封的冊封,侍寢的侍寢,還聽說林美人有了生孕!

彼時,我正在院子裏找螞蟻,看著皇上身邊的小太監擡著一頂大紅色軟轎,敲敲打打的入了摘星宮,念了一卷冊封的聖旨,禮儀紅賬鋪了好幾丈遠,引得一院子人都出來瞧熱鬧。林美人笑得一臉得意,搭著蓮心的手進了那紅驕消失在宮道盡頭……

一院子姐妹們無不羨慕,只有許若若旁若無人的哼著一首霸王別姬,用來送別林美人……

一群人眼巴巴地看她走遠了,回頭問許若若

「許姐姐,皇上那麽有錢,為什麽也喜歡有錢人有勢的姑娘啊!」

許若若嘆了口氣,撥弄著她的小臉笑說

「因為皇上無能啊!」

一院子姑娘嚇傻了眼,我嚇得哆嗦,趕緊捂了她的嘴將她往屋子裏拖。

「許姐姐醉了,滿口胡話,你們就當沒聽見,別跟她一般見識!」

大家白著臉散了,蓮心回來時,氣得臉都綠了,直拿手捏她那粉嫩的臉頰

「好你個許大嘴,又在院子裏胡說八道什麽呢?還有那林美人,她是林相的外甥女,又有了身孕,連皇上都對她寵著護著,你倒好哼什麽哀歌,被她聽見了打不死你!」

「哼,眼前一時風光好罷了,你不願聽,我就換一首送給她。」

纖手一揮,撥弄出一曲哀怨淒美的梁祝……

林美人走後,我們這群人,篩篩選選,僅剩下五個。

兩個月很快過去,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坐著軟轎脫離這日漸安靜的北偏殿。

眼看著頭頂的樹葉都開始發黃了,許若若說

「恭喜你們,未來的三年,要陪我一起過了。」

因為沒有了期待,五個人倒是很團結,每日說說笑笑,過得很開心。

轉眼就是中秋節,我們一院子五個姑娘加上蓮心,聚在一起聊天喝酒,高興地忘我,

月色濃時,許若若喝的微醺,搬出琵琶,撥弄了一曲鳳求凰。

美人如畫,今晚的她,穿著一身月白色衣裳,月光下撥弄著琵琶,有風吹來衣袂輕舞,仿若仙子!

我們五個人圍在一起,聽入了迷……

清醒時,前頭忽然來人,說是皇上聽了她的曲子甚是喜歡,叫她去禦前獻奏一曲。

這裏離皇上的寢宮足有兩個時辰的腳程啊,究竟是什麽樣的緣分,能讓他在熱鬧的中秋夜聽到偏僻的摘星宮的曲子?

一時間小院子炸開了鍋,姐妹們爭相恭喜她,許若若抱著琵琶靜立月下,此刻滿眼的星輝,我回頭時無意中看見,那裏竟閃著淚花……

呂才人哭著勸她

「許姐姐,多好的機會啊,我們這輩子都盼不到的,叫你給碰上了,你要開心點啊!」

「是啊,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們,可是與其在這裏憋死,不如早日到皇上身邊去,至少吃喝自由,還能有機會探探家人。」

大家七嘴八舌的勸她,許若若只是呆滯,卻未發一言,與往日那個帶著我們瘋鬧的她形成了兩個極端。

我心裏難過,抹著眼淚,哄著大家去門口等她。

那廂,蓮心手腳麻利的幫她挽發,笑得很溫柔

「許若若,你這顆定海神珠,終於被人發現了!」

許若若忽然笑了,燈光裏笑得淚眼模糊

「是啊,我等了六年,明珠終於遇到海龍王了!」

我站在一旁發傻,看著鏡中天仙一般的美人,忽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臨出門前,許若若終於註意到了我

「姐姐我是要飛黃騰達了,你哭個什麽勁啊!」

「蕭南卿是個昏君,我怕他傷害你!」

「噓,這話只能咱倆說,以後萬不可在別人面前說,要連累家人的!」

我嚇得閉嘴。

她笑著撥弄我的發絲,趴在我耳畔輕聲說

「傻姑娘,告訴你一個秘密,咱們屋後的那個鬼屋,其實是皇上的生母蘭妃所住。皇上逢年過節都會來祭拜……幸福是要靠自己爭取的!小宋徊,我在皇上身邊等你,早點來哦!」

我怔住,傻呆呆的看著她抱著琵琶遠去。

往日的一幕幕浮現眼前,你不是最討厭皇上嗎,為什麽要想盡辦法去他身邊?

夜風柔軟,佳人已去,沒有人能給我答案。

05

那日,許若若走後,便再也沒有回來過。

少了她這個能彈會唱的人,我們這北偏殿安靜了不少。

大家每日裏吃吃睡睡,無聊的快要瘋掉。

混沌過了一個秋,初冬時才發現我們這北偏殿如同被人忘記了一般,連菜食質素都下降了不少,最後甚至從一天三頓,變成了早晚各一頓,一頓白米飯,一碗清粥就這麽打發了。更別提什麽零食點心了。

大家常常餓的抱怨,蓮心也是一臉無奈,上面不給發吃的,她也沒辦法。

我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麽在這裏住了六年的許若若要精心策劃離開這裏了,經過層層篩選後,我們這些人就成了廢物,放之無用棄之可惜,最好的辦法就是拖著,給點糧食吊一口氣。等待三年後的另一次選秀,到時摘星宮裏住滿了人,夥食和待遇自然就會好起來了。

那晚餓的胃疼,我起床猛灌了兩杯涼水,大冬天的凍得牙縫都在哆嗦,想起奶奶說過,皇宮裏米面成山,魚肉成林,如今看來或許只是臆想罷了,昏君只會滿足自己的口腹,怎會管我們這些人的死活?

絕望間想起了許若若,她說過,漪瀾宮是皇上生母所住的地方,我若逢年過節去那裏守……總歸是一死,豁出去可能還有一線生機。

雖然機會渺茫,可許若若用了六年就成功了,我為什麽不能?

於是那個冬雪飛舞的夜裏,我去了漪瀾宮。

推開院門那一刻,一院子腐敗之氣撲面而來,我捏著一盞昏燈,迎著北風兀自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院內荒草萋萋,夜風吹來,一院子淒草在昏暗的夜裏隨風亂舞,如同鬼魅一般令人心生懼意。我有些怕了,扔下燈想逃,忽然院門啪地一聲被人關上了。

北風嗚咽大雪紛飛裏,那清脆的關門聲在破敗的院子裏回蕩,如同鬼嚎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我跌坐在地哭的聲嘶力竭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闖這漪瀾宮的,我馬上就走!」

雙腿軟的厲害,我坐在雪堆裏,只覺得四肢已經僵化了,怎麽都挪動不了。恍惚間聽見有人問

「你是誰,在那裏做什麽?」

這昏沈的夜裏,忽如其來的問候夾雜著北風,如同地獄的喪鐘,

那一刻頭皮發麻,腦子如同被人紮了一刀,一片空白,眼前一昏,我跌倒在了雪地裏。

醒來時,是在一處破舊的廚房裏。

一個清瘦的男人正在竈台忙碌著,瞧見我醒來,頭也不擡的說

「你會燒火嗎?」

渾身血液凝在一處,我聽見喉嚨顫抖的聲音

「我,我會!!」

他終於擡頭,燈光裏那張臉清瘦,五官倒是長得俊俏,劍眉星目,側面看去山根挺拔,鼻峰俊美,倒是個面容俊俏的鬼,只是臉上寒色一片,沒有多余的表情,甚至在指揮我燒火時都是冷冰冰的

「傻楞著幹什麽呢?燒火啊!」

我渾身一軟,趴在地上給他磕頭

「鬼大爺,求你不要吃我,我不是壞人!」

他終於停下手上動作,揭了一盞昏燈,緩步走了過來。

我縮在柴堆裏,狠咬著下唇,只覺得一顆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他提著那燈蹲在我面前,一臉陰沈的問我

「你到底會不會燒火?」

那燈光昏暗,稱的他那張臉蠟黃一片,我嚇得手抖,恍惚間哭的淚流滿面

「我會,我會,我現在就燒!」

他終於放過我,回到竈台去了,我哆哆嗦嗦的拿了把幹草,縮在竈台下,給一只鬼燒火。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