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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港片多以兄弟情為主題,卻很少講述姐妹情?

2022-07-07影視

即便不局限於香港電影,放眼世界影壇,以兄弟情為主題的電影數量也遠高於以姐妹情為主題的電影。這其中的原因往大了說是社會話語權的決定了文化作品的主題,往小了說是商業電影面對市場的自發選擇。

香港是高度商業化的社會,香港電影也是高度商業化的產業。在此前提下,電影的主題自然要根據市場的口味來選擇。

今天主要講講港片吧,港片基本分為五種類別,分別為動作片,喜劇片,警匪片,文藝片,鬼片。在這五種類別中,其中動作片的比重最大,香港武行的興盛令香港動作片一路「打」進了國際市場,而描繪姐妹情的電影普遍集中於文藝片的類別內,然而眾所周知文藝片是不賺錢的,所以以市場反饋的商業角度看,講述姐妹情的文藝片數量稀少也就不足為奇了。

換而言之港片這個載體不適合講述姐妹情的故事,因為它主要以市場為導向。

不信,請立刻說出三部描述兄弟情的電影,我相信這個問題對老港片的觀眾一定很簡單。

在我我突然問了朋友這個問題後,朋友立刻回答說:

【英雄本色】/【縱橫四海】/【槍火】。

然後我又讓他立刻說出三部描寫姐妹情的電影,朋友思索了好一陣,說: 【女子監獄】?

我說不夠,起碼三部,朋友讓我補充,我說:

【青蛇】/【大唐豪放女】/【自梳】/【霞姐傳奇】,

如果算電視劇的話,還可以加一部梁小冰主演的電視劇的【聶隱娘】。

我估計以上三部講述兄弟情的電影大家應該都看過,但是下面幾部講述姐妹情的影片,除了【青蛇】外,看過的人應該不多,換而言之從影響力上看,講述姐妹情的電影除了【青蛇】外沒有能夠和講述兄弟情的電影抗衡的,而這種情況也普遍現於香港影壇乃至世界影壇,所以題主的問題是相當準確的,並沒有誇大其詞或者無中生有。

那我們就不禁要問為什麽香港影壇會呈現出這樣一種傾向,難道真如高贊所說,是因為女人更愛看撕逼情節,所以講述姐妹情的故事無人問津,而男人更加安分守己,所以講述兄弟情的故事比比皆是?

當然不是的。在回答的開頭我已經講過了,這是市場的選擇,而市場之所以這樣選擇,是因為兄弟情涉及的題材更廣泛,類別多樣化,更有票房保證。

而當我們進一步探尋為何兄弟情電影的類別更廣泛時就不能不從頭說起。

話說一億五千萬年前恐龍滅絕……開個玩笑。

因為長久以來的社會分工不同,男性的身體更有力量,更加熱衷於狩獵和征服,女性的身體素質偏低,偏向於守成,因此在漫長的歷史中活躍於人類社會上擔任各種職業的主要是男性。

如果我們分析一下我剛才所說的電影中主角的職業,就能得到這個問題的一部份答案,或者說使香港電影乃至世界電影呈現出這種傾向的一種力量。

【英雄本色】/【縱橫四海】/【槍火】是三部典型的講述兄弟情的男性電影。

三部電影的主角的職業分別為:黑社會or修車工/大盜/黑社會

而講述姐妹情的【青蛇】/【大唐豪放女】/【自梳】/【霞姐傳奇】裏,

主角的職業分別為:妖怪/女道士/妓女和丫鬟/老鴇

我們對比一下雙方的不同就會得出這樣幾個結論,為什麽港片不偏愛姐妹情電影?

一、香港電影的主題並不是沈郁溫柔的,也不是陽光燦爛的。

港片的人設更偏愛社會邊緣人士和非正當職業人士,尤其偏愛黑社會題材。這裏可以參考當年的香港背景,而在社會邊緣人士和非正當職業人士中,男性依據力量和性別優勢,無疑更有發展前途,打戲更有看頭,拳拳到肉,故事也更加好看。而以女性為主的港片,普遍較為屈辱,【青蛇】/【大唐豪放女】/【自梳】/【霞姐傳奇】四部影片,除了【青蛇】外,其他的片子裏全部有女主被強B或者L見的情節,這對女性觀眾來說是一種折磨,畢竟疤痕是男人的軍功章,大量的血漿能給觀眾強烈的刺激,但性強迫可不會是任何人的獎章。

二、比起黑社會or修車工/大盜/黑社會這類「體面」的職業,港片中的女性職業比較虛幻,這帶來一個很有趣的結果,那就是港片中的姐妹情往往最後走向了→ 淪陷。

青蛇是玄幻背景暫且不提,其余幾部裏女性的職業的社會地位都很低。而且我註意到一個非常有趣的地方,【大唐豪放女】/【自梳】/【霞姐傳奇】這三部影片裏面的「姐妹」全部是主仆關系。

【大唐豪放女】的姐妹情,主角是魚玄機和綠翹,是一對主仆。

【自梳】的姐妹,是姨太太玉環和自梳的婢女意歡,依舊是一對主仆。

【霞姐傳奇】的姐妹,是媽媽桑霞姐和手下的妓女們,是現代社會下畸形的人身依附關系。

所以我的結論並不是如高贊所謂的,女性更有階級意識,更喜歡撕逼鬥爭,而是基於現實的答案,這個社會至少在此前很長的時間裏沒有能容納女性誕生姐妹情的職業,在古代,女性只能依附於有男性的家庭,除了自己的婢女外,她們甚至沒有一個可以長期來往的朋友。

比如在古代,很多大家公子哥從小是有伴讀的,這些伴讀陪著他們一起長大,將來可以成為他們的左膀右臂,繼續效力,甚至繼續榮華富貴,他們依舊是獨立的人。而女性想要擁有朋友,就得過婚姻這個坎,遠嫁/家教嚴厲不許出門,都是天然且合法的阻礙。

因此她們唯一可能長久相伴的同性就只有婢女。

那麽有什麽方式能徹底留下婢女呢?

這時候有趣的事情就誕生了,這些女人能想到的,可以合法長期「占有」朋友的方式,就是讓這些婢女作自己丈夫的妾,比如王熙鳳和平兒,我上文中提到的【大唐豪放女】正是如此,但是這時隨著婢女身份的變化又引發了新的問題,也就是妻子和妾室和平共處的問題。

妻妾和睦這是很多男人的夢想,但是實際上由於財產、繼承人、身份等一些列的糾紛,妻妾和睦基本就是男人不切實際的夢,要麽妻壓倒妾,要麽妾踢掉妻,反而不復當年主仆間的姐妹情。

可是即便是主仆間的姐妹情也不是純粹的,其中必然有著階級間的奴役的關系。

在這部邵氏早期女性主義電影中,魚玄機有這樣一段台詞

「我不喜歡做人家的妻子,不喜歡做妾,不喜歡做妓女,不喜歡做尼姑。」

「所以只有做女道士」

這段話反應的,是魚玄機身份認同的混亂,社會留給女性的出路很少,在僅有的幾條路外女性實際上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這不單單是魚玄機不想承擔家庭責任的問題,而是她發現如果不做妻/妾/妓女/尼姑/女道士,她就沒有社會身份了,而這也意味著這個女人斷了收入來源。

所以姐妹情問題也是一個經濟問題,錢都沒有,你交個der的朋友?

如果沒有相應的社會身份就沒有錢,沒有錢就不能維持生計就不能保全自己和姐妹,而如果回歸社會認同的女性身份,則必然失去培養姐妹情的土壤。

就像魚玄機在這部劇中,也想過拯救別的女孩,讓她們免於淪落風塵,但她最終被趕出道觀,連自己都不能保全,又怎麽可能拯救她們,最後,魚玄機殺死了想要安穩生活的「綠翹」,自己也被斬首,這不是解放,這是絕望之下的自裁,她的路已經走死了。

當然,到了近現代,隨著經濟發展,女性就業率上升,雖然港片還是不愛中產這個安穩題材,但在電視劇裏,女性職業人開始出現,比如【鑒證實錄】的聶寶言,【陀槍師姐】的陳三元和娥姐等等,在節奏更緩慢的港劇中, 女性才算正式崛起,這些角色一樣吸粉無數,甚至有女孩坦言自己受到她們的影響投身法醫職業。

最後說一下,這個問題我構思了了很久,一開始我是專註於探討問題本身的,但是我沒想到高贊直接搞了一波毫無根據的對立言論,要知道港片和港劇不同,港片的主要受眾是男性,港劇的主要受眾是師奶,而港劇中固然有勾心鬥角的撕逼劇情,但是也不缺乏姐妹情深的故事,再者,女人鬥女人被簡化為撕逼的話,那男人鬥男人,乃至於【雍正王朝】裏所描述的停屍不顧,束甲相攻,又高尚在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