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答案,雖然有點殘酷。從始至終,秋香愛的只是唐伯虎。即使世上無伯虎,華安也有伯虎之才,他們也不可能在一起。
我們先分析秋香。秋香是什麽人?當朝太師夫人的貼身丫鬟,寵愛有加,芳名在外。
有個細節,華夫人帶春夏秋冬四大婢女進香,排場極大,沿途群眾都來看熱鬧,連四大才子也要搶著擠前排。文征明和徐禎卿聯手給唐伯虎安利秋香,還當眾喊她的名字。
這就說明, 秋香雖然位卑,但在京城名流圈也是有名聲的。 惦念他的達官貴人只多不少,一堆王思聰排著隊。
看似備選眾多,但在古代,丫鬟只是主子的附屬品,是沒有選擇權的。
所以, 秋香的出路無非幾個:
1、被華太師相中。不過強勢如華夫人,這事幾無可能。
2、許配給華府公子華文或華武。
3、送給其他大戶人家。
4、年紀大了幹不動了,許配給管家(例如劇中武狀元等高級管理人員)。
那唐伯虎在不在此列呢?答案是肯定的。
頂流如唐伯虎,其影響力無須多言。一幅畫就能幫祝枝山還清30萬兩,多金也坐實。
電影開頭,寧王圖謀造反,還派人來請唐伯虎當參謀。
也就是說,唐才子如果去了, 寧王又篡位成功,他是有可能當國師的。
如此看來,如果不是華夫人與唐家有世仇,唐伯虎大可正面提親, 寧王要挖的人,其政敵華太師怎會不拉攏?
再加上秋香如此崇拜唐伯虎,對其抵禦力幾乎為零。
具體可參照祝枝山(陳百祥飾)假冒唐伯虎,極為油膩猥瑣,秋香還去私會他,對其言聽計從。
張愛玲說,女人對於男人的愛,往往是從崇拜開始的。
而崇拜至極致,那只能唱S.H.E了:
「你主宰,我崇拜,沒有更好的辦法。
只能愛你,You are my super star.」
以上硬性優勢,決定了 以低等下人開局的華安即使再有文韜武略,也難撼唐伯虎分毫。
我們考慮秋香的情感世界,就必須進入其歷史環境。
【唐伯虎點秋香】歸根結底還是才子佳人的美談,和屌絲逆襲沒半毛錢關系。
然而,這個問題有趣的地方就是,華安和唐伯虎本就是同一個人。他們並不是PK關系。
所以,華安真正身份被揭穿後的疊加態是不可知的。換我們也一樣,對某個人有所好感,偶然知道他竟是酋長兒子、常春藤學霸,嫩芽般的情愫也能一夜茁壯。
那真正值得討論的,我認為有兩個問題:
1、純華安時期,秋香究竟有沒有愛上他?
2、假設有平行世界,唐伯虎在那裏是純華安,文武能力一樣,他能點到秋香嗎?
先說問題1,好感是肯定有的。從華安替她背鍋私藏【唐寅詩集】開始,至勇退寧王昇華,她的態度從極度厭惡,到有所欣賞,還推薦他當伴讀書童。
華安約她三更時分,柳樹之前研究詩詞歌賦,秋香雖有遲疑,也答應了。
硬剛寧王時,華安文可碾壓「對王之王」,畫可秒作「春樹秋霜圖」,才華如此爆棚,明眼人都看出是扮豬吃老虎。資深粉絲秋香聰明如斯,也早心中有數。
純華安時期結束,秋香也再無機會充分驗證對這位書童的感情,此後進入混沌且不可知的疊加態。
我相信, 秋香對純華安有好感,但談不上愛。
再看問題2。假如秋香活在沒有唐伯虎的世界,而華安又具有伯虎之才,他們會怎麽樣呢?
那華安在華府門前賣身葬父、哭別小強那一幕,就成了真實人生。
出身寒門,他將從華府低等下人「9527」開始打拼,因出口成章,才華不菲,被華夫人賜名「華安」。
他勤勉努力,很快升任伴讀書童,加上在華太師誤殺青龍白虎老師一事上圓場得力,又火箭速度晉升高級伴讀書童。
他的人生頂點應該出現在智退寧王和打敗奪命書生,救華府上下。
此等恩情,賜總管之位,甚至收為義子,再許以秋香,應不過分。
再者,這絕世高手和才子,就會死心塌地效力華府,很劃算啊。
不過, 別忘了,還有親生子華文華武兩兄弟。 不僅他們覬覦秋香已久,華夫人也表示過,她如此寵秋香,是想留作兒媳的。
影片最後,即使唐伯虎加身,恩人加頂流,華夫人還使絆,派出20多個紅蓋頭,一炷香內點不中秋香,就將其歸華文華武。
心不甘情不願可見一斑。
如果平行世界裏,華安無權無勢,華夫人在兒子和重臣間孰輕孰重?答案應不難猜。
秋香給兒子,對華安大可賜重金,給房給田,春夏冬香任選。
能用錢解決的,就絕不傷感情。
華安會心動嗎?肯定會。平行世界裏他不是伯虎,沒有8個老婆上吊相逼,也無尋紅顏知己的精神痛點。
他的人生使命,是魚躍龍門,出人頭地,實作階層躍升。
秋香的重要性,比平行世界的唐伯虎差了不只九條街。
對照下馬斯洛需求三角,唐伯虎瀟灑在塔尖,華安只掙紮在塔底。 一個追求精神完滿,一個還在解決生存與發展的問題。
而對秋香來說, 華府公子是血緣,華安再受寵,也只是高級打工仔。
片中有個細節,武狀元手下毆打華安,秋香呵斥:「停手,不然我告訴華夫人。」
武狀元悻悻地走了。也就是說,在華府尊卑序列裏,即使位及武狀元這保安大隊長,也忌諱秋香幾分。
那秋香為什麽擺著華府兒媳不做,要做高級下人的老婆呢?
前者榮華富貴享不盡,後者隨時可能被N+1啊。
而且嫁誰還不是華夫人一句話?
再者,那個世界沒有唐伯虎,她也就沒有精神偶像。
在萬惡的舊社會,對草根女性來說,人生的道路就那麽狹窄,她能怎麽選呢?
真是 一生皆由命,半點不由人。
總結一下, 秋香自始至終崇拜的、愛的、死心塌地的都是唐伯虎。 華安這一段,只是增加戲劇沖突,終究還是英雄美人的傳統民間敘事。
這麽看來,算不上愛情悲劇。
但是,如果將華安抽離,視作普通人的縮影,娶得秋香的機率幾乎為零。
即使放在現在, 依靠個人奮鬥、艱難攀爬的鳳凰男,和見過大場面,卻泡在溫室、命如紙鳶的鳳凰女,不會有超出常識常理的未來。
這個平行世界裏,他們大多會是悲劇,甚至他們尚未意識到這點,就被命運裹挾。
羅馬不相信眼淚。 條條大路通羅馬,但有人就生在羅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