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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秀設計與幹貨02】— 建築,長得越誇張越好?

2022-03-31科學

為何「潮起」?

近年來,「超高摩天大樓」與外形誇張的「高調」建築設計已成為人們爭相追捧的熱潮。從601米高的麥加皇家鐘塔飯店到逾800米高的「世界第一高樓」杜拜哈里發塔,無數新的「第一高樓」接踵而至,紛紛以重新整理層高紀錄為標簽,相繼搶奪著媒體與公眾的視線焦點。

麥加皇家鐘塔飯店(The Abraj Al-Bait)

世界第一高樓杜拜哈里發塔(Burj Khalifa Tower)

而談及「網紅建築」,不論大家身在哪座城市,想必腦海裏總能浮現出幾個印象深刻的建築身影。大到地標性機構與博物館,小到書店與餐廳,網紅建築早已作為一道道奇異的景觀遍布全球,吸引無數遊人前去打卡拍照。

香港網紅自拍建築彩虹邨

都江堰「最美書店」鐘書閣

然而就在去年夏天,79層樓高的深圳賽格大廈在強風中大幅晃動的陰影仍停留在眾人心頭;許多網紅建築在最初的熱度過去後也逐漸被淡忘。人們反思的同時也不由得提出疑問:這樣的熱潮究竟是如何形成的?

2018年Instagram網紅建築

傳媒的造勢在其中扮演了至關重要的角色。 在當代消費主義的社會環境中,影像與符號資訊填滿了人們的目光所及之處,致使許多建築設計的重心似乎也開始從功能性向商業與視覺性轉移。「大眾傳媒改變著人們接受建築資訊的方式、甚至是建築的存在方式。」平面的攝影作品難以呈現建築實物的真實空間感,因此,更為引人註目且抓人眼球的設計便在一眾「低調」建築中脫穎而出。

讓·努維爾(Jean Nouvel)設計的阿布扎比盧浮宮,2017年

在社交媒體側重鮮明的包裝下,人們對建築形式感的欣賞與體驗感的需求也逐漸占據上風——「爬樓黨」在深入雲端的摩天高樓上以「上帝視角」俯瞰整座城市,以及著名設計師打造的奇形怪狀的網紅建築前拍照留念等都已成為流行的全新生活方式。

安尼施·卡普爾【雲門】,拋光不銹鋼,10×13×20m,2006年

遊客打卡安尼施·卡普爾設計的【雲門】公共建築作品

但不可否認,除卻媒體的造勢, 摩天高樓與網紅建築本身也一定程度地具有符合時代背景下的建築設計風向的意義 。早年,城市的高速發展與人口膨脹在有限的土地面積中使建造高樓成為最優解,高技派建築的發展也將鋼結構設計推向流行前端。

此外, 摩天大樓也一直與地位和權力的表達聯系在一起 。在上世紀的大半時間裏,紐約都是摩天大樓世界的「首都」,明亮、閃耀的塔樓相互競爭日光和天際線的一部份。這是資本實力和科技時代的縮影,城市對樓房高度的競爭似乎正是對自己經濟的強勁與繁榮的宣告。

約翰·漢考克中心(John Hancock Center),1973-1998年世界最高建築,由法茲勒·汗設計

網紅建築則更多是設計進入激進後現代主義階段後的產物 。美國建築師羅拔·文丘裏(Robert Venturi)曾表示:「我喜歡雜交而不是純種,我喜歡曲折扭曲而不是一目了然,我喜歡模棱兩可而不是清晰……」設計師以絕對反叛的姿態將隱喻、象征、影像、表面、敘事與諷刺等融入創作,將建築的視覺性放大到極致。

法蘭·蓋裏設計的路易·威登基金會,2014年

法蘭·蓋裏設計的阿布扎比古根海姆博物館效果圖

同時, 網紅建築也更能為城市增添巨大的經濟效益 。追根溯源,最早的成功案例便是法蘭·蓋裏(Frank Gehry)創作的畢爾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館,這個專案在落成第一年就為日益衰落的西班牙畢爾巴鄂帶來超過4.5億美元的旅遊收益,使小鎮重煥生機。

法蘭·蓋裏設計的畢爾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館,1997年

而在國內,秦皇島阿那亞社區曾於2013年被視作不良資產拋售,如今在打造出網紅建築專案「世界上最孤獨的圖書館」之後,原來的「爛尾樓盤」如今價值直飆30億。流量的力量可見一斑,資本將其當作「財富密碼」也就不足為奇了。

秦皇島阿那亞的「孤獨圖書館」與禮堂

為何「潮退」?

然而,在這場看似停不下來的「爆款建築」熱潮中, 質疑與反思的聲音正在冒起 。去年,國內開始了對摩天大樓建設更為嚴格的限制:人口規模小於300萬的城市禁止建造250米以上的建築,並不再放行500米以上的新高樓計劃。無獨有偶,倫敦建造305米郁金香塔的計劃也中道夭折,該設計被認為是一種「視覺幹擾」且與環境不協調。追捧「高調」建築的高熱似乎開始退燒。

倫敦郁金香塔建築效果圖

這一轉變既在意料之外,也算情理之中。多年來,國內一直是雷姆·庫哈斯(Rem Koolhaas)和已故的紮哈·哈迪德(Zaha Hadid)等雄心勃勃的國際建築大師的試驗場。然而, 有關摩天大樓中潛在健康和安全事件的報道經常出現在媒體上,管理這些建築物越來越成為一件困難之事

紮哈·哈迪德(Zaha Hadid)設計的長沙梅溪湖國際文化藝術中心

在這個時代, 摩天大樓與網紅建築無異於一種「時尚消費品」 。與「低調」建築的開發相比,其單位建築面積本身成本更高,開發和建造需要更長時間,維護成本也極為高昂,且材料壽命更是短得驚人,這一切都與當下社會對可持續設計的需求背道而馳。

紐約世界貿易中心三號大樓(Three World Trade Center)

建築理論家尼科斯·A·薩林加羅斯(Nikos A. Salingaros)對此評價道:「 高層建築摧毀了城市。大企業喜歡它們,因為摩天大樓可以使其投資成倍增加。 國際建築業在願意為所欲為的建築師中找到了自己的僱用兵,他們急切地、不誠實地宣傳‘可持續’和‘綠色’摩天大樓,未免太荒謬。」

網紅建築也面臨同樣的可持續困境。大多數設計無視功能性、實用性、溫度的自然調節甚至空間內人的私密,預算當然也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西班牙建築師聖地亞哥·卡拉特拉瓦(Santiago Calatrava)設計的Museu de les Ciències Príncipe Felipe,2000年

不僅如此, 人們對建築設計符合城市氣質的需要也越來越受到重視 。早在上世紀70年代,巴黎就曾出台規定,市區範圍內新建樓房的高度不得超過31米,在歷史性地點更是以25米為限,以維護其引以為傲的「全世界保護最好的天際線」。盡管自千禧年後,限高令逐漸因城市發展的需要而放寬了限制高度,但具有歷史意義的中心城區仍完美保留著應有的文化藝術風貌。

巴黎城市景觀

貌合神離

美國作家菲茨傑拉德(Francis Scott Key Fitzgerald)曾這樣評價紐約:「從昆斯伯勒大橋上看到的城市總是第一次看到的城市,它首次向世人承諾了所有的神秘和美麗。」 正因標誌性建築自身所具有的文化價值與城市精神高度契合,才能成為城市形象的代表。

紐約昆斯伯勒大橋(Queensborough Bridge)

曼哈頓城市景觀

因此,摩天大樓構建的鋼筋叢林在曼哈頓並不違和;英國眾多歷史悠久的傳統建築也依然保留著中世紀的氣息。而地域廣博的國內更是一城一景:上海的西洋老建築與新區的現代高樓交織出中西雜糅的都市面貌;北京四四方方的嚴整規劃、寬闊的街道與眾多明清官式建築流傳下來的風格則更凸顯民族性。

倫敦城市景觀

老北京胡同裏的四合院酒店

色彩斑斕的城市氣質與人們的成長記憶脈脈相通,一棟建築、幾條街道構成的場景便是獨一無二的一篇故事。 而當今的建築設計已與城市精神貌合神離,一昧追求模仿與新奇、博人眼球,不同文化地域背景的城市漸漸失去個性與特色、日益趨向同質化,這是否又是當代建築文明的一種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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