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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青年演員陳俊傑:想做最會演戲的作家,最會寫小說的演員

2024-04-01娛樂

譚飛: 歡迎青年演員陳俊傑來到【四味毒叔】。

陳俊傑: 謝謝譚老師。

譚飛: 你最近正在【歡樂英雄】裏演反一號,叫鬼公子,講講跟這個戲結緣的經過,因為我看到裏面有很多大牌演員。你跟很多大腕兒在一起對戲,像賈冰、劉亞津等等,包括我們的尚敬老師,那也是中國的喜劇教父,當年【武林外傳】的導演。這個過程中你有什麽有意思的經驗跟大家分享?包括我看到很多二創,因為喜劇演員最厲害的就是現掛,這些方面你跟大家分享一下現場的一些東西。

陳俊傑: 其實說到現掛這個詞兒就必須得提賈冰老師,他的現掛確實是太厲害了,他就像一個不停轉動的這麽一個齒輪兒一樣。

譚飛: 永動機,他每天都在產生好多新的梗。

陳俊傑: 他無時無刻都有新的梗,所以當你跟他對戲的時候,你的壓力其實是很大的,他可能隨時都會給你來一個就超脫於這個戲的表演。

譚飛: 他會跟你事先商量嗎?

陳俊傑: 完全不會,因為可能他都是在那一刻才想到。

譚飛: 他都突然才想到了靈感,所以他也沒法預測。

陳俊傑 : 對,所以面對他的時候你就必須得拉滿你的發條,才能夠應對他的那些。

譚飛: 其實這對演員的提高挺有幫助的。

陳俊傑: 從反應上,你必須接住,接不住的話就是你的問題。

譚飛: 包括我看你的形象,我感覺你可能並不是作為喜劇演員培養的,演那麽一個戲,你的難度在哪兒?剛才說的肯定是一個難度,接人家前輩的梗挺難的,還有其他方面嗎?

陳俊傑: 其他方面的難度就在於表演的喜劇節奏。因為那個喜劇節奏就是講究一個尺寸,一個鏡頭,你可能那個反應慢一秒、慢兩秒,或者快一秒,就完全沒包袱。所以這個對於我當時來說壓力是最大的,好的喜劇它一定不是咯人的嘎吱窩發笑,它一定是讓你會心一笑。這個當時對於我來說就是最難的,其實尚敬導演也是一個調教演員非常厲害的導演,我在他身上學到了很多。

譚飛: 那你有沒有自己印象很深的哪一場戲?比如說你NG了很多次,你都有點兒壓力了,因為旁邊都是前輩演員,你是新演員肯定壓力更大,如果出點兒錯讓人又來一遍那些,有沒有這樣的例子呢?

陳俊傑: 其實有一場戲,是最後一個單元的戲,當時我有三個兄弟姐妹過來了,都是四川人。那段導演的想法就是你四川話來一遍,川普來一遍,普通話來一遍。

譚飛: 三個版本。

陳俊傑 : 對,他可能會剪成一個比較語言系統很混亂的東西,後來我真的混亂了。

譚飛: 自己演混亂了。

陳俊傑: 對,我已經忘了這一遍我是應該用普通話還是川普還是四川話來說了,那場戲是我壓力比較大的戲,也是類似於像【武林外傳】裏邊兒呂秀才那場,是誰殺了我,而我又殺了誰那種感覺。我已經歇斯底裏了,但我的語言系統已經混亂了。

譚飛: 我是誰?我在幹嘛?

陳俊傑: 我是哪個?又來了一個這個。

譚飛: 我正在做什麽?

陳俊傑: 對,就是那種。

譚飛: 其實還是我覺得導演的一個高要求,他需要你體現出不同的側面,他好選擇最佳的一個結合的方案。

陳俊傑: 對,可能就是他心裏想的那個喜劇效果,最後在剪輯的時候才能夠get到,我們演的時候只能說把我們能給的都給出來。

譚飛: 那我也知道你是個作家,我看了【歡樂英雄】改編挺大的,都是古龍原著,你怎麽看這個戲的改編?怎麽理解和看待自己飾演的鬼公子這個角色?

陳俊傑: 其實我這個角色在原著裏邊兒一頁兒紙,翻過來很快就死了,所以我沒有什麽原著可以作為依托。但好在鬼公子在這個戲裏邊兒是有一個完整的主線在的,而且是分割在不同的單元裏邊兒。比如第一單元裏,他是一個相對純粹的反派,出來就是搞事情的,給正派的幾個少俠們制造難題,最後被他們打敗了,到了三單元的時候呢,他有自己的感情線出現了。範明飾演我的父親,我是他的私生子,我又有一個哥哥,等於家裏邊所有的人都不太待見我,我是一個其實從小缺愛的這麽一個人,當時機緣巧合被關在了正派這邊的富貴山莊裏邊,當時裏邊的玉玲瓏這麽一個女性角色,因為她和林太平有一些不愉快,他倆是有婚約的,但他倆不愉快了,這個時候我剛好進去,就成為了這個所謂的第三者,因為玉玲瓏給我釋放了一些好意,但對於一個缺愛的人來說呢,我覺得這是愛情,就陷進去了。但其實人家對我又不是,人家心心念念的還是林太平,所以在這個單元又有自己的親情線和感情線在。到最後一個單元,因為自己的三個哥哥姐姐妹妹出現了,更坐實了在整個大家庭裏邊作為一個私生子,是完全不受待見的這麽一個相對有點可憐、惹人同情的這麽一個角色。在最後的最後,我希望用我的生命去換我父親的生命,另外三個兄弟姐妹都不願意。但是當我做了這個角色的時候呢,我的父親很輕松地把我放棄了,把我扔到了正派的富貴山莊裏邊,作為一個人質。所以在我看來,鬼公子是一個…

譚飛: 還挺豐滿,有血有肉。

陳俊傑: 對,有始有終有感情的這麽一個角色。而且這段時間不是流行說反派不認為自己是反派,反派都覺得自己。

譚飛: 可能你看的【無限超越班】吧。

陳俊傑: 對,反派覺得自己才是那個正派,我當時演的時候就覺得我才是男主角。

譚飛: 其實我覺得吳鎮宇那個話說得特別對,沒有反派自認為自己是反派,他認為他是行俠仗義的。所以你捕捉這個人物就是按照我是演一個真實的人的這種方式去演的。

陳俊傑: 對,真實的人,他都是有人性根據的。他為什麽能陷入一段其實沒有那麽真實的感情,而且陷得很深,甚至陷到會自殘自己的這種地步,其實都是歸根結底是他人性裏邊是缺愛的。

譚飛: 這次跟尚敬導演合作,你覺得他的改編的思路,包括【武林外傳】,包括【歡樂英雄】,有什麽一脈相承的地方?它的特點呢?

陳俊傑: 就是解構,就像有一個說法,說金庸最後寫【鹿鼎記】,其實是為了解構自己之前去設計的那個俠之大者的江湖,古龍也是他後期用【歡樂英雄】去結構自己創造的那種站在紫禁之巔三天不吃不喝那種很寫意的江湖,最後他們都會解構。其實【武林外傳】也好,包括現在【歡樂英雄之少俠外傳】也好,他們是對【歡樂英雄】的一個解構,其實是一種新的思路去改編它、去看它。

譚飛: 你還擔任什麽制片人和聯合出品人,真是title很多,叫【拉姆與嘎貝】,這部藏語電影聽說也得了不少的獎。那麽聊聊這部電影去電影節的感受,包括從演員,也擔當一個新的身份出品人這麽一個變化。

陳俊傑: 其實當時對於我當時2019年26歲去擔任這個身份是有點年輕。

譚飛: 現在也年輕,才30歲。

陳俊傑: 30歲,已經是中年演員了。當時其實是非常年輕的,對我來說壓力很大。因為後期包括去聖賽,去電影節,最大的一個難題在於語言交流,因為西班牙人的英語也不好。

譚飛: 都是不好的。

陳俊傑: 對,跟片方的交流就很艱難,因為他們也不好,我們也就一般,我們團隊裏邊我算是英語擔當了,但其實也是很次的一個水平。大家都是連蒙帶猜連比劃的一個狀態,但還好,就是時間,包括什麽時候去做采訪這些都沒有出任何的問題。但我回頭看,當時我在電影節在紅毯上的那些照片,我就發現其實在那個年紀我去做這個事兒太早了。因為我的所有笑容非常僵硬。

譚飛: 還是有點緊張哈?

陳俊傑: 非常緊張,而且我當時的閱歷其實承載不了那個場合,尤其外國的那些影迷,他們是真心地喜歡你的這個影片。他們看完之後,離席之後,整個影廳所有人會站到這個電影院門外紅毯的兩側,然後主創團隊從電影院出來到采訪區這一條路上,他們一直會鼓掌,從頭鼓到尾,不停地那種,所以你能感受到他們是真心地喜歡你的電影。當時還有這麽一個故事,當時我們後來租了一個民宿,那個民宿的那個房東,很巧,他也是個制片人。我們當時有一天帶著工牌就撞見了,撞見之後他說你也是同行,我說是同行,然後就閑聊了幾句。結果他問我是哪兒的,我說是中國的,我們這片子是今年唯一入選這個主競賽的嘛。他就說我最近看了中國的電影,是這次電影節我最喜歡的電影。叫【So Long,My Son】,我當時沒反應過來,後來我查了一下,說的是王小帥導演的【地久天長】,他說這是他今年在整個電影節看過他最喜歡的電影,大家還是蠻喜歡中國這些拿出去看的電影。

譚飛: 所以你還演話劇,是吧?最近要開演叫【我不是孫悟空】,聽著也像解構一樣,這跟那個咱【西遊記】有關系嗎?聊聊這麽一個話劇作品,它是一個什麽東西?

陳俊傑: 其實它確實也是個解構,相當於是二創,一個同人作品,他的主角是六耳獼猴。

譚飛: 是真假美猴王那事兒嗎?

陳俊傑: 其實是,但是不是原著裏的那段故事,對,它相當於是六耳獼猴是被孫悟空給困在花果山了,當了一個稻草人,這麽一個影子,鎮山之寶。結果鐵扇公主知道這個事之後,就說孫悟空不是不在嗎?就要來花果山復仇,結果花果山的這些猴就很擔心嘛,就把六耳獼猴推出去,就說你就喬裝打扮,你就是齊天大聖。結果就因為這個機緣巧合,六耳獼猴去感受到了孫悟空的那些被崇拜,被擁戴。

譚飛: 就是擁有粉絲之後的那種。

陳俊傑: 對,那種膨脹,然後他因為這個膨脹,他收獲了很多虛假的義氣、利益、名利這些東西。同時他也損失了很多他自己的真我,一些真的情感,這些都沒有了,於是一個影子站到了台前之後,他去尋找自我的這麽一個故事。

譚飛: 他本來是個山寨的孫悟空,後來還發現了真我。那你演的六耳獼猴,是吧?

陳俊傑: 是,六耳。

譚飛: 會在造型上有很多猴樣的改變嗎?

陳俊傑: 那倒是沒有。

譚飛: 就是一個典型的人化的。

陳俊傑: 對,一個人化的,當時還問了導演,我說是人化一點還是猴化一點?他說還是人化吧,猴化化妝時間比較長,在上面有很多就是打來打去的戲嘛,猴容易五官上出現一些變化,所以還是以人化的去表演會比較好。

譚飛: 因為我一看俊傑就是個才華橫溢的人,好像聽說你除了演戲,在日常生活中還有很多愛好,像相聲、高難度運動專案,給大家介紹一下。

陳俊傑: 其實相聲就是風靡的那幾年,我還是很感興趣。

譚飛: 學了相聲。

陳俊傑: 對,經常去現場聽,然後我在嘻哈包袱鋪去學了。

譚飛: 在高曉攀那呆過是吧?

陳俊傑: 學了半年,上台去說了幾場,後來就拍戲去了嘛,就沒有再繼續了,但是當時還是蠻感興趣的,其實對於演戲也有很多的好處。

譚飛: 包括喜劇節奏可能也有幫助。

陳俊傑: 對,節奏也是一樣的,講究這個尺寸鏡頭,再加上有一些現掛,可能也會增強,面對賈冰老師的時候增加一些底氣。

譚飛: 要不然真的是很容易虛的,還有什麽極限運動是幹嘛的?

陳俊傑: 運動是我自己會比較喜歡玩一個運動叫斯巴達越野賽。

譚飛: 講講吧,我是第一次聽說。

陳俊傑: 它是一個國際性質的運動。

譚飛: 超長距離的一個越野。

陳俊傑: 它是分距離,分比賽級別,短的有5公裏的,10公裏、21公裏和50公裏。

譚飛: 那你是一般是多少公裏?

陳俊傑: 我一般每年會參加一場,叫三色周末,一個周末的時間,你要跑一場21、一場11、一場5,這三場跑完,它每一場都會給你一個完賽的獎牌,顏色是不一樣的,你在一個周末裏邊跑完了三場的話會額外再得到一塊牌子,兩天跑完三場得四塊牌子,在這個距離裏邊它會給你設定很多障礙,比如說就像徒手攀繩、爬鐵絲網、泥漿裏滾,這些障礙它會設定到這個距離裏邊,你每個級別的比賽去參加,去完成這個專案。

譚飛: 那對運動機能是挺考驗的。

陳俊傑: 其實我是更多是想挑戰自己,因為三色周末在北京它會有一個比較嚴格的一個場地的考察,像在北京基本上就是在崇禮,在山上。在滑雪的那個地方。

譚飛: 對,賽道。

陳俊傑: 在賽道上做,所以它其實難度會比普通的城市賽難度會大很多,因為它爬升很大。

譚飛: 主要靠耐力和體力。

陳俊傑: 對,主要是耐力,它裏邊會有很多那種他們叫絕望坡,坡度非常陡,你可能有一公裏的坡。

譚飛: 就上不去。

陳俊傑: 純爬純爬,你沒法跑,只能一步一步地爬。我每年基本上都會參加一次三色周末,去挑戰一下極限嘛。

譚飛: 你這個愛好你覺得是純個人愛好,還是說你認為對演戲有幫助,所以你想做。

陳俊傑: 可以說是個人愛好,但我覺得對演戲的幫助就是它提升我的抗壓能力。

譚飛: 百折不撓。

陳俊傑: 而且拍戲的時候會遇到很多熬夜、生活不規律這種狀況,你在平時生活規律的情況下,多去打造一下自己的筋骨,面對那種不可控的時候,就更容易去征服它一點。不然如果拍戲的時候生病是很麻煩的事。

譚飛: 再談談你的另一個愛好,也是考驗耐力的,就是寫作,寫作也是極需要耐力,可能有時候夜深人靜得寫好幾個小時哈。聽說你現在已經出了兩部小說,而且取得不錯成績,而且你跟愛奇藝文學也有合作,講講這方面的一些事兒,怎麽接觸上小說的,你偏愛什麽樣的主題?

陳俊傑: 小說最開始其實是當時【歡樂英雄】拍完嘛,拍完第二年2019年的時候,大概4月份的時候吧,我有一個編劇朋友,他當時跟我說豆瓣當時在做一個長篇小說拉力賽,你在三個月的時間裏邊寫一個8萬到30萬字的小說。他覺得我可能平時比較擅長這個吧,但我平時在那之前也只寫過一些短小的東西,其實我對這種宏觀的構架還是比較犯怵的。

譚飛: 那聽說拉力賽你就產生興趣了,你說這我擅長。

陳俊傑: 身體上的拉力賽。

譚飛: 拉力賽的事我擅長。

陳俊傑: 然後我就覺得這事可以做,試試嘛,反正也沒有什麽成本,當時也拍完戲了。

譚飛: 當然還有一個主要原因是【歡樂英雄】一直沒播是吧?幹脆我也試試其他東西。

陳俊傑: 2019年當時還是心懷期待的,沒覺得。

譚飛: 那時候還不知道後面的坎坷。

陳俊傑: 對,不知道後邊會拖這麽長時間,當時會覺得當時從理智上來說,你說我要是寫完了這麽一部小說,到時候戲這麽一播,再把我寫書的這麽一個演員的身份給擴充套件出去,肯定是一件好事。所以我心裏想得很簡單,我只要完成它,可能就能達到這個目的了。所以我就開始寫嘛,第一個作品當時寫的是一個武俠,因為其實說實話,武俠對於我們這代人來說,對於很多人來說。

譚飛: 男生更容易接近一些。

陳俊傑: 對,而且屬於是我的文學底色了,可能初高中那會兒。

譚飛 : 看金庸、古龍長大了。

陳俊傑: 對,包括【今古傳奇】武俠版,那個年代就看那些東西長大的,所以我覺得我第一個作品可能還是得找一個我最熟悉的領域去做,第一年就寫了這麽一個武俠題材。

譚飛: 叫【武韻黃昏】。

陳俊 傑: 對。

譚飛 : 聽著特像徐皓峰的感覺。

陳俊傑: 對,其實我特別喜歡徐皓峰老師。後來第二年我寫的那個叫【年少氣盛】那時候,它是一個我特別喜歡一個電影叫【雲圖】,那個原著。

譚飛: 周迅演的嘛。

陳俊傑: 對,她在裏邊出演。其實那個原著我也很喜歡,它是一個六個故事糅雜成了一起,就是第一個故事的開頭,第二個故事的開頭,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然後第五個、第四個、第三個、第二個、第一個,整個故事是這麽一個結構,其實我當時看那是一個英國作家寫的,後來我覺得其實這個故事特別的中國,因為這個結構就很因果,很有因果的那個味道。所以我就按照那個結構寫了一個我心目中的【雲圖】的故事,也是這麽一個六個時空的故事,但他們會因為某一些因素相互影響,相互傳承,但它的內核精神內核是一致的。其中的一個中篇就是我有仿照徐皓峰老師的風格去寫的一個武俠,晚清的武俠,因為他不是寫很多民國武俠嘛,我寫那個是一個晚清的武俠,那是我心目中認為我寫得最好的一個中篇。

譚飛: 那對文學的愛好,你自己說最大的一個發自內心的動力是什麽?你是有什麽目標這件事兒?是說想當個作家,還是說我寫好一部小說被人看中,萬一請我當演員,是不是這種一條龍的生產,自己也做過一個夢?

陳俊傑: 有這個想法,因為其實當時這個想法發生的時候,我也就二十六七歲,還是一個。

譚飛: 你可以做夢,你這個年齡就是應該做這種夢。

陳俊傑: 對,我就覺得這事兒其實在中國好像沒有人走過這條路一樣。

譚飛: 或者說沒有人成功過。

陳俊傑: 那也許吧,但是我就覺得好像沒有誰特別成功地走過這條路,我覺得好像我可以嘗試一下,因為我有一個先天的優勢,就是除了演員之外,能夠獨立地去完成一個長篇的創作,我能夠偶爾地去寫一些短篇的袒露心扉的內容,而且這些內容拿出來之後,有很多朋友反饋說其實讓他們也深有同感,所以我覺得我是可以去完成文字表達這件事情的,當然想完成一個成熟的小說,一個完整的小說,也是我的一個目標。文學在我心中是一個有很高的地位的東西。

譚飛: 所以對俊傑來說,你現在可能定位就是寫作中演戲最好的,或者說在演戲中寫作最好的,可能這是一個垂類,或者說這是一個相對來說競爭沒那麽激烈的賽道,對你作為一個演員來說是不是也算是一個思路吧。

陳俊傑: 對,我就覺得因為郭德綱老師最後說嘛, 演員拼到最後拼的是文化嘛,所以說我覺得既然我有這個先天的優勢,我打小是一個愛看書的人,愛去思考這種內容的人,所以對我來說可能是一個有些優勢的地方,那我就盡量地去把它做到極致, 我是這麽想的。

譚飛: 所以看我們【四味毒叔】節目的制片人或者出品人,可以用用這個帥氣的小夥子,他是可以一條龍生產的,從小說開始,劇本你也可以創作是吧?

陳俊傑: 是,我心裏對劇本是有一定的敬畏之心嘛,我覺得這東西是你得經過相對系統的學習,然後再去寫這麽一個東西,小說會相對天馬行空一點。

譚飛: 從小說開始創作,最後他的小說如果被看中了,他再去演,那麽這樣就形成一個閉環。

陳俊傑: 對,一個閉環。

譚飛: 陳俊傑的閉環,什麽傑佛僧的閉環就形成了。

陳俊傑: 對,當時有一個出品人老師,前幾年去世了,李力老師,合力辰光。他當時見我,我就給他說了我的這些經歷,他跟您的想法是一樣的,他覺得我可以去完成一個閉環,既然我已經做了大部份的事情了的話,我只需要完善那些細節,再把那些優勢的地方做得再極致一點,也許我就能完成這件事情,所以我也一直記著他對我的這段鼓勵吧算是。

譚飛: 那你自己的寫作習慣是什麽呢?有很多人是深夜寫作,你的寫作習慣是什麽?

陳俊傑: 我的習慣偏向於早起。

譚飛: 早起,起得很早來寫東西。

陳俊傑: 對,就像徐皓峰老師說黎明即起,灑掃庭除嘛,早上起來。

譚飛: 你覺得那個時候好像是天地之靈氣匯聚了。

陳俊傑: 對,精氣神最好的時候,天剛蒙蒙亮的那個時候。

譚飛: 那你晚上肯定就沒有什麽應酬、夜生活了,基本上就睡得很早,每天特別按時。

陳俊傑: 對,因為平時對於我來說,一是我有這種運動的愛好嘛,我身體接受不了特別晚睡,如果晚睡的話,第二天整個身體會非常難受,肌肉恢復不過來。再加上因為可能小時候身體不太好吧,所以會提前進入養生的狀態。

譚飛: 你是非典型的影視圈的人哈,一般人好像都是晚上一兩點才睡覺,我一聽你就是八九點就睡著了。

陳俊傑: 那也沒有那麽早。

譚飛: 早上可能五六點就得起來。

陳俊傑: 那個時候的狀態是最好的狀態,但一般來說也是七點來鐘起來,七八點。

譚飛: 那也算在演藝圈起得很早了。

陳俊傑: 是,但因為那個時候對於我來說是我腦子最清醒的時候,我早上可能像創作小說什麽的,早上可能一個小時能寫1000來字吧,正常來說,晚上就全糊了。

譚飛: 那你在文學和電影中的偶像分別是誰?剛才聽到徐皓峰可能應該是一個你比較在電影和文學比較相容的這麽一個偶像,還有其他的偶像嗎?

陳俊傑: 其實也沒有說特別偶像的人,因為很多人我對他們的看法都是屬於一種欣賞的態度,可能有些時候會更立足於作品。比如像保羅梭倫蒂諾,我很喜歡他的電影【年輕氣盛】,但他其他的電影也很好,但是我就沒有那麽的熱愛,能夠翻來覆去一遍一遍地去看。所以也沒有說他對我的影響有多大,只能說他的作品對我影響很大,所以對我來說我還是一個涉獵得會相對雜一些的人,沒有那麽系統。

譚飛: 你是個雜家,不是說我專挑誰來崇拜,而是說你這個東西好我就喜歡。

陳俊傑: 對,徐皓峰好像是個例外,都喜歡。但其他的像其實我個人覺得我也是一個相對俗一點的人,除了徐皓峰老師以外,其他的誰出了書我一定要看,就是像馬伯庸老師這樣,就是相對。

譚飛: 馬伯庸也行。

陳俊傑: 通俗的內容,他出一個我看一個,出一個我看一個。

譚飛: 【長安的荔枝】你看了嗎?

陳俊傑: 看了。

譚飛: 【長安的荔枝】我認為是近幾年寫得最有趣的一個。

陳俊傑: 我在豆瓣上寫的書評也是這麽覺得的,他最近寫的【長安的荔枝】和【太白金星有點煩】我都特別喜歡。

譚飛: 你喜歡那種有趣的東西是吧?文字要靈活,不死板。

陳俊傑: 而且像馬伯庸老師自己在後記裏邊說嘛,他說像這兩個作品都是靈機一動,在那種寫完長篇的插空裏邊,文思如泉湧,13天,15天。

譚飛: 一下就寫完了。

陳俊傑 : 就寫完了,我覺得這種東西是純粹具備靈氣的東西,它靈氣是從頭到尾是不散的,所以我可能會相對喜歡這類的東西會更多。

譚飛: 那麽愛奇藝文學和愛奇藝的作者平台的討論度高,以一個創作者的角度來分享一下愛奇藝文學和作者之間到底是什麽樣的一種合作模式,可能很多人還真不知道,怎麽合作呢?

陳俊傑: 他現在其實偏向於是一個 IP改編的形式,IP改編是他的一個終極目的,所以很多的作者,包括其他平台的可能轉到他們平台來的,其實都是奔著這個來的,他們在合作的過程裏邊會相對提前地去把你的作品做一些影視化的考量。比如說你可能正文還沒寫呢,你可能跟他們聊了一個簡介,一個故事的雛形,然後他們就會覺得有影視改編的潛質,那我們就去做這件事情,你先寫一個簡單的簡介,一個可能1萬字左右的一個大綱,再加上一些簡單的人物介紹。在正文沒有開始的這個時候,他們可能就會跟影視部門的去看,就覺得這個東西能不能做影視化的改編。到時候你再出一個1萬到2萬字的一個正文,一個開頭,他們可能就會拿這個相對完整的東西去直接和影視部門談。

譚飛: 他們相當於說是從結果倒推,你該怎麽寫,或者寫什麽內容是吧?

陳俊傑: 所以其實對小說創作來說有一些限制,因為如果說你改編成劇嘛,你肯定會加一些相對工業化的、相對程式化的一些東西進去,它對作者的自我表達會有一些相對束縛的地方。但是我也說,我對劇本是有敬畏之心的,如果說他們拿一些成熟的,有商業化考量的框架給到我,我在這個框架裏邊去填肉,我覺得也是一種嘗試,也完全可以。我只需要在那些筋骨之間去做一些個人化的表達就行了。我可以去做一個商業方式。

譚飛: 其實這也是個很好的訓練對你來說。那你現在有沒有什麽正在籌備的作品呢?比如說影視或者其他的作品可以跟觀眾朋友們分享一下。

陳俊傑: 現在其實去年拍了一個電影,名字我不知道確沒確定,拍的時候叫【鑰匙】,是演員姚櫓老師。

譚飛: 姚櫓老師戲特別好。

陳俊傑: 戲特別好,是他的屬於導演處女作吧,監制是王小列老師,他們倆相當於是一個人管表演,一個人管攝影鏡頭語言,兩個人合作了這麽一個作品。我在裏面是男一號,其實這是一個偏藝術片的內容,在那個戲裏邊,我覺得對我的演技有一個非常非常大的提升。在那之前,其實我還是談到表演會有點怯,說實話有點怯。但是那個戲對於我來說是非常對我來說有一個脫胎換骨的作用。

譚飛: 對你的表演有一個很大的觸動。

陳俊傑: 姚櫓老師對我的幫助非常大。

譚飛: 他演戲很好,他是特別低調,是最被低估的演員之一吧,他演戲很好,而且他那個戲範兒不太像中國內地演員的那個表演。

陳俊傑: 是,其實他幫我解了一個很大的心結,在那個戲裏邊。我其實之前就是職業生涯早期的時候,在組裏邊有一些遇到過一些波折,一些坎坷。那個時候人也年輕,也相對比較脆弱,會自己給自己增壓。我曾經遇到一個導演,當時我們有一場戲,我認為那場戲不需要哭,但他認為那場戲需要哭。

譚飛: 有創作分歧。

陳俊傑 : 對,當時我又比較年輕嘛,還屬於年輕氣盛的那個時代,沒那麽服管,導演就需要我哭,我覺得不該哭。後來他就必須讓我哭,但是我可能從來就沒有做過那個預設,所以到那個時候我確實是哭不出來。這個時候他就給我說了一句話,他說你要哭不出來,那全組都不吃飯等你。這句話一上來,當時對我來說可以說是一個淪陷性的打擊,那個時候作為一個新人來說,我之後的這幾年演哭戲一塌糊塗,很難很難進入到那個情景裏邊。

譚飛: 實際上是有心理陰影的。

陳俊傑: 對,每一次機位一架在這兒,幾十雙眼睛一看到你,一喊開機,整個人就緊縮起來了。我就感覺他們要是吃不上飯,都是我影響的,這個事兒一直影響我。直到說去年那個戲,姚櫓老師幫我真正開啟了這個設想。

譚飛: 開啟了。

陳俊傑: 他不是說用一個什麽理論方面的東西開導我,當時拍那場戲之前,我去他房間嘛,前一天晚上。我說姚老師,我之前有這麽一段經歷,明天那個戲是一場非常重的情緒戲,但是我很害怕我表演不出來。因為之前有這個經歷嘛,有這個壓力在那。他就說,他聽我說完了整個故事之後,他說沒事,你哭得出來哭,哭不出來不哭,哭有哭的拍法,不哭有不哭的拍法。

譚飛: 他其實讓你有安全感。

陳俊傑: 對,他說你交給我們就行。

譚飛: 不強逼著你幹啥事。

陳俊傑: 對,結果到了第二天的時候,其實我當時心裏邊壓力還是很大的,當年的那些陰影都還在,我就提前開始找一些實際的情緒想幫助一下我,我就想透過這些情緒來幫我找一下感覺,情緒來早了。

譚飛: 先哭了,是吧?

陳俊傑: 對,機位還沒擺呢,還正在擺呢,我就坐在那個石階上,大概也就這個位置,我就眼淚就嘩嘩就往下掉了。執行導演說,來早了,這機位還沒擺好呢。結果真正到拍的時候,整個人又縮排去了,又縮排去了,我就又開始拿著手機,拿著耳機開始找那感覺,但是過完了那個狀態。這個時候姚櫓導演就過來,他就蹲在我面前,他拍了一下我肩膀,他說來把手機給我,把手機給他,他說來把耳機給我,我把耳機給他了,然後他把手放我膝蓋上,他說我愛你,沒問題的。那一瞬間整個就開啟了,沒有任何別的東西。

譚飛: 他是極度相信你之後,你就產生了一種能做到的感覺。

陳俊傑: 對,就那麽一瞬間就開啟了。

譚飛: 所以我覺得導演還是得多鼓勵演員。

陳俊傑: 每個人的風格不一樣,我們只能作為年輕人只能說去適應,只能說讓自己。

譚飛: 我知道,因為年輕演員他在片場的壓力會很大,有時候可能稍微批評一下,可能他不覺得怎麽樣,但是對你可能是淪陷性的。所以我也希望你今後,因為你經過那麽多人生,雖然才三十歲,涉獵的領域也比較廣,但是確實找到一個自己最準確的定位,好好地在這條路上走下去,早日看到一個光明的未來吧。

陳俊傑: 謝謝譚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