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肉其實怎麽都分不勻,但還算克制。以滬圈對【繁花】的狂熱,央視的政策性關註以及自身的品質,給【繁花】切得大一些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既然一千個人心中都可以有一千顆哈雷彗星,那自然也可以有一千個「白玉蘭」。
1、王響佝僂著身子,慢慢跪在小涼河橋頭。手掌摩挲著粗糲的石板,就像溫柔的撫摸著陽兒的臉。他翻身倒下如釋重負,似乎卸下了一個時代的悲歡。 夕陽斜斜的照著他的臉,雪花自十八年前飄來。我們這些還活著的人們,長長,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2、彪子讓鴿子吃了一頓飽飯,揮手自茲去,悠悠鴿哨鳴。似憂還喜,悲欣交集。每個人的手掌其實都是時間的沙漏,不論你松開還是握緊,指間的塵埃終將吹散,而往事俱已在風裏。
3、十八年前馬隊在茶色玻璃的幽暗裏窺見了自己的職守。十八年後舞王在方頭鏡子的清明間照出了自己的肝膽。暖壺呢?我暖壺呢?小李呢?我小李呢?因為你還在,所以都還在。
我已經分辨不清他們是範偉、秦昊、陳明昊所演繹的戲中角色,還是命運在時光列車的車窗裏所對映出的斑駁無常。他們漸漸匯成了過去與現在無數似曾相識卻又被不斷遺忘的歲月剪影和時代輪廓,就像一條不動聲色向前流淌的河,最終註入了一片叫做「未來」的海。
4、美素打掉王響伸過來的手,縮緊肩膀,狠狠的盯著他。她用遷怒來逃避壓抑內心早已不堪承受的自責與悲傷。
美素輕松的談論著飯菜的鹹淡,熱情的招呼著大家吃飯。她知道自己馬上就會去和她的陽兒相見,所以這只不過是一場在臨行前與今生的告別。
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是非常高級的表演處理方式。而林曉傑以自己「當時只道是尋常」的演繹讓幾乎所有觀眾都覺得,這個媽媽,我曾經見過。
5、侯巖松用一個輕嗅標簽的動作,就能讓我感到似乎有一條潮濕而粘滑的毒蛇正嘶嘶作響的在我皮膚上爬行。而那聲「出去~~~」的低吼,又似乎是惡龍吐盡了埋藏在自己內心所有的陰暗與暴戾。
6、於小千的原著【凜冬之刃】,遠比【漫長的季節】要黑暗、扭曲、壓抑和殘酷,更像是人性之惡在猩紅彌漫的血色裏長出得一道粗大猙獰的毒藤。
雖然【凜冬之刃】更符合我個人的閱讀口味,但我還是要承認劇版的改變比原著更勝一籌。這裏不是說什麽正能量好過審之類,而是劇版改編對於人生,時代與命運三者之間的思考和詮釋,相比原著更加宏闊而厚重,更加豐富而細膩。
7、【漫長的季節】與【繁花】都是同一個時代真實存在的,截然不同卻又同時並列的兩個面向。我無意就此進行意識形態方面的評判爭吵,只想說在今天無論對其中哪一個有意無意的淡忘或扭曲,都將是對歷史的不尊重,對無數走過那個時代的「人」的不尊重。
就我個人來說,還是此前在寫【繁花】劇評時的那段話,「王家衛是極具個人風格的,很出色的作者導演,雖然不是我自己最喜歡的那一類。對於他的敘事風格,我雖然能理解且並不反感他將入未破欲射還休,憋回去馬上就能賢者空虛的慣常處理方式,但他對人物關系和情感狀態這種太過細密迂回的表達,讓我還是會覺得有些觀賞疲勞。
當然以上都與價值判斷無關,僅是出於我個人的喜好。因為審美本身就是極其主觀而私密的事情。
而整部【繁花】真正讓我為之動容的只有那句:走在1993年的南京路上,你會感到那是一個會飛起來的年代。一切尚未定義,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