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救失戀輕生的小姑,我和丈夫雙雙溺死。
再睜眼,我重生15年後。
我的孩子長大了。
大兒子在工地做苦力,資助小姑的兒子讀研;
二兒子在廠裏做會計,替小姑當牛做馬;
小女兒在市一中讀書,高考被下安眠藥,即將賣給老男人換彩禮。
我兩眼一黑。
原來救了失戀輕生的小姑,她竟是這般對待我的兒女?
1
我站在馬路邊。
四方的鐵皮車在眼前突突而過。
我擋著臉,好半天適應太陽光線,眼前的這個地方好陌生,我完全反應不來發生了什麽。
記憶的最終點。
是我用力托著丈夫的妹妹上岸。
她失戀想不開跳河,我和丈夫下水救她,可溺水的人力氣特別大,我倆被她踢踩按壓了好多下,等我最後折回去救丈夫時,體力不支,最終我們雙雙失去意識,沈落了河底。
我以為,我已經死了。
可眼前這個太陽,卻晃得我眼疼。
不清楚發生了什麽,我下意識想回家,攔了個路人問情況,才發現現在居然是十五年後。
我震驚了,原來我重生了,還重生在十五年後?!
這麽說。
我的三個孩子不是都長大了?
想起和我一起沈入河底的丈夫。
心一下揪緊。
除了丈夫,我家裏還有三個孩子,這十五年,他們過得可好?
無盡的恐懼襲上心頭。
陌生的十五年後的世界,對我一個過去的人,實在可怕。
好在,我從路人口中得知,現在所在的地方是老家縣城,離老家村不過一小時路程。
我松了口氣。
沒出縣就好,我只想立刻回家。
摸了摸身上,發現身上只有皺巴巴的二十塊錢,這筆錢應該夠我回家了,不敢浪費,循著從前的記憶,我開始往車站的方向跑去。
一路不少路人對我投來好奇的視線。
我捂著臉,不敢停頓,從商店的櫥窗裏,我看到自己的模樣。
現在的我還穿著十五年前的褐色裙子,樣子老舊,皺皺巴巴,跟旁邊衣著光鮮的俊男美女相比,我就像逃荒的難民。
跑了許久,總算跑到快接近車站的地方,路過一座大橋,突然發現那座大橋上站了個女生。
而那個女生,竟正試圖往上爬。
我驚呆了,一下猜出她要跳橋。
慌忙沖過去把她抱住,使勁把她往下扯:「姑娘你幹嗎!姑娘你快下來,你別想不開啊,你還年輕!」
那姑娘看起來十七八歲,瘦瘦小小。
她身上穿著校服,胸口有喬山一中的字樣,她使勁推我,大吼道:「你放開我,我的事不用你管,我不想活了,讓我去死!」
我聽了,更是嚇得不敢松手。
更多的人聞聲沖了過來,在眾人七手八腳地幫助下,女孩兒終於被救了下來,有人譴責女孩兒,年紀輕輕地為什麽想不開自殺。
女孩崩潰地說,她活不下去了。
2
原來,女孩兒前幾天高考,遭家人下藥缺考兩門。
平時能考700多分的她,一下少了300分。
她從小父母雙亡,跟著爺奶小姑生活。
小時候她就在家過得不好,爺奶偏心兩個哥哥,不管她,所以她從小就撿哥哥不要的衣服穿,吃家中剩菜。
後來小姑結婚生子,她就更是地位堪憂,小姑總把她「長大了就給表弟換彩禮」的事掛在嘴邊,她很害怕,所以努力讀書,拼命想改變命運。
皇天不負苦心人,她的學習名列前茅。
初中以年級第一的好成績考上市一中後,學校領導親自打電話給她減免學費,勸她家裏人讓她繼續讀,她這才有機會,在高中繼續上學。
可是,「換彩禮嫁人「的陰雲並未退散。
小姑心思惡毒,明明家裏不缺錢,卻還是想要拿她出去換彩禮,因此和她約定,除非她考上清華北大,否則,高中一畢業,就再也不給負擔學費讓她立刻嫁人。
女孩兒委屈極了。
為了上大學改變命運。
她雞鳴而起,夜分不寐,常年保持一中第一的好成績,整個學校都以她為榜樣。
可這麽努力的她,卻在高考當天一睡不起,直接缺考兩門。
原本能考七百分的她,卻最多只能考四百,自然就完成不了與小姑的約定,要乖乖結婚。
女孩兒不認命,她認為一定是小姑在她的早餐裏做了手腳。
可她報警,村裏的村警卻和稀泥,爺爺奶奶也向著小姑,怒扇她耳光,她沒辦法了,覺得這輩子沒希望了,這才一時想不開想跳橋,想一了百了。
女孩兒說完以後,在場眾人義憤填膺。
大家都很生氣,沒想到世界上有這麽狠心的小姑,於是大家建議還是找警察徹查,一定要查出是小姑給她下藥。
女孩兒淒苦搖頭,悲涼地說:
「事情已經過去幾天了,沒有用了,再說就算查出來,有什麽用呢?我在意的是以後沒法讀大學了,我高考就那麽點分,就算復讀,我也沒錢。」
聽了女孩的話,大家一臉同情。
我也氣壞了,恨不得大罵那小姑祖宗十八代。
大家雖然同情女孩兒,卻萍水相逢能幫的也很有限,大家夥兒就勸她別太傷心,一人掏出一兩百塊鼓勵她復讀,或者幹脆去大城市打工,先把自己養活。
女孩兒感動的兩眼淚汪汪。
她沒收那些錢,卻釋懷地說不會再想著自殺了,她答應大家以後一定好好活下去,重點感謝了我,讓我挺不好意思,眾人都很欣慰。
最後女孩兒說要走了。
我不放心試探:
「你真的不會再跳橋了吧?我今天是路過,要是下一次,我可就不會那麽巧出來救你哈。」
女孩兒噗嗤笑了,拍著胸口道:
「放心吧,我陸雨雨從小就說到做到,謝謝姐姐,我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輕生了!」
我松了口氣,這才目送她遠去。
走了兩步。
我突然一頓。
陸雨雨?
這女孩兒的名字,居然跟我女兒一模一樣?
一時間,剛才那女孩兒的臉在我腦海中閃現,我突然想起我三歲的女兒,左眼下剛好有顆跟她一樣的小痣,而且算年齡,我女兒十五年後不正好是十八?!
我不敢置信,飛奔了跑上去,一拍她肩膀。
在她愕然的視線中,我喘著粗氣,硬著頭皮道:「姑娘,你剛才說你叫陸雨雨,我問你一下,請問你媽是叫鄭粄?!」
女孩兒楞住了。
上下掃了我幾眼。
我頓時感覺唐突,不好意思幹笑松手時,她說:「是啊,你咋知道?」
我頓時一個倒仰。
整個人差點栽倒!
這個剛才想跳橋自殺的女孩兒,居然是我女兒?
3
我頭皮發麻。
花了半個小時,陸雨雨都沒法相信我是她親媽,因為十五年前的我確實已經死了,屍體被人撈起來,墳頭草都幾米高了。
若不是我對家裏的事如數家珍,剛才還拼命救了她,恐怕她早把我當一個神經病騙子,報警送我去精神病院了。
「……我還是沒法相信你是我媽。
「因為你,太年輕了……」
女兒這麽說著,我低頭看了下自己,苦笑不已。
可不是麽。
死就死了,死了十五年也不該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模樣,我看起來比她大不了幾歲,甚至比死之前還要年輕。
「就沒什麽方法,能證明身份嗎?」
聽我這般自語,女兒一下想出好幾個辦法,比如比對指紋,比如比對DNA,比如比對虹膜,比如做親子鑒定。
她說得這些,我完全聽不懂。
而且我以前也從沒錄過指紋虹膜,就算親子鑒定,也感覺這個方法好像很貴的樣子,我倆都是窮鬼,消費不起。
說了半響,大眼瞪小眼。
最後天黑了。
女兒得回家了。
可她是白天負氣從家裏跑出來的,一時無處可去,而我一個死了十五年的人,詐屍了更是無家可歸。
最後,女兒見我連手機都不懂,放心不下我。
她咬牙一拍板,決定帶我去見她兩個哥哥,或許兩個哥哥對我印象更深,他們能認出我也不一定。
我激動了,當即一口答應。
就這樣,我倆上了輛公交,一路搖搖晃晃,往縣西工地而去。
4
四十分鐘後,我們到了。
此時天色半晚,施工區一片灰暗。
女兒還是第一次來這邊找大哥,正想找個人詢問,突然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傳來,落入我們耳中。
「錯了沒?!我就問你錯了沒!誰他媽準你拿我的錢出去做好事的?」
「反了天了你,媽的,我媽辛辛苦苦養你們三兄妹這麽多年,你就這麽回報我的?」
「還敢給那麽多,陸嘉明,我看你不想活了!」
聽到那邊有打架,女兒原本立刻拉著我離開,卻陡然聽到一個名字後,頓時放開我沖了過去。
我後知後覺,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等我跑近,女兒已經一雙手狠狠把一個男人推開,對他怒吼道:「你幹什麽許偉,誰準你打我哥的!」
我吃了一驚。
女兒的哥哥,不就是我兒子?!
而且陸嘉明——
我終於反應過來了,地上這個被打得頭破血流、滿臉掛彩的人,不就是我大兒子?!
我慌忙去地上扶他,他一個五大三粗男人,滿手老繭,禮貌羞赧地跟我說了聲謝謝,爬了起來。
女兒擔心問道:「哥你沒事吧?」
大兒子點了點頭,好奇看了我一眼,問她:「你怎麽來了?」
女兒正想解釋,
剛才那打人的人站直身子,目光落到女兒和我身上,怒指女兒:「陸雨雨,你幹什麽,你敢推我,你瘋了是不是!」
女兒冷哼一聲:「推你怎麽了,誰讓你打我哥!」
「那是你哥該打!」男人氣憤道。
我怒目而視,居然有人打別人還氣勢洶洶說別人該打,真看不出來,這年輕人這麽囂張!
大兒子忙打圓場道:「算了我沒事,偉哥,你先走吧,你的錢我過幾天想辦法給你,等我發薪金。」
被叫偉哥的男人冷哼一聲,瞪了我和女兒一眼,甩手走了。
他就要走,我卻喊住了他:
「餵,你等等!」
偉哥不耐煩回頭:「幹嗎?」
我走到他面前,認真道:「你打了人,就這麽走?」
偉哥誇張地笑了。
他比我高大半個頭,一臉被質問的倨傲,只聽他居高臨下的說:
「不然呢,你算老幾?喲,看你長得還不錯的樣子,怎麽,陸嘉明是你姘頭啊?」
說著他就輕浮地伸手,想來摸我的臉。
我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真勇啊。
我鄭粄三歲喪父、六歲喪母,從小一個人拉扯兩個雙胞胎弟弟長大,十裏八鄉我敢稱打架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不知死的臭小子,居然敢調戲我?
找死啊。
不由分說,我上前就把許偉結結實實揍了一頓。
一開始男女力量懸殊,我挨了幾下打,後面我找準機會一腳踢中他襠,他頓時嗷嗚一聲,一臉便秘得抱著下體啊啊躺地上挨揍了。
大兒子小女兒看傻了眼。
整個工地就剩下許偉的哀嚎:「大姐我錯了,大姐別打了,哎哎,大姐,求你別打了哎呦……」
大兒子總算反應過來,忙過來拉人,小女兒一臉敬勇,憋著笑嘴都裂開花了。
我拍拍手上的灰,喘氣放開了他。
別說。
打架是個體力活,我上次打架,還是上次。
大兒子看起來挺在乎那個許偉,還關心地問他怎麽樣了,許偉頓時一股子火,全發到了他身上:
「媽的!還問老子怎麽樣,老子他媽被那個瘋女人打了,你還不趕緊打回去?!」
靠。
小癟三。
居然唆使我兒子打老媽?
我一叉腰:
「你說什麽?」
許偉脖子一縮,頓時爬起來又想跑。
我當然不可能就這麽放他走。
常年打架的人都知道。
無論打架輸贏,打完之後的恐嚇,才是關鍵。
而且剛才這家夥為啥打我兒子我還沒問清楚,就這麽放他走,豈不等著他帶人回來復仇?
在我強勢的盤問下,我總算知道這家夥是誰。
5
原來許偉,是我小姑的繼子。
小姑當年在高中成績不錯,我和她哥,都想著供她上個好大學。
沒想到我們死了以後,她沒多久就輟學嫁給了縣裏一個螺絲廠廠長的兒子,那人比她大七歲,早年家暴把老婆打跑了,留下一個兒子,一般的女孩兒都不敢嫁他。
小姑嫁過去後,也沒少挨打。
為了少挨點打,她就拼命討好公婆老公全家,尤其這個繼子許偉,更是當爹一樣供。
可對一個人無條件好,並不能得到一樣的愛。
她的無底線放縱,反而讓許偉從小被慣壞,動輒以欺負他人為樂,和他爸一樣暴力。
這麽多年,我的仨孩子沒少被這個表弟欺負,我大兒子二兒子,幾乎都被他欺負習慣了,倒是我女兒,從小就被欺負狠了反抗,許偉在她面前,還沒敢囂張。
沒娘的孩子是棵草。
我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拎起許偉耳朵:
「媽的,看來剛才打你還打輕了,說,你平時哪只手打我兒子的,老子給你擰下來!」
許偉哭喪著臉:
「誰他媽是你兒子啊?我打的是他們,又不是你!」
「你還說!」
我正想跟他說,你眼前的陸嘉明陸雨雨都是我孩子,女兒就連忙過來阻止我,沒讓我開口。
女兒給我使了個眼色,問他說:「你這次為啥又欺負我哥,他又哪兒惹你了?」
許偉畏懼地看了我一眼,還是老實說了。
原來他當初高考成績太爛,考了一百多分,大專都上不了。
陸家花了一大筆錢送他出國上大學後,他回來了,又突然喊著想考研,非要家裏給他錢。
陸家知道他什麽貨色,自然不給。
許偉就打起了歪心思,盯上初中畢業就跟村裏人上工地的我兒子。
先是道德綁架,說小姑養他們仨長大。
後是威逼利誘,威脅找二兒子小女兒麻煩。
大兒子怕他真去找,只好把每年的工錢都給他,這一給,就是整整四年。
今年,我兒子的一個工友女兒出車禍了,急需錢看病。
我兒子救急,把錢都給了他,許偉沒拿到錢,這才急眼過來打人,剛好被我們撞見,他才撒手。
我整個肺都要氣炸了。
這小癟三。
什麽牛馬玩意啊?
居然勒索我兒子,若殺人不犯法,我真想原地給他表演個手撕狗頭!
女兒也氣得不輕。
看我恨不得殺人的樣子,還是阻止我了。
她舉起自己的手機道:
「你聽好了許偉,你剛才說的每一句話,我都錄音了。
「不想我報警告你敲詐勒索,不想蹲局子,以後就別再來找我哥麻煩。
「親戚一場,你也知道我啥性子,別逼我拿刀蹲你家門口砍你,懂?!」
我驚訝地看著女兒。
沒想到女兒長大以後,竟這麽像年輕時的我,那骨子不怕天不怕地的威脅人氣勢,狠厲十足。
倒是大兒子有些唯唯諾諾,總想著打圓場,大事化小。
打發走許偉後。
女兒想帶大兒子去醫院檢查傷口。
大兒子卻搖頭,死活怕浪費錢。
我們拿他沒轍。
最終只能找了個冷僻無人的地方,讓女兒幫他清理傷口,我和他認親。
6
不出所料,大兒子對我是他媽的事一個字不信。
這也正常。
要是這會兒有個陌生人跳我面前說她是我媽,我也不信,因為我媽,也墳頭草十米高了。
記憶中的大兒子,當年十二歲,正是小學六年級,皮猴兒一樣的年紀。
他挺不乖,是長子長孫,爺奶寵他,他上山下河的野。
我很多次想好好管教他,想他好好學習,奈何爺奶偏心,我自己也文化低,所以久了,我只能想著跟丈夫多賺點錢,想著苦誰都不能苦孩子,等家裏條件好了,將來兒子就算學習不好,也有錢娶媳婦。
鄉下人的想法,就是這麽簡單。
我完全沒想到,十五年後的兒子,竟混的這麽慘。
聽他輕聲說,每天從早到晚在工地打樁、鏟沙、扛水泥,我甚至不敢相信,這還是我當年那個嬌生慣養,餵個雞都喊累的長子?
還記得小時候,他調皮,拿彈弓打老師屁股。
那老師當時就氣憤指著他說:
「你現在不學好,等將來大了,就只能去工地扛水泥!現在不努力,以後有的是你後悔!」
現在,我看著大兒子這27歲還找不到物件,一臉滄桑,在工地鏟沙扛水泥的模樣,可不就是那什麽一語成讖?
但我也知道,有我的責任。
如果那一年我和丈夫沒死,恐怕這麽多年,大兒子也不會混到這個地步了。
我擦了擦眼。
在兒女面前,我不想落淚。
強忍著澀意道:
「真是苦了你了,都怪當年,我跟你爸下水救你們姑姑。
「那個王八蛋,早知道會害死我們,還這麽多年欺負你們,我當年就不該管她!
「我真是……太對不起你們了……」
說著。
到底沒忍住內心的愧疚,一行眼淚,順著我的眼角落了下來。
我太後悔了。
當年為什麽要下水救人啊?
小姑那個黑心肝,我和她哥為了救她,雙雙溺死在水裏,她卻根本不管我的兒女,還反過來磋磨。
我真不明白,她怎麽能這樣。
難道有的人完全沒心,你救了她,她就一點兒也不感恩嗎?
7
第二日,我帶著兒子女兒去小姑工廠。
她現在是廠長夫人。
我二兒子陸文齊就在她的螺絲廠做會計,據說997無休,常年住員工宿舍,替她當牛做馬。
我有時候真不理解我的三個孩子為何會被她欺負成這樣,要換我,忍不了一點。
一路上。
女兒千叮萬囑:
「媽,你到時候千萬別跟姑姑動手。
「現在你的樣子,沒人相信你是以前那個鄭粄,你都不在十五年了,陡一出來,沒準有國家拖你去研究。
「所以,你就裝我學姐就好,現在是法治社會了,也千萬別打人。」
顯然,女兒被我昨晚打許偉的彪悍一幕嚇到了。
可她也不想想,她後來拿錄音威脅許偉,還兇狠地把許偉身上所有的錢全都扒出來給她哥,怎麽看也跟我沒兩樣啊?
只是,我畢竟是死了十五年的人了,一下子跨越這麽多年,也確實對新的環境發怵。
我點點頭。
對女兒言聽計從。
到了螺絲廠。
想象中的撕逼大戰還沒開始,就見螺絲廠的門口人頭攢動,上百個穿著灰色廠服的工人,在門口指指點點。
我們好奇地湊上前。
就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聊天:
「啥情況,發生什麽事了?」
「不知道,好像有人挪用公款吧?」
「挪用公款?!」
「誰呀?」
「那還用說,肯定是大小姐啊!許予嬌花錢有多厲害大家都知道,她有事沒事就找陸會計報賬,肯定是她!」
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女兒問了一通,回來解釋。
我才知道,原來小姑當年結婚後,很快就給陸家生了個女兒,那女兒比我女兒小幾歲,叫許予嬌。
人如其名,被小姑養的嬌生慣養,學習還算不錯,卻花錢大手大腳。
小姑寵她,自小慣她。
所以許予嬌上初中就學會了買買買回廠裏報賬,我二兒子是會計,自然免不了打交道,因此這會兒有關部門正在裏面清查,二兒子是負責人之一,也正在被問話。
大兒子憂心擰著眉頭:
「挪用公款的罪名好像很大,怎麽辦,弟弟會不會惹麻煩?」
女兒也是一臉擔心:
「說不好,不過大家不都說是許予嬌挪的款?二哥只是做賬,應該沒事?」
我是鄉下人,對工廠的事一竅不通,看兩孩子憂心忡忡,心底也不禁擔心起來。
很快。
我們不好的預感就成了真。
兩個小時後,裏面的清查出了結果。
我眼睜睜看到,一個跟我大兒子長得七分相像的年輕人,被兩個警察拘了出來。
他低著頭。
長長的頭發遮了半邊眉眼。
大兒子女兒卻第一時間把他認了出來,同時驚呼:
「哥!」
「文齊!」
那人聞聲擡頭,目光落到我身前一臉緊張的兄長妹妹上,疲憊一笑。
「你們來啦,不用管我。」
他只說了一句,就被帶上了警車。
竟當著我們的面,就這麽被拘走了!
我瞳孔巨震。
當然不可能就這麽放任他們抓我兒子,要上去搶。
可女兒卻死死拉著我,大喊讓我別沖動,我們這才趕緊打了個車,緊跟而去。
幹勁滿滿地來,灰溜溜的走。
我的心揪成一團,不明白我的三個孩子怎麽這麽多災多難,難道老天爺要我重生,就是想讓我救我三個兒女?
我想不通。
也沒心思多想。
只滿心祈禱著二兒子能逢兇化吉。
否則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非想出辦法救出他不可!
想是這麽想的。
可到了警局,我們才知是虛驚一場。
確實有人挪用公款了,可那個人不是我兒子,而是小姑的女兒許予嬌,以及廠長的幾個親戚。
那些人仗著關系,數年如一日地要求我兒子給他們做假賬在外高消費,我兒子不聽,他們就威脅毆打。
二兒子勢單力薄,怕他們去家裏纏結,只好表面答應,私底下卻每一筆都悄悄記了賬。
時間久了。
那幾人挪用地太過分,導致工廠拿了訂單卻資金斷裂拿不出錢,廠長勃然大怒,這才有人悄悄通知了警察。
所以這件事。
根本就跟我兒子無關。
他只是提供了關鍵證據,被警方帶回來保護調查而已。
我長松一口氣。
大兒子女兒也同樣長松一口氣。
沒什麽比二兒子平安還讓我們高興的事了,他有驚無險,我們總算一顆怦怦亂跳的心落了地。
到這時,我才有機會認真打量二兒子。
跟看起來滄桑疲憊的大兒子不同,二兒子戴著灰框眼鏡,頭發略長有些淩亂,穿著藍衫黑褲子卻一塵不染。
一個很精神的斯文小夥啊。
十五年不見,我的二兒子總算沒讓我操心,他算是三個孩子裏,最平安的一個了。
這個想法沒維持多久。
很快就有不速之客闖了進來。
我正心情頗好的聽三個孩子嘰嘰喳喳說話,就猛然見那個人風一樣卷到二兒子面前。
下一秒。
一記耳光。
狠狠扇到了二兒子臉上。
當著我的面,我二兒子居然被人打了!!
8
我懵逼了。
三個孩子懵逼了。
就連警察都沒想到,在他們的地盤下,居然有人逞兇鬥狠!
那家夥不罷休。
一耳光不夠,竟趁我兒子沒反應過來,又是狠扇了幾耳光,一邊扇,一邊嘴裏不幹不凈的罵著:
「陸文齊,我就知道你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你跟你哥你妹一樣,全家都是沒心肝的,老娘當牛做馬把你們仨拉扯大,結果呢,你就這麽回報我,我他媽——」
那個人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我一個健步沖了上去,一把薅住她後腦的長發,拖拽著啊啊慘叫的她狠狠七八個耳光,手扇疼了,我一腳踹中她的膝蓋,迫使她躺地,接著一個猛虎騎豬,就騎在她的腰上左右開弓打了起來。
我打人很兇的。
管這個人是誰,居然當著我的面打我兒子,兒能忍,媽不能忍!
底下那個人瘋狂慘叫。
撲騰了好多下,都沒把我掙開。
等警察一臉震驚地把我們分開時,那打人的女人已經滿臉腫成了大饅頭,暈頭轉向站立不住,整張臉慘不忍睹。
當然我也挨了她不少撓,但總體而言,她傷的比我重多了。
當著警察面前打架,在場所有的警察都黑了臉。
大兒子女兒知道我不懂法,拼命替我道歉,二兒子看他們這麽護著我,捂著被打疼的臉一臉不解。
我被帶下去問話。
到這時我才知道,原來剛才我打的那個女人就是我小姑。
十五年沒見了,曾經青澀的高中姑娘長成了濃妝艷抹的時髦女人,剛才我怒火上頭,根本沒認出來。
知道打的是她,我就放心了。
這女人十五年前害死兄嫂,十五年後高考給我女兒下安眠藥,還縱容自己的繼子勒索我兒子,沒打死她,已經算我手下留情,我還是那句話,若殺人不犯法,我非把她大卸八塊了不可!
這是她欠我們家的。
多少年的賬,我要她一筆一筆全吐出來!
9
在兒女的強烈懇求下,我悔改認錯了。
我再勇。
也不會蠢到當著警察的面死不低頭。
那頭小姑都氣瘋了。
她十八歲嫁人,成了傲來螺絲廠少奶奶,這麽多年除了那個常年家暴她的丈夫,在外誰敢打她?
可我打了。
還打的巨狠。
打的她一頭保養得宜的棕紅時尚卷發掉了一大把,禿了一塊,整張臉扭曲成了麻花。
她沒認出我,強忍怒火道:「你是誰,你為什麽打我,你——你憑什麽打我?」
我看出她想罵臟話了。
但這麽多人看著,她想保留素質。
我就不擔心了,從小父母早逝的我毫無素質可言,若這裏沒外人在,我高低甩過去一句:我是你爹!
可這會兒有外人在呢。
我眼珠一轉,半真半假挽上大兒子的手:
「我是嘉明女朋友,不好意思啊姑姑,初次見面沒認出你,剛才我們正聊天,你突然跳出來打人,我還以為神經病,想著得趕緊保護弟弟呢!」
我話音剛落。
大兒子渾身僵硬。
小女兒懵逼了一秒,連忙捂嘴沒讓自己笑出聲,她倒是沒拆穿我,大兒子的女朋友身份,可比一個普通學姐打人有動機多了。
小姑冷笑:
「我怎麽沒聽說嘉明找了女朋友,怪不得我之前給他介紹的不要,敢情是自己找了個瘋婆子啊?」
女兒臉色一冷:
「什麽瘋婆子,你一進門就打我哥,你不瘋?自己也一樣,裝你媽呢?」
小姑瞬間就炸了:
「陸雨雨,你怎麽跟你姑姑說話的?」
女兒環胸:
「站著說話啊,不然呢?」
眼看兩人針尖對麥芒,一言不合就對罵,警察實在放棄了調解,硬是把我們兩撥人分開。
二兒子還得配合調查,暫時走不了。
小姑揚言要告我,我也暫時得拘留,大兒子女兒放心不下,幹脆在警局留下陪我們。
我倒是不擔心自己會怎樣。
畢竟只是扇了幾耳光,互扯了幾下頭花,在我們鄉下,打架跟吵嘴一樣司空見慣。
大兒子女兒卻沒這麽樂觀。
他們說小姑有錢,萬一請個律師,真讓我吃上官司,肯定討不得好。
女兒甚至都有些埋怨我不聽話,在警局動手。
說我如果忍住氣,等二兒子事一了,我們一家四口就能全須全尾地一起出去了。
這下好了,二哥沒事,我這個當媽的,卻反而難脫身了。
我聽著聽著,心底不是滋味。
可我又明白,女兒說的沒錯。
為什麽我就是管不住脾氣呢?早知道……早知道我剛才氣死也該忍著了!
看我愧疚地低下頭。
大兒子輕踢了女兒一腳,忙來安慰我,女兒見此也不再抱怨,斂了性子,耐心地又哄起我來。
這一幕看得二兒子眼中更加迷惑。
他試探道:
「這個學姐到底是誰啊?
「雨雨,我感覺好像不是你學姐那麽簡單?」
大兒子女兒對視一眼。
看了眼周圍忙碌的警察,女兒就湊過去,貼二兒子耳邊,小聲咕噥了起來。
10
我不知女兒和他說了啥。
但肉眼可見的,二兒子的雙眼一下子瞪大,滿臉不可置信,不停搖頭。
我用屁股想也能猜出女兒和他說了什麽。
二兒子不信,也理所當然。
只是沒關系,十五年前我和他爸為了救小姑,莫名奇妙溺死。
十五年後跟個幽靈一樣,又莫名其妙復活。
是一個人都不可能一秒接受,而我有的是耐心時間,讓兒子接受我的歸來。
是的。
嘉明,文齊,雨雨。
你們的媽媽,回來了。
雖然她文化水平不高,上不得台面。
可她有一顆絕對愛護你們的心。
有任何人敢欺負你們,她都會第一時間抄起掃把打過去!
沒娘的孩子,像根草。
有娘的孩子,才能當寶。
這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你們了,媽媽要守在你們身邊,生生世世守護你們永遠!
11
第二天,我還是順利出去了。
女兒受我吩咐,找我兩個雙胞胎弟弟。
他們這十五年混得風生水起,一個開了公司,一個當了官。
若不是早年以為是我丈夫害死了我,與我婆家斷了關系,他們也不會對我三個兒女置之不理。
原本兒女們不好意思找他們,覺得心裏愧疚。
可現在我活了,真相大白。
害死我的人根本不是丈夫,而是小姑,我的弟弟們自然就不該再恨錯人,他們應該和我這個拉扯他們長大的姐姐,統一陣線!
弟弟們半信半疑地來了。
跟孩子們一樣,一開始不信,後來確認了,喜極而泣。
在他們的幫助下,我們全家順利出去,小姑原本還想著道德綁架我二兒子,想讓他背鍋,放她女兒一條生路。
可惜。
無論是威逼利誘,亦或是道德綁架,再也沒人聽她了。
她是毀了我整個家的人。
不落井下石踩她一腳,都算我們仁慈。
晚上,我們一家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頓團聚宴。
席上,弟弟為我舉杯:
「姐,謝謝你能復活回到我們身邊,你能活著,真比什麽都好!」
我跟他碰了一下,問他:
「當年陸夢紓到底怎麽說的?為什麽你們所有人都以為,是你姐夫害死的我?」
「唉,別說了,一說就生氣!」
二弟弟悶了口酒,氣憤道,
「那陸夢紓不是個東西,那天她回家,說你倆被水沖走了,村裏的人嚇了一跳,忙去河邊救人,我們撈了一整晚,第三天才找到你們的屍體,你們已經死了,屍體都泡爛了。這時候你婆婆要打死陸夢紓,陸夢紓就說,是她哥害死的你。」
「陸夢紓說,那天天熱,你們從田裏回來,姐夫嫌一身汗,就去河裏洗澡,洗完了澡,又在河裏摸魚想晚上加餐,結果摸著摸著,居然腳抽筋了,你和陸夢紓嚇得連忙下水救他,結果水太急沒救到,姐夫又死活扯著你,這才連累你一起被沖走,陸夢紓沒辦法,才一個人回來搬救兵。」
「陸夢紓那娘兒們,可會裝了,她跪地上不停磕頭,說她水性不好沒救到你們,恨不得跟你們一起死,可她又說如果她也死了,你家的三個小孩就將來沒人管了,所以為了贖罪,她打算收養你三個孩子,以後她會替你們把雨雨他們養大。她都這麽說了,當然就沒人再說她了啊,我們就都真的以為是姐夫貪涼下河洗澡才把你害死,根本沒想到陸夢紓才是兇手!」
我的三個孩子聽了握拳,都一臉氣憤。
我死的那一年,最大的大兒子才12歲,都是皮猴兒一樣的年紀,一夜之間失去雙親,自然大人說啥他們信啥。
我真是氣死了。
可再氣,那十五年也回不來了。
我也只能苦笑,起身舉杯,向我所有的親人道歉。
往事不可追。
我只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重逢,對我的孩子,我的弟弟們,將來用余生一一補償。
可他們都長大了。
一時半會兒,我還真不知該怎麽補償才好。
12
這天以後,弟弟買了一棟別墅,把我們一家四口安置了進去。
小時候,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這對雙胞胎養大,沒想到長大了,換他們養我這個姐姐了。
推卻不得,我們只能暫住。
大兒子僅上了初中,弟弟建議他上夜校混個大學文憑,將來好給他找工作。
大兒子撓頭拒絕了,他現在有些懦弱,不太敢跟別人打交道,所以他還是想回工地幹活,苦是苦了點,可他師傅工友對他挺好。
弟弟沒有勉強。
二兒子上了大學,學的會計,這次小姑廠裏挪用公款暴雷,他功不可沒,開公司的弟弟挺欣賞他,想安排他去他公司上班。
二兒子不好意思的拒絕了,看向在市裏當官的另一個舅舅,說自己也想考公務員。
兩個弟弟對視一眼,好笑地沒有拒絕,只說等他哪天考上公務員了,他們會提攜。
小女兒最慘,她是縣一中常年第一的學霸,可前幾天高考,因為被小姑下安眠藥缺考兩門,所以她註定只能復讀,沒別的路可走。
小女兒也乖,根本不提別的,只說她想復讀一年,明年一定考個高考狀元揭露小姑的罪行不可,讓兩個弟弟都很滿意,一萬個支持。
最後就剩我了。
我一個十五年前就死了的人。
在新時代還不知能不能適應,半輩子都在村裏,現在讓我選出路還真是抓瞎。
我想起小時候的夢想。
那時候家裏窮,父母早逝,兩個弟弟餓得前胸貼後背。
全家就靠我這個姐姐慘兮兮上山割草、下河捉魚,笨手笨腳地上竈台跟鄰居學做飯,七歲就炒的一手好菜。
我那時討厭下田。
因為人太小,掄不動鋤頭。
所以我很小就幻想著,將來長大一點要給自己開個店子當老板,和村東頭開小賣部的李姨一樣,每天坐那就能有錢。
聽了我的話,弟弟們心酸地笑了。
沒兩天,就把我接到了一個店子面前。
上面的牌匾,刻著精美絕倫「鄭氏火鍋店」五個大字,他們斥巨資給我開了個火鍋店,連前台收銀後廚廚師都給我請好了。
我受寵若驚,連連推卻:
「不行,我不能要,這太貴重了,花了多少錢啊?!」
弟弟們卻堅持要我收。
他們說當年要不是我,他們早餓死了。
他們絕不會像我的小姑一樣白眼狼,一定知恩圖報,還說我不收,就是不把他們當親弟弟。
我無可奈何,心中感動。
這以後,我就成了這家火鍋店的老板娘。
為了不讓弟弟們的錢打水漂,我精心研究菜譜,用二指禪戳著鍵盤上網查攻略,雖然學得慢,可我很耐心。
慢慢的,火鍋店有了起色。
從聲名鵲起,到小有名氣,從逐漸網紅,到開起連鎖。
到小女兒清華畢業這一年,連鎖都開到別的城市了,我的生活欣欣向榮,一切都向好的地方蓬勃發展。
13
再看小姑那邊,就沒那麽好了。
她是他家螺絲廠的廠長夫人,那年挪用公款暴雷後,為了把她女兒救出來,她掏光了自己小金庫。
可其他幾個挪用的廠長親戚就不願乖乖交錢了,三個聞風卷款逃到了國外,兩個被抓卻錢花的一幹二凈。
錢追不回來,廠子的資金鏈就解決不了,沒多久她丈夫就罵罵咧咧把她打出了家門,廠子也負債倒閉了。
曾經的她有多光鮮,趁夜回村的她就有多灰頭土臉。
據說她跟婆婆吵了不少架,還跟婆婆動手把人氣成了中風,一家人就整日烏煙瘴氣,不得安寧。
她不是沒想過,找我三個孩子。
以前她仗著收養我三個孩子養大,十五年如一日的道德綁架他們當牛做馬,可我女兒一年後考了高考狀元,直接當著媒體拆穿了她:
「什麽收養,我爸媽就是她害死的!
「她自己小時候我奶不讓她讀書,還是我爸媽供她上的學,結果我爸媽不在後,她就死活也不讓我讀,分明是自己淋了雨,非扯壞別人的傘不可!
「世上哪有這麽狠心的姑姑,去年高考還給我下安眠藥,我才不會認這種人當我姑,我討厭她!」
此話一出,瞬間引起輿論關註。
那年下藥的事並不難查,藥店有監控,小姑親自去藥店選的藥,監控石錘。
而且村裏的人都知道我小姑多年磋磨我女兒,接受采訪直說,頓時讓小姑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她好不容易找的工作,老板也立即辭退了她。
這都是她應得的。
她當年失戀輕生害死了我和她哥兩條人命,害得我家破人亡,這是她的報應。
又是一年。
三個孩子開車載上我弟和我,一大家子拖家帶口回村裏過年,上山祭祖的時候,我拜祭了一下我的丈夫。
這些年他音訊全無。
看來,他沒有和我一起重生。
我有時候在想,或許我那天的重生,真的是老天爺看不過眼,所以才派我回家救我三個孩子。
若我沒有復活。
我的小女兒可能已經跳橋成了屍體。
我的二兒子可能還在小姑手下當牛做馬,甚至被道德綁架,給小姑女兒扛責。
我的大兒子更是依舊被小姑繼子欺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唯唯諾諾一輩子壓榨。
這太殘忍了。
若能重來一世,我一定尊重他人命運,放棄助人情節,就這樣看著小姑在河裏撲騰。
反正她又不是真的想死。
若真想死,就不會等我和她哥來了以後,再下去跳河。
好在,一切都過去了。
嶄新的明天在向我們招手,跨過荊棘黑暗,一切如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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