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魚科技沈寂蠻久了。
於近日釋出的2022年業績預告顯示，凈虧損達到0.15億元~0.25億元。這已經是它上市以來虧損的第七年。
早年【神仙道】【保衛蘿蔔】撐起了公司大半江山，如今飛魚科技依舊在啃著這兩大IP的老本。然而時過經年，它們的星光已經愈發黯淡了。
一根蘿蔔促成兩家公司的合並
2012年7月，一款休閑塔防手遊【保衛蘿蔔】的誕生，顛覆了人們對塔防品類的印象。遊戲的主角——一根有著萌萌大眼的蘿蔔，一夜間風靡全網，激起了無數玩家的保護欲。
打造「蘿蔔」的人叫陳劍瑜（昵稱：小魚），自學過遊戲動畫制作技術，但其實是美術出身，轉行不到一年。2012年5月，他在北京建立了一家叫凱羅天下的小公司，團隊不到10人，無一有過遊戲從業經歷。這個時期的凱羅天下在圈內還沒有姓名，創始人陳劍瑜卻非無名之輩。其首次創業便是與高中好友吳欣鴻一同創立美圖公司，手握使用者量級達到兩三億的產品（美圖看看）。
陳劍瑜離開美圖做起【保衛蘿蔔】，是受到了另一名好友姚劍軍（昵稱：阿飛）的影響。
姚劍軍入行更早。大概在2009年，他與合夥人籌集近400萬元，在廈門成立了一家叫光環資訊的遊戲公司。彼時的姚劍軍在互聯網已經小有名氣，與好友聯合創辦的「站長之家」和「CNZZ統計」（2011年被阿裏收購）兩大網站，讓他早早就實作了財富自由。但論做遊戲，他還是個新人。第一款產品是SLG，花了兩年研發，把錢都燒光了，卻沒有丁點水花。
姚劍軍只得抵押房子，到處借錢、籌錢。好在2011年，光環資訊總算迎來了第一個爆款——【神仙道】。這款仙俠RPG頁遊為團隊帶來了100萬的授權費，這算是姚劍軍在遊戲行業挖到的第一桶金。後續表現也不負眾望，第一年為公司貢獻97%以上的營收，第二年充值流水達到7億元，在中國區所有RPG遊戲中排名第三。
不過隨著頁遊式微，姚劍軍漸漸把目光放到了移動領域。當時他跑到北京找團隊開發【神仙道】手遊，委托陳劍瑜幫他租了一間辦公室。之後兩位相識十多年的老友時不時就坐到一起喝茶探討。陳劍瑜由此萌生了做手遊的興趣。在好友的鼓勵下，他創立了凱羅天下。與多數初創團隊一樣，凱羅天下也打算從休閑遊戲入手，但意外的是，陳劍瑜從5個草擬方案中選中了最難的塔防品類。
在美圖工作數年的陳劍瑜，曾接觸過億萬量級的女性使用者，他堅持女性需要更復雜一點的遊戲，而不只是玩連連看。給他信心的是【植物大戰僵屍】這款遊戲。「它是休閑塔防，很多女性使用者都在玩。」就這樣，第一款產品的定位有了，即女性塔防遊戲。
為此陳劍瑜幾乎把海內外塔防遊戲都玩了個遍，最後是一款主打鬼怪題材的塔防遊戲【The Creeps（惡魔出籠）】給予了他靈感。同時，他註意到市面上的塔防遊戲多為戰爭或恐怖題材，基調過於灰暗，未必能受到廣大女性使用者的喜愛。他決定反其道而行：「我們偏要往可愛的方向走，這其實是在創造一個新市場。」
團隊借鑒了【The Creeps】的玩法和節奏，並進一步簡化塔防的操作流程。遊戲的美術素材則全部重新制作。
最早他們想以兔子作為主角，還給它配了好多蘿蔔，但隨著陳劍瑜意識到要設計出一只足夠可愛的兔子難度太大，主角被換成了一根蘿蔔，也就是後來的「阿波」。遊戲的名字就叫【保衛蘿蔔】。陳劍瑜也參與了初代許多元素的設計，便便怪、風扇塔、大牙怪等原型都是他親手畫的。為了達到「萌」的效果，他還發動公司所有同事的女朋友或家人一起錄制怪物音效。
論形象，初代角色的軟萌程度與三代、四代沒法比，但不妨礙它的口碑發酵，一度讓陳劍瑜體會到數據快速增長的成就感。起初他預計遊戲能做到一千萬使用者，DAU（日活）幾十萬人。沒想到實際表現竟比預期高出近10倍，使用者規模過億，DAU超過千萬。時隔一年推出的【保衛蘿蔔2】同樣大獲成功，兩代加起來差不多有3億的安裝量。
等到系列第四代釋出的時候，蘿蔔「阿波」已然是6億人都認識的網紅——這是後來的故事。而在當時，這根蘿蔔的力量也很大了，大到促成了兩家公司的合並。
2013年底，陳劍瑜在辦公室再次等來了姚劍軍。這一次他們探討的是關乎公司命運的事。談判僅用了一秒鐘，兩人就決定把凱羅天下和光環資訊合並到一起。「因為早就想通了，這是1+1＞2的事情。」
事實上，一年前，他們都收到過非常多上市企業的並購邀約。適逢遊戲行業興起跨界並購熱潮，巨頭給出的價碼都令人心動，兩家公司加起來總價達到20億元。賣掉公司意味著「瞬間可以退休了」，但對創業的人來說，無需奮鬥的人生似乎就只剩下空虛了。
兩人思考了很長一段時間，最終都放棄了收購意願，轉而走到了一起。「前面還有好多高山，難道你就在這裏放棄了嗎？這不太符合我們的性格。」
2013年12月31日，光環資訊以40%的股權（估值4.88億元）和現金0.31億元將凱羅天下收入囊中。收購前，光環資訊每年營收過億元，收購後，這筆交易產生了約4億元的商譽。
再過一年，以兩人的昵稱合起來命名的「飛魚科技」在香港上市，姚劍軍擔任CEO，占股39.2%，陳劍瑜擔任總裁，占股22.4%。
外界把「飛魚」的組合看作是為上市做準備。姚劍軍則多次否認，稱兩人在想法、價值觀、做事方式等方面出奇地一致，「這種人可能一輩子也不會遇到幾個」。而他對飛魚科技也抱有很大的期望，曾在接受【財經天下】采訪時提到：「未來如果我們足夠努力，有沒有可能成為中國的暴雪？」
答案卻是令人失望的。
再次創業，等來了「虧損王」的稱號
2014年12月，飛魚科技正式登陸港交所，開盤價2.26港元，市值來到35億港元（約合人民幣27億元）。對比如今不到7億港元的市值，倒也算是風光過。然而結合當時的市場，這個估值是偏低的。
早前雲遊控股、博雅互動這些同行赴港上市，股價一路攀升，市值一度超過89億港元。姚劍軍他們也選擇了港股，本意是為了擁有更好的平台，再次開始創業。
但飛魚科技沒有趕上好時候。籌劃IPO之時，遊戲股已經在香港資本市場遇冷，等到上市，第三個交易日收盤時即宣告破發，且長達4個月市值都在35億港元以下。姚劍軍對情況表示樂觀。他認為此時只是沒有足夠好的遊戲公司站出來振奮資本信心，並稱會用更好的產品來回應市場。
結果這一等就是8年。等來了其持股的TapTap（2019年將股份拋售）母公司心動網絡在香港敲鐘，等來了網易、B站等公司回歸港股，等來了騰訊的兩筆投資，還沒等來自己的業績回暖。
從2015年~2022年，飛魚科技連續虧損了七年，累計虧損約8.6億元。最誇張是在2017年，營收只有1.32億元，虧損則達到3.89億元。當年財報出爐前，莉莉絲遊戲創始人王信文寫的文章【我所經歷的失敗】在圈內刷屏，姚劍軍也大為觸動：「看得我也想寫寫我的失敗了。」
到了2022年，在連推兩款重要新品【鬥詭（動作格鬥RPG）】【保衛蘿蔔4】的情況下，飛魚科技的營收大幅增長，虧損規模縮窄了67%。但凈利潤依然是負的。
歸根究底還是遊戲業務長期在啃老本。
過分依賴幾款RPG產品如【神仙道】【三國之刃（原名：亂世之刃2）】，以及休閑手遊【保衛蘿蔔】系列，當這些產品或是進入壽命晚期，或是續作反響平平，或是受到市場的沖擊，數據自然出現不同程度的下滑。
以平均月度付費使用者（MPU）為例，RPG手遊、休閑手遊的降幅頗為明顯。RPG手遊的平均MPU從2015年的20.8萬名下降到2021年的1.7萬名，降幅超過1123%。休閑遊戲於2016年達到50.3萬後再無新高，2021年跌到8.8萬名。
飛魚科技也押註過幾支獨立遊戲團隊。
例如2016年以1750萬元收購的【超級幻影貓】研發商Veewo Games（占股51%），後者在2020年7月推出了一款Roguelike遊戲【霓虹：深淵】，發售一年在各單機、主機平台累計銷量突破60萬份。其授權改編的移動端【霓虹深淵：無限】（研發商為乙亥互娛）TapTap下載量接近500萬，表現也非常亮眼。
再例如飛魚科技旗下的Restory工作室，其制作的日系美少女ACT遊戲【初體計劃】曾登陸Steam全球熱銷榜第三、全球新品榜第一，並在Steam首頁推薦待了一周時間。
不過，它們帶來的市場反饋雖令人驚喜，其實對公司的營收貢獻不大。
曾經，單是一款【神仙道】頁遊就為飛魚科技貢獻將近98%的營收。而隨著遊戲數量、品類的擴充，遊戲營收不增反減。最好時候保持在3億元左右，自2018年跌出1億元後再未回到億元量級。
除了遊戲營收，第二大收入來自以【保衛蘿蔔】為主的廣告收益。但免費下載模式能帶來的廣告收益畢竟有限，2015年~2021年，飛魚科技的累計廣告收益不到1億元。
連年虧損導致股價持續低迷。巔峰時候每股4.39港元，現在不到0.5港元。
期間它也曾迎來兩次飛升的機會。
一次是在2021年4月~5月，騰訊先後認購並增持飛魚科技2.62億股股份，約占總股本的15.24%。隨著騰訊兩度出手，飛魚科技的股價應聲大漲，漲幅達到98%，接近四年前的水平。另一次是在2022年6月，旗下王牌IP續作【保衛蘿蔔4】在定檔前後進行了一系列預熱宣傳，帶動股價短期走高，收盤價一度漲超121%。
但之後股價還是逐漸回落，顯然飛魚科技的經營情況很難給予市場信心。
近年來飛魚科技在財報中透露了轉型的決心。公司組建了新的開發團隊，專註過去從未涉足的第一人稱射擊遊戲，後者將采用UE4研發，預計受眾和研發量級都會有明顯差異。2021年公司的研發費用同比增長47.3%來到0.86億元，該增幅主要消耗自第一人稱射擊遊戲的開發。
結語
【保衛蘿蔔】系列從初代到第四作已經走過10年，離陳劍瑜夢想的「IP帝國」還有一段漫長的路。籌備良久的【神仙道3】2022年底拿到版號，近日才進入限量刪檔測試階段。而被寄予厚望的FPS專案，至今仍未揭開廬山真面目。
留給飛魚科技的翻盤機會還有多少？
阿飛和小魚又是否後悔錯過了當年那次變現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