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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以p社遊戲世界觀為基礎寫一出悲劇?

2020-04-11遊戲

詩人知道一個秘密,這個帝國隱藏的最深,也是最令人害怕的秘密。

帝國皇帝,是永生,且全知的。皇帝掌握著帝國每一個行省的情況,包括當地的宗教,稅收,生產,兵役征發。自從帝國建立以來,所有敢於反抗皇帝的勢力偷偷起兵時,總會發現帝國平叛的軍隊已經等待他們許久了。至於那些偷偷在帝國內部秘密活動的敵國特務,皇帝從不在意,敢於對帝國進行秘密活動的國家都已經滅亡了。

帝國起於微末,最開始的帝國,只是前朝大明邊陲之地的一個海南島,當時的皇帝只不過是一方領主,卑微的活在北方大明的陰影下和東南半島一群擴張成性的虎狼之間,小心翼翼地延續著自己的國祚。

大明當然不會料到這個對自己年年進貢,俯首稱臣的小國會成長為後來的龐然大物,如果這時候有個人跟他們說,那個小國,後來統一了東南亞,殖民了澳洲,吃下了整個印度,同大明和日本打生打死上百年最終吞下了大明,這個國家的軍士們在北起中西伯利亞,南至南非之角的地方同包圍網裏的俄羅斯,神羅,鄂圖曼,法蘭西各國的士兵們殊死搏鬥。這個國家的艦隊在美洲的海岸線和非洲的海岸線擊沈了無數艘敵人的軍艦,自己也埋葬了無數忠勇的海軍將士於遙遠異國的海底。想必大明皇帝會把這個人杖責之後趕出皇宮,只當是戲言。

1459年的十一月,京師已經快要入冬了,秋天已經結束,北方的遊牧民們也安分了下來,來自大越的使臣出現在朝會之上,不住的向著大明皇帝哭訴大越被那個所謂的胤國打的身死國滅的罪行。皇帝搖了搖頭,問了一下身邊的首輔,首輔點了點頭,今年胤國的歲貢交齊了,胤國駐京的使臣也帶來了胤王的禮物和善意,禮物十分豐厚。皇帝放下心來,他聽說那個胤國也崇沐聖人禮教,把大越攻滅也算是教誨這些蠻子聖人的道理了,便敷衍了大越使臣幾句,讓他退下了。

大越國後來也曾有人起義,反抗大胤的統治,可惜失敗了,越王血裔,被殺的幹幹凈凈,從此再無人反抗。

1510年的十一月,大明皇帝憤怒的丟下了手裏的奏折,怒罵不止,手下的大將在玉門對帖木兒的決戰中一戰葬送了將近五萬精銳,好在大明後方的十萬大軍已經被調集前往前線,大明朝的人力快榨幹凈了,如果無法盡快體面的結束戰爭,大明勢必天威不再,顏面掃地。這時,這一屆的內閣首輔帶著來自南方胤國的使臣覲見了,胤國使臣帶來了胤王的善意,一支精銳的僱用軍和率領這支部隊的將領,一個威震東南亞的名將。皇帝欣然接受了胤王的善意,可是如果錦衣衛在胤國的探子能盡職盡責一些,皇帝就可以知道更多情況:胤國的財政已經瀕臨崩潰了,規模巨大的艦隊和為了征戰而保持的巨大常備軍,徹底掏空了胤國的國庫。胤王趁著同周圍國家休戰期的空檔,將主力全部派遣至周圍的國家做僱用軍,最終強行挺過了財政危機。

詩人還記得,僱用軍將士在僱用期結束歸國之後,胤王在王宮裏對著陣亡將士的靈位枯坐了一夜,第二日便召集了所有人決定稱帝。

包圍圈很快就在印度諸邦國和群島諸王國之間建立了。胤國連年的擴張和胤王登極稱帝讓所有人都開始擔心自己的命運,明帝國也已經取消了胤國的朝貢國地位。但大明還無法下定決心,他們剛剛從一場大戰中脫身,還沒有信心發動另一場滅國之戰。

胤軍的艦隊封鎖了馬六甲海峽,隨後,數萬胤軍一個個登島跨海,將那些王國的軍隊殲滅在島上,印度諸邦的大軍在孟加拉幾個山地的胤軍要塞前止步不前,難有寸進。

隨著諸島被占領征服,每一寸土地都被胤軍用刀子和火焰犁過一次後,群島徹底再無反抗之力。

孟加拉前線,僱用軍一批批如同飛蛾撲火迎向圍城的聯軍,又一批批撤回,最終等到了胤軍主力回援。聯軍在胤軍的三座要塞前碰的頭破血流,可依然保持著十分強悍的軍力,胤軍向最靠近大明的那座要塞後方不斷集結著集結兵力,包括所有的僱用軍,按照胤皇的詔書所說,這次是國運之戰,大胤生死存亡,在此奮力一戰。

胤皇白胤帶著自己剛剛成年的皇子和年幼的皇女親臨前線,以激勵士氣。

詩人依然記得那套皇帝特有的盔甲散發出的殺伐氣息,皇帝站在關墻上,對著關墻下的將近十萬將士拔出了劍,揮向西方,用盡了全身力氣發出了咆哮。

北面那座要塞下的聯軍主帥看到胤軍再一次來襲時,以為又跟從前一樣,是那群傭兵拿命來拖延他們攻城進度的,便整軍出戰,然而等到胤軍的步兵陣線一直蔓延到了天邊時,聯軍的士氣不可避免的開始動搖。

戰爭的結果沒有懸念,北部要塞的圍城被解除了,胤軍擊潰了聯軍,隨後迅速撤回,聯軍的主力解除了對南部要塞和中部要塞的圍困,北上尋求同胤軍主力的決戰,卻只能看著那座山地要塞和滿地的聯軍屍體發呆。

而在此時,在阿育他耶的港口,一批批僱用軍登上了運輸船,北部防線有胤軍主力防守,已然穩固,但是狹窄的孟加拉走廊使得胤軍向外打的企圖在聯軍龐大的軍力面前如此難以實作,這使得皇帝只好利用制海權來突襲聯軍的後方。

僱用軍在維查耶那加爾和賈坎德的沿海登陸,隨即開始肆無忌憚的四處流竄,一旦遇見有大股的留守部隊便迅速合兵吞下,聯軍在後方的部隊被吃的幹幹凈凈,連帶著半個次大陸也淪陷於大胤僱用軍手裏,孟加拉前線的聯軍開始一批批後撤前去消滅那些令人厭煩的蒼蠅,然而等到聯軍開向後方的部隊剛剛消失在戰爭迷霧中,胤軍的主力便突然沖出來吃掉了一支聯軍部隊然後縮回了要塞所在地,憤怒的聯軍仗著自己多出將近一萬的數量優勢跨河對胤軍發動了決戰。

這場決戰對雙方來說,都失敗了。

雙方士卒的屍體幾乎堵住了那條河,隨著前線步兵一支支崩潰,聯軍的不多的炮兵一支支撤出了戰場,局勢一邊倒的壓向了胤軍,最終,胤軍慘勝,聯軍主力潰逃。

胤軍也敗了,因為大明的大軍已經來到了胤軍背後。

大明的使節帶來了大明皇帝的意誌,大胤決不能贏下這場對包圍圈的戰爭。

胤皇將劍懸在了大明使臣的脖子上,冷冷地說了一句「滾。」

使臣走出胤皇裝飾著烈焰薔薇花紋的大帳時,聽到了胤皇在身後傳來的話。

「讓朱成秀等著,朕的火薔薇軍旗總有一天會插在北京城頭,明朱的天命,朕也一並會收下。」

胤軍再一次迎來了一場決戰,然而令人料想不到的是,大明南征軍的主力,同大胤的殘軍,僅僅是打了一場勢均力敵的決戰,胤軍付出了輕微的損失,便撤退了,明軍很快深入了胤朝腹地,開始圍攻順華,阿育他耶,和勃固。胤軍的主力一直撤到了霹靂州才開始修整補充人員,皇帝站在霹靂州要塞的城墻上遙望著遠方,滿面塵霜,眼球上布滿了血絲。良久,他轉過身,召來了軍令官。

「補充完畢後,前往叻丕。」

京師城裏,明皇看著南方,滿面憂慮之色。胤軍艦隊不久前剛剛消滅了明軍水師主力,殘留的明軍戰艦不是在海外四處逃竄便是被鎖死在港口,明皇很怕胤軍再來一次登陸,圍攻京師。

康提港,皇太子白清羽最後一個登上了運輸船,離開之前,他回過頭最後看了一眼次大陸的土地,握緊了拳頭。

「羽提督,此行何往?」

「陛下讓我們去南京。」

「南京?不直接去攻取明國的首都京師麽?」

「陛下說京師已成天羅地網,兇險極矣。」

「好。」

叻丕的大營裏,胤皇牽著皇女的手,穿行在剛剛打掃後的戰場上,明軍士卒的屍體和胤軍士卒的屍體被分開羅列,明軍的會被集中焚燒,胤軍的則分開焚燒最終收攏在一個小小的骨灰罐裏。

「父親,他們都怎麽了。」

「他們回到了神的懷抱了。」

「神?那是什麽東西,和父皇相比哪個更強大。」

白胤楞了一下,抱起了女兒。

「神很強大,比你的父皇還要強大。世間有兩個神,一個,叫作荒,他源自混沌,欲以神力將這個世界歸而合一。你的父皇所行之事,可能在某些意義上是在貫徹神明的意誌。」

「那另一個呢?」

「另一個名為墟,他與荒不同,墟一直在同荒對抗,試圖是這個世界保持穩定。強者會被它淪陷,生者,會因他而困頓。」

「他們聽上去都不會給顏兒買糖吃。」

「是的,不會,他們只會殺人,無止境的殺人,借助凡人的手,殺戮成千上萬的人。」

「那他們可真是壞東西。」

叻丕的明軍同樣在決戰中輸給了在河岸邊等待的胤軍,隨後胤軍兵分兩路,一路前往順華奪回要塞,一路前往孟加拉,同剛剛征召等候在孟加拉的僱用軍一起反攻進聯軍內部。

南京,白清羽踏上了城頭,南京守將已經自盡,許多留守南京的大明官員也一同自盡,信使已經快馬加鞭前往大明帝都,胤皇打算嘗試一下終止這場不該發生的戰爭,大明打不起,他也打不起。

神明站在舞台的大幕後面,冷眼旁觀著一切,戰爭,瘟疫,死亡,榮耀,一切在神明的眼裏,都只是程式碼或者一串數碼,而所謂的另一個神,那是真正的神,白胤始終不知,他只是一個傀儡。

大明接受了這苦澀的和平,白清羽率軍路過濟南時,使節帶來了大明皇帝的旨意,無條件的和平。白清羽長出一口氣,揮師南下直接回國。艦隊也很快解除了對大明沿海的封鎖,大明水師提督將大明僅存的戰艦集中到了杭州,看著寥寥無幾的戰艦欲哭無淚。

正在攻略雲南的胤軍調轉了矛頭,沖向了印度,大胤的鐵蹄在次大陸肆虐,火薔薇軍旗在一座接一座要塞上迎風飄揚。隨著時間推移,胤軍徹底擊潰了聯軍,聯軍的殘余除了躲到大明境內的,再無一兵一卒。

白胤看著沙盤上,遍地的胤軍小旗,輕輕揮手。

「每一個區域都要駐軍,掠奪仔細堅壁清野之後撤退,如果出現了當地的叛亂者,不要接觸,整軍後撤,留給他們自己頭疼。」

第一次滅胤戰爭結束了,每個國家都被迫支付一筆高昂的戰爭賠款,而鄰近大胤的幾個國家被割占了無數領土,幾近滅國。但是對諸國來說,好處不是沒有,更多的國家加入了包圍網,譬如日本列島上的諸大名,比如剛剛同大胤無條件和平的大明,下一次的包圍網必將更加規模龐大,更加令人恐懼。

然而諸國顯然失望了。

整整十年,十年間大胤再也沒有發動一場戰爭,大胤的外交使節們忙的腳不離地,同幾個包圍圈裏的大國不斷進行著活動,企圖使那些國家相信,大胤是個愛好和平的國家,而外國使節們在大胤帝都見到的,是皇宮裏日夜不斷的絲竹之音,十年間,大胤的皇室開支一年比一年高,皇子白清羽遊歷諸國,同各國的貴族交好往來,儼然一副不知兵事的翩翩公子模樣,幾乎使人忘記了多年前他在維查耶納伽爾親自下令屠城時的暴虐樣子。

於是,一個說法在各國之間瘋狂流傳。

大胤的那頭雄獅,已經老了,他的牙齒不再鋒利,他的利爪已經老化,他沈湎於酒色不能自拔,而他的兒子,那頭小獅子也沈迷於如何做好一個文雅而優秀的貴族。

諸國紛紛離開了包圍圈,首當其沖的便是日本諸大名和琉球。

胤皇宮,白胤看著面前的使節皺起了眉頭。

「中國將軍欲娶大胤皇女為妻,望陛下乞憐成全。」幕府的使節躬著腰,十分恭敬。

「算了吧,朕面前不用這麽官方,朕的女兒要嫁,也是嫁給這天下一等一的偉丈夫。」

「中國德川將軍多年來征戰日本,平定諸大名,戰功赫赫,可為偉丈夫?」

「他?」白胤氣的笑了出來「可曾與朕交鋒?」

「這…不曾。」

「可曾率軍敵百萬之師而敗之?」

「這…亦不曾。」使節擦了擦汗。

「可曾征服天下而稱雄?」

「不…不曾…」使節愈發惶恐。

「如此,便予你家將軍一個條件。完成便可娶走我的顏兒。」白胤看著座旁的少女,滿臉寵溺,而少女此刻正揣著手,小臉氣鼓鼓地生著悶氣。

「敢問陛下是什麽條件。」使節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擊敗大明。」

「這…恐有難度。」

「回去告訴你們的將軍,北韓要打你們了,大明是天朝自然不會幹看著,你們不想同大明打也要硬著頭皮上了。哈哈哈哈哈哈。」

深夜,皇帝的寢宮,全身披甲的武士走進了皇帝的臥室。

「大都護,天驅武士團已經準備好了,只等待您的命令。」

「秘密集結,朕這次要徹底打崩次大陸的那些土雞瓦狗。」

「領命。」

諸國的都城,黑袍的術士們出入於諸國皇宮中,黑袍上繡星綴月,術士們的臉隱匿在黑袍的陰影下,說出的話語卻如此一致。

「尊敬的大人/國王/首席執政,神已經聆聽到了你們的慌亂,惶恐,迷茫。辰月術士將主導這次的聯盟,胤朝必須被粉碎。」

雙方都在醞釀一次突襲,聯軍和大胤。

戰爭終究爆發了,賈坎德向大胤發動了收復失地的戰爭,隨即包圍圈諸國紛紛跟進,大胤開戰的使節走到一半發現自己的任務好像沒有意義了,只好再次回到了胤都,然而使節回到胤都時,卻只看到血流成河的胤都。

皇帝披著甲拄著劍在皇宮接見了疲憊的外交大臣,當大臣問起時,只得到皇帝模棱兩可的回答「一些狂熱的信徒搞得刺殺,無礙無礙。」大臣看著劍上的血跡,選擇了相信。

胤軍和聯軍再次開戰,聯軍很快攻占了胤軍在孟加拉要塞群以西的所有領土,等到再一次來到孟加拉走廊,諸國聯軍發現了一個令人頭疼的事情,上一次來時,這條狹窄的走廊只有三座要塞,而這一次,探馬回報,在已有的三座要塞上,胤軍竟然在整個孟加拉走廊建立了一個要塞群。而且整個孟加拉走廊都是一些山地,叢林,易守難攻。聯軍主帥是賈坎德國王托馬吉爾,號稱天竺之虎,看到了地圖上胤軍的要塞分布後,臉色陰冷無比。

「把這些要塞全部攻占的話,次大陸的男人全都會死光,我們該靠什麽抵擋胤軍,女人和孩子嗎?」

賈坎德國王帶領自己的主力離開了,聯軍則開始試圖攻占要塞。

次大陸聯軍的海軍沒有犯上一次的錯誤,這一次他們集結在了一起行動,避免被胤軍精銳的海軍炮艦各個擊破。群島殘余的幾個王國很快被胤軍的偏師占領了,殘余的幾艘戰艦倉皇地逃向了聯軍港口。這一次換成了聯軍的海軍封鎖了馬六甲海峽。

這一次,換胤皇頭疼了。

他大概清楚各地此起彼伏的叛亂是誰在做梗。

「把那些該死的披著黑袍的老鼠給我揪出來,殺幹凈。要多少錢,朕出的起。」

皇帝的聲音在大殿上回響。

大殿的角落處,陰影開始蠕動,一個沙啞可怖的聲音響起。

「遵命,陛下。」

太子白清羽一身戎裝走到了皇帝身前,半跪而下。

「父親,孩兒出征了。父親一定要保重。」

「去吧,你也要小心。」

「父親…那些天羅刺客…當真可靠嗎。」

白胤微不可查地搖搖頭。

「只要我們還有錢,他們就是最可靠的。」

大胤內部的叛亂依然時有發生,但是比起最令人絕望的那段時間已經好多了。

賈坎德的偏師選擇取道大明,在次大陸聯軍在孟加拉走廊的要塞群下堆起屍山血海時,賈坎德的武士們正在一路南下高歌猛進,然而很快他們就被剛剛平叛完畢的胤軍包圍了。中南半島多河流,這次是胤軍渡河進攻的賈坎德軍,付出了一些傷亡,可這是必要的,胤軍還需要趕快平定國內,要塞群撐不了多久了。

賈坎德人的鮮血滲入了那片大地,他們的確有配得上他們領土和地位的勇武,賈坎德國王試圖自殺,卻被迅速突破本陣的胤軍騎兵活捉。見到大胤皇帝時,托馬吉爾滿臉都是苦笑。

「我聽說過你,天竺之虎。」白胤停下了馬,示意侍衛替國王松綁。

「是的,陛下,我就是賈坎德國王,托馬吉爾。」國王活動了一下酸痛的手腕,站了起來。

「我曾經也是國王。」

「但你現在是皇帝了,陛下。」托馬吉爾環視了一下四周遍身重鎧的武士們,他們甚至連臉都被猙獰的面鎧保護著。「您麾下的小夥子和子民給您戴上了這頂帝冕。」

「是啊,你說的不錯,我所享受的尊榮,皆賴他們的付出。同我去河邊走走吧。」白胤給了他一匹馬,隨即策馬疾馳而去。

托馬吉爾上了馬,卻發現周圍的侍衛並沒有跟上來的意思。「你們不怕你們的皇帝陛下被我伺機刺殺麽?」

侍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陛下身為天驅武士團大都護,早已超脫凡人卑微的力量,你盡可以試試。」

托馬吉爾楞了一下,顯然天驅這個詞讓他很陌生。

「天驅?那是?」

「身懷荒神意誌的武士,同辰月教作戰的戰士。」侍衛簡單的說了一句,便不再答話。

河岸,白胤註視著平靜的河面,聽到了耳旁漸近的馬蹄聲。

「看那裏,國王。」

托馬吉爾望向白胤手指的方向,是一對抱在一起的浮屍,其中那個穿著胤軍制式甲的屍體死死抱著另一具屍體不松手,而那個穿著賈坎德鎧甲的屍體則死死抓著手裏的長刀貫穿了胤軍屍體的胸膛。

「如果世界上只有一個聲音,那他們或許不會成為敵人,甚至成朋友也不是不可能。」

托馬吉爾沈默了片刻。

「逝者如斯,陛下。」

托馬吉爾自盡的訊息傳到了聯軍軍中,賈坎德大軍全軍覆沒。托馬吉爾用自己的的生命換來了大胤皇帝的一個承諾,徹底摧毀聯軍後,善待賈坎德人。天竺之虎生命的最後一刻,選擇了他的族人。

日本諸大名的軍隊已經攻占了北韓本土,北韓的軍隊卻正同蒙古軍主力纏結,難以回援,好在大明及時的派遣遠征軍入朝救援,然而遠征軍第一戰就被日本的三星神將擊潰,追擊的日軍踏足了明朝國土,明皇震怒之下,本該用於南疆作戰的平南軍悉數北調,站在胤軍關城上用西洋鏡遠眺,可以看見明軍駐地的旗幟一天天減少,這是個好訊息。

而另一個壞訊息也傳來,孟加拉走廊的最後一座要塞,城破了。

而此時,胤軍因為軍科升級導致的士氣下降,也終於回升了,胤軍的全軍,集結在了要塞後面的河邊,沿著河邊的幾個行省一字排開,等待著聯軍。

聯軍在狹窄的孟加拉走廊堆積起了如山的屍體,為了補給部隊從國內不斷的征調新兵,人力儲備逐漸幹涸,有些小國甚至已經無法補充自己的軍隊。

決戰展開了,聯軍選擇了以蠻力攻破一點,而恰巧,他們選擇攻破的點,是胤皇中軍所在,這一點,是維查耶納伽爾騎兵一直沖到胤軍軍陣中間時遠遠地望見了那面巨大的烈焰薔薇王旗時才意識到,胤軍一批批地投入了生力軍,直到所有軍隊都投入之後,胤皇在巨大的傷亡報告和士氣低落下選擇了撤軍,胤軍有條不紊地後撤,吃掉了幾支冒進的聯追兵後撤到了安全出修整。

聯軍終於突入到了胤朝境內,開始四散分兵占領,然而沒多久,再一次齊裝滿員的胤軍再一次來襲,聯軍放棄了所有在占領的領土,集結起來應付胤軍,因為幾支部隊集結較慢,還被胤軍給吃了。

第二次決戰胤軍再一次落敗,然而軍隊的低階軍官——天驅武士們,再一次有效的組織了軍隊的撤退,並親自斷後,斬斷了聯軍追擊的觸手。

這一次,損失慘重的聯軍,兵力補充終於減緩了,他們落後了一級軍科,只能靠數量優勢強行透過孟加拉要塞,跨河擊潰胤軍,胤軍一次次發動決戰,卻又一次次敗北被逼後撤,如今,反擊的時刻到了,胤皇向商人們貸了一筆貸款,征召了大批僱用軍。

行營,虎賁環繞,煞氣沖天,胤皇披上了自己的重鎧,親自扛起了自己的烈焰薔薇旗,騎上了戰馬。

「我的旗幟到哪裏,那裏就是你們前進的方向。等到攻進他們的國土,我允許你們做任何不危害朕的事情。」

後世對這場戰爭語焉不詳,絕大部份的記載都是「皇帝三戰三敗,最後絕境反擊擊潰了聯軍,一路征服了次大陸。」

但是詩人知道,次大陸發生了可怕的屠殺,人種更換。除了賈坎德,賈坎德的國境被嚴密封鎖,一直到多年後,封鎖解除之後,賈坎德人再一次踏出國境時,次大陸只剩下了移民。

人力被耗盡的諸國失去了反抗力,在後面的幾十年裏被大胤一一吞並,與此同時,北韓也與日本諸大名締結了合約,明軍開始一批批從本州撤軍,日本見識到了明帝國的恐怖力量,打消了攻取大陸的想法,轉而開始同大胤改善關系,試圖同大胤達成合作。

就這樣,在大明的註視下,南疆巨獸就此成長起來,並將貪婪的目光移向了京師。

星軌挪移,世間的許多事情,在這張巨大的棋盤上,都有著定數,生,死,怨憎惡,愛別離。神明冷眼註視著一切的發生,輕拈起自己的棋子,進行著對局。

突然,另一股恐怖的力量,揪住了神明的耳朵,神明發出了憤怒的嘶吼,回過頭,發現是神明的老媽,顯然,為神明備好的飯菜已經涼了,神明他媽無法容忍這種不吃飯玩遊戲的行為。

白胤怔了一下,他感覺仿佛剛剛整個世界都停頓了一下,男人皺起了眉頭。他從前也經常有這種感覺,但這一次卻格外分明。

「父親,怎麽了。」皇女白曌顏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皇,停下了筆。

「沒事沒事。」白胤回了回神,試圖找回剛剛斷線的思路「繼續寫。」白曌顏點點頭,又低下頭替父皇擬旨。

「授命在京使節協助趕往京師的天驅武士組建下級組織,設立秘密機構,捕殺在京的辰月教徒,制造邊境地區的沖突與宣稱權。」男人思索了一下。「在京都使節同理。」

同日本結盟的大胤主動向大明發動了戰爭,大明依然站在包圍圈裏,次大陸殘余的諸國在上一次的滅胤戰爭中被胤軍擊敗後,被吞滅的吞滅,被割地的割地,唯有賈坎德人得以躲過胤軍的屠刀,成為了大胤的衛戍國,胤皇沒有在意賈坎德從前執戈相向的行為,反而近了最大力量幫助賈坎德人休養生息,恢復生機,還派遣了一批天驅武士進入賈坎德人的軍隊任職已幫助他們重建軍隊,托馬吉爾唯一的幼子被接到了胤皇宮,以皇子的待遇生養,白曌顏也很喜歡這個弟弟,也從父皇口中聽說了這個孩子生父的故事,對他很是憐惜。

次大陸殘余的諸國在這一次戰爭中顯得很消極,面對胤軍在次大陸的戍守兵團哪怕是有著兵力優勢,他們也不敢交鋒,只敢不斷地侵染胤軍依靠舊有的堡壘建立的防線。

對明軍作戰的胤軍主力在大批僱用軍的協助下如潮水一般湧入了大明的邊境,在攻克了南疆幾個補給困難的要塞後,大明腹地的高補給度使得胤軍如虎添翼,不斷分進合擊,一座座攻破明軍的城塞,經過多次削弱的大明在胤軍兵鋒之下脆弱無比,多年征戰導致的人力空虛也讓大明無力回擊,當初放任大胤在南疆破軍滅國,也更加導致了大明在南疆的朝貢國全滅從而天命不再。

明皇無力地坐在龍椅上,庭下群臣垂首不語。

良久,明皇擡頭,「胤軍已經擊破了孫若軒的主力,不日軍臨京師,諸卿家可有禦敵良策?」

無人應答。

明皇猛地抓起手旁的一盞宮燈,狠狠砸向了大臣地人群,狀若癲狂地怒罵出聲「整日滿口聖賢道理!而今南蠻兵臨城下卻一個個縮首不語,你們這些聖人門徒很不錯,很不錯啊!!!」

「臣等死罪!」群臣趕忙跪下,試圖讓皇帝息怒。

「死罪?如果殺了你們,他白胤就退兵!」皇帝扶正了冠冕,指著南方的方向,「那朕一定會把你們的頭一個一個斬下來送進白胤的軍營!」皇帝在禦座旁來回走著,猶如一頭暴怒的困獸。

良久一聲炮響響起,諸臣震怖,四散奔逃,一個內侍跌跌撞撞跑了進來,鞋子都丟了一只。

「皇爺!!大事不好,南蠻子炮轟德勝門了!」

「都給朕安靜!」皇帝突然怒吼了一聲,聲音甚至蓋過了大殿裏的洶洶人潮。

「從前朕要和談之時,勸朕要有大國威儀體度,不勝不談,而今。」他拔出了劍「一聲炮響便四處奔逃,哈哈哈哈,這就是你們的體度????」

「臣…臣」內閣首輔剛要辯解,便被皇帝打斷。

「今天便讓朕,見識見識你們的體度吧。」皇帝獰笑著,「內侍何在!」

一群頂盔貫甲,面白無須,身形魁梧的太監沈默地走了進來。

「替朕的諸位卿家披甲,送上城頭守城。還有家奴女眷,盡皆充軍。」

白清羽披著甲,策馬進入了京師,此時的京師,喊殺聲尚未平息,大明最後的忠臣勇將們依然在皇城拼死抵抗著,整個京師城內一片狼藉,遍地都是士卒的屍體。

白清羽皺著眉頭看著路旁的屍體,裏面不乏身著綾羅綢緞外面卻胡亂地穿著盔甲的,這使他十分疑惑。

「大明朝還有這麽多忠臣?」他低聲問著。

親衛頭領挨近了白清羽身邊,開口答著:「回殿下,據抓到的俘虜說的,是大明皇帝瘋了,把大臣們都驅趕到了城頭禦敵,他們這才投降了大胤天軍。」

白清輕笑出聲,笑容裏滿是戲謔。

「他們還說了什麽?按照大明那群腐儒的性子,他們應該不止說了這些吧。」

「殿下英明,他們在被俘後一直在誇贊我大胤文治武功,天子英明神武,說大明國祚已盡,當早日奉迎南天子入朝登極。再選拔賢能,休養生息,重開恩科,重用諸儒。」

「哈哈哈哈哈,可笑。等皇城一破,我要去親自會會這群所謂的賢能儒士。」

在最後的忠臣兵部侍郎於文澤戰死後,大明的皇城守軍中,再也沒有一個能夠指揮軍隊的人,很快被胤軍轟塌了一整段城墻,破城而入。

白清羽披甲佩刀,邁過了地上重重疊疊的內侍的屍體,走進了大殿,大殿最高處的禦座上,大明皇帝穿著他的朝服正襟危坐,目視著白清羽走了進來。

「你便是胤軍主帥?」

「正是。」白清羽微微鞠躬,以示尊敬。

「來的好,來的正好,本來知道你們破城時,我正在前往後宮的路上,朕不想朕的親人們落於寇虜之手,本想送他們上路,但想了想,朕還是沒去。朕聽說了賈坎德王的先例。」他盯著白清羽,面露忐忑之色,「卻不知,可否效仿托馬吉爾之先例。」

「陛下大可不必,若陛下歸降,皇城之內的朱氏宗族,大胤皆可庇佑,仿賈坎德例,盡享榮華富貴。父皇遣我出征之時,便已言明,欲同明皇共醉,卻不知陛下可否賞光。」

「那倒不必,大明國祚兩百年,這天下早已爛到了根子裏,朕早已看清了,滿朝文武,盡是蛀蟲,內閣上下,皆為匹夫。總要有人來滌蕩天下,再鑄清明,如若不是你們奪了天下,朕自己也會親自設計一盤棋,培養我的皇兒去親自打碎這天下,再重鑄大明,可惜朕沒機會了。」皇帝嘆息著,端起了禦案上的酒盞,一飲而盡,「回去告訴白胤,朕輸了,朕貴為大明皇帝,傾覆之責,朕自會擔起來,等到了地府再向列祖列宗賠罪,這天下,你白氏得了,那便好生操持,勿使黎民復受世代之苦,我朱家跟他孔家鬥了這麽多年,終歸沒能勝過,一切,都交予你們了,記得善待我朱氏…」皇帝還沒能說完話,便有如蛇般的血,自七竅外流,話音未落,頭便歪向了一邊,等白清羽上去撫其鼻息,才知皇帝已生機斷絕。

大明依舊沒有投降,哪怕是京師已經被占領,北線的數個堡壘兀自死戰不降,沈陽要塞胤軍破城之後沈陽城內已無一活人,守將早在攻城戰的第一天便戰死。看著各地發來的戰報,白清羽唏噓不已。

大胤帝都,白曌顏看著不多的朱氏族人被護送入城,眼眸中滿是迷茫,她身旁站著一個14歲的少年,正跟她一起看著。

「姐姐,他們是大明的皇室麽。」

「是的,淩鈞。當初姐姐也是在這裏,看著你的親族被一批批護送進來,父皇不會停止前進,以後會有更多的人被送來。」

「胤叔叔為什麽要這樣,我覺得…」少年試圖在心裏拼接一些字句,來表達自己的反對,但還是放棄了,低聲嘟囔了一句「這樣很不好。」

白曌顏拂袖轉身離去,清冷的聲音傳來:「不,父皇錯了,他每前進一步,都是屍山血海,待得他統一天下,大胤的地基之下,是數百萬的亡靈。這樣的天下大同,我不喜歡,還有哥哥,我要說服他。」

已經走到了台階邊上的白曌顏突然轉過身,俏臉上帶著鄭重「淩鈞,再過一年,你就要回賈坎德即王位了,那裏的人們不會叫你白淩鈞,你有你的賈坎德名字,叫蘇圖赫,如果到時,姐姐需要你的幫助,同姐姐一起對抗父皇,你可有勇氣?」

少年楞住了,他想起了大胤的皇帝,那個對自己無微不至的胤叔叔,想起了他披甲出征的模樣,想起了他身後那些威風凜凜披甲佩刀的天驅武士,想起他教育清羽兄長和曌顏姐姐時永遠說著天下大同,想起了自己四歲時那些朦朦朧朧的記憶,白曌顏經常跟他講他父親,那個號稱天竺之虎的賈坎德王托馬吉爾的故事,講他當年如何以少勝多,合縱連橫將南印度大國維查耶納伽爾打的喘不過氣來的故事,胤叔叔也跟他講過他的父親,皇帝談起托馬吉爾時,滿臉懷念,說他是難得的豪傑,二人一戰之後引為知己,然而托馬吉爾為了自己的家人,和國人,固執地要以自裁換來大胤皇帝的承諾,最終身死。

白淩鈞從回憶中醒轉,他盯著白曌顏那雙極是柔美的眼睛,笑了。

「姐姐,我會保護你的,拼盡全力,也會保護你的,蘇圖赫以賈坎德人祖先的靈魂起誓,我將是您的保護者,絕不讓人傷害到你的身體,靈魂。」

白曌顏也笑了,她攬起了被風吹散的發絲至耳後,招了招手。

「走吧,姐姐教你怎麽處理官吏的貪腐。剛好今天禦史台送來了一堆折子。你以後也是為王的人,這些必須會。」

戰爭再一次結束,胤軍再一次徹底擊潰了包圍圈,次大陸已經全部被劃進了大胤的國土,現在輪到中亞和伊朗高原的那些國王與大汗們瑟瑟發抖了。

白胤站在曾經玉門要塞的城墻上,拄劍遙望天邊,黃沙被大漠的風裹挾著吹過他的臉,男人伸出手,在空中虛握一下,然後張開了手,一把細沙掉落下來。

「皇兒,我們還有多長的路要走?」

身後的白清羽看著父皇披著大氅的背影,眼神莫名。

「父皇,路,兒臣不知道還有多遠,但是兒臣知道,大胤的刀劍下,已經多了百萬亡魂。」

白胤聞言,轉過了身,面帶笑意。

「你妹妹看來已經說服你了。」

白清羽臉色一變,低頭不語。

「那些黑袍術士看來也沒有表現的這麽不堪,只是不知道在天驅武士團和天羅的聯合圍剿下,他們是怎麽活下來的。老實講,這場對決,我想過很多,會是如何爆發,會在何處爆發,我的對手會是誰。」白胤頓了一下,「但我沒想到最後同我對決的,會是你,和顏兒。」

白胤環視一周,天驅的主力,那七百七十七名天驅武士被他灑向了大胤多達數十萬的大軍,平日隨行他身後的只有寥寥六人。除了這六名天驅武士之外,在場的,數百親衛,全部都是白清羽的親衛。

「父皇,兒臣鬥膽,請父皇回歸帝都,同皇妹一敘,大胤窮兵黷武多年,不能再如此下去了…」

「你錯了啊,殿下。」一個聲音十分突兀地響起,離白胤最近的天驅武士摘下了面甲,露出的臉龐赫然是一個白清羽十分熟悉的人。

「姬…姬叔叔?」白清羽驚叫出聲,「這不可能,姬揚同我說你領軍去了德裏,怎麽會…」

「我們幾個同辰月教廝殺半輩子,卻從未想過,會有一天同小顏還有你揮刀相向。」被白清羽喊做姬叔叔的男人灑脫地解開了背後的槍套,一柄長槍入手,只是人站在那裏,便讓白清羽渾身生出一股針刺感,如面猛虎。

「動手!送父皇還於帝都!」白清羽拔出了劍,第一個撲了上去,在他身後,百戰精銳的親衛們迅速跟上,沈默地拔出了刀指向他們的皇帝。

一個訊息迅速傳遍了大胤,皇帝失蹤了,連同太子白清羽也去向不明。

一時間,天下震動,人心惶惶,大明的舊臣,維查耶納伽爾的流亡王族,各地的分離主義者,都蠢蠢欲動了起來,但很快,留守大胤帝都的皇女白曌顏便釋出了通告,白清羽已經回到了帝都,但身受重傷,下落不明的,只有大胤皇帝白胤同他的六位宿將。

皇女下的另一道命令,是嚴令各地守軍捕殺隨軍的天驅武士,並已言明,天驅武士發動了對皇帝的叛亂,試圖挾天子以令諸侯。

來自胤帝都的通告和命令很快傳遞到了大胤的每一塊疆域,白胤征戰多年建立的常備軍團全部都選擇了觀望,即使皇帝下落不明,皇帝的余威卻讓統軍的將領們不敢妄動,而隨軍的天驅武士們在展現了自身遠超常人的武力斬殺了無數亂黨後,依然在軍團裏掌握著實權,並且對白曌顏的命令沒有做出任何解釋,他們不知道公主殿下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他們可以確定的是,這是叛亂,黑袍術士們發動的叛亂。

神與神的決戰,到來了。

「那會我還不是什麽狗屁胤王。」白胤解下了背後的門板巨劍,枕在身下,身旁的六個鎧甲破爛遍身幹涸血跡的宗主也都放松了下來,原地休息起來。

白胤叼著一根草根,一如很多年前,他還是南京城一個小小的守城百戶時一樣,一臉無賴模樣。

「你們一定沒嘗試過永生是什麽模樣,真的,永生是一種刑罰。」白胤躺在自己的劍上,仰望著天空。

「我是神的投影,神靈魂中人性的集合,神把這個投影丟到了人間,體驗凡人的生活,生,老,病,死。可這些都沒有發生在我身上,神不許我娶妻生子,於是無聊的我便走遍了這個世界的每一寸土地,我曾是馬其頓人軍帳裏,亞歷山大的摯友,目睹了他龐大帝國在他死後分崩離析。我曾同愷撒偷偷摸摸在雅典人開的酒館裏痛飲,然而不過數日,我便親眼目睹了元老們把匕首刺進了他的胸膛,我曾在趙國庇護過那個可憐的孩子同他的母親,在很多年後那個孩子垂垂老矣,他的軍隊找到了我,他也想要永生,我給不了,於是數千支弩箭撕碎了我的軀體,我卻在第二天重生於冰原,我千裏迢迢從冰原回到了繁榮的中原,卻看到他的國家已經崩毀,西楚故地的另一個年輕人統率著不多的義軍憑借自己的戰爭天賦粉碎了他的軍隊主力。」白胤說到這裏,敲了敲胸甲。隔著胸甲的,是心臟的地方,然而那裏卻半點心跳也沒有。

「我回到了關中故地,卻發現我過去的朋友已經全都死在了楚軍刀下,還有一些生殉於驪山墓裏。於是我徹底的隱居了起來,不問世事,直到兩百年前,神再一次給我了啟示,他告訴了我異神的駕淩,他要我入世,他要我將這天下的每一寸土地,都置於神的目光之下,他啟示了七百七十七名戰士,命令他們聽從我的指揮,一開始,我以為我只是協助者,於是我幫助了一個餓倒在路邊的小和尚,將他推上了皇位,可惜他剛剛統一了這個國家成為皇帝,便不再聽從我的指示,並處死了我,天驅武士一朝覆滅。神又降下啟示,他要我親自執行天下大同的偉業,作為回報,他允許我擁有子嗣,允許我擁有妻子,當時我在金陵,迫不及待地想有一個女兒,我真的極想有個女兒,於是沒過多久,清羽降生了,可他是個男孩子,以後勢必接過我的劍,和鎧甲,鎮惡誅邪。我想有個女兒,不久,曌顏降生了,孩子們的母親卻死了,我沒有傷心,我已經失去過太多東西,習慣了,況且我當時沈浸在女兒降生的狂喜中,沒有時間悲傷。」

白胤沈浸在自己講的故事裏,他雙目失神地看著天空,仿佛在和誰對視。

「神心急了,天驅武士應召而來,聚集在金陵,我帶領他們,南下,建國。顏兒是在刀劍聲裏長大的,我很愧疚,她如今貴為公主,卻有一個如此糟糕的童年,可神給予的任務是艱巨的,顏兒如果出了意外,是復活不了的,她沒有永生的詛咒,我的每一次揮刀,每一次斬擊,每一次咆哮,都有在心裏怒吼,我是在保護顏兒,我要她平安喜樂,我要她一世無憂。」

說到這裏,白胤坐了起來,突然滿臉憤怒狀若癲狂,「可是,她也落入了我的境地!」白胤猛地站起來,長劍抵天「你們的遊戲!你們的棋局!為什麽要把顏兒搭進去?她只是個孩子!」男人怒吼著,胡亂地揮舞著手中的巨劍,如同一個剛學劍的新手,「告訴我答案!混蛋!我為你作戰,為你殺了無數人!為什麽你們的棋局要讓顏兒也成為棋子!!告訴我!」

神明在棋盤外發出了輕笑聲,冷漠的雙眼註視著大地。

虛空之中,有資訊重新整理出來。

「人文觀念 取消」

「你太累了,父親。」帝都,觀星台。

巨大的法陣中央,白曌顏一襲黑色長裙,跪坐在地,仰首望著璀璨的星河,一雙妙目裏,綻放著無數玄異的光紋。

「告訴我,如何擊敗我的父親?」皇女閉上了眼,口中輕吟「你沒有跟我談條件的資格,我只要你告訴我,如何擊敗我的父親,然後,同你們這些可笑的神,正面對決。」她的眉心處,仿佛綻開了一朵黑色的蓮花,花瓣很快化為一根根線條,自眉心蔓延,一直到整張臉,又越過了天鵝般的脖頸,躍至鎖骨,滑過峰巒,攀下腹部,最後融入了地下的法陣。皇女白皙的臉上,是一縷縷躍動的黑色絲線,顯得格外詭異。

「歐陸風雲?有趣。」良久,皇女睜開了眼,口中輕喃,臉上卻浮現出一抹笑容。

「不,一切都是真實的,一切,包括我,包括父皇,包括一切。」白曌顏笑的如此明媚,一如多年前,父親還未登極時的那個小女孩。

「星辰在上,父親,我要救你,這一切,交給顏兒來吧。」

皇帝歸來的訊息傳遍了整個大胤的國境,雖然這個訊息來的有些晚,此時的大胤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宣誓效忠公主的征召軍團和僱用軍一起對天驅武士統率的常備軍團發動了進攻,而天驅們為了奪回某些關鍵節點和後勤節點,也不得不對曾經的同袍揮刀相向,而這之中,還夾雜著大明復國軍,八昔反抗軍,衛藏起義軍等一堆試圖在大胤的亂局裏渾水摸魚的勢力,一時之間,天驅軍團疲於應付,四處受擊,很快便被叛軍分割包圍起來,就在這個節點,皇帝卻出現在了大同要塞,掌握了那裏一支精銳的天驅軍團,並再一次樹立起了自己的烈焰薔薇大旗。各地的天驅軍團紛紛拼盡全力,撕開了包圍圈,向北進攻,直到烈焰薔薇旗飄揚的地方,才敢松一口氣,因為進到這裏,就會有其他的天驅兄弟同自己一起面對那些叛徒。

很快,公主麾下的軍隊便在長江組成了一道防線,千裏長江,飄揚著公主軍的光暗薔薇旗,那朵線條纖細的薔薇半黑半白,周圍是星月環繞。

南京城,白清羽站在城頭,從前他還在為父皇征戰時,曾經攻克過一次這座要塞,所以對這座城池的弱點和強勢清清楚楚,只要他死死釘在這裏,父皇的軍隊就沒辦法走東南沿海的高補給區域前進,只能同叛軍主力去爭奪湖廣那大片的沼澤,然後一頭撞在過去同明軍殊死爭奪的雲貴要塞群上。

臨行前,他最後去看了一眼白曌顏,一如從前一般,端莊,美麗,只是臉色蒼白了許多,白清羽曾在無數個夜裏審視自己,是不是,他的世界裏只有征戰,只有替父皇征戰,但是每到這時,曌顏的臉龐都會出現。

「皇兄皇兄,等等顏兒。」

「皇兄,你為什麽還不娶妻啊,揚哥哥可是連孩子都有了,聽說還取名叫做姬野。」

「皇兄皇兄,父皇說我以後不能嫁給他,那顏兒長大了可以嫁給皇兄嗎?」

「顏兒最喜歡皇兄啦。」

「皇兄你這次出去小心點,記得給顏兒帶有趣的東西。」

「吖!!!!!皇兄快接住我!」

白清羽突然死死捂住了胸膛,有點疼。九死一生逃回帝都時,他知道自己再也不必審視自己了。七名天驅宗主聯手擊潰了白清羽親衛的圍攻,最後一個護送白清羽上馬的親衛被姬伯松遠遠地擲出了長槍,穿透了胸膛被死死釘在了地上,而他的父親,白胤只是拄著劍目送他離開。等到白清羽逃回帝都昏迷不醒後,醒來時看到的第一張臉,是縮在他臂彎裏睡熟了的妹妹。

他記起了從前父親曾談起曌顏的婚事,說曌顏只能嫁給擊敗他白胤的人,上一次,他面對父親,倉皇地上馬逃走,下一次,他要擊敗父親。他想做的事情,顏兒已經預設了,只要擊敗了父親,便沒有任何人,能反對他,如果有,殺了便是。沒有人,沒有人能阻擋自己跨出那禁忌的一步,包括父親。

思緒被打斷了,視線邊緣,平原的盡頭,一條黑線橫亙在天邊,不斷放大,變粗,白清羽瞇起了眼睛,試圖看清那面巨大的旗幟。

渾身突然不了控制地顫抖起來,握劍的手仿佛要把劍柄握碎。

父親,為了我和顏兒,我來了,我來擊敗你了,兒子從前一直在迷茫地活著,作戰,殺人。從現在起,我不再迷茫了。

南京。

圍城戰到了最關鍵的時候,皇帝壓下了所有的勸諫,披甲登城。

在這場戰爭中,最詭異的一幕也上演了。

白胤獨自踩著攻城車的木階登城,一如他當年在帝都登極時邁過那九十九道大理石階時一樣,從容,威嚴。

守城的士兵們看著自己從前的皇帝,不敢相信他們竟然是叛軍,任憑皇帝獨自登上了城墻。就在守軍軍心動搖之際,白清羽站到了白胤面前。

「這個人是偽冒的父皇!他們刺殺了父皇,還無恥地制造出了一個復制品,欲圖奪我大胤基業!兒郎們!隨我殺!」

白清羽一馬當先,拔劍沖向了白胤。親衛們緊緊相隨,也沖了上去。

「這是我同我的兒子的事情。」白胤嘆了一口氣,跟在身後的天驅武士們點了點頭,沖過了皇帝身邊,殺向白清羽的親衛。

「叮!」皇帝輕輕格開了白清羽一躍而起的斬擊。劍鋒一蕩,蕩開了數支暗中射來的箭矢。

「鐵甲!」皇帝怒吼出聲。

「依然在!」城下響起了了數萬個男人的狂吼,皇帝已經踏上了城墻,那麽戰爭就不會失敗!胤軍狂熱地向著城墻發動了攻勢,漫天箭雨再一次覆蓋城頭,壓制著城頭守軍的火力。

「我知道我虧欠你們兄妹很多。」皇帝輕描淡寫地化解了白清羽的一次次劈砍,揮擊,口中輕喃。

「神以我為棋子,可天下大同的信念,是正確無誤的,只有這天下合而為一,才能永遠根治殺伐之禍,只有天下只存在一個聲音,才能讓凡人能集中力量,去觸及神的領域。可你們不懂,我的孩子。」

白清羽再一次被白胤巨劍上的反震之力擊退,腳尖點地化解了那股力道,再度揮劍前沖。

「你錯了,父親,死了太多的人了,他們本該活著的,大胤兵鋒所過之地,生民十不存一,這種天下大同,顏兒不想看到,父親你從來都不願傾聽顏兒和我的聲音,而現在,我們想讓你,聽聽,我們的想法。」

言語之間,白清羽不知道已經揮出了多少刀,而父子二人的身周十米內,已經沒有一個站著的人了。

忽然,白清羽從胸甲裏掏出了一把短匕,狠狠插進了自己的胸膛。

「父親,對不起,兒臣今日,一定要擊敗你!」皇帝看著自己的兒子低下了頭,再度擡起頭時,眼眸裏是詭異的血光。

帝都天啟。

自從皇帝下落不明,公主掌權以來,天啟城就愈發繁榮起來,畢竟皇帝一直以來都是把帝都按照一個要塞和軍營建設,而如今,哪怕是深夜,天啟夜市的喧鬧聲也未曾消失。

紫袍佩刀的武官放聲大笑著,端著酒壺,手中還在感受花兒姐的曼妙腰身,不時灌一口酒下去,再輕薄一番,引來花兒姐的嗤笑。花樓下,帶著鬥笠的小胡子男人摘下了鬥笠,獨自走進了花樓。

沒有任何聲息的,只是數息過後,小胡子男人拍了拍剛剛換好的紫袍上的灰,把玩著佩刀,上馬離去。

花兒姐撒了些花蜜在房間裏,強行蓋過了那股淡淡的血腥氣,將藏在團扇裏帶血的針一根根抽出,細細擦拭幹凈又插了回去。做完一切的女人又換上了嫵媚的笑容,回了大廳裏招客去了。

小胡子男人一身酒氣,騎在馬上的身影晃晃悠悠,仿佛下一刻就要摔落馬下,一人一馬剛剛轉過了街角,便有幾個灰衣男子從陰影中走出,身手敏捷地翻墻過院,跟了上來。領頭的男子剛要沖過街角,心跳卻莫名其妙停跳了一拍,他止住身形,剛要做手勢提醒後面的兄弟,便看到數名手下沖過了街角。頭領疑惑了片刻,剛要繼續前進,便看到已經沖過去的幾名手下全身抖了一下,連慘叫都沒能發出便化作了一地碎肉,此時,隱藏在雲層後的月光再一次灑向了大地,頭領看著面前的景象,臉色慘白,步步後退。

「去上報皇城總司,天羅…」頭領咽了一口唾沫「天羅回來了!」

月光下,街口處,致命的絲線懸掛在半空,反射著冰冷的光,血珠一滴一滴滑落,宣告著暗影中王者的歸來。

「皇帝萬歲!」深夜的街道外,有人騎著馬馳過,不斷高喊著這句話。

很快,喊著這句話的聲音愈發多了起來,天啟的皇城司迅速出動,配弩帶刀的紫衣巡獵者出現在街頭巷尾,以小隊為單位開始捕殺城中的作亂者,而天羅和天驅的反擊也正式開始。

深夜了,葉懷恩坐在祠堂門口,手拄紫都,同祠堂內站著的一眾年輕人們對峙著。屋頂的腳步聲,弩箭出弦的聲音隱隱作響,那是巡獵者們在同天羅廝殺,偶爾,不遠處的街區還會傳來慘叫聲,那一定又是某個騎士被巡獵者亂箭釘死在街頭。

「父親,讓我們出去,皇帝的天驅武士需要支援。」年輕人裏,為首的那個年輕人說話了。

「這是神的戰爭,你們不懂,孩子們。貿然參與進去,屍骨無存。」老人沈聲說著,看著自己那個小兒子,混濁的眼眸裏滿是威嚴。

「父親,您從小教我們背的葉氏家訓,如今都作不得數了嗎?」年輕人依舊不死心,激動的質問著。

「皇帝陛下如今生死未蔔!公主攝政!她就是我葉氏殺人事之的君!白氏的大胤就是我葉氏要以死守衛的國!外面的那些亂黨……」老人遲疑了一下「外面的那些人,你們如何作證!他們不是亂臣賊子!」

「就憑皇帝陛下還活著,還在南京城下奮戰!我們就要去幫他們!」年輕人拔出了劍,身後的幾個年輕人也目光不善,一齊拔出劍來。

「老夫今日便在這裏,想要出去,先從我身上踏過!」老人絲毫不讓步,只是讓手裏的靜都換了一只手,席地而坐。坐下的老人,再也不說話,反而低下頭去,如同沈思,一眾年輕人如臨深淵般卻不敢上前。

坐劍殺人,葉氏絕技。

「不管這麽多了!皇帝需要我們的幫助!跟我上!」年輕人大步向前。

誰知一直等到年輕人沖到了老人身前,老人也沒有動作,年輕人一楞,一邊前沖一邊揮手推了一下自己的父親,卻沒想父親竟然被自己推了一下就倒地不起,年輕人上前探了一下老人的鼻息,發現老人鼻息尚在,眼皮緊閉,手中的靜都也落在一旁。

年輕人撿起了靜都,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良久,聲音從外面傳來。

「老爹等我回來給你買酒喝!兄弟們,跟著我去建功立業!」

就在天城中,暗影中的廝殺白熱化之時,南京城頭的血戰也正持續。

此時的白清羽,早已沒了那份俊朗和英氣,披頭散發,遍身血跡,眼眸發紅,嘴角還流著涎水,口中發出低吼聲,死死註視著對面的皇帝。

皇帝的鎧甲已經有多處破碎,面甲也被白清羽的一次偷襲擊落,露出了一副滄桑的面孔,面含悲意,卻又堅定執著。

「既然你予我重任,也應與我支持。」

「adm 1000」

「我從來都不需要這些,哪怕是當年起於微末,我也不曾接受你的這些饋贈。」

「manpower 100000」

「可笑!我白胤豈會接受如此侮辱。我想要你做的,你應該懂。」

虛空之中,有人輕嘆。。

「如你所願,吾將踏足人世。」

「adm -1000 manpower -100000」

時間在這一刻停止,白胤默默看著四周慢慢變成黑白,並一直向天邊擴散。

柏林,炮彈停在了出膛的瞬間,波蘭士兵的吶喊卡在喉嚨中難以發出,神聖羅馬的守軍拔出軍刀揮砍的動作定格在被刺刀插進胸膛的那一刻。

直布羅陀海峽,西班牙炮手被鄂圖曼戰艦發射出的炮彈撕碎的身體凝固在這一刻,炮手臉上麻木的表情如此清晰,令人絕望。

北美的密林中,殖民者的傭兵正割下一個土著的頭顱,刀刃切開皮膚的感覺是如此順滑,可這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動作也在這一刻停滯。

皇帝睜開了眼,眼眸中是亙古星辰的倒影,在皇帝的對面,白清羽恢復了原狀,變回了那個英武的皇子。也一起睜開了眼,星月輪轉於眸中,劃過一道道軌跡。

「唉唉唉,怎麽搞成這個樣子辣,這麽多叛軍別一次翻車了啊,我還怎麽酋長,好不容易不開控制台搞一次,崩了就不好了。」「白胤」說著,向著白清羽的方向揮了揮手,「系統給我調出esc選單,我要讀個檔。」

對面的「白清羽」擡起手,一道卷軸鋪開,列著幾行字,「白清羽」看向「白胤」用著機械的電子音問道:「回多久前?」

「一年前吧,我得想辦法找個平衡點,吃大明吃到我正好能應付過擴的叛軍。」

「白清羽」點點頭,手伸向那個卷軸。

黑白的世界異變陡生,「白清羽」的身軀從指尖開始,只是一瞬間,變成了黑白。空氣中,一朵黑白兩色的薔薇,緩緩綻開。

「?????這啥玩意兒???我玩個遊戲都不安生了????那女的不就是一串數據嗎????這尼瑪成精了???」遠處的「白胤」傻了眼,楞楞地看著那朵薔薇花。

「嘭」地一聲清響,光暗薔薇突然化作漫天粉塵,粉塵飄散間,隱隱看得出一個身著宮裝的女孩兒的模樣。

「space!space!WDNMD怎麽回事???我space呢???怎麽失靈了?媽救命啊!!!你兒子要被遊戲殺了!!!」

那個女孩兒踏前一步,便從粉塵構成的虛影變成了實體。

「你便是那個所謂的神?」白曌顏俏臉上露出一抹冷意,註視著「白胤」。

「白胤」的身體瘋狂顫抖著,神能聽到這具身體裏另一個身體的咆哮。

「不許傷她!否則我穿破位面,也要殺你!!」

只是一剎那,「白胤」便恢復如常。

「你是怎麽做到竊取我的權柄的。」

「因為我免疫時間停止。」皇女攏著手,輕蔑地看著對面的神。

「年幼時,我便經常看到身邊的事物一寸寸化作黑白,然後很多莫名其妙的東西和數碼在天邊一閃而過。後來我學會了處理政務,等我再看到天邊的數碼和文字時,我通常可以低頭在政務的奏折上找到對應的聯系。直到後來,在某一天,我看了兩個人影,出現在天空,兩個人在一副地圖上,不斷地推動著那些士兵模樣的棋子,每當兩個棋子相撞,必定有一支滅亡,而回到現世,那個棋子相撞的地方,也必定發生大戰,死傷無數。」

「再後來,有一天,我忽然獲得了力量,可以在你們停止一切時,偷偷改變一些東西。不引起你們註意,也是後來,我力量日漸強大,直到一天,我在地牢審訊一個穿黑袍的辰月亂黨,他已經瘋了,一直在低語:‘一切都是虛假的,一切都是神的遊戲,等到天下大同,一切都將回歸混沌。’於是,我也成為了一個辰月,那些辰月信徒瘋狂地信仰著他們的神,只有我知道,那個所謂的神,Paradox,不過是同你同流合汙的玩伴。我的力量比他強大,於是我同它對話,並奪取了它的許可權,借此,我看到了更多東西,更多慘劇,無法結束的亂倫,為了財富的探索和征服,成立陣營為了自己的國家上百萬人在全世界用槍炮廝殺。甚至一直到了天際,到了無限太空,都在受你們挑撥不停地廝殺,乃至食人。」皇女的聲音中,隱含著壓抑不住憤怒,以至於她的嬌軀都在微微顫抖。

「我無法殺死你們,盡管我可以這麽做,但是如果殺掉你們,我們的世界也會因此而崩潰可你應該看一看!」皇女攤開了手,「我們的世界,是真實的,我們也有生老病死我們也有痛苦幸福,我們不該為了你的遊戲而送命而悲傷,不是嗎?」

對面的神自始至終未曾言語,只是靜靜地看著皇女,在現世,每個見到皇女的人,都要承認皇女那份驚心動魄的美麗。從幼年起,就有吟遊詩人預言了皇女的艷絕天下,但後來世人還是發現人類關於美的想象力真的有限。在大胤還弱小時,胤國的大部份戰爭都是為了保護還是少女的皇女,那些大國沒有別的要求,只要胤國同意讓白曌顏下嫁或者訂下婚約,那些國家就願意庇佑胤國,可惜那些人後來一個個成為了白胤巨劍下的屍體,他們的國家也成為了大胤不可分割的核心地區。

「你很美。」神發話了。

「在我們的世界,如果女孩子有你這麽美的容顏,她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只要她願意為那個付出的人傾心。」神說。

「我未曾料到今日,一個普普通通的檔裏,我竟然被自己控制的人物的女兒,責難了。還是一個如此美的女孩兒。」神走上前幾步,「我們的世界裏,我是指真實世界,有紙片人老婆的說法,可你看,拜這個該死的遊戲機制,我甚至第一次看到遊戲人物的容貌。」神的眼神很溫柔,在神的世界裏,神也曾同同樣的眼神迷惑過其他的女孩兒。

「我知道你說的,你可以去試試那個叫作王國風雲的,裏面有人物頭像不是麽。」

「可我不喜歡亂倫,你看到的那些,都是其他玩家的惡行。」神攤開手辯解著,試圖減輕皇女眼中的戒備和厭惡。他依然在一步步前行。

皇女把手搭在身旁的皇兄肩頭輕輕一拍。「白清羽」便突然恢復了顏色,眼神也清明起來。橫刀擋在白曌顏面前。

「我有愛的人。」

「我很抱歉。認識你很開心,我知道了你的存在,但很可惜,擴張還要持續一段時間,另外,大胤的內部,不會再有你存在的空間也不會再受你的許可權影響,去還未被大胤征服的地方吧,比如西歐,如果你夠強,我希望,等你父親的大軍征服到那裏時,你已經積聚的力量足夠擊退你父親。」神的聲音愈來愈小,顯然,他已經找到脫身的辦法。「最後,希望你愛的人,不會戰死,哈哈哈哈……」

神離開了,然而天地萬物卻依然是黑白色,白曌顏緊繃著臉,她試圖留下那個意誌,然而等到一眨眼再睜開時,眼前卻已經換了一副光景。

「女皇陛下,波蘭人攻破了勃蘭登堡的柏林城,現在整個帝國都十分惶恐,我們應當成為表率!出兵抗擊可惡的波蘭人!」一個金發碧眼穿著絨袍的侍臣在眼前大叫著,白曌顏看向身旁,卻發現白清羽穿著一身米蘭甲正站在自己一側,表情一臉懵逼。

「來吧。所謂的神。」白曌顏看著遠處彩色玻璃窗裏自己的影子,依然是那副黑發黑瞳,而這些歐洲人卻充目不聞,露出了笑意。

大胤,所有的光暗薔薇徽記的軍隊瞬間變回了烈焰薔薇徽記,天啟城中,已經快被紫袍巡獵人殺光的天驅和天羅看著對面一臉懵逼的尋獵人們,自己也陷入了懵逼。

葉輕塵看著自己手裏的紫都,心跳都慢了半拍。「臥槽老爹的家傳佩劍怎麽在我手上,哪個王八蛋塞我手上的,回去豈不是要跪板子!!!!!」

大胤薔薇二百一十七年,皇帝依然沒有死去。皇帝的行營在一個月前,前移到了君士坦丁堡,在他率領著天驅武士團策馬進城時,城中的屍體尚未清幹凈,鄂圖曼武士的屍體和法蘭西步兵的屍體背靠背緊靠在一起,一柄大胤制式的騎兵長矛貫穿了他們,將他們的屍體死死釘在了城墻內側,皇帝途徑他們時還停留了片刻。他想起了托馬吉爾,那真是個響當當的漢子啊,連帶著他的孩子,也是個勇敢的男人。只是…蘇圖赫…白胤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那孩子在那場薔薇之亂中,選擇了追隨白曌顏,並且憑借著賈坎德那微薄的兵力將大胤次大陸的十幾萬大軍打的找不到北,如果願意跟從他的胤叔叔,絕對是戰場上最耀眼的將星,可惜叛亂平定後,那個年輕人便在優勢兵力的圍剿下,陷入絕境,兵敗自殺,只給他的胤叔叔留下了一封絕筆信。賈坎德的男兒為了自己守護的諾言而戰死,從未後悔。

「烏拉爾軍團行進到哪裏了?」皇帝看著遠處大清真寺的圓頂,輕聲問著,馬蹄點在羅馬風格的大理石磚上,噠噠作響。

「已經在發動對莫斯科的最後一次圍攻。烏拉爾軍團的其他部隊還在同瑞典丹麥的敵軍在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的連線處廝殺。」侍從低下頭回答著。

「大西洋艦隊呢?我沒記錯的話,他們應該在前往直布羅陀的路上了吧。」

「並不,陛下,三天前的訊息,大西洋艦隊的主力在南非角同聯軍主力艦隊遭遇並行生了激戰。正在剛果殖民軍的軍港修整。」

「戰損如何?」

「我們重傷了七艘主力艦,‘下唐’‘晉北’二艦沈沒,其他輕型艦和槳帆船損失也比較大,但都沒有戰沈。」

「……算了,不急,抓緊時間修補停留在君士坦丁堡的艦隊,聯軍的分艦隊很快又要尋求決戰,我不想被他們截斷海峽,天驅主力都集結在了君士坦丁堡,接下來的突襲作戰不容有失。」

「陛下三思,軍奕會對您的突襲行動做了推演,戰棋推演結果顯示天驅武士團會被神羅主力包圍在奧地利,最終殲滅。」

「是麽…天驅武士們在指揮官的位置上已經坐了太久了,看來世人早已忘記了我們的力量。那就借這次遠征,來讓所有人,看看我們的勇氣與力量。」

當皇帝率領著僅有七百七十七人的天驅軍團出現在東歐大草原時,迎接他們的,是神羅主力軍團。

白清羽一身英武的將官制服,獨自一人策馬攔在了白胤的天驅洪流面前。

白清羽和白胤都有那段記憶,也知道一切的起因。父子相見,竟是半晌無言。

「你們兩個……這些年過的還好吧。」老人摘下了沈重的面盔,隨手丟在了地上,一頭白發在風中淩亂不堪。

「父親……如你所見,我們過的很好,小顏也有那個神的詛咒,無法生育。我們……很想你。」

「不必說了,戰場見吧,等我統一,便帶你們回家。」

「說不定最後是父親你要來新天鵝堡頤養天年。」

穿著騎兵將官制度的人和人馬具甲的裝甲騎士各自跑回了本陣。

白胤不用放眼看,就知道四面八方,都是來自各國的線列步兵,在後面的則是各國炮兵,這場戰爭沒有任何勢力可以幸免,胤軍在全球發動了攻勢,包圍圈只能應戰。神羅,俄羅斯,法蘭西,不列顛,玻璃聯邦,土耳其的殘軍,所有人都站在了一起。付出諸多犧牲,終於把白胤同他的七百天驅圍在了這裏。

一個簡單的鋒矢陣,白胤拔出巨劍,獨自站在鋒矢的箭頭處,他們是最後的具甲騎兵,所有人都知道胤軍有一支最後的重騎,但是那些天驅武士平時都是軍官,沒人知道他們匯集在一起的能量,也沒人知道,天驅的鋒芒。

不少線列步兵甚至都在好奇,騎士老爺的時代已經結束了,火槍能輕易擊穿鎧甲,竟然還有這種罐頭騎兵試圖對抗火槍火炮?

「鐵甲!依然在!」

「依然在!」七百天驅怒吼。

白胤輕輕踢馬,天驅的馬,鎧甲,武器,皆由神授,只是凡人不知而已。肩高達到一米七的駿馬們披著重甲,扛著同樣披著重甲的天驅武士們,輕快地邁開了步子。他們就踏入了炮兵的火力範圍,而後,萬炮齊發。天驅們騎行的地域被籠罩在漫天煙幕裏,所有人都在猜測那堆神棍死去的慘狀,直到大地繼續震動起來。

一柄巨劍撕開了煙幕,伴隨著白胤的咆哮。

七百七十七名天驅策馬進入了最後的沖刺狀態,他們的盔甲上,青銅的銘文煜煜生光。

進入了線列步兵的槍擊範圍後,火槍手們開槍了,鉛彈在槍膛裏沿著膛線高速旋轉,沖出了槍膛,以一往無前地氣勢射向天驅們,隨即在天驅的重甲表面被一道光膜阻擋下來,如果他們有電子顯微鏡,可以看到光膜是由粒子組成,每個粒子上都刻著「大人,時代沒變哦。」幾個字。

七百七十七騎組成的鋒矢撞進了厚厚的陣列,白清羽知道自己父皇和天驅軍團的力量,布置了厚厚的陣列線,他做好了天驅軍團能有效抵禦熱兵器的準備,卻沒能料到,天驅盔甲竟然完全免疫熱兵器。

此時遭受沖擊的正是聯軍中最精銳的神聖羅馬禁衛軍,這些禁衛軍經過白清羽多年訓練,也歷經了無數戰火,可以說是整個聯軍軍中最精銳的士兵,他們裝備了大口徑火槍的同時,也裝備了長戟,同時還裝備了胸甲和沈重頭盔。只有最強壯精銳的士兵才能扛的起並且正常地使用這些裝備,這也是白清羽為天驅軍團準備的大餐,足足三千人的精銳,然而,如今卻被天驅軍團摧枯拉朽般擊穿,肩高足達1.8米的神異戰馬披著重甲,帶著無比豐沛地動能撞進了神聖羅馬禁衛軍的長戟槍林,高大強壯的白種人士兵們手中的戟桿發出清脆的斷裂聲,戟刃同重甲摩擦,發出了難聽地尖利雜訊,士兵們被撞飛出去,口中噴著血霧,隨即掉落在身後同伴們的槍尖上,被刺穿了軀體。而青銅銘文甲騎士們卻一點速度都未降,繼續穿鑿著軍陣,白清羽的身後,傳令兵離開,聯軍近十萬人的大陣在緩緩聚攏,人一過萬,無邊無涯,如今七百人的正面戰場的慘狀尚未被其他部份的士兵知道,白清羽還可以借用他們的血肉來拖住天驅們的腳步,只不過傳令時間會漫長一點,在神聖羅馬禁衛軍的兩側,奧地利步兵和法蘭西步兵已經行動起來,在神聖羅馬禁衛軍的軍陣後在此組成了厚厚的射擊線,那些指揮官們沒有面對這種具裝鐵騎兵的經驗,如今還見過具裝鐵騎的人,最年輕的人也已經逝去,在地下化作了枯骨,可這些年輕軍官們,依然臉色蒼白,許多年前的具裝鐵騎們在戰場上竟然有如此威勢與崢嶸嗎?

士兵同軍官們全都臉色蒼白,他們從未遇見過火槍都無法擊穿的盔甲,就算有,可是真的有能穿著那種盔甲動作自如的馬和騎士嗎?

每一個士兵都這麽想,可是再多的疑惑也阻擋不了殺戮,從神的視角,七百天驅的鋒矢陣同神羅禁衛的交鋒線上,血霧已經形成了一道不斷向前碾壓的血線,吞噬著神羅禁衛們的生命,經過訓練的士兵們眸子裏是溢位來的死寂,他們只是機械地按照訓練的內容,低下頭,拉近同同伴們的距離,緊湊陣型,將長戟搭在前面同伴們的肩頭,然後被戰馬沖跨,剛剛勉強站立起來就被馬上的騎士用長刀輕揮一下,頭顱飛起。

白清羽臉色鐵青地看著天驅軍團不斷接近神羅禁衛陣型的最後一排,揮了揮手,更多的炮灰們列隊現在了神羅禁軍的身後。

白清羽清晰地看見,自己的父皇,始終揮舞著巨劍在鋒矢的錐頭,他冷哼了一聲,從腰側拔出了一把匕首,那把黑紅色的匕首泛著黯色的光芒。良久,白清羽仿佛決定了什麽。他吩咐了一下身旁的幾個軍官元帥之後,就獨自策馬離去了。

神,只有神,才配同他對陣,是這樣吧,神明大人?你正在推進故事,父親馬上要同哥哥對決,你想讓這個故事的結局淪為一場悲劇,然後讓你的同類們喝彩,讓那些無聊的人們能有片刻的興奮贊嘆,是吧。可如今你連想象的權柄都被我所奪,卑微的螻蟻,自詡為神的可憐蟲。等我陪伴哥哥搞清楚的逆世界執行的法則以後,我會親自來拜訪你,神明大人。

…………我說這不是我要太監你能信嗎。

謝邀,報警去了,告辭。

當天驅軍團撕碎了神羅禁衛的防線之後,卻發現面前是一層更厚實的炮灰線列,在戰場上令騎兵們望而卻步的厚厚的線列如今卻脆弱如紙。這種反常的現實讓聯軍的軍官們全都陷入了迷茫。

在那層炮灰線的最前面,白清羽獨自策馬於前。

白胤渾身浴血,馬速依舊未降,這些神賜戰馬同普通馬匹不一樣,幾乎有著無窮無盡的耐力。他看清了鋒矢尖上阻攔的那個男人,是他的兒子,是他百年遠征的唯一阻力。

重騎一旦沖陣,便不可能停下,白清羽捏死了這一點,他只要能夠擋住白胤,天驅便無法在向前。

眼看著兩軍馬上要撞在一起,白胤視角裏,又重現了那熟悉的一幕,白清羽面色如霜,將那柄黑紅色的匕首再一次抵住了自己的心臟,然後,緩緩用力,血色在一瞬間染透了白清羽胸前的布料,雪白的將官制服上,血色的花綻放開來。

「殺———————!」

震天的咆哮聲響起,宛若洪荒的兇獸,又如深淵裏的惡神。戰場上所有的戰馬都開始不安地躁動起來,士兵們也心神震動,恐懼席卷了人群。天驅武士們一陣恍惚,連身上的盔甲都開始哀嚎起來,天驅青銅甲上的那層薄薄的光膜中,每一個粒子上,都在發生著巨變,「大人,時代沒變哦~」幾個字在漸漸消失。

白胤的瞳孔裏充斥著不可思議,這種磅礴的力量,莫非?顏兒真正的奪取了那個「荒」的權柄???

突然之間,白胤仿佛明白了,有機會!一定有那個機會,顏兒若是能做到,那我們都可以擺脫棋子的命運,一定可以!!!白胤內心在瘋狂地咆哮,掙紮,可惜為時已晚。

此刻,神明的決意降臨於此,降於這十萬對七百七十七人的戰場上。

時間靜止,白胤的盔甲片片碎裂,然後又帶著火紅色的輝光被重鑄於他的軀體之上,白胤瘋狂掙紮著,卻被神明的意誌定格在那裏,動彈不得,只能看著甲片一寸寸覆蓋了自己的軀體,最後,面甲被封閉,連那雙絕望的眼眸都被封閉在了猙獰的面甲之後。

盔甲封死之後,神的人格降臨。

時間再流。

整個平原如同遭遇了一場颶風,草皮被掀起,炮兵陣地的大炮被如同玩具般掀翻,將旁邊的炮兵士兵們碾作肉糜,陣陣慘叫響徹了這裏,而前排的線列步兵們的軍陣已經散了,士兵們被無形的巨力擊倒在地,不論是紅衣的英軍還是藍衣的法軍,亦或者白衣奧軍,都抵不過這煌煌天威,赫赫神怒。

血色的巨獸將右臂化作一柄斬馬刀,嘶吼著沖向了金紅色盔甲的天神。天神輕輕揮舞著巨劍,輕松寫意地將其格開,隨後腳踏馬鞍,一躍而起,巨劍被舉過頭頂,一記簡簡單單的縱劈,卻充斥著盤古開天的威勢,

然而此時,血色巨獸擡起了頭,變化出一張面目,一張神明無比熟悉的面目,一張讓神明含恨無數個瞬間的面目。

神明的面甲下,充滿怒意的戰吼響起。

「你們這些螻蟻!又可否知道,你們的名字!是我神賜,你們的永生,是我恩準,此世的天驅!此世的辰月!皆是我的心念化生!你們怎麽敢叛!怎麽能叛!」縱劈斬在了血色巨獸的肩頭,卻只砍進去半個劍身,眼見此景,神明愈發的瘋狂,金紅色的盔甲上,有妖異的黑色花紋蔓延。

「說什麽九州已死!我偏不!我就是要在這裏,再現那些人!燼中舉火的帝王!自焚證道的教宗!風行火燎的英主!披甲橫行的武士!」神明拔出了卡在巨獸肩胛的巨劍,一邊咆哮,一邊瘋狂地揮砍,暴風驟雨般的劍刃風暴籠罩了血色巨獸,血霧一股股飆起,旋即被劍刃扯碎。

「老賊!我恨不得生啖你骨肉,生飲你骨血,幾個臭錢就被扳倒的奸賊!惡賊!逆賊!!!」隨著神明愈發的失控,黑色花紋也蔓延的越來越快,很快便沖上了神明的胸口。

「叛徒!叛徒!叛徒!九州覆滅還依然不放過借他撈錢的機會的叛徒!!」在不知所謂的咒罵聲裏,黑色花紋終於密布了整個面甲,神明終於停下了動作。

新天鵝堡裏,白曌顏臉色蒼白,滿身的冷汗,暈倒在地,旁邊的三大教長匆忙將她扶住,地上的法陣已經失去了光澤,白曌顏在半昏迷之間,口中喃喃

「哥哥,剩下的,交給你了。那個神明,也不過是個可憐的孩子。」

眾目睽睽之下,渾身黑色花紋的神明自空中緩緩落下,安靜地矗立在那裏,如同一座大山,時間依舊是靜止的,不同的是,此時的戰場上,所有人的眼珠都在詭異地轉動,他們看得到,聽得到。唯一做不到的,是掙脫無形地枷鎖。這個世界裏,每一個生靈,都能聽到此地回蕩的神明之聲。

「我向你懺悔,因我之暴戾。」

「我向你懺悔,因我之傲慢。」

「我向你懺悔,因我之愚拙。」

「我向你懺悔,」神明擡起了頭,面甲解開,露出了一張年輕的面龐,目光清明,他擡手看了看自己的盔甲,面露解脫之色。

「因我之仁慈。」

年輕的神明向大地俯視,此時此刻,他基本已經失去了對這片天地的掌控,換句話說,這個時空,在那朵黑白薔薇的偉力之下,逃離了主世界線,從這裏開始,這個時空也擁有著無限的可能了,他們可以擺脫那個遊戲,成為一個真正的世界。

只是,他尚還掌握著最後一次,最後一次程式碼的許可權。

神明輕笑出聲,在清醒過來的白清羽的目光中,在大平原無數戰士們的目光中,從指尖開始消散成灰。他馬上要回到自己的主宇宙去了。

神明張口,發出了最後的指令。

「智械降臨」說完,他那張帶著輕蔑的笑容也化成了灰塵消散在了硝煙之中。

行星軌域上,一個機械體極速沖向了地球。

白清羽楞在原地,試圖站起來卻只能虛弱地癱倒在地,白胤也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眸裏看到了不可思議。

「本以為一切都結束了。」白清羽口中喃喃,周圍,將官們在大聲呼喝,歸攏隊伍,天驅武士們也策馬整理隊形後撤。

「還沒結束,我愚蠢的兒子。」白胤硬撐著站起身,看向了天際的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