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前夕，兒媳婦把孫子弄丟了。
她悲憤交加地指責我：「都怪你不肯辭職給我們帶孩子，否則我怎麽會忙得看不了孩子？」
她還要求我把公司賣了，把家中大權都交給她，否則她就要跟我兒子離婚，讓我們全家都別想好好過這個年。
我當即拿起車鑰匙：「來，我親自開車送你倆去民政局。」
1
我被兒子和兒媳兩口子叫回家的時候，正是大年三十的下午，附近人家都開始放煙花準備年夜飯了。
但是兒子唐語琛家裏卻連一粒米都還沒煮上。
兒媳程瑩正在家裏指天罵地：「我真不知道自己嫁到你家來究竟是來享福的還是受罪的！你一天天就知道忙著院裏的事情，連個鬼影都看不見，你媽更絕，身為婆婆卻死都不肯辭職回家給咱倆帶孩子，如今孩子沒了還要來怪我？」
關於讓我賣掉公司回家帶孩子這件事，程瑩從懷孕起就一直不肯松口。
按她的意思，她老家那邊的婆婆們都是從媳婦進門起就開始伺候孕婦，照顧月子，之後更是本著托舉下一代的思想，沒日沒夜幫著帶孫子孫女。
可他們結婚時我公司剛剛上市，幾百個員工，上千個工人都還指著我。
於是，我幾乎是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並告訴她：「我可以每月提供五萬經費給你們的小家庭，僱用一位育兒嫂和一位普通保姆照顧你們的生活起居應是足夠了。」
他們小兩口工作體面又穩定，按理說我再幫扶一把，日子應該也不難過。
可程瑩不肯，並警告我說：「您若非要這樣的話，日後有個什麽臥病在床臨老送終的，也不必告訴我了。」
我很是不解，「給錢也不行嗎？」
程瑩卻說：「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如今育兒嫂魚龍混雜，給孩子餵安眠藥甚至把孩子打死的都有，怎麽能和自家奶奶比？說到底，您還是只愛自己，根本就沒為孩子考慮過！」
她說我，不配為人母。
我氣笑了，也就是那時開始，我對他倆這小家是能離多遠離多遠，和兒子見面也基本是私下避著她，只是仍按照之前的說法給她賬戶裏每月打五萬塊錢，逢年過節叫他們一家去酒店吃個飯聚一聚，雖然每次她都沒什麽好臉。
但這對我來說其實也不重要。
這一眨眼，兩人也結婚兩年了，孫子棒棒如今也一歲半了。
語琛覺得這兩年總也跟我在酒店飯館見面，不太妥當。今年過年便將我叫了回來，說來這兒一起跨個年。
只是沒想到，我剛下1飛機，就接到了兒子的電話，說孩子不見了。
2
「報警了嗎？」我問語琛。
他拿著車鑰匙正要出門：「報了，我正要送照片去警局，然後再去棒棒失蹤那塊兒再找找。」
「一塊去吧。」我放下行李便跟著出了門。
沒料到身後的程瑩卻崩潰喊道：「沒用的！」
「警察說那個農貿市場正準備年後翻新，附近很多監控都是破的！」程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第一時間就跟警察去找過了，他們都說今天市場人多，沒人註意到過孩子……」
程瑩說到這裏，似乎幾近崩潰，跌坐在沙發上頹喪哭泣，一邊哭一邊後悔：「是我對不起棒棒……我就不該嫁進這樣的家庭裏來！奶奶不管，爸爸也只知道工作，我又要上班又要照顧家裏家外，這才忽視了他……」
「可是你，你們！」程瑩說到這，又蹭得站了起來，手指著我和語琛：「你們母子倆才是罪魁禍首！你們沒有心！如今棒棒沒了你們倒是表現得多關心多著急似的，早幹嘛去了？我的話你們都聽了嗎？！」
語琛忍無可忍：「程瑩，孩子沒了你傷心我可以理解，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怎麽不是時候？要不是你說她今天要來吃年夜飯，我會忙得帶孩子去農貿市場特意買菜嗎？她就不該來過這個年！」程瑩砰地一聲砸了茶幾上的花瓶。
我拍了拍語琛的肩膀，低聲道：「她是母親，著急傷心口不擇言也正常。時候不早了，快去警局吧。」
語琛顯然也是如此認為，摔了門便同我一起上了車。
中途，我看見他抓著方向盤，神情麻木地盯著紅燈，喃喃道：「媽，我現在覺得她真的好陌生。」
我一楞，隨後也只能輕嘆一口氣。
如今最重要的，還是先把孩子找到。他們夫妻倆的矛盾，也只能容後再說了。
果不其然，情況不容樂觀。
從監控裏看，只能看見程瑩帶著孩子從車上下來，孩子似乎是睡著了，於是便被放進了推車裏。因為天冷，程瑩把推車遮陽板都放下來了，還用小毯子將他裹得嚴嚴實實。
就這麽進了菜市場，出來時車上卻已經只剩下毯子了，只能看見程瑩著急忙慌地詢問周邊商戶有沒有看見過孩子。
警察神情凝重道：「這是附近唯一一個可以看清楚的監控。」
「對了。」說完，警察又問了一句：「孩子媽媽是經常去這個市場買菜嗎？」
語琛盯著螢幕，下意識答道：「她以前都是手機下單的。」
我皺了皺眉，回頭看向警察，卻見他也正皺眉看著我們。
3
盡管知道可能是徒勞無功，我們還是又去市場附近找了一整晚。
一直到夜空煙花散盡，街上空空如也，才無奈回家。
臨走前，警察對我們道：「最好能回去再問問孩子媽媽一些細節。可以的話，再帶她來一趟，我們問也行。」
我點頭，拉著語琛回家。
但家裏卻是空無一人。
「深更半夜的，去找找她。」我勸語琛。
語琛卻只嘆了口氣，給我看了一下手機。裏面正是幾個小時前程瑩發來的資訊：【反正你心裏沒有我和孩子也沒有這個家，那我也不必再留在這了。】
我頗感頭疼：「她能去哪兒？」
語琛罕見地在我面前點了根煙：「我不知道，也不想找了。這一年來離家出走她玩了七八次了，我玩不過她。等找到棒棒，我們就離婚。」
我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什麽。
但我們還是相信這太平盛世，不大可能有人大過年的明目張膽在城裏拐孩子。回想起警察的神情，我忍不住問了一嘴：「你覺得……她自己藏孩子嚇唬你的可能性有多大？」
語琛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也想過這種可能性。但是……」
我知道他想說什麽，報假警很容易被戳穿，孩子那麽小還需要人照顧，警察只要一跟蹤程瑩那就什麽都曉得了，這極大可能會影響程瑩的工作。她不是那種會鋌而走險的人……除非，有更大的利益值得她這麽做。
一眨眼三天過去，孩子依舊沒音訊，程瑩也不肯回來。
但是語琛說，程瑩的哥哥今天約我們出門談談。估摸著，程瑩應該是跟娘家人在一起了。
她娘家離這兒不近，估計也是知道了孩子的事才過來的。
語琛不想去，說之前也跟她哥因為夫妻間的矛盾談過幾次，都是不歡而散。我問他談的什麽，他沈默半晌才告訴我：「她想讓我辭掉研究院的工作，去她聯系的一家私企當高管，薪金都上交。」
我瞬間懂了，拎起包：「那我去吧。」
語琛卻攔著我：「媽，您收養我十六年，已經為我做得夠多了。他們家人愛鬧就鬧，您別去受這個委屈。」
我卻笑著搖頭：「你既然叫我一聲媽，那我就沒理由不管你的事。」
一進包廂，我就看見程家一家四口都正坐在裏面等我，唯有程瑩不在。
程瑩她哥皮笑肉不笑地請我坐下，隨後便開口道：「親家母，我請的是我妹夫，怎麽勞動您來了。聽我妹妹說，您對這個家不是不管不問的麽？今天倒是稀奇。」
我掃了一眼桌上的菜：「棒棒沒了，你妹妹也跑了。你們一家倒是不著急。」
她哥程龍嗤笑一聲：「急什麽，棒棒是你們唐家的人，又不是我們程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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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都坐一桌了，開門見山吧。」我對程龍道：「孩子是被你們藏起來了，對不對？程瑩的工作性質，報假警是要受處分的。你們現在把孩子帶回來，去撤案，咱就說孩子是被你家親戚偶然碰見帶回外婆家了，還能息事寧人。」
「嘖，都說了孩子的事我們不管，你是聽不懂人話嗎？」程龍冷笑道：「我們今天來可不是為了孩子，是為了我妹！從她嫁到你家至今，身體上的虧損心裏的委屈，這筆賬咱可得好好算一算。等算清楚了，再談孩子的事不遲。」
我緩緩靠向椅背：「聽你們的意思，這日子是不過了？」
「還過什麽呀？」程龍一拍桌子道：「唐語琛，看著人模狗樣的什麽高材生，跟我妹談了才兩個月就搞大了她的肚子，害得她不得不嫁進你家。」
「我們本以為你們唐家也算混得不錯，高低不會讓她受委屈。可自從她嫁過去，你這個當婆婆的對兒媳婦和孫子不管不問，就知道手指縫裏掉幾個鋼镚出來打發人。你那窩囊兒子，寧可每月領那八九千的薪金也不肯聽我妹的去找個高薪的班兒上。」
「你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唐家打的什麽算盤。你們母子倆就是想把所有的錢都套在你那個公司裏，好讓我妹一點便宜都占不到，是不是？」
我聽得稀奇：「結婚時按你們的要求，彩禮給了一百二十八萬，房子公證了一半給你妹，每月五萬的生活費，還嫌少？」
「對比其他人家是不少，可你唐玟女士不說是上市公司老董嗎？就給這點？你問問你身邊那些有頭有臉的富一代們，哪個只給兒媳這點的？」程龍反駁道。
他父母也都操著口半洋半土的普通話跟我討價還價：「以前吃的虧也就算了，但我們老程家也不可能一直被你們母子倆按著起伏。這麽著，要麽把你那公司賣了，錢給瑩瑩理財，唐語琛也去瑩瑩朋友公司上班。親家母你也一把年紀了，也該享享兒孫福，棒棒找不回來我們就讓瑩瑩再生兩個，您照樣可以兒孫繞膝的。」
聽到這話，我是真氣笑了：「你們知道賣掉一個上市公司是什麽概念嗎？」
「甭跟我扯這些。」程龍扯著嗓門嚷嚷：「你們要是不肯，那就別怪我們把事情鬧大！我倒要看看這事情要上了網絡，網友們會怎麽評價你們母子倆，你那上市公司還幹不幹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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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最後這場談話果不其然還是談崩了，但好歹我也獲取了不少有用的資訊。
「首先，他們肯定知道孩子在哪兒。」我對語琛道：「你也別著急了，估計孩子這會兒安全得很，找個理由去警局把案撤了，我找些朋友私下裏找就好。」
語琛聽到這裏，也算是松了口氣：「孩子沒事就好。」
「但是，程家沒準想用孩子拿捏你，和我。」我沈聲道：「你想好接下來怎麽做了麽？」
「婚是肯定要離的，但孩子我必須拿到手。」語琛搖著頭道：「媽，你不知道，自從結婚後，她變化真的太大了。她以前那麽溫柔知性的一個人，現在有時就變得跟個瘋婆子似的，孩子不能跟著她。我就算辭職，也要好好帶著棒棒。」
這些話，語琛之前也對我講過。
程家條件不好，一開始我也不太同意，但從程瑩的履歷上看，她一路考上研究生，進了好單位，人長得也標誌。初見面時的確是如語琛所說，端莊識大體。
何況是語琛讓人家懷了孕，沒有不認孩子的道理，所以我也同意了這門婚事。
本想著他們二人安安穩穩過日子，我再幫扶幫扶，也能活得滋潤安逸。
可沒想到，婚後才不過一個月，程瑩就開始提出各種條件。
首先是說唐語琛工作忙沒照顧她孕早期難受，需要補償。我就讓助理出差時給她帶了不少補品和奢侈品回來，語琛還給她買了輛大奔，想著能讓她開心點。
可消停了才一個月，又說唐語琛總跟研究院的女同事晚上一塊加班，她沒有安全感，想讓語琛辭職去私企當高管。無奈這份工作是語琛的理想，他死活不肯。
後來，又說她孕晚期需要人照顧，不僅私下去找了語琛的領導，要求人家讓語琛少加班，還要求我舍了公司回家來照顧她。
語琛的確是不加班了，但我這公司當然是不能舍下的。夫妻倆這矛盾也就因此升級了。
程瑩說，我瞧不起她這個兒媳婦，又說唐語琛不是真的愛她，就連語琛從小到大養的大金毛都被她趕了出去，說影響她生活。
後來，更是三天兩頭地一哭二鬧三上吊，甚至去語琛領導那兒說他的不是，還去加了語琛女同事丈夫的聯系方式，讓人家管好自己女人，鬧得整個研究院的人碰見她都躲著走。
至此，原本工作就忙的語琛，就更不想回家面對她了。
久而久之，這個家就成了這副模樣。
我無奈，只能先派人到處找找孩子的下落。警察估計也猜到了七八分，因此撤案時十分幹脆，只叮囑語琛好好照顧家裏。
又過了兩天，正是大年初七，明天我就得飛回公司工作了，可孩子還沒著落。
正在我想著是不是多找些人盯著程家的時候，卻刷到了一條朋友圈。
那是一張照片，裏面有一個孩子的背影，拍攝地點卻是在美國。
我常看語琛發來的一些關於棒棒的影片和照片，一眼就認出來，這就是我的孫子棒棒。照片配字：【至今為止收到過的，最珍貴的新年禮物。】
發圈人，正是不久前被我甩了的前男友，恒天國際CEO，祝天霖。
【百贊完結哦寶子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