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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快穿穿越女主繫結系統任務是花錢的?

2022-01-01遊戲

【已完結】
「茯苓,你這個妖人!你傷了師尊還不足,還想要殺了我們滿門嗎!」
月華躲在師尊的背後對我狂吠,可惜,遍體鱗傷的師尊不能再給她當擋箭牌了。
「在本帝面前大放厥詞,若虛仙人,你教得好徒弟。念在我們師徒一場,本帝就替你管上一管。」
我一個眼神,階下幾個仙侍拖過月華,結實地賞了她五十大板,就像我當年承受的一樣。
「妖人!你不過是個廢靈根……為何能攀上天帝之位,你定是靠那魔尊的力量!你有違天條……!」
月華被打得吐出一口鮮血,一邊咳嗽一邊恨恨地罵。
哎呀,你不知道什麽叫開局一條狗一刀九十九嗎?
1.
我穿越到了被綠茶師妹陷害的現場。
還沒搞懂自己是誰呢,我就被拉到聚仙廳裏打了五十大板。
師尊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直接用仙決封了我的口,讓我連喊一聲痛都做不到。
我一邊挨著板子,一邊聽著座上仙袂飄飄的師尊罵我,一邊被系統的彈窗晃得眼花繚亂。
這年頭穿越是個常見事件,各大輔助系統也卷得飛起,時不時還可以看到一些比較有創意的系統,但也有奇葩的。
比如我眼前這個吧,它管我要錢,還不看場合。
「大俠,新手直升包,限購一次,新人福利價99.9一個,助您跳過漫長劇情,直升仙君,化身戰神,痛快砍殺!確定?」
大紅底色鑲龍頭金邊帶閃字的提示框險些閃瞎我的狗眼。
與此同時,師尊慍怒的聲音傳來。
「茯苓,我當時憐你體弱又孤苦伶仃才收下你,而你呢!蛇蠍心腸,殘害同門!傷了你師妹的靈根還不肯認罪!你就是這麽回報我的苦心的嗎!」
落在我身上被打板子更加了力道,哢嚓一聲,我感到我的腿骨被打斷了。
好TM疼。
「師尊,茯苓師姐也是可憐,師父太疼徒兒,師姐修行不順,難免有些怨懟,往後師父多關心關心師姐就好了……」
一個嬌嬌柔柔的聲音傳來。
我擡頭看去,只見師尊座旁站著的一個白衣女子輕輕搖著師尊的手撒嬌。
「新手直升包附贈所有直升仙君所需修為靈藥秘籍,轉瞬之間修為破天!」
系統就像狗皮膏藥彈窗一樣努力插話。
「月華師妹,你太善良了,還替這種人求情!你看她那個眼神!是恨毒了你啊!」
「師兄說得對,她可是傷了你靈根的人,就因為她自己修不出來!照我說,打死都不算什麽!」
「本來就是選拔的那幾個俗家弟子收了錢放進來的,連字輩都沒有,我就說遲早會出問題!」
她這樣假意替我辯駁,自然有「仗義執言之人」來幫她出氣。
修仙的人就是不一樣,打死一個人在他們看來也不是大事。
「現在購買還有機會開出稀有的多重靈根!限購一次,新人福利價99.9一個!雖然您賬戶余額只剩100元,但只要您購買新人禮包成為VIP,後續再來購買商城的仙品就可以用這個世界獲得的貨幣支付了!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這不是我○信余額嗎!你們是什麽專騙穿越者的余額的公司嗎!
「好了,你們幾個,雖說她罪大惡極,但畢竟肉體凡胎,不可無故濫殺。」
師尊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一雙鳳眼中充滿了憎惡。
「但她罪孽太過,不罰也不可。月行,你去把她的靈根之氣取出來,這孽障的靈根跟月華同屬,多少能彌補一下她受的傷。」
有人應了一聲,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撕裂了我的識海,我像被抽了筋一樣,癱在地上,動彈不得。
「扔出山門去吧。茯苓,空雲門不再有你這個弟子,但念你我師徒一場,我留你一命,望你引以為戒,從此好自為之!」
那個白衣飄飄的師尊站起身來,厭惡地擺了擺手。
我被人像拉死狗一樣拉了起來。
「點選購買贈送所有秘境線索和神秘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只要99.9!確定購買?」
系統喜氣洋洋的配色跟這慘兮兮的場景一點都不搭。
「買就是了,我買!」
我感到自己飛了起來,接著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2.
「感謝您購買新手大禮包,贈送您白銀300兩,隨身空間包裹40格×2,直升金丹一顆,修為瓶100個,禦風服飾一套,碧玉寶劍一把,青驄馬一匹……」
一醒來就看到系統用閃著金光的藝術字報菜名。
剛從山上摔下來的人的眼睛禁不起這麽高對比度的視覺沖擊。
「我是誰啊……是說我在哪兒啊?」
我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而且身上臟兮兮的,從頭到腳無一不痛。
「需要檢視個人資料嗎?不用擔心,您現在已經是VIP客戶,一切後續服務都是免費的!」
可能是錯覺吧,系統的電子音多了幾分諂媚。
在系統的引導下做了個新手熟悉界面的教程,順便又看了看我的個人資料。
我叫茯苓,是空雲門意水宗的弟子。
我不成器又嫉恨我那天資聰穎的師妹月華,在一次群修裏傷了她的靈根,還險些害她性命。
我師父若虛仙尊勃然大怒,打了我五十板子,取了我的靈根還了我師妹,命人將我逐出師門丟下山去。
區區幾行字,看得我心裏陣陣發冷。
說是不取我性命,但如果不是這系統,一個被打得筋骨盡斷又廢了靈根的人在師門之外能活多久?
這分明是要我的命卻不想臟了自己的手!
「您要使用新得到的靈藥灌註氣海並抽取新的靈根嗎?」
終於報完物品的系統問。
我點了個「確定」,包裹裏的金丹和修為瓶還有各類仙家秘籍化成一道光,籠罩了我全身。
我只覺一股熱氣從丹田醞出,湧向周身,打通了五經六脈,剛才還在折磨我的疼痛像是做夢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一身清氣和無盡的力量。
識海中一個個光點亮起,一棵黑白交纏的幼芽在我心識中萌芽抽枝,瞬息之間發榮滋長,六條主枝融入我全身經脈,枝繁葉茂,郁郁蔥蔥。
眼前一道七彩炫光閃過,碎成千萬繁星,灑在心中的光之樹上,化為了一樹晶瑩剔透的七彩重瓣花。
「恭喜您!您抽到了1%概率的五行混元靈根!您現在與所有的內容和力量的適配度都是百分百了!」
系統的七彩炫光藝術字看起來是如此和藹可親。
家人們吶,我黑了這麽多年,終於小紅手了!
3.
富貴不還鄉,如衣錦夜行。現在我又衣錦又富貴,又沒地方去,自然要夜行回家看看。
沒想到半途上隨手接了個任務就被人在小樹林裏堵了路。
「你是哪一派的弟子?怎麽到這裏來了?」
黑夜的樹林裏,一身黑衣的人騎著黑馬,拿著一把黑漆漆的劍空降在我面前。
還自稱魔尊。
我是來驅趕妖鬼的,可是面前的魔尊算怎麽回事?任務難度不對吧!
「恭喜您觸發神秘機緣!」
系統還放了一段華麗的提示音。
這機緣給你你要嗎!現在找客服還管用嗎!
這個自稱魔尊的人的聲音很溫和,但是說話沒有什麽溫度。清冷的月光撒在他白皙的臉上,越發顯出那劍眉高鼻的深邃來,給他的美貌添了三分非人的感覺。
「我已被逐出門派,不提也罷。妖鬼要殘害河源鎮,裏正托我驅逐禍患,不知閣下為何在此處?」
我謹慎地回答,好看的男人會騙人,眼前這個好看的魔尊不知道是敵是友,就更得提防了。
雖然武經和仙家秘籍都已經被我吸收了,但我還沒有狂到上來就敢單挑魔尊的地步,只能見機行事了。
魔尊沈默了一會兒,輕輕笑了一聲。
「你倒是勇氣可嘉,但看起來你對這裏的規矩一無所知。」
他揚揚馬鞭,指著燈火點點的山下小鎮。
「我只是來監工的,至於妖鬼……你在這裏等也無用,他們已經到鎮裏去了。」
看著一臉懷疑的我,他的笑容混了一絲嘲諷。
「小仙子,你不妨親自去看看?」
眼見周圍沒有什麽妖氣,我也不得不信他,縱馬向山下奔去,一邊顛簸一邊心裏暗罵系統的任務提示不靠譜。
到了河邊,越過渡橋,我緩了緩速度,向鎮中望去,不見一絲妖霧,卻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傳來。
難道不是妖鬼是強盜?我心說不好,說不定四天前那些讓鎮民搬走的妖鬼是打算闖空門的山賊假扮的!
我整了整衣襟,右手握緊如意寶劍,左手掐了個決,讓清氣籠罩全身,上了個buff。
既然害人,那無論是人還是妖鬼,這劍都殺得。
我策馬沖入街道,果然看到幾個手持利劍的人影在砍殺鎮民。我大喝一聲,劍指前方,一道氣墻震出,拍得幾個歹人飛了起來,撞在院墻上。
「何方歹徒,膽大包天,竟然殘害鄉民……」
我的怒吼在我看到那幾個人的樣子之後戛然而止。
綠袍青絳,這幾個人穿的是空雲門離風宗的衣服!
「你不是意水宗那個廢物嗎!怎麽來搶我們離風宗的任務了!當心我告訴你師兄去!」
為首的那個歹人掙紮了兩下站起身來,看清了我的樣子之後,惱羞成怒地用劍指著我大罵。
我腦子裏嗡嗡作響,什麽時候殺鎮民也成了正派的任務了?
4.
我在鎮中四處奔走,又發現了好幾個像離風宗的弟子一樣的殺戮者。
他們用各類法器和法術追殺著毫無反抗之力的鎮民,下手的時候絲毫沒顯出哪怕一絲的猶豫或是罪惡感。有幾個年長的還帶著年幼的一起嘻嘻哈哈,就像一群正在狩獵兔子和野雞的富家公子一樣。
我掐著劍訣,把他們一一打倒,又用捆仙術捆起來,逼問他們為何要這樣做。
「你看起來也像個仙長,怎麽同情起這些下賤凡人來了!」
一個紫衣弟子還沒出一招就被我砍翻在地,氣得直嚷嚷。
「三日前我們便吩咐他們帶上家私細軟離開,這地方不能呆了,這是第四日了,還不走的,可不就是找死麽!」
「凡人就是貪戀財物,我們都扮成妖鬼的樣子了,他們還不肯聽!仙長萬萬不可同情此等鄙俗之人啊!」
空雲門,摘星門,靈台閣,吟風書院……名門正派的弟子們在夜裏聚眾屠殺手無寸鐵的無辜鎮民,然而他們個個都不覺得自己有錯,還七嘴八舌地憤憤不平,仿佛我才是那個不正常的人。
我有些眩暈,陣陣惡心竄上來。
「他們修仙修到了天上,看人都如草芥一般了。」
溫和的低音從身後傳來,只是這一次多了些復雜的感情在裏面。
我駭然回身,這人是何時出現在我背後的!我明明一直註意著小地圖上的敵人資訊!
「莫慌,我不是來和你作對的,只是來驗收的。」
他只是用眼神掃了一下就解開了那些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的弟子們的束縛。他們戰戰兢兢地爬起來,猶猶豫豫地摸著武器,往別人背後鉆,沒一個想跟他正面對抗的。
他揮了揮手,那些人立刻喊著「來日再和你計較」,連滾帶爬地跑了。看到他們消失了,那些躲得遠遠的鎮民才慢慢地圍攏來,大呼「仙君」,對著他和我頂禮膜拜。
「諸位鄉親也看到了,這地方不太平,若是有可投奔之處,還是盡早離去了好。今日我們一走,保不齊明日妖鬼和這些人一起來,到時候便是我也難救你們。」
他的話語莫名地有說服力,眾人紛紛點頭,立刻在裏正的帶領下商量起合租馬車之類的事情來。
他看了一會兒,轉身就走,我慌忙跟上,而他就像是知道我會跟來一樣放慢腳步。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先前我透過的渡口處。
「這地已經被天帝輸與魔尊,明日起就是妖鬼邪修的住所,人是呆不得了。」
他看著橫在河岸邊的屍體,話音中透出一絲悲憫。
「那些人可是你指使的邪修?」
「那些都是純正的名門弟子,他們是來負責清掃的。」
「清掃?」
這詞說得未免太過輕巧。
「輸了地的那一方要負責為贏家騰空場所,無論是城池還是鄉鎮都一樣。他們應當已經提前驅趕過這些人了,沒想到還剩下不少。」
「那就這樣一殺了事嗎?也太不把人當人看了吧!」
「仙家們何時把凡人當人看過?」
我猛地擡頭看他,他墨黑的眼眸中映著我的身影,遮住了深處的感情。
5.
說好的衣錦還鄉,變成了衣錦兩周後還鄉。
我繞路去了好幾個小鎮,打了很多架,救了一些人。
那夜遇到的魔尊自稱龍衍,他給我講了個故事。
曾經有無數仙魔為了爭奪四海州的勢力打得天翻地覆,戰死者的血把四海州的河水都染得鮮紅。
這鬥爭讓雙方元氣大傷,所以天帝和魔尊約定「以棋代戰」。每四十九年,兩人就會在淩霄峰下一局七天七夜的棋。
棋盤上繪著四海州的山川,而每一顆子都代表了四海州的一個地方,贏了子就可以讓自家的勢力移住進去,而輸子的就得負責將原來的居民遷出,給贏家騰出位置來。
這樣,無論是仙是魔都不必再為了地盤爭鬥,雙方也都樂得安寧了。
「那百姓們呢?他們就像牛羊一樣任仙魔宰割嗎!就因為他們是凡人?」
我只覺胸中有火在燒。
他告訴了我幾個地方,這些地方在今年都會進行勢力的更替。
「若是你想救他們,便去吧,若是你還覺得這法子不好,那你就去挑戰天帝取而代之吧。」
他的眼裏帶著些笑意。
「到時候我會跟你談新的條件的。」
這些城鎮裏也有仙家弟子屠戮那些來不及搬走的百姓,我挺身阻止卻被他們罵做仙家逆徒,還好對於已經升級的我來說他們也不過是經驗包,幾番打鬥下來,我也熟悉了這系統內的各類仙法招式,還被各地的鄉賢父老們塞了一背包的謝禮。
「雖說大有收獲,但還是好氣……那魔尊要是也覺得這樣不好的話,自己去跟現在的天帝談嘛!指著我去改天換地,他多大的面子吶!」
終於到達了茯苓的老家所在的小鎮,我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在夕陽的余暉中憑借腦中的回憶尋找著茯苓的家,總算在一條還算熱鬧的巷子裏看到了那兩扇黑漆大門。
「其實我們還有更高級的加強包,內容是……」
系統又開始跳訊息方塊。
「行行行,明兒說明兒說。」
我下馬正準備叩門,門自己開了。
「茯苓師姐回來得好晚,我們好等啊~」
月華那妖妖喬喬的聲音從影壁背後傳來。
怎麽著,陷害我一次還不算完,還打上門來了?
6.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卻看到家人齊齊整整地被綁在大廳裏等死。
而那個害我被逐出師門的罪魁禍首高坐在上首,漫不經心地玩著劍穗。
「師姐這是去哪裏遊山玩水了,都不考慮考慮家裏人麽。」
她斜眼看了看被麻繩捆在凳子上的人們。
「再晚來幾個時辰,說不定老太君老太爺都餓死了呢,師兄看他們從晚上跪到早上也有幾個時辰了,怕老人家撐不住,還給他們找了椅子坐,這才撐到師姐回來。」
她帶著別人看上去會覺得清純可愛的笑容,夾著嗓子甜甜地說。
「你們這是想怎樣。」
我的手按上了劍柄。
大廳兩邊放了幾張椅子,茯苓的爺爺奶奶,三叔三嬸和兩個堂弟妹都被麻繩捆在這些椅子上,他們後面站著幾個空雲門的弟子,人人手中有劍。
爺爺奶奶垂著頭一動不動。三叔三嬸的臉上帶著傷,低著眼睛不敢看人。而那兩個不到十歲的孩童也被腫著臉,擡頭戰戰兢兢地看著我,眼淚一串兒一串兒地落。
「本以為將你逐出師門之後你會收斂一些,沒想到你剛下山就在河源鎮妨礙仙家弟子執行任務,還打傷了不少人。光是門裏其他宗派就算了,還招惹到別的門派,實屬大逆不道。」
坐在月華旁邊的椅子上的人發話了,根據記憶,此人就是那個叫做月行的意水宗大師兄,也是那天奪了我靈根之氣的行刑者。
「好幾個門派下貼文上門質問,真是好丟臉喲!本來師尊的意思是格殺勿論,但月華於心不忍,在師尊面前替師姐百般求情,師尊才免了師姐的死罪,只要師姐回去受罰即可……」
「我要是不呢?」
我打斷了那貓兒叫春一樣的聲音。
「哎喲,師姐當真鐵石心腸,全無一絲孝心,都不憐惜家人性命的麽。」
月華小聲叫喊,還裝模作樣地撫著胸口。
「殘害同門的人哪兒還會憐惜家人。也好,你若不服,這些人就替你領罰。」
聽到這裏,一直垂著頭的奶奶猛地擡起頭。
「茯苓!快逃啊!這些人不安好心……!」
她話音未落,已被背後那個弟子連人帶椅子一起踹倒在地,磕得額角流出血來。
「月華和師兄日夜兼程來通報,只為救師姐一命,竟然說我們不安好心。看來不光孫女是個惡人,奶奶也不識好歹,真真兒好家教,祖傳的下流胚。」
月華嗤笑一聲。
我只覺頭腦發脹,咬緊的牙齒間滲出血腥味,雙手猛烈地顫抖。
沒等她繼續口出狂言,我抽劍掐決,如意寶劍寒光迸射,周身的紫氣迸射開來,瞬間擊穿了那幾個弟子的身軀。
「你還敢抗命!」
月華舉劍刺向離她最近的小孩,卻被一股劍氣當胸頂飛,她砸到了墻上,尖叫一聲,狼狽不已。
「我早說她心腸歹毒!看來這裏的人也留不得!」
月行見勢不妙,閃身抓住月華的手腕,縱步一躍,穿破了屋頂,飛身離去。
我顧不得他們,先上前解了眾人的繩索與穴道,又用了幾次回春功法,眼見著他們的傷口消失,臉上的血色也恢復了。
奶奶抓著我的衣袖,剛要說話,只聽外面嗶啵作響,我連忙出門檢視,只見四周紅光沖天而起。
「敬酒不吃吃罰酒,一個鎮子的人都得給你陪葬了!」
月華尖利的笑聲回蕩在空中,像極了妖鬼的嚎叫。
7.
我安撫好家人,也縱身飛上了半空,尋找著那兩個人的蹤影。
茯苓的記憶殘片燒灼著我的心,那殘存的情緒中滿是憤怒與委屈。
她自小父母雙亡,能視鬼神,又體弱多病,看了幾個醫生都說她體質極陰,想要活下去,唯有修仙一途。
她的爺爺奶奶把她視作掌上明珠,過繼來的三叔三嬸也把她當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一家人聽說她有活著的希望,不惜掏空家底,連三嬸的嫁妝都變賣了些,才湊出五十兩白銀,買了個空雲門外門弟子的資格,送她去修仙。
她不想辜負家人的期待,拜入意水宗後,她奮力修行,法術日漸熟練,只是沒想到來了個同屬水靈根的小師妹,也沒想到小師妹跟她親近的緣由是為了她那極陰的水靈根。
我一邊尋找那兩人,一邊隨手滅火,一邊反復思索。
月華既然已經拿到了茯苓的極陰水靈根,為何還不依不饒呢?難道是為了斬草除根?
一路想著,就到了鎮中央,那兩人立在半空,像是在等我一樣。
「師姐真是厲害,幾天不見功力大漲,竟然能一路滅掉月行師兄留的真火追到這裏。之前是月華看低了師姐,對不住。」
月華笑吟吟地說,手裏托著一個晶瑩剔透的盒子,裏面是一團刺眼的火焰。
「這盒子裏是火熾獸,若是放出來,這一個兩個鎮子也不夠它燒的……當然,月華也不是那狠心之人,若是師姐肯將你的五行混元靈根交出來,月華就收起這靈獸,師姐也不用領罰了,師尊那邊月華自替師姐去說,如何呢?」
如你XXXX個腿兒!我心裏暗罵,原來她貪心不足,還要謀我的SSR靈根呢!
8.
綠茶師妹拿我老家全鎮人民性命要挾我,逼我交出用一生歐氣和99.9軟巨款抽出來的SSR靈根。
笑死,真當自己那一套出了空雲門還行得通啊。
「師妹好眼光,竟然看出了她靈根的內容。」
「月華也只是碰巧猜到,畢竟那來報告的人說師姐無論什麽心法的功夫都用得好,月華就想,莫不是師姐又從那裏搞來的混元靈根……雖說已經是逐出師門的人,但做了不幹凈的事,說出去也傷門派的臉面……」
她搬弄這一番唇舌,明明是她貪圖我的靈根,卻聽著像是我做了強盜,她要替師門鋤奸一般。
我心下暗暗盤算,剛才那一擊我已經探到了她的功力,以我現在的能力,打兩三個她也不成問題,只是她手裏那個靈獸是個難處理的。再者,對方有兩個人,我以一敵二,難免有疏漏,恐生變數。
作為一個從小就知道愛人民的現代社會好青年,我並不想無辜的鎮民被這兩個歹人傷了性命。
「師姐莫不是還在猶豫?那月華來幫師姐一把好了~」
她把那個盒子往空中一拋,一道閃光,黑紅的煙霧四溢,一條周身纏著金紅火光的蛇吐著赤紅的信子蜿蜒而出。
我聚斂內力,左手抱印,右手劍指那二人一獸,數道寒光化作萬千冰箭射出,逼住那靈獸。
月行連忙上前舍身護住月華,雙掌推出靈氣護體,卻還是被幾枝冰箭射中了肩膀和手臂,上半身被寒冰凍了半截。
「你好卑鄙,傷了師兄!」
「是你卑鄙好吧,廢物一個,除了會拿男人當擋箭牌還會什麽。」
我嗤笑,冰箭迸發如暴雨,月華見勢不對,從月行的腋下伸出一只手,又丟出一個盒子。
一只虎型靈獸竄出,一聲咆哮,雷鳴陣陣,電流飛閃向我襲來。那火獸也看準了這個時機,吐出了大團的烈焰。
我正要掐訣,一片黑霧突然在我眼前展開,霎時間又散去,只見雷獸和火獸都跪伏在半空中,畏畏縮縮,不敢再動一下。
「你還不是靠男人!竟然請了魔道來助刀!」
月華氣急敗壞地喊。
「不敢,本尊並不是仙子請來的,是自己送上門的。」
那個溫和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還是那種淡淡的語氣,只是平添了一分殺意。
9.
神秘機緣又從天而降,搶在我前面KO了雙靈獸。
龍衍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這種搶人頭收殘血的行為非常素質,他招招手,那兩個靈獸就化作了兩道金光,收進了他手心。
他轉向我,伸出手,我下意識地也伸出手,兩個小巧晶瑩的盒子就落在了我手裏。
「搶了小仙子的風頭,權當賠禮。」
他露出一個笑容,一雙桃花眼半瞇著,眼神波動,怎麽看都另有所圖。
「那是我空雲門的靈獸,師尊親自給我的,你這魔道竟然搶來給她,好不講道理!」
我還在猶豫,那邊月華已經高聲叫喊起來。
我立刻把這兩個靈獸收進了包裹,主打一個逆反心理。
「哦?那你們以人家一家老小和父老鄉親的性命來威脅人,又以多欺少,就是講道理嘍?」
龍衍斜眼看她,聲音帶著笑,眼神裏的笑意卻蕩然無存。
「此乃我門派內之事,還請不要插手。」
月行一臉嚴肅,但他掛著半身冰碴子的樣子看起來滑稽極了。
「你們仙家真是有意思,都逐出宗門了還念念不忘,且不說這算不算內事,本尊就是要插手,你又奈我何?畢竟我不講道理嘛。」
我雖然是專業的,但是上一個冰碴子的視覺沖擊還在,又聽到這無賴漢一樣的發言,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
隔著老遠都能看到月行的臉黑得像被煙熏了一樣。
「你行為自專,不聽訓誡,勾結魔道,這事我會好好回稟師尊的。」
他撂下這句話,拉著還想說什麽的月華,踏雲離開了。
「‘我會告師父的~’……這種水平的門派怎麽出了你這麽個好筍?」
捏著嗓子學了一句,龍衍沒再看那倆人的身影,轉身對我發出了真心實意的疑問。
「不是有人說天才不用教嘛。」
我謙虛了一句。想到他之前也算是救了這鎮子的人,又道了聲謝,畢竟我一個人未必能從那火焰和落雷裏護得大家周全。
他擺擺手,表示小事一樁,只是他這忙也不是白幫的,有一件好事要與我商量。
「之前也說過了,小仙子,你有沒有興趣取天帝而代之?」
我怎麽覺得我們對好事的定義那麽不一樣呢?
10.
昔有美貌狐仙送書生進京趕考,今有美貌魔尊贊助我參加仙家大比。
還是那句說爛了的老話,他給太多了。
魔尊出錢給我買了高級普拉斯VIP升級包。現在我不僅實力直升仙尊等級,連隨身包裹都多了兩個。隨包還附贈了白銀千兩,四相靈獸一只,紫色裝備一套,以及一匹渾身雪白沒有一根雜毛的追風馬。那馬的四個蹄子是魔尊馬同款赤紅色的,一看就高級。
「剛見到你時就覺得你來歷非常,現在看你這些玩意兒更覺得有意思了,看來本尊沒押錯人。」
我偷偷用系統新增的檢視功能看魔尊的實力,只看到了一堆問號,還被對方發現開掛了。
然而甲方爸爸魔尊並沒有撤資,而是表示開著吧有意思。實屬甲方楷模。
我半虛半實地告訴了家人我這段時間的遭遇,給了他們四百兩白銀讓他們開個大鋪子做生意,雇些人手,也能清閑富裕些。還拿出一百兩白銀給他們做上下打點之用。
一來二去,我動身去天嶽山的時候,連縣官裏正都來送我這個慷慨解囊的「高人仙君」了。
「茯苓啊,你可要小心你那些個師妹師兄的坑害你啊,路上別隨便住店……別吃那些個看不出是什麽的東西……到地方就托人來信……你多給自己留些銀子……」
裏正他們都回去了,家裏人還堅持再陪我走一段路,爺爺奶奶吃了包裹裏的仙丹,腿腳比三叔他們還要靈便些,更是有精神頭來叮囑我了。
從沒被人這樣溫暖地關心過的我實在沒辦法拒絕這份愛,不知不覺,一家子連大人帶孩子送我送到了官道上。
天色漸晚,想到回程還是小道多,我不禁有點擔心他們的安危。
「你安心地往前面去吧,我送他們回家。」
甲方爸爸又突然出現,可他不會是也想拿我家人當人質吧?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慮,「你若不放心,可派靈獸跟著。」
我還沒說話呢,爺爺就眼睛發光地抓住了他的手,「這位仙長真是一表人才,敢問仙長尊號?跟我們茯苓是什麽關系呀?」
「不敢,老太公,在下法號歸元。」
奶奶也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叫桂圓吶?好名字!」
且不說別的,能拿自己名字開涮,這魔尊能處。
11.
十年一小會,百年一大會,千年一大比。只要一路勝到最後,就有資格直接挑戰天帝,甚至取而代之。
這眾門派趨之若鶩的大比並不是什麽鼓勵萌新進步查驗老生水平的和平考試,而是合法的篡位戰爭。

大比的會場在天嶽山。山頂有個聚仙台,只要身上帶著大比秘寶,無論是剛入門的小道童還是修行高深的門派掌門都可以上去一較高下。
秘寶千奇百怪,誰也說不出它的具體樣貌,它可能是藏在破屋檐下的玄鳥蛋,也有可能是生在幽詭秘境中的血靈芝。要得到它,就要有過人的修為和福緣,還得有在這千年中尋尋覓覓的耐心,以及支撐這一切的各類物資。得到秘寶的人身上會帶著只有修行之人才能看出的紫氣,這紫氣在秘寶被奪之後就會消失。
說白了,又肝又氪還看臉,並且允許PVP。
我跟著禮包送的秘境線索掃了幾個圖之後,身上紫氣沖天,五裏之外都能看到光柱那種。
白天走在路上有各類名門正派拉攏我,晚上住個店還有各類高手用各種方法狙擊我,連買個冰糖葫蘆都有人問願不願意了解一下某門派的理念和成員福利。
煩內。
被騷擾得幾天睡不好覺的我索性把看不上的秘寶都回收了系統商城,只留了一個玉兔掛飾和一柄玄鐵細棍。玉兔是黑玉做的,有一雙桃花眼,而玄鐵棍長得像個帶護手的打call棒,可長可短,還帶隕鐵花紋。
當不了天帝還可以回家打打魚丸什麽的。
我剛美滋滋地收起打call神棍,魔尊就從窗戶進來了。一個兩個都走窗戶,就跟我這屋子沒有大門一樣。
「你的紫氣減弱了,是不是有人奪了秘寶?」
「沒有,我留了倆,剩下都賣了,這玉兔給你吧,當個門票。」
他一怔,隨即把這個兔子掛在了劍上,紅色的流蘇成了他這一身黑漆馬虎的唯一點綴。
「我說,甲方爸爸,要是我沒能當上天帝怎麽辦呢,退你本金?有沒有違約金之類的?對了你是甲方嗎?還是說你是股東?天使投資人?」
當初答應他是因為我的確覺得現在這種名門正派=合法殺人的世道太不合理,但我也不想為了他的理想拼上自己的命,雖然他給的真的多。
看他一臉懵,我好心地給他掃了個基本概念的盲。他聽了半晌,搖搖頭。
「本尊不是甲方也不是什麽股東,你也無需向本尊一一報告什麽計劃策劃ppt的,即使沒當上天帝,你的實力也足夠庇護一方子民。你若願意再試,那再過一千年又是大比,本尊等得起。」
「我錯了,您不是甲方,您是活菩薩啊,您要不然再圖點什麽?不然我這錢拿得燙手。」
「或許本尊的確圖點什麽。」
沒等我反應,他就起身穿門而出,留下一句好生休息。
你知道說話不說完是flag嗎!
12.
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
到了天嶽山腳下的集市裏,我叫了些吃的,一邊歇腳一邊回想著來路上看到的幾具修仙者的屍體。
他們有的死狀慘烈,像是被一群人襲擊,而有的死得很安詳,怎麽看都是被熟人偷襲。
想到我自己手裏這個打call棍也是每天被人覬覦,就覺得這些人修仙還真是修得很膚淺。
說著已經成仙,卻比凡人更加貪戀權勢,更加無視法度。
說人人到,說鬼鬼來,一想到修了仙依然是爛人的,月華就從我面前的大道上刷了出來。
身邊還有月行以及同門弟子甲乙丙丁,圍著一個高個子寬肩膀劍眉星目的白發仙君。
我其實沒看過這個師尊長什麽樣,畢竟剛穿過來就被按在地上打到暈過去,沒什麽機會看。
長得不錯,是小說裏常見的清冷又仙風道骨的師尊那種風格。
可惜,好好的皮囊在這種不問一句就把凡人徒弟打到半死扔出去的冷血人渣上,浪費了。
前師尊似乎發現了我在打量他,停下腳步,看過來,打了個稽首。
「這位道友有禮了。在下空雲門掌門若虛,請教道友法號?」
「茯苓。」
他不動聲色,只有眼神中掠過一絲震驚。
我原本以為他是故意給我難堪,這看起來是真不認得了啊?
「天哪,這是什麽態度,見了師尊不起身行禮的嗎!還有這身道袍,你從哪兒弄來的?啊,你,你怎麽還有紫氣,你是不是幹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搶來的!」
「與你無關吧。」
「你……!師尊您看!」
月華楞是沒保持住綠茶人設,看到我這一身高級禮包附贈的紫裝以及一身的紫氣就開口潑臟水,被我懟了一句就無話可說,轉身黏上前師尊撒嬌。
「茯苓仙子可是也要參加大比?」
前師尊沒搭理炸毛的月華,繼續看向我。
他雖然叫若虛,但聲音很飽滿,說話的語氣也很溫和,跟那天怒罵我的時候判若兩人。
「是。」
我沒問他是不是也參加,畢竟他一身紫氣,周身氣場逼人,估計是個種子選手。
「之前多有冒犯,仙子身上可大好了?不知仙子是否已經抽了簽?若沒有的話,在下正要去,可為仙子引路。」
「不勞您大駕,本尊已經替茯苓抽好了。」
一只手擋住了正往我這裏走的前師尊。
「魔……唔!」
「可不好大聲嚷嚷啊,除非你不要命了。」
三天沒見的活菩薩上來就給月華上了個封口決,就勢坐在我旁邊,往我手裏塞了個東西。
是個小小的玫紅碧璽球,圓潤剔透,上面刻著「天字第八」。
我誇了一句可愛,活菩薩得意地翹起了眉毛,拿了我盤子裏的一塊點心吃起來。
「是我們唐突了。在下告辭,大比會場再會。」
告辭是對活菩薩說的,再會是對我說的,前師尊說完,領著還在嚶嚶嚶的月華和一眾助威弟子離開了。
看著這群人離開的背影,我和活菩薩不禁把腦袋湊到一起,四目相對,異口同聲。
「什麽毛病?」
13.
第二天,我神清氣爽地來到了大比會場。
前一天晚上,根本沒有辟谷概念的活菩薩和壓根不打算辟谷的我在充滿煙火氣的集市上從一頭吃到另一頭,吃飽喝足的活菩薩有事先離開了,而我回到客棧好好睡了一覺。
活菩薩連住上房套間的錢都給我報銷了,公費比賽就是爽。
臨走前他叮囑我在這裏不要叫他魔尊,也不要叫他大名,於是我選擇繼續叫他活菩薩,拿不出別的建議的他無奈接受了。
大比會場長得像個聯歡會場,正中一個圓形太極八卦擂台,四邊是鋪了草席的方形石階,各門各派的拉拉隊們就坐在這些草席上。
參加大比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分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八組,每組八人,共六十四人。
「那多了的人怎麽辦?殺了?」
「仙子說笑了……秘寶總共只有六十四件,自然也只有六十四人,此乃天數。」
那意思是我賣給商城的秘寶又被系統拿去重新投放了?早知道我就在秘境裏反復回收刷錢了!這系統太小氣,居然不告訴我還有這等好漏洞!
我嘗試著呼喚系統想要抱怨一下,結果系統沒搭理我。
它自從觸發那個機緣之後就對我愛答不理的,仿佛那種賣出去東西就不想售後的客服一樣。
真令人火大。
「這,這位仙尊,昨天可能是有疏忽,仙尊抽簽的時候沒有留下尊號和門派,還請再賜教。」
負責安排選手的天嶽山太清宮弟子顫抖著聲音說,我這才註意到自己散發了太多殺意,略收了一收,對抖得像篩糠的小弟子友好地笑了笑。
活菩薩替我抽了簽,但的確只寫了我的名字,沒有寫門派。這樣一想,我被逐出師門之後一直忙忙碌碌,也沒有再拜入什麽宗派,而且之前的事情也讓我不想再跟這些所謂名門正派有什麽瓜葛。
不過還是得寫個門派,我略一思忖,大筆一揮,在活菩薩瀟灑的字跡下面寫下五個大字。
「風靈月影門」
14.
我的前師尊可能是個偷窺狂。
可能也不叫偷窺,畢竟他是堂堂正正地盯著我看的。
上台比賽的時候,我感到了從空雲門的坐席方向射來的視線,幾道驚訝,幾道鄙夷,幾道嫉妒,還有一道帶著莫名的熱情,簡直要把我的道袍給燒個洞。
刀光劍影間,我假裝無意地向視線的來處一瞥,只看到那個坐得端正的前師尊對我微微一笑。
好恐怖,他怎麽還對我笑,難道之前打我是求之不得因愛生恨嗎?您知道病嬌已經退流行了嗎?
我利落地打倒了一個個對手,每打贏一場,那道目光的灼熱就更加一分。
三個時辰後,我以天字組第一的身份晉級第二天的比賽,在確認過名字之後,我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離開了會場。
本以為離開前師尊的視線能讓我安靜一會兒,沒想到我晉級的訊息早已傳了出去。回客棧的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帶著各類復雜的情感對我討好地打著招呼,雖然我對他們沒什麽興趣,但還是敷衍地抱拳示意。
天嶽山大比場外禁止一切身形法術。沒辦法禦劍飛行的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了半個時辰才走到了大道上,看著不遠處的客棧,我暗暗松了口氣。
還沒等氣出去,我就看到了帶著一群跟屁蟲的月華站在客棧門口跟老板調笑。她見我回來,立刻誇張地喊了一聲師姐,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跪了下去。
「師姐,月華今天是來領罪的!」
再擡起頭的她擠出幾滴眼淚。
「月華知道師姐看不上月華這樣蠢笨的師妹,月華也從不敢恨師姐毀了月華的靈根……但師姐千不該萬不該和師尊作對啊!師尊只是對師姐小懲大誡,師姐怎麽就負氣來參加大比了呢!難道師姐真的要對師尊刀劍相向嗎!這欺師滅祖的事,還望師姐三思!如果師姐覺得不解氣,那就把氣撒在月華身上吧!月華絕不敢有一句怨言!只求師姐迷途知返!」
月華用力磕頭,雖然她的頭沒有一次磕到地上,更像是在敷衍地進行半身掌上壓,但這麽大動靜還是引來了圍觀的人。
她用一連串師姐師尊的胡扯給我套了個「剛愎自用,欺淩師妹,目無尊長」的人設。路過的人聽到她的話紛紛聚了起來,就像是聞到了腐臭的蒼蠅一樣。
「雖然有實力,但年輕氣盛,實在不適合擔當重任啊。」
「欺淩師妹還毀了她的靈根,這樣的人,跟魔道又有什麽區別呢!」
圍觀成了一個圈的人們大聲議論著,恨不得立刻跑去要求天嶽山的人取消我的參賽資格。
這招也許對原本的茯苓有用,但對我這個在大學和公司積攢了豐富的被坑經驗的人來說不好使。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我抽出劍,劍鋒停在她那用仙露保養得嫩嫩的臉頰邊。
「拿你撒氣,你也沒怨言,是吧?」
我手腕一翻,劍身在她的臉上貼了一下。她尖叫一聲,翻身躲開,撞到了一個師弟的腿上,那師弟一個踉蹌,跪在了她身上,壓得她發出殺豬樣的慘叫。
「躲什麽躲,可見你沒誠意。」
我冷冷一哂,持劍向前走了一步。
一個白衣飄飄的身影擋在我面前。
「茯苓仙子,看在下薄面,放她一馬吧,在下帶她回去自行懲治。」
前師尊,你說話就說,不要再瞇著眼睛笑了,好可怕的。
15.
問題:之前為了個綠茶把你打得不能自理還不聽你辯解的渣男前師尊突然出現在你面前討情,你是揍他一頓呢,還是揍他一頓呢?
「若虛仙尊,我不知這薄面是從何說起啊。」
「我的確曾是你的弟子,但我被人陷害,你不聞不問,還命人取了我靈根,打斷了我的腿,把我逐出空雲門,扔到山腳下,讓我自生自滅。」
「你說念在師徒一場不取我性命,我也念師徒一場,在你弟子上門追殺我時留他們一命,然而你們依然纏結不休,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路上憑空汙人名聲。」
「事到如今你說看你薄面,好說,替你的徒弟挨上我幾劍,再來談薄面。」
我翻了個劍花,圍觀的人群嚇得互相推搡著退了好幾步。
前師尊瞇著眼睛看著我,若有所思,也可能是在想怎麽下台階。月華則帶著滿身的灰塵,哭著抱住他的腿,求他給自己主持公道。
「真是熱鬧,不如讓本尊也參一腳?」
一個聲音悠悠傳來,活菩薩不知道什麽時候從人群中鉆了出來,站在我背後不遠的地方看戲。
前師尊挑了一下眉毛,眼睛依然看著我。
「堂堂一個大門派,纏著一個不是弟子的仙子不放,手段下作,真是可笑。」
活菩薩用鼻子笑了一聲,撇了月華一眼,嚇得她煞白了臉。
「說的很是。」
似乎終於找到台階的前師尊一稽首。
「在下明天也會參賽,到時候就請茯苓仙子與在下比試一番,若是仙子贏了在下,那在下任憑仙子砍到氣消為止。」
也就是說如果我輸了就不給砍了唄,我不置可否,做了個「滾」的手勢。
前師尊帶著月華和跟屁蟲們離開之後,人群也跟著散開了,只剩活菩薩和我還站在客棧門口。
「……本尊聽說過他的事。」
「怎麽說?」
「……他曾對天帝表示過……敬慕之意。」
「哇哦。」
「現在似乎又對你有愛慕之意。」
「好惡心哦。」
活菩薩一臉震驚地看著我,嘴巴張張合合幾次,憋出一句話來。
「他仙法高明,地位也不差,又生得好樣貌,你不開心麽?」
「那也是仙法高明地位不差又生得好樣貌的人渣,被人渣喜歡,你會開心麽?」
聽了我的回答,活菩薩沈思了一陣,留下一句好生休息就離開了。
難道他也玻璃心了?
16.
大比第二天,雙重意義上的風起雲湧。
我早上出門時,外面的世界已經浸在了氤氳的霧氣之中,街上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和兩邊商鋪擺出的攤位。我到了大比會場門外的時候,天上已經開始嘀嗒起雨點子來。
等到太清宮宮主講完開場白,雨勢就更大了。眾門派裏那些道行低的弟子不會避水訣,只能去門口小販那裏買傘,畫著青松的油紙傘一朵朵撐出一片片雨中松林,別是一番景致。
看起來這搞大比也是一個帶動當地經濟的產業啊,難怪這太清宮宮主發福得長寬都一樣了。
「第一場,天字第一對荒字第一,請!」
我走上台,對面上來一名鶴發高束的老人,他身披黑色大氅,手中拿一把通體火紅的曲劍,眼中充滿了不屑和鄙夷。
「老夫已經聽說了,你就是那個空雲門的不肖弟子吧。」
老人執劍,劍上燃起一層火光。
「老夫靈台閣閣主王良,今日替好友若虛仙人教訓你這個逆徒。」
一番交手之後,三分熟的閣主罵罵咧咧地被徒子徒孫擡下去了。
也沒辦法,他本身是個火靈根,大下雨天的使不出什麽力氣來,更何況現在還打雷,我一個招雷決能引來十幾個雷,他還沒使出移形之術就被範圍AOE創成了半身不遂。
第二個對手上場就用氣場籠罩了全身,意在提防我的雷系法術,卻被我用水火法術輪番攻擊,在氣場裏被活活蒸成了重度中暑,也被人擡了下去。
第三個對手是是吟風書院院主,一身書卷氣的她明顯比前兩個人要有謀略一些。她沒打算近身,而是一直跟我保持距離,只用法術互相試探,幾回合後,她抓住機會,拂塵一揮,一道符令在半空焚化,幾十道落雷同時劈下。
我早有準備,手腕翻飛,一只四相靈獸從我的掌心直竄半空。它的毛發根根豎起,那些雷還沒落到我身上就被它吸走。吸的雷越多,它的身形就越膨大,最後化為了數尺高的巨獸。
「怎會如此!那弟子明明說你只有火靈獸!」
院主大驚失色,手中拂塵連連揮動,陣陣風刃裂空而來。四相靈獸吼了一聲,那些風也都進到了它的巨口之中。
還沒等她使出第三招,早已不耐煩的四相靈獸腳下生火,周身泛紅,對著她就是一個猛撲。她慌了手腳,像避貓鼠兒一樣亂竄,最終被靈獸一爪子拍下了擂台,雖然還能動彈,但嚇破了膽,不敢再上台來,認了輸。
看起來我這幾場贏得如此容易是托了月華或者其他空雲門弟子的「福」啊。他們怕是把之前交手的時候看到的那些都告訴了這些對手,以為能讓這些人對準我的弱點下手呢。
只是他們萬萬沒想到我又氪金了,真是感謝活菩薩的天使投資。
雨勢越發大了,雷鳴越來越近,青松的傘林早已被狂風吹得只剩殘枝,大風裹著雨水打著旋兒撲在人們身上,嚇得許多人高喊著中止比賽放他們回去。
「這要看兩位的意思……」
太清宮的宮主畢恭畢敬地說,他的修為也不差,在這狂風驟雨中連一根發絲都沒亂。
「天有異象,想必是天帝更替的先兆,我等為天帝之位而來,怎能就此退縮,茯苓仙子也這麽覺得吧?」
前師尊沒理會宮主那震驚的表情,只是看著我,笑瞇瞇地。
「一個也是打,兩個也是揍,打完了完事,省得還得跑兩趟。」
我在心裏整理了一遍技能和靈獸之後,接下了這帶著挑釁的試探。
17.
我的前師尊可能有那個大病。
滂沱大雨中,我拿著那個長得像打call棒的玄鐵棍站在擂台一邊,看著前師尊若虛仙人在弟子的簇擁下手持一把碧玉一般剔透的劍登上擂台的另一邊。
「三個月前,你在空雲門台階下被抽了靈根,三個月後,你站在這裏,對我刀劍相向,雖然我不再是你的師尊,但你這進步之快,我與有榮焉。」
「真真笑死我也,我拜入空雲門也有幾年了,日夜努力修行,卻只落得連外門弟子都不如的境地,離開空雲門才三月,我已經能登上這大比的擂台,我沒罵你一句誤人子弟,你卻‘與有榮焉’?難道修仙出世的仙人連臉皮也不要了麽?」
「若我說一句我要臉,你能就此隨我回空雲門麽?」
「自然不能。」
「那我要這臉也沒什麽用。」
我被噎了一下,一時半會不知道怎麽還嘴。
他這人設跟茯苓記憶中那個清冷師尊差了十萬八千裏,跟一天前我記憶中的那個還算有禮貌的仙人也差了幾條街,畢竟他連之前那些「仙子」「在下」的稱呼都不用了,直接就你啊我的起來。
我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周圍的人,發現空雲門的弟子們也都面面相覷,其它門派那幾個掌門當家們更是一臉震驚。
難怪空雲門雖有五個宗卻沒有一個教導師父,全是大師兄大師姐帶後來的弟子,估計沒人想給這種跟精神分裂一樣的人打工吧。
「不必在意他們,作為師尊自然要維護形象,但在這擂台上則不然,這裏站著的不過是一介癡仙若虛……茯苓,請賜教。」
他的眼睛裏閃著異樣興奮的光,起手一式拜月,劍光一弧,道道寒氣逼來。
「惡心死了不要直呼我名字,要發瘋回你的空雲門去!」
我手中玄鐵棍的花紋透出金光,兩下招架便化解了他的劍招。
他欺身上前,劍鋒下壓,灼熱的真火卷著滾燙的風撲面而來。
火靈獸從我身後跳出,擋下了這一劍,那些火花打在它身上反而讓它的身形更加龐大。
他一抖袖口,兩條白蛇竄了出來,和火靈獸纏鬥在一起,四相靈獸和雷靈獸見狀,也加入了扭打,幾只靈獸打到了台下,驚得周圍的人紛紛退避。
他看也不看那些靈獸,把劍一甩,那翠玉一樣的劍身變成了水蛇一樣的長鞭纏住了我的手腕。
我運起內力,反手抓住那鞭子,剛才還軟韌的鞭子被我凍成了冰條,略一用力便斷成了幾截。
台下一陣驚呼,我沒理會他們,另一只手一送,用閃著幽光的玄鐵棍直取他胸口,打得他踉蹌兩步,吐出一口血來。
剛才的交手讓我察覺到了他是水火雙靈根,稀有的天造之才,只可惜在我的SSR面前就跟廢靈根沒什麽區別。我可以使用任何一種甚至多種法術,配合自身無內容又能承載一切內容的玄鐵棍,進可攻退可守,要突破他的防守簡直輕而易舉。
若虛吐凈了口中的黑血,眼神更加興奮,甚至咧嘴笑了出來。
「好啊,茯苓,我多年沒有遇到這樣的對手了!真是痛快!恨不得與你大戰三百回合!」
他反手掐訣,紛繁的雨絲化作金針向我襲來。
我用真火籠罩全身,雨針霎時間無影無蹤,他又接二連三地使出了法術,次次逼人命脈,卻又被我一一化解。
最終我抓到一個空隙,送了他一擊落雷,終於把他擊倒在地,動彈不得。
他的發冠落在了地上,散亂的銀發和道袍在泥水裏浸成了灰色,臉上的笑卻分毫未減。
「真是痛快,是我輸了,之前約好的,隨你砍到高興吧。」
我讀書少不知道,這種的是不是就叫抖哀木?
18.
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大多數情況下,如果沒能當場打臉回去的話,即使以後報復成功了也不會特別爽快。
比如,我現在覺得就算砍了若虛仙人也沒有那麽愉悅,更像是踩一個搬家的時候被丟棄的破娃娃一樣,有些無聊。
他還一疊聲地喊我砍到開心,我更覺得沒意思了,主打一個反骨。
也許是看出我興趣缺缺,月華趁機沖上了擂台,用身體護住若虛。
「師姐也夠了吧!縱使魔尊的力量再大,那也不是師姐的本事,把師尊傷成這樣,師姐的心不會痛嗎!」
她一句話點燃了被雨水淋得蔫蔫的人群,他們扔掉手裏的傘,像鬥雞一樣昂揚起來。
「我早說她這什麽風靈月影門就不正經,原來是魔道!」
「一個無名小卒能登上大比擂台,肯定有問題!」
聽到他們的議論,月華得意地環顧四周,繪聲繪色地講述著我這個廢靈根被逐出師門不久就跟魔尊勾搭上,打傷同門,不服師門管教,還得魔尊相助來參加大比的「大逆不道」之事。
「月華仙子,私通魔道可是大罪,你可有證據?」
太清宮宮主抖著臉上的肥肉,急切問道。
「那魔尊跟她形影不離,我親眼所見,而且不僅是我,我師兄師弟,當日被打傷的同門弟子,昨天路過的眾人,都可作證!」
「她在空雲門的時候不過是一個外門弟子,幾個月之內進步神速,如有天助,可惜這天不是正道的天,而是邪門歪道!」
「難道我仙界諸仙和堂堂名門正派的弟子能容忍一個勾結魔道的人贏得大比挑戰天帝神威嗎!」
她振臂高呼,臉上是正義的憤慨,眾門派掌門們也紛紛贊成,一時間人群沸然。
我有些不耐煩,原來說來說去,管你是不是有什麽本事,出身名門正派才算本事。
「你說與她形影不離那魔尊是什麽樣子?」
正當我思索是要大開殺戒還是拂袖離去的時候,那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那人一頭黑發,面帶嘲諷,長的就不像個……你,就是你!!諸位請看!這就是那個魔尊!」
月華得意地指認著活菩薩,卻發現周圍的人煞白了臉。
「天帝陛下!」
太清宮宮主長稽至地,其他人也紛紛行禮。
「吾之前看你們行事不軌,念在茯苓面上放你們一馬,不想你們得寸進尺,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汙蔑堂堂上仙,該當何罪?」
活菩薩臉上沒了笑,比金剛還可怕。
「這,陛下明鑒,這都是那空雲門的弟子胡亂攀咬,我們實在是被誤導了!」
「她一直妖言惑眾,還說茯苓上仙的機緣都是魔尊給的,來路不正!」
天帝的眼神越來越冷,月華的臉色越來越差,她縮著肩膀跪在地上,大聲不敢出。
「……陛下,小徒頑劣不堪,是在下縱容過多,在下願替她受罰,還望陛下饒她一命。」
自從月華出現就一直緘默不語的若虛掙紮著爬起來,跪在了天帝面前。
「吾沒有讓你做到這一步。」
「在下知道,是在下自作主張。」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天帝嘆了口氣。
「罷了,由你自行處置去吧……茯苓仙子,你贏得大比,是要與吾一決高下的,隨吾過來。」
沒等我回答,他一把拽住我的手,只一剎那,周圍的景色就從大比會場變成了一個金碧輝煌的宮殿。
「哎呀,真是嚇到我了,小仙子,沒想到你真的贏了大比!」
活菩薩又變回了那個笑瞇瞇的樣子。
「你是那個幫我的魔尊?」
「正是!我名歸元,當時只是不好暴露身份才詐稱魔尊的,畢竟輸了地什麽的很沒面子不是嗎!」
「這一路上都是你幫我排憂解難的?茯苓粉身碎骨也無以為報。」
「這說的太過了,我也不過是栽培一個很有前途的小仙子而已!」
「真是感激不盡,對了,那送你的白兔玉佩在哪裏?」
「玉佩?啊,我收起來了!實在太過可愛,怕打碎了。」
「哦,我記錯了,我送的應當是黑兔玉佩才對。」
他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像一張面具。
「原來還有這事。」
半晌,他像是想起了什麽,笑容更深,眼中帶了些看不透的情感。
19.
天帝不是人,魔尊也不是人,字面意義上的。
「雖說我隱瞞你是我自作自受,但因此沒拿到那個小兔子,真是好不甘心啊。」
歸元徑直走上大廳上首的玉台,一屁股坐在龍椅上,誇張地嘆了口氣。
「啊,你不要客氣,過來坐嗎?感受一下?」
他挪出一半椅子,拍了拍椅墊。
「你……你們到底有什麽目的?」
我感到自己正在踏入什麽無法回頭的禁區,不過我也沒有別的路可選。從穿越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只有成為最強這一個選擇,不然,就連月華之流也可以隨意決定我的生死,甚至殺死茯苓的父老鄉親。
「掐頭去尾,簡而言之,就是我們都很膩歪了,想要找人一起玩……哎呀你不要這麽瞪我,好可怕。」
「你沒頭沒腦地說這麽一句話,茯苓沒有砍你,真是好涵養。」
「你怎麽進來的,還偷聽我們說話,我要喊人啦,我要叫啦!」
「唉……我沒有砍你,我也真是好涵養。」
龍衍突然出現在我和歸元之間,但歸元一點都沒有驚訝的樣子,還是吊兒郎當地說笑。
我看著他們兩個,兩張同樣的臉,只是一張臉笑靨如花,而另一張臉正在被這個笑靨如花的人尬得面無表情。
他們的聲音雖然類似,但仔細聽還是有差別:歸元的聲音比龍衍活潑些,還喜歡挑高音,像是刻意夾出來的,而龍衍則是刻意把聲音壓得更低,說話不帶什麽感情。
不理會正在賣萌的歸元,龍衍又嘆了口氣,「我二人並不是人類,也不是仙人,我們是天地初開之時的萬物之理所化,一陰一陽,一仙一魔,分屬至高兩極。」
歸元一臉好奇地插話,「順帶一提,你那個系統也是我們的意誌化形出來的哦!它會變成你最熟悉的樣子來幫助你,不過這次的樣子好新奇,我都沒見過,你到底是什麽人呀?從哪兒來的啊?」
「咳,雖然是我二人的意誌,但畢竟不在我們掌控之內,所以你跟它的交流我們也是聽不到的,大可放心。」
「所以龍衍才能昧下那個黑兔子,嘖嘖嘖,我啥都不知道,好委屈。」
「言歸正傳,萬物之氣流變則生,凝滯則死,所以我二人經常以棋論道,讓人類和妖鬼易地而居,以免他們長居一處,氣脈枯竭。」
「這事情除了我們以外沒人做得來,我們像服徭役一樣,幾萬年了,煩都煩死了。可沒人有這個能力來代替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每隔一千年我們都會搞仙界大比和魔界大賽,可依舊沒有一個人能贏了我或他!而且沒有能跟我們抗衡的力量的人就算當了天帝或者魔尊也無法制衡陰陽,所以也不能故意輸……」
「所以我們制造出了系統,讓它去尋找有潛力的人,幾萬年了,你是第一個。」
「各種人和不是人的我們都試過了,只有你能容納這份力量,你就是我的救星啊!務必跟我打一場吧!龍衍,這是修仙之人所以算我這邊的,你可別搶!」
「無妨,若是能跟茯苓共治這天下,也是幸甚。」
歸元瞪大了眼睛看著露出一絲微笑的龍衍,「哎喲~~~~~~~」地怪叫。
我看著這倆人一捧一逗地說了半天,仔細一想,好麽,說白了就是你們想摸魚了,忽悠我來當新的大怨種嘍!
20.
開局一條狗,一刀999,油膩的世界,充錢你就有。
決鬥的地點設在天帝宮殿中的一個大廳裏,歸元給了我兩個時辰,讓我準備準備。就在我要整理背包和空間的時候,裝死了很久的系統突然蹦出來,問我要不要再升級仙界至尊VIP。
「想是想啊,但我現在的空間裏的東西,你也有數,開的價高了我是買不起的。」
我想了想上次升級VIP時花費的金銀珠寶,再看了看我現在的空間,擺出一個砍價的姿態。
上次,還沒掉馬甲的歸元拿出了大量的珠玉奇珍才換了一個升級包給我,那還只是普通VIP,這仙界至尊VIP,一聽就貴。
系統沈默了一下,似乎在尋找合適的措辭,「根據我內建的規則,這的確是無價的東西,不過您也不是付不起……簡而言之,如果您要購入仙界至尊VIP,您付出的代價是,永遠無法回到原來的世界。」
看我沒啥反應,系統繼續解釋,「新手升級包的代價是您在原先世界的財產,後續升級包的代價是您在這世界的財產……雖然被人代繳了,但那個總額跟您當時的身家是完全匹配的,而仙界至尊的升級包的代價……」
這世界並不是完全孤立的,如果我真的成了天帝,遇到機緣也有可能回到原來的世界。但是,受到構成這世界的理的限制,即使我潛心修煉再久,沒有這個系統,我也無法打敗歸元成為天帝。
也就是說,成為天帝也特許以回到原來的世界,而要成為天帝,就要拋棄原來的世界。
「好啊,俗話說得好,來都來了。」
系統難得卡殼了,「您,您還有一些時間,可以考慮的。」
「不用了,現在就升級仙界至尊VIP。」
有的時候我會覺得自己有點傻傻的正義感,比如,一開始答應龍衍去競爭天帝之位是因為我看不慣修仙之人對凡人視若草芥肆意屠戮的行徑。
再比如,會來到這個世界,也是因為我看不慣一群小混混欺負落單的女孩子……我甩了甩頭,不再想這些事,在系統彈出的界面上按了確定。
一陣恢弘的音樂響起,我周身氣流湧動,耳邊陣陣龍吟,體內的仙骨化作金光直沖天際。我感到自己和天地之氣融為了一體,只用了一瞬就看盡了大千世界的萬千景象。
恍然間,我也看到了那個女孩子哭著給我獻了一束花。
她沒事真是太好了,要是我當時能把那杯高價奶茶喝完就更好了。
這一點善念和悔意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核,那無形的我又凝起來,變回了茯苓仙子。
歸元被巨大的動靜吸引過來,看到我的樣子,臉上充滿了驚喜。
我懂,那是要下班的表情。
在之後的交手中,我能感到他的確毫無保留地使出了全力,但他的全力在我的力量面前不堪一擊。過了數十招後,我精準地用閃著金紅色的光紋的玄鐵棍擊中了他的……一些比較脆弱的部位。
歸元應聲倒下,躺在那泛著碧色暗光的玉地板上抽搐,顫抖地舉了一只手示意投降。
「是你贏了!氣運已經開始變化,不出三日,天下都會知道你是新的天帝了,你也無需做什麽,只是有些事情你得知道……」
龍衍宣布了我的勝利,緊接著就開始絮絮地講起「天帝工作註意事項十八條」來,似乎並不想管在地上打滾的歸元。
這個勝利來得太過輕松,一點爽快感都沒,這就是氪金登頂的人生嗎,什麽都不用做,真是空虛啊……
「天……天帝陛下!」 一個侍從沖了進來,楞了楞神,立即反應過來,俯身向我跪拜,「天嶽山的眾仙人和修仙弟子在大鬧,還糾集了各自門派的弟子,說陛下是魔君,要打上來清理仙界……!」
看起來我感嘆得太早了。
21.
人和綠茶的悲喜並不相通,綠茶覺得自己委屈,我只覺得她吵鬧。
月華跪爬在動彈不得的若虛身後,一邊瑟瑟發抖一邊哭喊,「茯苓,你果然是魔尊派來的,我真恨自己之前還把你當師姐看待,受你蒙蔽!」
我都有點佩服她了。天樞宮大廳裏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的各門派高手,看著這些人的悲慘樣子,她不僅沒磕頭求饒,那綠茶小白花人設立得還穩如這大廳裏最粗那根殿柱。
對比之下,幾步之外的月行伏地不起,淚流滿面,磕頭有聲,口稱恕罪,態度極好,就差舔地板了。
若虛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有心無力,他剛剛一馬當先沖進來,要再次跟我一較高下,被我打得倒地不起。說起來他的人設也極穩,倒下之前還在護著月華。
其他門派的人不是昏過去了就是在罵空雲門,努力把反叛天帝的鍋甩幹凈。
我捋了捋他們的叫罵,大概是我和歸元離開後,月華又一次煽動眾人,說我定然是魔君派來蠱惑天帝的,眾門派應當戮力齊心沖上天樞宮去保護天帝,不能讓魔君的詭計得逞。
這種漏洞百出的煽動也能奏效,只能說這些門派的人本就心懷鬼胎,恐怕清君側是假,趁亂搶奪天帝之位是真。
只是天帝跟他們的力量差距太過懸殊,雖然他們一路殺上了天樞宮,卻接不住我隨手出的一招半式。
眼見大勢已去,他們便把空雲門和月華推到最前面,紛紛要求嚴懲這禍亂人心的邪修。
民意如此,我也不好輕輕放過對吧。
「這個妖人!你傷了師尊還不足,還想要殺了我們滿門嗎!」月華的叫喊適時響起。
「在本帝面前大放厥詞,若虛仙人,你教得好徒弟。念在我們師徒一場,本帝就替你管上一管。」
我一個眼神,階下幾個仙侍拖過月華,結實地賞了她五十大板,就像我當年承受的一樣。
「妖人!你不過是個廢靈根……為何能攀上天帝之位,你定是靠那魔尊的力量!你有違天條……!」
月華被打得吐出一口鮮血,一邊咳嗽一邊恨恨地罵。
「若虛,你竟一點兒也沒把天地之理教授給你這寶貝徒弟麽?」龍衍有些驚訝地問。天帝魔尊共治四界應當是各門派掌門和得意弟子都該知道的事情,雖說天條裏修仙者私通魔道邪修是大罪,但也只是為了不讓陰陽之氣混淆而已,管不到本就有至純之氣的天帝的頭上來。
若虛喘了幾口大氣,「雖是天帝吩咐讓我好生照顧她以待機緣,但她的功力實在有限,砸了多少靈根修為也不成大器,在下只想著這等天機就不必告訴她了,不想她竟然惹出這樣大的事來……」
月華瞪大了雙眼,「師尊,你不是說我靈心慧性,只待時機的嗎!」她嗚咽著,聲聲泣血,「師尊,徒兒一直相信師尊對徒兒真心愛護,徒兒也只想著把一片癡心交付於師尊,這都是假的嗎!」
若虛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月華,「你不過是絕淵之鎖修成的人身,天帝本以為你能承載機緣才吩咐我照顧你,我努力栽培你,對你那些事視而不見,只怕傷了你,毀了機緣,現在看來,機緣竟真在茯苓仙子手上,是我有眼無珠了……」
他嘆道,「我潛心修行只為與高手一戰,然而新帝即位,接了大任,想必仙家大比也不會再辦了,我若虛也再沒有跟至尊高手一較高下的機會了,實在無趣,實在無趣……」
月華眼裏僅剩的光芒一點點消逝,她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突然暴起,掙脫兩個仙侍的手,連滾帶爬地沖向若虛,我心裏一緊,剛要出手制止,她已經奪過那滿是裂紋的玉劍,向著自己的命門刺了下去。
「既然師尊覺得這麽無趣,那就一起死吧。」
她露出一個絕望又瘋狂的笑容。
22.
天地傾,絕淵開,清氣濁,萬惡出。
玉劍刺中月華的那一剎那,她便從人形化作了一個連著八條血紅鎖鏈的巨鎖。從玉劍刺中的地方散出道道裂痕,從那裂痕中又迸出聲聲哀嚎,在天地間震蕩回響。腥臭的風伴著巨大的響聲席卷了天樞宮,眼前的世界碎裂成無數鏡片,我從天際墜入冰冷的黑暗之中,那速度之快,令我眩暈。白色的雪片紛紛落下,交錯成復雜的圖案,像一張網把我越纏越緊。
冥冥中,兩只手穿過那張網抓住了我。
「茯苓!」是龍衍和歸元的聲音。
「這世界已經崩毀了,我們無計可施,但你還有救,只要集合我們的力量,就能送你回到原來的世界!你千萬撐住!」
他們的聲音帶著恐懼,卻又顯得堅定,還有些釋然和歉意。
暖意從手上傳了過來,網逐漸散開,我感到之前因為突發事件一片混亂的頭腦慢慢恢復了清醒。
「那你們怎麽辦呢,那茯苓的家人……那世界裏的其他人怎麽辦呢?」我擔心地問。
一陣沈默之後,歸元的聲音傳來,還是帶著開朗和跳脫,「哎呀,你就這麽大一個,把你送回去了,我們應該還是能把原來的世界收拾好的!」
龍衍的聲音則多了一絲決絕,「你不用多想這些。」
歸元急急補上一句,「你可別做多余的事情啊!」
幾片白色雪片在我眼前飄過,我突然發現它們是那麽熟悉,我的手還沒經過大腦的指令就自動地靠著肌肉記憶甩開了他們的手,檢視起那些雪花來。
龍衍大吼,「茯苓!別做傻事,連我們都拿這些東西沒辦法!」
對唔住,我系程式設計師。
我熟練地檢視起日誌來,不一會兒就發現了出問題的地方,一個叫「yuehua_lock」的函數,裏面充滿了令人頭皮發麻的冗余程式碼,以及一行註釋。
「儲存每次世界重新開機後的廢棄數據,至於是不是需要這個功能,關我p事」
我在心裏嘖了一聲。
「我好羨慕你啊,有人把你當個人看,還想要救你……師尊雖然驕縱我,卻從不教導我,就像對一個寵物一樣……」
月華的聲音在虛空中回蕩,那些白色的網又纏了上來,我連呼吸都有點吃力了,意識又一點點地模糊起來。
「現在賣慘可不好使,他嬌縱你是他有病,你害人是你有問題。」
我拼著最後的力氣,分析著刪除「yuehua_lock」會不會造成什麽新問題。
「救救我吧,我變成這樣都是他們的錯!」「我做事都是聽師尊吩咐,我又有什麽錯呢!」「我願意奉你為師尊,聽你的話,你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我很乖的!」「不然,不然你就跟我一起死!」四面八方的「月華」有的哀哀祈求,有的狠狠威脅,。
「不好意思,」我撇撇嘴,「水平有限,不改shi山。」
下一秒,我刪除了那個引發系統崩潰的「yuehua_lock」。
陣陣不甘的悲鳴爆響又消逝,白色雪花們排成了一行行整齊的程式碼,圍著我形成了一環環光圈,像漣漪一樣波蕩向遠方。
系統的界面再次出現。
「是否重新開機?」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按下了那個「確認」。

尾聲
天樞宮外的花園裏天氣正好,初夏的陽光勻勻地灑在奇花異草上,暈出一層暖香。
然而園中那張石桌周圍殺氣重重,氣氛冷得像三九寒冬。
「茯苓你出不出?不出?那我叫地主!」歸元狠狠地說。
「茯苓你不跟嗎?搶地主!」龍衍不甘示弱。
「三帶一!茯苓,要不要?」「跟上,三帶一!茯苓,你不出牌嗎?」
我嘆了口氣,「不出,求不cue。」
Debug之後,世界奇跡般地恢復了原樣,就像那場災難從未發生過一樣。
沒有人記得月華,仿佛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存在過。
歸元和龍衍為了救我各自損失了一部份力量,而我在重新開機這世界的時候又把自己的一部份力量註入了這世界中。
原本兩人共治的世界,誤打誤撞地變成了三人力量均衡的天下。
這棋是沒辦法下了,我提了一嘴,改成了鬥地主。
反正現在破了陰陽兩極不通的死局,人也好妖也罷都不會再影響到氣的流動了,鬥地主純屬保留一個形式美……我一開始是這樣想的。
沒想到,一開始還只是在約定的時間來一局,後來兩人打上了癮,動不動就鬥個昏天黑地。
而且他們打的時候動不動就cue我,時不時拌個嘴,最近連行為都素質起來,上次還砸壞了一個石像。
我覺得腦殼疼,打算混過這局就去做別的事情。
就在這時,一個仙侍匆匆趕來,低聲說,「陛下,若虛仙尊求見,問您有沒有空跟他過過招……」
「告訴他,我又不是他媽,沒工夫天天陪他!」
世界重新開機了,若虛喪失了一部份記憶,但戰鬥狂的本性未改,甚至更加嚴重了,動不動就上天樞宮求我跟他打一架。他每次都被我打得落花流水,可他還是很開心,甚至會纏著我約個來日再戰。
不堪其擾的我試過當面斥責甚至以私離修行之地的罪名罰他,他也甘之如飴,只求一戰。
仙侍很快回來了,皺著眉頭說,「若虛仙尊說,若是認了媽就可以打一架的話,那母親大人受兒子一拜,兒子等著母親賜教……」
好變態啊……這世界沒個正經人嗎……
系統的小視窗跳了出來。
「您要不要加購一個戀愛養成劇情包?有三個人可以選……」
你等著,我遲早刪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