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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惦記悟空的,還得是二郎神

2024-09-02遊戲

註:本文包含【黑神話:悟空】的部份劇透。

距離【黑神話:悟空】發售已經有些日子了,到今天,遊戲在Steam平台的通關率來到了19.3%,結合本作4天1000萬份的銷量數據,至今為止應該已經有百萬名玩家順利通關了這部作品。

伴隨著第一批通關玩家的點評與分析,【黑神話:悟空】的整體口碑也開始趨於穩定,相比起戰鬥系統、關卡設計,如今更多的爭議集中到了遊戲的劇情表現上。

簡單來說,【黑神話:悟空】的主線劇情就是扮演天命人的玩家,重走西遊路尋回已死的大聖散落在各地的六根。

然而遊戲裏透過各種側寫來塑造的大聖,其形象卻多少偏離了大家的預期——這裏的悟空著重凸顯了「黑神話」的部份,難舍兒女情長,性情又有些反復無常,實在是少了幾分大家期待的那種 「鬥戰勝佛」所應有的超然感。

不過,角色塑造與預期不符是一回事,在劇情內是否完整自洽又是另一回事。如果暫且拋開「一千個人心裏有一千個」的齊天大聖,來看看遊戲裏的其他角色,就不難發現大多塑造飽滿,還有不少特色。

二郎神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作為遊戲裏登場最早(並有台詞)的配角,卻令多少玩家直至通關也念念不忘,儼然成為時下熱門的優質二創素材——雖然大部份與二郎神相關的二創裏,他跟孫悟空的關系都有些「曖昧」。

「你不在的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他真的這麽說過)

還沒有打完真結局的玩家,或許無法理解為何大家熱衷於惡搞二郎神與悟空之間的關系,但當你來到梅見峰,擊敗五龍廟外獨飲風霜的二郎神,細品他的台詞之後,相信你也會感嘆一句:網友們的二創,可能還是太保守了。

1

二郎神在【黑神話:悟空】裏的戲份,其實不算太多。

遊戲的序章部份,剛回花果山想過上幾天逍遙日子的大聖直面天庭大軍圍剿,與二郎神互相飆了幾段垃圾話後,兩人交戰三百回合不分勝負,悟空化身重明鳥準備換個戰場,誰料頭上的金箍突然開始發力,二郎神趁機一槍,了結了大聖的性命。

一個意味深長的特寫

這之後,玩家若是想再見到二郎神,必須完成前五章的支線任務,來到位於小西天的浮屠塔,在彌勒佛與袁守誠的見證下步入壁畫世界,方能在梅見峰的山頂找到二郎顯聖真君——如果不是事先知曉,這一段在正常遊玩過程中很容易被漏掉。

而當二郎神見到與悟空相貌別無二致的天命人時,他的第一句台詞便是:

「千辛萬苦尋到這裏,想必不是來陪我解悶的,你心裏,一定有過不去的事,或者放不下的人,我也一樣。」

正所謂「句句不提,句句不離」,在接下來的兩場戰鬥中,二郎神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對大聖的執念究竟有多深,把他的台詞全部截取出來,你會發現幾乎每句都與那只猴子息息相關,這裏簡單列舉幾句:

「今日替他,教教後人」

「你這猴子真令我歡喜」

「小猴子,你果然有幾分他的影子」

「讓我試試,你和他到底有何不同!」

「不知為何,一見到你,我就想起很多事情」

「天上那些庸才,不如我者多,勝似我者少,從前他在時,就只有他,值得一戰」

如果你不小心在與二郎神的戰鬥中敗下陣來,他不會像其他妖王一樣在你臨終前嘲諷兩句,而是會帶著一絲遺憾的語氣感嘆道:「你,終究不是他。」

擊敗二郎神後,玩家將進入與四大天王的法天象地之戰,此時二郎神也會露出「青臉獠牙,朱紅頭發」的樣貌,一邊捅你一邊對著你說:「你不在的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

且不談這告白一樣的對白寫出來會不會造成誤解,細心的玩家應該也註意到了法天象地之戰的文本差異,當天命人化身青穹之後,二郎神完全舍棄了「他」這一人稱代詞,字裏行間全是對「你」的念念不忘與惺惺相惜:

「既然幫你,便幫到底罷」

「太鈍了,與你鬥……還是這般費力損刀」

「這把,方好配你!」

「現在有十分像你了!」

這大概就是二郎神在遊戲裏的全部戲份了。雖然戲份不多,但這兩場戰鬥確實將一出大型代餐文學演繹地淋漓盡致,由玩家扮演的天命人已經入不了真君的法眼,他的眼裏全是當年在天庭與大聖不打不相識的畫面。

這時候,再翻開看看二郎顯聖真君的影神圖,這束用於祭奠大聖的梅花,似乎又多了幾分淒涼感。

2

要想更好地理解二郎神的人物動機和角色心理,或許咱們得先搞清楚悟空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是,悟空並不是被二郎神殺害的,他一心求死,只為從永遠也摘不下來的緊箍咒的束縛當中解脫出來,遊戲序章不過是他故意演的一出戲,至於二郎神有沒有與悟空合謀共演這出戲,目前還沒有確切的答案。

大概率是沒有合謀

悟空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他希望自己的猴子猴孫們能重走西遊路,找回屬於孫悟空的六根,繼承齊天大聖的名號,以不受金箍束縛的姿態逍遙自在地活下去,或許有一天,這些後生也能完成自己的未竟之事,推翻天庭的統治,還人間一片安寧。

也不一定是要推翻天庭,但起碼得讓人間變得更好

為此,二郎神在五龍廟裏坐禪苦等500年,終於等來了由玩家扮演的天命人,他派遣眾兄弟在你的必經之路上不停試探你、修煉你,為的就是親手把一只長得跟他一模一樣的小猴子培養成他的模樣。

不敢承認悟空已死的二郎神

如此扭曲、復雜,卻又帶著幾分曖昧的關系,很難不讓玩家們浮想聯翩,所以這些天你能看到大量與二郎神相關的二創,都是一副「感情過於沈重」的形象,好像只要能讓大聖復活,他什麽都願意做一樣,可事實是,他不能陪悟空取一輩子的經,也背負不了他人的人生。

在國外的玩家社區中,也出現了一些稱二郎神為「Gay God」的玩家,嚇得部份對二郎神有所了解的網友連忙跳出來解釋說,他真的不是Gay啊,他只是長得帥而已。

確實很帥

一些網齡稍老的網友可能還看過一部叫做【三眼哮天錄】的國產漫畫,說是哮天犬吃掉了太上老君的仙丹,楊戩因太上老君公報私仇被惡搞投胎變成了女孩子……

也挺符合如今網友對二郎神的娘化二創

所以倒不如說,讓二郎神「產生多余的情感」,本就是西遊(以及封神榜和寶蓮燈)二創領域裏一個不算太冷門的細分賽道,只是最近的【黑神話】熱潮令其產糧大增,並為更多人所感知。

作為國內流傳度最廣的文學作品,【西遊記】的歷史就是被後人一遍又一遍地解構的歷史,【鬧天宮】如此,【三眼哮天錄】如此,【黑神話:悟空】亦是如此。

3

在【黑神話:悟空】的劇情討論專區,除了「罵劇情爛」和「磕CP」之外,最近還冒出來一個新的分區:五黑框。

要向不了解五黑框的路人科普▇▇▇▇▇到底是什麽意思可能有點麻煩,簡單來說,無黑框指的是網文作者江南和今何在之間的愛恨情仇,兩人關系好的時候曾是共穿一條褲子的鐵哥們,反目成仇之後卻也落得個相愛相殺、纏結不休的下場。

嚴格來說,過去紅極一時的江南與今何在,跟現在的【黑神話:悟空】沒有直接聯系,但如果你把兩人的故事帶入到二郎神和悟空的關系之中,那種摯友與宿敵的感覺立馬躍然紙上,把二郎神的台詞理解為江南對今何在說的話,好像直接就對味了。

或者咱們退一步講,今何在確實跟【黑神話:悟空】有些扯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大家都知道遊戲科學之前做過一部名為【鬥戰神】的網遊作品,當時他們就專門請來了今何在,為遊戲構建基礎世界觀設定。

而如今的【黑神話:悟空】,明顯沿襲了【鬥戰神】的部份設定,大家都說這劇情像是【悟空傳】的精神續作,或許主創團隊就是想把自己年輕時沒寫完或是沒寫好的那篇故事,以「黑神話」的形式續寫下去。

像【黑神話:悟空】這樣的千萬銷量級別的大作,最穩妥的劇本肯定是以大家最想看到的、最王道的方式編寫劇情,但若是換位思考想想,真要這麽做,難免會被當年那個喜歡【悟空傳】的少年看不起。

雖說目前遊戲的劇情表現有些毀譽參半,但反正遊戲科學選了那條和他們自己關聯最深的路來走,至於他們對【西遊記】解讀和二次創作能不能被大眾所接受,那就屬於另一個話題了。

不過我們也可以看到,【黑神話:悟空】用寥寥數筆,便將二郎神對悟空感情刻畫得入木三分,遊戲文案對白月光的理解、對「替身文學」的拿捏,以及對互聯網時代造梗需求的調動,都頗見功底。

如果我們在讓想象力更天馬行空一些——說來在遊戲裏,當這二郎顯聖真君在與天命人的法天象地之戰中,化作了青臉獠牙的獅子形象,此時如果你仔細觀察他的建模,會發現這青面獅子身上纏繞著大量頭骨:

如果這不是遊戲科學做獅駝嶺做到一半留下來的廢案,那另一個猜測也就躍然紙上了——沒準這二郎神的真身,就是咱們熟悉的白骨精,悟空跟白骨精談戀愛,自然也就是在跟二郎神談戀愛,也難怪二郎神一個人在梅見峰等了500年,悟空放不下他,他更放不下悟空。

上面這段編排大家當笑話看過便是,但孫大聖和楊二郎的CP,倒也不是遊戲科學或是網友們瞎拼硬湊的,此事在多篇古代雜劇和傳統曲藝中亦有記載,比如在經典曲藝曲目【鬧天宮】裏,二郎神化身貌美的小寡婦搞釣魚執法,悟空不僅識破了他的詭計,而且還趁機摸了摸腳揩了把油,兩人玩得可花了。

順帶一提,這個影片下面現在全是玩了【黑神話:悟空】之後慕名而來玩家

馬派的西河大鼓只是【鬧天宮】的其中一個版本,二郎神與悟空的CP感在更多唱派的傳唱中均有體現,這對歡喜冤家也算是膾炙人口的傳世經典,既然是老祖宗的驚世智慧,咱們也沒必要抱有「破壞傳統文化」之類的心理負擔,咱的傳統文化也沒那麽脆弱。

換個角度說,【黑神話:悟空】的爆火,讓玩家們開始有意識地關註非物質文化遺產,這顯然是件好事——雖然大部份玩家的初衷,可能也只是來看看老祖宗是怎麽變著法子磕CP的。

都說「改編不是亂編,戲說不是胡說」,起碼就二郎神的改編來看,遊戲科學也真沒到胡說的地步。

與其為【黑神話:悟空】的劇情爭得面紅耳赤,倒不如來一起來欣賞孫大聖的風流往事。人人都愛孫悟空可不是句玩笑話,沒辦法,誰叫這猴子生得如此妖嬈婀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