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遊戲的大BOSS好像是個戀愛腦。
我裝成柔弱小白花,哄騙他挖出自己的心,幫助我順利通關。
脫離遊戲前,我吻上他冰冷的唇,「寶寶,等我來接你。」
我騙他的。
回到現實世界,我徹底把他拋之腦後。
不承想三年後,我又一次進入遊戲,開局就被隊友祭天。
陰森大殿裏,熟悉的俊美神像緩緩睜開雙眼。
他掠過喜極而泣的隊友,看向不遠處引頸就戮的我,似笑非笑:
「寶寶,你來接我的樣子,怎麽這麽狼狽啊?」
1
我睜開眼,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荒涼的小山村裏。
寒風獵獵,吹起每家每戶門口系著的紅綢,格外陰森。
路上連一個人影都沒有,可目之所及的所有窗子後,都透出一絲微微的光亮。
像是有人安靜地站在那裏,擎著火燭仔細地打量我們。
【叮!歡迎各位玩家進入副本【寂靜神國】!】
【離山村是受神明庇佑的村莊,他們在神明的指示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安穩富足。但五百年前,神明意外失蹤,離山村失去庇佑,從此變得沒落。】
【註意!本副本最低通關條件為存活五天四夜,若玩家成功存活並找出離山村沒落的真相,獎勵翻十倍!】
【遊戲即將開始,請各位玩家努力生存,積極探索!】
系統的電子音剛結束,一個黃毛鬼火少年尖叫起來,哭得涕淚直流。
「啊啊啊啊啊我不想玩!快放我離開!」
他神經質地搖著頭,「你們想去送人頭,我可不想!我要回家!」
說完,黃毛不顧眾人的阻攔,瘋了一樣沖到村莊的入口處。
下一秒,「嘣呲」一聲。
黃毛被炸成漫天血雨。
系統適時上線:【警告!請玩家不要做出任何消極任務的行為,否則將予以抹殺!】
明顯是新人面孔的玩家瞬間臉色蒼白。
他們或許也跟黃毛懷著同樣的心思。
但此刻過後,留在他們腦海裏的唯一想法,是乖乖完成任務。
不完成,就會死!
2
可怕的寂靜裏,一男一女兩個老玩家站了出來。
中年男率先開口,「大家可以叫我王哥,相信現在還留在這裏的玩家,都對這個遊戲或多或少有些了解。」
「除了通關和死亡,我們沒有其他方法離開副本。」
他的聲音很溫和,博得了不少新玩家的信任。
「王哥,我們會遇到詭異嗎?」戴著黑框眼鏡的學生妹舉起手,怯生生地提問。
這個幼稚的問題惹來不少譏笑聲,學生妹猛地漲紅了臉。
王哥耐心地解答,「會,你們現在最好找些趁手的武器,對上詭異才有一線生機。」
眾人如鳥獸散。
再回來,手裏都握著自己的武器。
我也跟著找了根樹枝,抱在懷裏神色懨懨。
「你找根樹枝,是想給詭異撓癢癢嗎?」
妝容精致的女白領目光落在我身上,毫不客氣地嘲笑。
等我捋開半遮住面容的長發時,她眼裏的嫉恨如有實質,像刀一樣割在我身上。
「還是說……你想使美人計?」
「笑死,在這個詭異橫行的遊戲裏,你只會被它們撕得粉碎!」
她的揣測惡毒又骯臟。
我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樹枝怎麽了?樹枝還能拿來抽你呢。」
「喜歡犯賤就去治,別在這裏丟人現眼。」
女白領被我樸實無華的臟話一噎。
她還想說什麽,就被其他人制止了,「好了好了,都別吵了。」
我嘻嘻一笑,朝她扮了個鬼臉。
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真讓她猜對了。
不過,我使過美人計,還不止一次。
至於我會不會被撕得粉碎……
想起某個被我釣成翹嘴,乖乖挖出心臟幫我通關,直到我脫離遊戲時,還一如既往地相信我會帶他離開,和他相守一生的邪神大BOSS。
我無辜地眨了眨眼。
這怎麽能怪我呢?
明明是他太好騙了。
3
不一會兒,一個身穿灰色長衫的npc匆匆跑了過來。
「不好意思,各位久等了。」他擦了擦臉上的汗,笑得謙卑,「我是離山村的村長,這次邀請各位老師,是想拍攝我們的祭祀活動,宣揚離山文化。」
所有玩家才註意到自己格格不入的現代化著裝,和沈甸甸的背包。
另一個紮著高馬尾的女性老玩家站了出來,「村長,那我們先做什麽?」
「我先帶你們逛一圈村子,熟悉一下路吧!」村長憨憨地笑了笑,「你們記得跟緊我。」
忽然,一陣卷起黃沙的大風襲過。
我們被迫閉上眼。
再睜開,村長已經消失不見了,留在我們面前的是兩條路——
左邊是留有黑黢黢腳印的大路,右邊是雜草叢生的崎嶇小路。
「村長呢?你們誰看到他了?」
王哥話音剛落,綴在隊伍末端的寶媽突然尖叫起來,「救命!有東西揪著我衣領!」
她撲通摔在地上,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迅速向後挪動。
沒等離得最近的健身教練撲上去,寶媽已經消失在黑暗裏。
半晌後,傳出了慢悠悠的啃食聲。
死一般的寂靜。
「我們快選一條路!」王哥神色凝重,「一旦遇到詭異,我們必須盡快遠離,否則很快引來一大批。」
健身教練顫了顫,連忙抖著腿跑到最前排。
「選哪條啊?」學生妹看起來快哭了。
兩條路,選錯就是給詭異送開胃菜。
不過……
我環視一周,看大多數人的選擇,都更偏向左邊那條大路。
沿途種滿雛菊,生機盎然,讓人忍不住放松下來。
何況還有疑似村長的腳印在。
王哥皺起眉,忽然看向我,「黎容,看你的神色,你是想選右邊那條?」
4
在村長來之前,我們已經初步做了個自我介紹。
我點點頭。
沒等我解釋,女白領夏曦冷笑一聲,「右邊的路一看就不對勁,你是想害我們對不對?」
有幾個玩家悄悄往夏曦的方向挪了挪,看起來是贊同她的看法。
有病。
我無語地撇過頭,對著王哥說,「左邊的大路看起來很刻意,那一排腳印明顯就是在誘導我們去走。」
「但是水泥路上根本留不下腳印,除非鞋子很臟。」我話鋒一轉,「可鞋子臟,又不符合村長的設定。」
能當上村長的,要不德高望重,要不家裏有錢,總之不會穿著臟鞋子出來招待客人。
王哥品出其中的關竅,忍不住一身冷汗,「所以說剛剛的村長,是欺騙我們的詭異!」
我聳了聳肩。
或許吧。
反正我記憶裏的村長,不長這個樣子。
「走右邊的路!」
王哥當機立斷,和紅姐打頭陣,帶著我們艱難地穿過橫生的荊棘。
「你們!」夏曦左看右看,見沒人陪她走左邊的路,只好跺跺腳跟了上來。
不知道走了多久,遮天蔽日的枯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炊煙裊裊的祥和村莊。
「各位遠道而來,老朽事務纏身有失遠迎,實在罪過!」
一個穿著綢布短褂的中年男人迎了上來,圓滾滾的臉上滿是歉意。
玩家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連王哥都在隱晦地看著我。
我紋絲不動,靜靜叫了聲「村長」。
王哥這才松了口氣,和村長攀談起來。
「這幾天就辛苦各位拍攝我們村的風土人情了。」
村長樂呵呵地笑,「第五天,請各位務必前來參與我們離山村的祭祀活動。」
話說到這份上,所有玩家都明白了。
第五天祭祀開啟,恐怕才是詭異大爆發。
紅姐拍了拍手,「大家先四處找找線索吧,中午吃飯的時候再集合。」
有膽子小的玩家不願意,紅姐也不勉強,讓她們先躲起來。
我也跟著躲起來,和幾個妹妹一起嘮嗑。
如果可以的話,我只想找個安全的地方茍到通關,避免遇上被我始亂終棄的大BOSS。
畢竟按照副本重新開機的速度,他不知道被我鴿了多少年了。
我罕見地心虛起來。
5
日頭正好,我們來到集合地點。
桌子旁圍繞著幾個玩家,正在你一言我一語地交換線索。
王哥見我過來,連忙招呼,「黎容,你有發現什麽嗎?」
「沒有。」我搖搖頭,光明正大地摸魚。
王哥也沒失望,輕聲安慰了我幾句,又找其他玩家用僅有的線索推理。
「胖子呢?他和大學生還沒回來嗎?」
紅姐冷不丁地出聲。
眾人才發現等到飯菜都快涼了,還有兩個玩家沒回來。
健身教練弱弱地說了句,「我好像看見他們去北邊了……」
話音剛落,北邊爆發出尖銳的驚叫聲。
胖子和大學生跑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一群面容青紫、一看就不對勁的村民。
「跑!快跑!」大學生上氣不接下氣地喊著。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危機感讓玩家們迅速逃竄起來。
奇怪的是,我們經過的地方,所有村民也跟著異化,喪失理智地追趕我們。
很快,後頭的村民大軍越來越猖狂。
學生妹跑在最後,險些被石子絆倒。
我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小心點。」
王哥也發現這個異常情況,立馬高聲道:「山上沒人!我們往山上跑!」
眾人連忙跟了上去。
在異化村民即將追上我們的前一刻,所有人順利躲進一個廢棄的神殿裏。
厚重的門隔絕了外頭,我們只好靜靜等待村民失去目標,自行散去。
王哥咳得滿頭大汗,「你們兩個人,是遇上什麽了?」
胖子看起來快哭了,「我們也不知道啊,就是按紅姐說的,和那些村民聊聊天,然後他們就突然發了瘋。」
「不對。」紅姐斬釘截鐵地說,「你們肯定是發現什麽了,村民才追殺你們。」
「發現了什麽……」大學生翻了翻背包,掏出一截瑩潤的長骨,「我在一個村民的閣樓裏,發現了這個。」
「它本來還貼著很多紅紙,我嫌晦氣就都撕了……」
大學生想起了什麽,臉色突然變得驚恐。
隨著骨頭被掏出,地面開始震顫。
門外的異化村民沸騰起來,不停地撞擊大門。
懸於神殿頂部的牌位也嘩啦啦地掉下來。
不一會兒,隊伍裏就少了幾個人。
現在場上,僅剩七個玩家。
恐懼在蔓延。
紅姐看起來很崩潰,「怎麽可能?第一天不可能這麽難!不然我們還沒活到第五天,就都團滅了!」
王哥也很焦灼。
他撕掉嘴上的死皮,看了我們一眼,囁喏道,「還有個辦法……」
夏曦立馬大聲說,「王哥!我們全憑你做主!」
其他人希冀的目光紛紛投到他身上,連聲附和。
這個節骨眼上,什麽辦法都比坐以待斃的好。
王哥徑自走到一面墻壁前,開始摸索起來。
我莫名感到些許不安。
「王哥,等等!」
沒等我喊住他,輕微的機關啟動聲響起。
下一秒,腳下的地板消失。
所有玩家都掉了下去。
6
映入眼簾的是陰森的大殿。
相比起頂上那座廢棄荒涼的神殿,這裏明顯布置得奢華多了。
「呀!」學生妹驚訝地指了指正前方,「那裏有個神像。」
說是神像也不盡然。
畢竟沒有哪個慈悲為懷的神,會在手上端著信徒的腦袋吧?
我看著熟悉的俊美神像,只覺得頭疼。
造孽啊……
說不要遇上,結果還是遇上了。
我拉了拉學生妹的衣服,有氣無力地提醒她,「這是邪神。」
「會爆玩家頭的那種。」
不過,他也很純情。
只是被我親了親臉,就快紅到能冒煙了。
學生妹驚懼地收回手,擔憂地看向王哥。
而王哥自從來到這個大殿後,就一直不說話。
「王哥,你說的辦法是什麽?」紅姐受不了了,單刀直入地問。
王哥看向神像的目光裏,混雜著恐懼和狠毒。
他咽了咽口水,「獻祭一個隊友,我們向邪神許願,解決掉外面那群東西。」
我挑了挑眉,終於知道王哥為什麽隱瞞這個資訊了。
如果開了隊友祭天的先例,後面再遇上什麽危機,所有人第一反應都是沿用這個辦法。
和暫時的安全一起到來的,還有隊友間的猜疑和背叛。
畢竟誰都不知道,下一次被送上邪神祭壇的,會不會是自己。
這會嚴重破壞隊伍的穩定和團結。
對需要隊友一起探索真相的老玩家來說,無疑是極其不利的。
沒有人說話。
針落可聞的寂靜裏,那扇不算厚重的殿門傳來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異化村民就要闖進來了。
夏曦赤紅著眼,猛然指著我,「獻祭她!獻祭黎容!」
「你們難道就不奇怪嗎?為什麽她對這個副本這麽熟悉?她肯定是內鬼,要來害我們的!」
老玩家都知道,副本不能進入第二次。
關於未進入副本的核心資訊,都會在玩家的交流裏自動消音。
至於向邪神獻祭這種能貢獻驚懼情緒的行為,自然是受遊戲歡迎的,不會限制傳播。
有一就有二。
紅姐復雜地看了我一眼,第二個投票給了我。
沒有人想主動去死。
有了集火物件,所有人都會選擇順水推舟。
隨即是胖子,大學生,王哥……
最後,連我在逃命時拉了一把的學生妹,也投票給了我。
7
「對不起,姐姐!」
她看起來可憐極了。
我在心裏嘆了口氣。
明明早就被背叛過一次了,我怎麽還敢對脆弱的人性抱有期待?
三個男玩家把我圍住,用力地反手制住我,推到祭壇前。
路過夏曦時,她幸災樂禍地朝我一笑。
我沒搭理她,順從地被按著肩膀跪在地上。
王哥用刀割開了我的手,用鮮血繪制繁復的陣法。
神像好像微微動了。
我眨了眨眼,又覺得是自己看錯了。
沈鏡依舊是雙目緊閉,刀削斧鑿的臉龐透著冷淡和疏離。
唉,希望他見到我,能念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上,饒了我一命。
不過,邪神會知道這個嗎?
我暗暗祈禱恐怖遊戲裏也有普及義務教育。
王哥的陣法繪制到最後一步。
他擦了擦手,開始念出晦澀的咒語。
很難形容這是種什麽語言。
但隨著每個音節的落下,周遭的紅絲綢也無風自動。
凜冽的氣場在一瞬間鋪展開。
俊美的邪神緩緩睜開雙眼。
「成功了!」
王哥興奮地大叫起來,連忙跪伏在地,「邪神在上,求您解決掉外面異化的村民吧!」
「作為報酬,這個人類將任您享用!」
我被推到最前方,離邪神僅有三米遠。
隊友像是已經虎口脫險一樣,喜極而泣。
卻沒發現蘇醒的邪神,根本沒註意到他們。
沈鏡的目光,停留在引頸就戮的我身上。
他彎起眼眸,似笑非笑地開口:
「寶寶,你來接我的樣子,怎麽這麽狼狽啊?」
點點左下角的小三角 助力作者的完結夢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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