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來說背景故事。
第五章的故事是最容易理解的,同時也蘊含了相當多支離破碎的線索。說最容易理解,是因為在過場CG裏,補完了大聖之死的情節,紅孩兒對父親的背叛也有比較清晰的展示,牛魔王顛沛流離的一生也全部展現給觀眾。
說支離破碎的線索,就是在這一系列故事背後,隱藏的一些情節,比如。
夜叉國滅國案,誰做的,為什麽?
羅剎國同時被滅,過程和結果是什麽,羅剎女為何能逃出來?
老君保住紅孩兒是為什麽,為何托胎於羅剎女?
佛門在圍殺大聖事件裏,扮演了什麽角色?
我來把這些藏在文本裏的事件做一下梳理,和大家共同探討。
一、關於夜叉國覆滅的種種
這一事件在大多數背景圖鑒裏都有描述,先來看夜叉王的
資訊如下:
1、老君+火焰山土地來取走了紅孩兒的精魂
最有說服力的證據,是「來人」拍手叫出一位白衣道士,這個道士將精魄放在隨身的缽盂之中。白衣+缽盂,就是火焰山土地的穿著搭配。並且後續,火焰山土地也參與到紅孩兒的接生、撫養中,他也清楚內情。
在CG裏,孩子剛剛出生的時候,是火焰山土地抱著新生的紅孩兒。他和羅剎女的對話資訊量極大,既表明了紅孩兒事件幕後的主謀,就是他們兩人的師傅、兜率宮主人太上老君,也挑明了他們要面對的對手:靈山。
2、夜叉國滅亡的黑手:靈山
除了火焰山土地的證詞以外,還有哪些證據指向靈山?
夜叉王的故事裏沒有明確寫,但是我們可以判斷,如果滅掉夜叉國的勢力和太上老君有牽連,那夜叉王肯定不會放心把孩子的精魂交出去。大概率是和老君,也就是道教/天庭/玉帝相對立的勢力。
在赤發鬼的圖鑒裏,明確提到:
「最終,密嚴在諸羅漢的包夾之下,被斬下了首級」
在紅孩兒的圖鑒故事裏,明確說到,紅孩兒每次夢到童年的夢魘(或者說是上一世的夢魘)時,都會「打敗山一樣高的和尚,會飛的怪鳥,吐火的神像」。很明顯,山一樣高的和尚就是佛門所屬,會飛怪鳥和吐火神像有些寬泛,我暫未找到對應。
多重證據指向靈山,我們可以直接做出判斷了。但我們暫時不清楚靈山為何要滅亡夜叉國,不急,再往下看。
3、羅剎女能活,大概率因為她修佛,但之後羅剎女就不再信佛
在雷長老的圖鑒裏提到,羅剎國與夜叉國同時覆滅,「只因他們有同源之親」。
還有一個重要資訊:
雷長老實乃羅剎後裔,他們中仍有親族至今還在追隨羅剎女修行。羅剎女自從東遷後,在天界拜認了一位師父,也算佛道兼修,和昔日有些不同。雷長老不喜這般雙修之道,又聽聞夜叉有一支在小西天尋求佛家法門,便轉來了此處。羅剎女往日修佛,在東遷後佛道兼修,和往日不同。雷長老不喜歡雙修,他依舊追隨佛門。
在海羅剎的圖鑒裏,也提到:
「王女自幼在佛前修習,法力極強」
「百年後,羅剎國滅,海羅剎護送王女東逃……才在火焰山落腳」
問題來了,羅剎女為何能逃出去,又為何選擇佛道雙修?
我的推測,她憑借修佛才被放出羅剎國,並且能帶上護衛海羅剎。但羅剎國的覆滅給到她極大的陰影/不信任,從此她選擇拜老君為師,祈求在道門這裏尋得靠山。
首先,夜叉王絕不弱,他的人物詩為「牙森列戟目雙燈,破陣交鋒好殺爭。輕捷勇健精武藝,飄零流落失果身。」明確表示他好殺爭、精武藝,但這樣的猛人依舊被打到大殿上,孩子都保不住。羅剎女雖然法力高強,但要憑戰力從佛門大軍裏殺出去,也是近乎不可能的任務。
其次,在離開羅剎國、落腳火焰山後,羅剎女選擇修道,這一時間線上的順承關系是否代表因果?我傾向於是有的,在明確滅國黑手是靈山的前提下,羅剎女很難保持對佛門的虔誠和信仰,最起碼也會認為佛門不是長久靠山。
最後,羅剎女在走投無路之際,有想過來佛門復仇,但這事兒我們放到最後來說。
4、整件事都在老君的計劃內
在火焰山土地的圖鑒裏,有非常多重要資訊。
第一,芭蕉扇是老君煉制的。
第二,在丹爐被踢翻、道童被貶下界的時候,羅剎女自請下凡來幫忙。
第三,羅剎女嫁給牛魔王,是太上老君的意思。
第四,道童下界後,一直在替師傅做臟活,也因此覬覦師姐。最終才明白,做臟活沒用,自己身份不夠。
註意,道童並非一開始下界就是火焰山土地,而是在羅剎女生下紅孩兒後,才被老君派來暗中協助。大概率,此時他才成為火焰山土地。
換而言之,羅剎女的核心法寶、學藝後的就業去向、組建家庭的人選,這一切全都按照太上老君的意思來走。甚至連最後的生子,也是老君的示意。整個火焰山的前半段劇本,都是老君寫的。
為了鋪墊這一場佛道之爭,老君花了不少心思,他需要一個靈山的罪證(紅孩兒),需要這個罪證被可信的手下掌握(自己的道童,新收的對佛門不滿的羅剎女),需要有足夠強的保鏢在下界保護(牛魔王+芭蕉扇)。
可以說,老君的計劃已經非常周全了,等紅孩兒成長起來,這一家三口會成為堅定的反佛門力量。但如果我們接上原著劇情,最終紅孩兒成了觀音的善財,牛魔王歸順佛門,也就是說,老君的謀劃被佛門完全破掉。
到這,取經前的資訊就被梳理完了。
二、雙方在大聖之死中的謀劃
1、老君/天庭/道門這邊
老君失敗後再做什麽呢?
在隼居士的圖鑒裏,提到鶴仙人把芭蕉扇借給隼居士,表示「此乃老君失敗之作」。
在王靈官的圖鑒裏,提到「王靈官雖無可結交之人,但那天宮裏有個老神仙,輩分極高,除了玉帝,他倒是能跟著這位神仙有些往來。」
在第四章的四妹支線裏,我們揭開第四張紫符後,王靈官會出手和我們大戰,最後我們被按在地上時,是鶴仙人出來讓王靈官停手。
很明顯,王靈官是和太上老君有些往來,鶴仙人也是為老君做事,當我們壞了老君的事後,是他們兩人站出來阻止天命人。但CG裏王靈官已經把天命人按在地上,鶴仙人卻沒有讓王靈官擊殺我們,而是放天命人一馬。
或許, 道門/天庭/老君,對天命人尋六根、繼承大聖精神,是持贊同/不反對的?
2、佛門這邊
在昨天寫的第四章劇情分析裏和大家提到,來圍剿大聖的妖怪,全來自佛門。
毗藍婆看門的百目,彌勒手下的黃眉,被靈吉押去靈山的黃風,觀音道場的黑熊,以及同樣被押去佛門的牛魔王。
在燧先鋒的圖鑒裏,明確提到了佛門的謀劃過程。
觀音去找靈吉商量「十分要緊」的事情,之後過了數年,牛魔王就回到了火焰山。
並且在此之後,菩薩突然讓善財回家盡孝。
黑熊精的圖鑒,更是直接表明了黑熊去圍殺大聖的前因。
「自有比你兇、比你狠的沖在前頭」「自有菩薩打點,哪有什麽燙手之說」
「此次你父親也被強征出戰,可見兇險」
可以推測,大概率是佛門做主策劃,圍殺齊天大聖 。為此,佛門幾位菩薩先是彼此商量,隨後派出手下最得力的妖精。這些妖精有的其實不願意去,比如黑熊,他擔心為了箍兒丟了性命,人物詩裏也寫到「倚天才知無天命」。
3、天庭和佛門的明爭暗鬥
可能有人會問,那天庭不也有派二郎神和天兵天將出手嗎,為什麽你會覺得天庭不反對天命人呢?
這裏是我的猜測,大家隨意討論。
我認為天庭和佛門,對內會有鬥爭、會拿對手的把柄,但面臨不臣時會統一對外,一致打壓反抗者。 按照黑神話的設定,大聖取經後想辭職回家,這種不穩定因素被道佛兩家同時視為威脅,進而兩家會聯手派人。
在擊殺大聖以後,妖怪們被放回去,曾經幫助過大聖的道佛兩家裏面的神仙都遭遇不測,天庭這比如昴日、亢金龍、六丁六甲,佛門那比如靈吉、彌勒(不探討這倆人是好是壞)。這種混亂局面對雙方都有利,佛門制造混亂才有傳經空間,紅孩兒看的很透徹「有經處有火,無火處無經」。天庭也有得益的手段,比如老君用蜘蛛精煉丹,妖怪繁衍為天庭提供了大量實驗材料。
但這不代表兩家就很和諧,相反,佛道內鬥一直在繼續。
紅孩兒在牛魔王回家後的數年/數十年後回去,大概率也是佛門做局。在佛門的設想裏,應該每個妖怪都吞噬根器、興風作浪,方便自己傳經。但牛魔王沒有融合根器,只是保存起來,平日裏也不搞事,只在老巢操練手下、陪伴家人,這樣平穩的火焰山顯然不是佛門想要的。為了制造混亂,也為了給天命人添麻煩,紅孩兒才能回去。
在哥哥從南海回來後,萍萍就感覺到哥哥不一樣,開始害怕他。此時,紅孩兒已經在準備囚父,吞噬掉所有根器,然後報仇雪恨。
佛門應是站在天命人的對立面,天庭對此可能樂見其成,一路上我們殺的都是曾經佛門排程的妖怪。在第四章的背景故事裏,西昆侖曾經想透過百目得到根器,天庭對此也並不反對。真正對上天兵天將,要到第六關,他們在這尋找大聖留下來的披掛和武器,同時封鎖花果山,表明自己有在努力阻止天命人,其實除了王靈官以外花果山就只有雜兵了。。。
當然,這只是猜測,缺的劇情太多了,很難說清楚天庭和佛門到底有多少糾紛,又有多少合謀。
4、母親的決絕,弱者的無奈
鐵扇公主的圖鑒故事,我非常喜歡。
在紅孩兒囚父的時候,羅剎女走遍天下搖人,一個都搖不到。在兜率宮,老君告訴她:
叫你養個孩子,不用真就做個母親。此事盡他去鬧,你夫妻只要不管,可保無虞。來到靈山,羅剎女已經下定決心,要報仇。
但她不知道怎麽報,「毫無頭緒,腦中一片虛無」。
面對如來時,羅剎女昂首,已經做好隨時使用芭蕉扇的準備。
行至寶蓮台下,她昂首跪著,捏緊了手中的扇子。羅剎女,汝有何事,求見於我?
她沈默著,使勁把住扇子,確保隨時可一下扇出神風,大殿裏一片寂靜
但此時,羅剎女感受到了金剛怒目、羅漢瞪眼,巨大的壓力讓她最終選擇「垂下了頭」,向佛祖問安。
這段小故事寫的很有力量,也串聯起來了所有劇情。
羅剎女早先修佛,在目睹佛門滅國之後,選擇依靠道門。她想求個靠山,佛給不了,道也給不了。在道門,她只是老君的工具,結婚生子都不能自由,一切都被老君操縱。在好不容易過上一小段安穩日子後,佛門陰謀再現,紅孩兒囚父反天,羅剎女想保住這個家庭、保住自己的孩子。
此時,道門拋棄了她,老君讓她不用真做母親,可誰能不真做母親呢?
她想來佛門玉石俱焚,但過往滅國的陰影,這些年來的見識,面對佛祖時的巨大壓力,最終壓垮了她。雖然她法力高強,更有寶扇助力,但在佛祖面前,她和凡人其實沒太大區別,只是一只略微強壯的螻蟻罷了,無論如何捏緊扇子,終究無法扇出一下。
帶著扇子來靈山,是母親的沖天怒火;底下頭顱拜佛祖,是弱者的命運無奈。
最終,紅孩兒自盡,孩子終究沒保住;牛魔王失去手下、失去坐騎,火焰山勢力名存實亡;手中最強的寶物也歸了天命人,羅剎女的未來一片灰暗。雖說「你夫妻只要不管,可保無虞」,但真能無虞嗎?老君也曾讓她好好養孩子,現在也改口「盡他去鬧」,未來會不會「盡牛魔王鬧,我保你無虞」,乃至「盡你去鬧,我反正無虞」呢?
哎。
黑神話,真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