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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傳】有哪些才是真正的英雄?

2019-11-12影視

說一個非常冷門的:

救人先鋒 ,解煩將軍, 火眼狻猊鄧飛 ,一個留下了極其獨特銘印的龍套。

鄧飛在水滸傳裏出場極少,排除掉調兵遣將的例行公事,和狗尾續貂的田王二傳,就更沒有多少留下大名的機會。而且鄧飛開場的贊詩裏明說「多食人肉雙眼赤,火眼狻猊是鄧飛」,紅眼在中國古典小說裏一般都是吃人肉、心肝者的特征(比如【說唐】裏的伍天錫),標準的山大王強賊一名,以我們今人的視角來看,似乎很難和英雄好漢扯上關系。

但除了吃人肉,這位山大王給人留下的第一印象還是頗有可觀的:他主動把自己的寨主位置讓給了裴宣,一位蒙冤吃官司的廉吏。

楊林問道:「二位兄弟在此聚義幾時了?」鄧飛道:「不瞞兄長說,也有一年多了。只半載前在這直西地面上遇著一個哥哥,姓裴,名宣,祖貫是京兆府人氏,原是本府六案孔目出身,極好刀筆;為人忠直聰明,分毫不肯茍且,本處人都稱他鐵面孔目。亦會拈槍使棒,舞劍掄刀,智勇足備。為因朝廷除將一員貪濫知府到來,把他尋事刺配沙門島,從我這裏經過,被我們殺了防送公人,救了他在此安身,聚集得三二百人。這裴宣極使得好雙劍,讓他年長,現在山寨中為主。煩請二位義士同往小寨,相會片時。」

足見,鄧飛是愛英雄,重英雄的。

【水滸】裏多數梁山好漢顯然不是道德完人,個中人品極為下作的也有不少。但搶老婆、殺老丈人,如此作風的董平,尚且因急於為周通報仇送掉性命,在這些黑道人士的身上,當不乏真摯的兄弟情義,和一些相對正派的為人準則。鄧飛的幸運在於,這些「正能量」的東西,投射在他身上的表現,是很能讓人感受與接納的——看著隊友不行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沖上去救啊!

鄧飛初入山寨的祝家莊一戰,看起來就十分忙活:

鄧飛在遠遠處看見捉了王矮虎,歐鵬又戰那女將不下,跑著馬, 舞起一條鐵鏈,大發喊趕將來 。祝家莊上已看多時,誠恐一丈青有失,慌忙放下吊橋,開了莊門,祝龍親自引了三百余人,驟馬提槍,來捉宋江。馬麟看見,一騎馬使起雙刀,來迎住祝龍廝殺。 鄧飛恐宋江有失,不離左右 ,看他兩邊廝殺,喊聲叠起。

歐鵬便來迎住欒廷玉廝殺。欒廷玉也不來交馬,帶住槍時,刺斜裏便走。歐鵬趕將去,被欒廷玉一飛錘,正打著,翻筋鬥攧下馬去。 鄧飛大叫:「孩兒們救人!」舞著鐵鏈,徑奔欒廷玉。 宋江急喚小嘍羅,救得歐鵬上馬。祝龍當敵秦明不住,拍馬便走。欒廷玉也撇了鄧飛,卻來戰秦明,兩個鬥了一二十合,不分勝敗。欒廷玉賣個破綻,落荒即走,秦明舞棍,徑趕將來。欒廷玉便望荒草之中,跑馬入去,秦明不知是計,也追入去。原來祝家莊那等去處,都有人埋伏,見秦明馬到,拽起絆馬索來,連人和馬都絆翻了,發聲喊,捉住了秦明。 鄧飛見秦明墜馬,慌忙來救 ,急見絆馬索拽,卻待回身,兩下裏叫聲著,撓鉤似亂麻一般搭來,就馬上活捉了去。

打曾頭市的時候,雖然戲份不重,但援護工作也沒少了鄧飛的名字:

原來李逵但是上陣,便要脫膊,全得項充、李袞蠻牌遮護。此時獨自搶來,被曾升一箭,腿上正著,身如泰山,倒在地下。曾升背後馬軍,齊搶過來,宋江陣上秦明、花榮,飛馬向前死救, 背後馬麟、鄧飛、呂方、郭盛,一齊接應歸陣 。曾升見了宋江陣上人多,不敢再戰,以此領兵還寨。宋江也自收軍駐紮。

斯時史文恭出馬,橫殺過來,宋江陣上秦明要奪頭功,飛奔坐下馬來迎。二騎相交,軍器並舉。約鬥二十余合,秦明力怯,望本陣便走。史文恭奮勇趕來,神槍到處,秦明後腿股上早著,倒攧下馬來。 呂方、郭盛、馬麟、鄧飛,四將齊出,死命來救 。雖然救得秦明,軍兵折了一陣。

而最後的時刻,鄧飛也遺憾地因為救人戰死沙場:

宋軍陣上,急先鋒索超平生性急,揮起大斧,也不打話,飛奔出來,便鬥石寶。兩馬相交,二將猛戰,未及十合,石寶賣個破綻,回馬便走。索超追趕,關勝急叫休去時,索超臉上著一錘,打下馬去。 鄧飛急去救時,石寶馬到,鄧飛措手不及 ,又被石寶一刀,砍做兩段。

鄧飛除了「人皆近他不得」這種泛泛之論,沒什麽武名,而實際的鬥將戰績,排除田王部份的話,可能也就只有和欒廷玉打了兩下。很難認為他有高強的本領,從鄧飛上陣救人的記錄裏,倒是容易讀出來手忙腳亂,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到哥們不行了趕緊就上,身體比腦子快多了。

但另一方面,這可能是一個巧合,你也可以認為它不是巧合:鄧飛參與援護的兄弟,包括王英、秦明、李逵、索超,包括二打祝家莊時候還非常不成熟,並且急於求勝的宋江,全都是暴躁老哥,立功心切的莽夫,當他們在廝殺裏遇險,經常是鄧飛沖在第一線——

你願不願意覺得,這是鄧飛粗中有細的地方呢,也是一種反差萌呢?

願不願意覺得,雖然鄧飛自己上了戰場,就總是行動比反應快,但即使這樣,他也在盡可能利用自己的冷靜,去試著照顧那些粗莽的戰友,在危險來臨之前,提前出現在他們的身邊,面對危機,隨時準備著拎著他好像並不太好用的鐵鏈,義無反顧地向前沖呢?

希望這個回答,能夠讓不熟悉【水滸】的朋友們記住鄧飛。他不是頂天立地的英雄,也沒有主角的命格,但寥寥幾筆裏,稱一聲好漢當之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