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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芷若只給張無忌餵飯過一次,後面張無忌見她卻說「漢水舟中餵飯之德,永不敢忘」,這話是不是說的太重了?

2023-01-02影視

現實生活中當然不會這樣了,因為武俠小說就不是現實生活。

如果說推理小說是現實生活的局部放大,愛情小說是現實生活的片面美化,那武俠小說應該算是現實生活的整體誇張。

武俠小說所傳達出的感情,往往是人都會具備的。但裏面的人所說的話,所做的事,其實是漫畫化的「社會」。不光是當代社會的人不這麽說話辦事,古代也不。古代大部份時候也是有章程跟法制的。

而武俠小說為了突出「個體暴力」的直觀爽感,它的整個思維體系傾向於「誇張化」。

按王朔糟改天龍八部時說的話就是「(裏面的人物特點就是)會些拳腳,有意見就把人往死裏打」。

現實裏一般不會出現這種情況,除非是政治鬥爭或者直接的利益糾紛。但其實後者也往往是沖動犯罪,一個人做了一次這樣沖動的事兒,他大概率以後很難在社會很好的生活下去。

可是武俠小說裏不是,意見引來的糾紛,殺個把人是很正常的。只有像純粹的反武俠作品,如「武林外傳」之類解構式武俠喜劇,才會強行的將「江湖是由一個個人構成的,所以應當以人類文明社會的標準對待江湖仇殺」這種價值觀移花接木到作品當中。

既然因為意見不合,把人往死裏打的戾氣(也就是怨)是合理的,那因為一點點小事,付出終生的感謝,甚至以命報答的情,自然也是合理的。

這也是為什麽小孩子讀武俠小說,最初有可能與現實社會脫節的原因。

因為當沒有經歷過正常社會的時候,很容易以為武俠裏的誇張是正常的。其實它只是一種情感通貨膨脹後的藝術表達。

比如現實裏的事件是:

你作為一名舔狗,非常喜歡你的女神,可以給她打錢,可以幫她寫畢業論文,可以容忍她對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甚至內心裏希望她用皮鞭子sm你一下。

這個我們在現實生活裏經常遇到,論奇怪,其實是根本無法上民生新聞的水平。最多是朋友們談到你的時候,背地裏說一句「這孫子真賤皮子」。就拉倒了。

但是在武俠小說裏,這樣的情感事件將會變為:

遊坦之被阿紫毀了容,仍然忠心不二的給她當狗。甚至在阿紫眼睛瞎了的時候,會自己把眼珠子摳出來給對方安上。

這就是一種現實裏「舔狗」的通貨膨脹式演繹。令讀者感到獵奇,同時又恍然覺得「嗯,現實裏的確是有這種賤皮子」。但由於演義的過於誇張,其實還是與現實不一樣的,因為「給女神打錢」和「給女神摳眼珠子」很明顯是完全不同程度的舔,代價相差太大了。前者現實裏很多,後者則多出現在小說。

因此代入到張無忌這個角色,其實去掉藝術加工,就是這樣的一個場景:

一個孤兒在小學的時候經常生病,被爺爺帶去鄭州的醫院看病,在火車站到醫院的過程裏,打了個滴滴,遇到司機正好接女兒放學。這個女生長得很漂亮,還安慰你「病肯定能治好」,還給你分了半瓶旺仔牛奶。

在你很喜歡這個女生的前提下,等多年以後重遇,你想起那次坐滴滴時的愉快經歷,想起那半罐旺仔牛奶,一時間又是緬懷少年時代,又是想泡這個女生,又是憶苦思甜,種種情緒交集在一起,對女生來了一句: 以前你給我那半罐旺仔牛奶,我一直記著,真好喝。

這個話看起來就非常正常,符合現實社會的語境。而把這個話的感情表達誇張十倍,就是張無忌說的那句。在現實裏自然顯得誇張,但在武俠小說裏就不會顯得突兀,因為武俠小說整體就是現實社會的浮誇版,這句話背後的誇張程度,並沒有超出整個世界觀的謬誤範圍。

就像朱長齡騙張無忌時,說 「本來想讓你在我家住上十年八載」 ,這個話張無忌也能信,證明整個武俠世界觀就是浮誇的,放到現實裏你會跟一個人這麽說嗎?你親爸爸退休了你都未必請他住在自己家十年八載。

我是猴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