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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期住景觀超棒的房子是種怎樣的體驗?

2020-04-03科學

座標美帝中西部。

某天在廚房做蛋糕,一擡頭看到窗外的景色,忍不住去院子裏拍了下來:

https://www.zhihu.com/video/1137961560675876864

摘完野花回家的女兒

https://www.zhihu.com/video/1137961815060406272

螢火蟲落在手指上:

https://www.zhihu.com/video/1137962063547801600

秋天的門口:

https://www.zhihu.com/video/1170127650852155392

昨天剛在微博發文寫了有院子的體驗,搬來這裏分享~

大隱隱於美利堅之院落戰爭

在過去漫長的租房歲月裏,每每路過居民區那些綠樹成蔭鮮花開遍的院子,我總是忍不住隔著車窗垂涎三尺。

我和老公無數遍地憧憬過,如果有一天我們有了自己的院子該如何如何——這般暢想的次數怕是比「如果中了五百萬怎麽花」還要多。

我想要丁香,要在四月的夜色裏走過看不見其身姿,卻沾染滿身馥郁的芬芳;老公想要棗樹,要秋天紅色青色的棗子散落滿地。

我們都想要一個大大的平台,擺著燒烤架和桌椅,天清氣朗的日子,一家連人帶狗在院裏BBQ。

然而真正到了買房的時候,點點手頭緊巴巴的預算,看看哥倫布火熱的房市,再把地段、學區、戶型、年代、翻修程度等等列入考量,院子似乎就成了最不重要的存在——以至於我們跟房產經紀提到院子時,我們的要求是「不要太大,只要圍起來方便狗在院子裏跑。」

不過買房就和找物件一樣,你之前想的好好的,可誰知道丘位元那只歪箭射到的是個什麽鬼。

於是我們就搬進了如今的這所房子。

院子巨大,沒有圍欄——而和社區的公共綠地及人造湖連在一起帶來的寬闊視野讓我們舍不得用籬笆將它分割出來。

大量的加拿大鵝(其實是一種灰雁)在湖邊棲居,有時一邊吃著草叢中的什麽東西一邊信步走進我家院子來,有時在空中盤旋幾周,突然嗖地一下紮進水中,大約獵到了魚。

有人會在我們院子邊上打高爾夫,大俠出門玩時不時會撿到被遺漏的高爾夫球——活像【1973年的彈珠玩具】裏面的橋段。

有人會在人造湖邊釣魚,因為離得我們院子太近而引得我家狗狂叫不已。

前幾天甚至看到了有人在劃船……

遇到這所房子時是深秋,搬入時是冬天。於是除了楓樹、松、柏、一個冬天都綴滿鮮紅色果實的冬青和幾株常綠灌木外,對於院子裏究竟都有些什麽植物,是全無線索的。

也是因此,從春天開始,院子就仿佛是一位傳說中的女神那樣,一點點地,向我們緩緩揭開它的神秘面紗。

前院的一角開出了水仙和郁金香,接著綿毛水蘇占據了它們的位置,後院的平台邊先是紅瑞木開出了一團團的白花,然後鼠尾草和金焰繡線菊熱熱鬧鬧簇擁著大半個平台引得蜂蝶成群。

楓樹下的長出了石竹,開滿了玫紅色的小花;墻角下鉆出了玉簪,細長的桿上綴滿伶仃的淡紫色的花,惹的人不勝憐愛。

日本楓下面開了萱草花,旁邊又開出了百合。

房子側面兩棵粗壯的灌木竟然是多年老樁的月季,和紅瑞木交織在一起我一度懷疑是野生的雜木結出了桑椹。

每日都有驚喜,仿佛兒時讀的【秘密花園】中的情節成了真。

春天時門口那棵品種不明的楓樹開滿了紅花,將大俠房間的窗染成了一幅紅彤彤的畫。秋天時這棵樹變成了燦爛的橘紅色——去年秋天來看房時就是它給了我第一個驚艷。

我和老公在院裏種下了丁香和棗樹。

對於魯迅先生那句著名的「我家屋前有兩棵樹,一棵是棗樹,另一棵還是棗樹」有無數解讀。然而自己種種,就發現魯迅先生太有生活了。

我們先種下了一棵sugar cane,然而事後一查,才發現它自體授粉能力很弱,為了有棗子吃,我們不得不又在它旁邊種下了一棵Lee。

於是我們院子裏也有了兩棵樹——一棵是棗樹,另一棵還是棗樹。

想來,莫不是魯迅先生也曾先種了一棵棗樹,然後為了結出又大又多的果不得不又種了一棵——還是棗樹。

說到種可以吃的東西,作為一中國人,怎麽能浪費我的種族天賦呢。

種菜那是必須的啊!

鑒於有兩個娃要照顧,無暇花太多精力在菜地,於是開了一塊平米菜地(square foot garden)。

所謂平米菜地,是美國從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流行的種菜方式。標準的平米菜地是一個4英尺乘以4英尺的種植床,下面鋪上隔草墊,裏面放上配比合適的土和介質。這樣的好處是占地小,雜草和蟲子都少,照顧起來省時省力。

我種了韭菜、生菜、油菜和豆角。油菜長得最快,兩個月就可以收獲,生菜慢些,卻是收了一茬又一茬,高峰時一周能收三四次。韭菜由於是從種子開始種的,要差不多第三年才會有收獲。豆角產量挺高,可惜只能收一次。

嘗到種菜樂趣的我很快又追加了一塊菜地,種了兩棵翠玉瓜和一株西紅柿。

翠玉瓜的高產遠遠出乎我的預料,一周能吃兩頓。每天早上檢視翠玉瓜新開的花有幾朵是雌花成了母乳期間累成狗的我早起的最大動力。

西紅柿長瘋了,因為菜地不大所以特意選了矮化品種,它卻依然毫不客氣地一路蔓延到草坪上去。

為了讓這方小小的菜地能長期持續下去,我常把廚房剩下的菜葉果皮埋去菜地空余的地方做堆肥,打算明年在這裏輪耕。

一個月前從冰箱裏翻出一顆發芽的薯仔,為了讓它乖乖變成堆肥,我特地把它碎碎地切成小塊。然而它還是不屈不撓地為我的菜地增添了新的品種。

晚餐前拎著一個小籃子去菜地摘菜,成了夏季的日常。

說到院子,腦子最先出現的總是那句「我家的院子很荒涼啊」——我卻總記不起這句話是蕭紅還是林海音寫的。

然而我的院子卻太熱鬧了。

加拿大鵝這樣的常駐嘉賓自不必說——說起來,它們遠比我在這裏住得早,住得久,大概對它們來說,它們才是這裏的主人,而我才是那個「嘉賓」吧。

形似麻雀卻有橘紅色腦袋的小鳥成對落在我的椅子上做著不可描述的事。

蜂鳥在我頭上懸停了一刻,轉身飛入傍晚的夕陽中。

知更鳥貼心地為我叼走菜地裏的蟲子。

巨大的蜂類和漂亮的蝴蝶見得多了,卻第一次知道蜻蜓的翅膀也有色彩斑斕的。不同花翅膀的蜻蜓常落在棗樹尖兒上。

烏龜和青蛙一個躲在紅瑞木下,一個大模大樣地趴在我的菜葉上。

螢火蟲的季節一到,更是給院子增添了萬種的風情。有時我在院子裏幹活,它們會不期然落在我身上,靜靜地閃爍幾次,又畫著悠然的曲線飛走。

每每在社交網絡上分享院子的照片,總有人贊嘆,這就是天堂般的日子啊。

然而,down to earth。若要我用一句話形容有院子的生活,那大概就是——看起來很美。

我曾以為有院子的生活是「風雨無情花有情」,有了院子才發現,真是的生活是「風雨無情,蟲子更無情,野草更更無情,野兔最TM無情」……

院子裏永遠有幹不完的活,和氪不完的金。

想象中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曼妙人生,結果是無論寒來暑往我獨帶著大草帽噴藥除草捉蟲……

害了褐斑病的月季即使噴了藥也還需要把患病的葉子一片片摘除。

好不容易消滅幹凈的野草,春風吹又生,夏風吹又生,秋風吹又生,來年春風吹又生……

跟蟲子的戰爭更是永無止境。我曾是看到蚯蚓都膈應的人,曾覺得鼻涕蟲是世界上最惡心的東西,曾連日本甲蟲幼蟲的圖片都不敢看——我毫不懷疑如果我在微博裏放點這玩意的照片一定會大規模掉粉。

然而有院子的生活才過了半年,我已經可以淡定地從菜上抓走鼻涕蟲、從土裏撿出日本甲蟲的幼蟲,對蚯蚓這種有益的存在更是充滿了善意。

即使目前覺得最惡心的結線蟲——它們突然在我的柏樹上爆發,一度在全無一絲風的天氣一走近柏樹就能看到整棵樹的葉子都被滿滿的蟲子搖晃著如在風中般沙沙作響,引得我頭皮發麻一身雞皮疙瘩——我也能帶著園藝手套一把一把往下薅。

說起這般變化,唯有嘆一句:時間是怎麽樣劃過了我皮膚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而除了克服對蟲子心理上的厭惡,更實際的是應付它們對生理上的傷害。

常常是我這兒做了半天心裏建設,終於痛下決心要和看一眼都折壽的結線蟲決一死戰了。剛抱著視死如歸的勇氣擺開架勢在柏樹前站定,結果路過的蚊子一看到我:呵,今天加菜了?

這邊蟲子還沒搞定,那邊野兔又發現了我家院子的種種妙處,私自決定搬入並就此賴下不走了。

這下院子裏的花草輪番遭殃,繡球花的花苞被啃掉,松果菊被吃成了光桿,腎形草也損傷大半。

我只好將兔子愛吃的花草一個個圍起來,同時心裏暗自盤算,明年種些貓薄荷在院裏,把鄰居家散養的那只貓吸引來逮兔子……

另外我常常自我安慰,至少沒有鹿闖入我的院子……

至於割草這繁重的體力勞動,都是老公的活,我實在搞不定。

我們的院子棒極了。

屋前的楓樹撐起了盛夏時的大片陰涼,給繡球花提供了最好的庇護。

屋側的松樹高過房頂,下面靠近房子的方向被用心地修去了四分之一的枝杈,地上鋪了石板,既可以容人透過,還可將垃圾桶藏在此處。

午後平台一側種了五棵柏樹,遮擋路人的視線,給坐著院裏曬太陽、燒烤的我們保留一點私密。

我坐在院子裏讀書,時而擡頭湖面上遊動的加拿大鵝,覺得能這樣度過一整天。

我們的院子糟透了。

繡球花被兔子啃得半死,松樹下的石板路間長滿了野草,柏樹更成了結線蟲的樂園。

我說去院子裏幹點活,往往一幹就是幾個小時,腰酸背痛汗流浹背滿身蚊子包整個人曬成了榛子色,完成的卻不過是任務的九牛一毛。

冬天的時候盼著春天夏天,盼著滿園花開。

而真到了春夏,卻常常想念冬天的院子。沒有草要割,沒有蟲要捉,只有大雪靜靜地覆蓋在修剪成球形的常綠灌木和綴滿紅果的冬青以及依然挺拔翠綠的松柏上,安寧的像一幅印在聖誕卡片上的畫。

我和奴豬在有暖氣的家裏,隔著窗戶看著冰天雪地中瑟縮成一團的加拿大鵝,同情地感嘆幾句:真可憐啊。

同時在心裏偷偷期待冬天再長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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