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恐怖游戏，开局就遇上Boss。
「我美吗？」
遍布缝合线的破碎女尸提着血色尖刀癫狂发问。
强迫症发作，我抚上她的脖颈真诚回答。
「你脑袋缝歪了，需要我帮忙吗？」
对方一怔：「真，真的吗？那麻烦你了。」
弹幕炸了：【没看错的话，Boss好像脸红了？】
1.
【欢迎进入迷雾医院副本。】
【任务：找到钥匙，逃离医院。】
【任务难度：S级。】
【游戏即将开始，玩家请做好准备。】
随着机械音提示，眼前的黑暗也随之消散。
挂号大厅内，散落着脏污陈旧的病历本和挂号单。
凌乱排列的座椅间尽是斑驳的血迹。
头顶的灯泡不断闪烁，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导诊台旁的长发女人怯怯发问。
「这……这是哪？」
察觉到大家投去的视线，她颤抖着缩了缩脖子。
连我在内，三男两女或坐或站在挂号大厅内。
分别是眼镜男，光头男，球衣男，长发女，以及我。
诡异的寂静中，靠近大门的高瘦眼镜男主动开口。
「做个统计，新玩家举下手。」
昏暗的空间里，缓缓举起了四只手。
眼镜男眉头一皱，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同一时间，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无数条实时弹幕滚动。
【新玩家进S级副本不是纯纯送死么。】
【对啊，攻略组发布的通关最低配置也要至少两个老玩家才行。】
【眼镜男好惨，一带四可以提前打出GG了。】
【我赌五毛，黑衣女第一个死，看着就像炮灰。】
黑衣女，就是我。
见眼镜男脸色铁青，众人也陷入了不安。
「大家轮流做个自我介绍吧，接下来就是同伴了。」
年轻的球衣男试图活跃气氛。
「我是林宇，体校大三学生。」
长发女正想接话，光头男却冷哼了一声。
「任务里可没说要组队通关，暴露信息的傻子。」
林宇尴尬地挠了挠头。
「既然是游戏副本，就要有游戏思维。」
「你们玩过【魔女之家】吗？有时候出口就在转身处。」
他很快调整了情绪，自顾自分析起来。
「也许最初的存档点里就有通关的捷径。」
林宇在挂号大厅内翻找着暗门。
片刻后，他像是想起什么，径直走向了窗户。
轻轻一推，窗户竟真的可以打开。
外面虽是一片朦胧的迷雾，光线却比室内还亮了不少。
流动的空气涌入，卷走了室内尘封的霉味。
林宇有些得意。
「看吧，要敢于打破常规，谁说逃出医院一定要从大门走。」
「走吧，我们现在就能通关了。」
长发女闻言起身，欣喜地小跑靠近窗边。
林宇的一只脚已经跨过了窗沿。
见剩下的人没有动作，他有些疑惑。
「你们不走是想留下来吃晚饭？」
他一边招呼一边动作，整个人都探出了窗户。
见林宇安全落地，长发女也松了口气。
弹幕却疯狂滚动起来。
【新玩家就是莽，第一个受害者要出现了。】
【可恶，赌错人了，大学生果然是最单纯的群体。】
【注意审题啊家人们，迷雾医院最可怕的是什么？】
【哈哈！当然是迷雾啦！】
林宇转身向长发女伸出手。
「来吧，我拉你，啊——」
伴随着突兀的哀嚎，林宇的手臂被凭空切断。
平整的切口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长发女被眼前惊悚一幕吓得跌坐在地。
林宇捧着伤口痛苦呻吟，流淌的鲜血逐渐染红了他身后的迷雾。
血色的雾气中，无数只触手纠缠翻滚。
林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拖进了血雾。
刺耳的尖叫和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同时响起。
几分钟后，雾气平稳。
只有那留在原地的半截手臂能证明，林宇确实存在过。
冷眼旁观许久的眼镜男再次开口。
「这是最好的新手教程，你们应该明白现状了吧？」
「新人们，游戏正式开始。」
2.
眼镜男交代了我们一些游戏基本规则。
「团队协作的通关率更高，如果你足够强大，当我没说。」
他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光头男。
「触发隐藏任务能得到更多通关线索。」
「所有副本的隐藏规则：即使没有完成任务，在副本内存活一周以上也视为通关。」
「保持警惕，不要掉队，遇到Boss别硬刚，原地躺下。」
长发女好奇追问。
「原地躺下就能得救吗？」
眼镜男冷笑一声。
「躺下，然后祈祷它能给你留个全尸。」
弹幕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老玩家留了一手啊哈哈，懂的都懂。】
【光头男警觉性不错，就是没经验。】
【开局就死队友，女玩家们估计很快也要送了。】
准备就绪，眼镜男打头推开了挂号大厅的门。
狭长的走廊向黑暗蔓延，锈迹斑斑的病床，闪烁跳动的廊灯。
风中传来似有若无的呻吟呜咽声。
长发女紧张地握住我的手。
「抱歉，我，我有点害怕。」
她垂着眼，小心翼翼地解释。
陆续经过几个房间，除了氛围恐怖，倒也没遇见什么怪物。
「刚开局只要不作死一般不会遇上怪物。」
眼镜男低声叮嘱，指挥着众人搜集线索。
光头男虽然有些不服气，可还是老老实实行动起来。
长发女似乎还有些后怕，紧紧跟在我的身后。
我们无头苍蝇般找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既然在医院，应该是要按就诊流程吧。」
我思索片刻，提出了猜测。
「刚才在挂号大厅挂号，下一步就应该是去护士台签到候诊。」
眼镜男认同地点了点头。
一靠近护士台，身着护士装的黑色人影随即显现。
长发女下意识便要发出惊呼，还好我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
「请凭挂号单在此处签到……」
嘶哑诡异的女声在空荡的医院里不断重复。
返回挂号大厅取来挂号单，鬼影护士发布指令。
「请前往二楼骨科刘伟医生处就诊……」
顺利得到指引，我们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你好聪明啊，不像我，只会拖后腿。」
长发女小声和我搭话。
「只是运气好。」
她依旧紧紧拉着我的手，生怕掉队。
像是怕我不耐，还主动报上了名字。
「我叫苏妙，大二美术生，体育很烂，800米要跑十分钟的那种。」
「赵贞柠，化妆师。」
礼尚往来，我也做了自我介绍。
苏妙的眼睛亮了起来。
「姐姐，那我们也算半个同行诶，我画画，你画人。」
她自来熟地挽起我的手，邻家小妹一样亲热地喊着姐姐。
我勾起嘴角，没有接话。
我的客户不是活人，我是一名殓妆师。
因为职业的特殊性，我的胆量还算不错。
如果苏妙知道我这双手曾摸过陈尸腐肉，怕是要把自己的嘴洗掉一层皮吧？
进入骨科诊室前，眼镜男做了几个深呼吸。
「准备好了吗？」
我们点了点头。
木门吱嘎推开，我们心如擂鼓，齐齐屏住了呼吸。
可屋里却并没有想象中可怖扭曲的怪物。
办公桌后，穿着白大褂的秃顶医生神色淡淡。
「谁看病？哪里不舒服？」
若不是苏妙还紧紧拽着我的手，眼前的场景几乎让我以为自己回到了现实。
明亮的室内，整洁的桌子，墙角还放着一盆青翠的绿植。
见我们久久没有回答，医生有些不耐烦。
「不看病就出去！」
眼镜男没再犹豫，坐在了医生对面。
简单问询后，医生发布了下一条指令。
「去三楼影像科做个磁共振。」
竟然这么顺利？
我们都有些不可置信。
医生递来检验单，却意外撞翻了面前的笔筒。
圆珠笔掉了一地，他皱起了眉。
「麻烦你帮我捡下笔吧。」
医生没看眼镜男，点名要我捡。
我蹲下时才发现不对劲。
办公桌下，本该是医生的两条腿。
可眼前，却是两根苍白的腿骨。
我僵硬抬头，对上医生戏谑的视线。
「呵呵，你发现了呀。」
弹幕沸腾了起来。
【前方高能！】
【哈哈老刘就喜欢套路玩家！落差感拉满！】
【老刘这个腹黑，就喜欢吓新手女玩家，真是恶趣味。】
医生话音刚落，平整的墙皮瞬间脱落，露出了褐色的大片血迹。
屋内像被调快了时间，所有物体瞬间衰败。
包括医生。
它身上的血肉不断溶解滑落，嗓子里发出嘶哑的怪笑。
医生用笔插爆了自己的眼球，空洞的眼眶亮起了诡异的红光。
它站起身，前一秒还宛如常人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副骨架。
「骨科医生是具骨架，不是很合理吗？」
它狞笑着向我们扑来。
眼镜男带头夺门而出，我拉着呆住的苏妙紧随其后。
死寂的医院热闹了起来，我们所到之处哀嚎惨叫一片。
无数鬼影自墙面浮现，不断阻碍着我们的行动。
「姐姐，救我！」
落在最后的苏妙被医生扯住了长发，大声呼救。
跑在前边的眼镜男回头看了一眼，光头男却一点也没有停留。
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苏妙紧紧拉着我的手，用力到指甲都嵌进了我的掌心。
「救我！求求你！」
她不断哀求，大有死也要拖上我的势头。
我心一横，回身抬腿用力向医生踹去。
医生大概是骨质疏松。
在我的奋力一击下，竟然生生断了根肋骨。
它顿时怒火中烧，发出尖啸，召唤出更多鬼影。
我分身乏术，急得手脚并用。
生死存亡之际。
角落里窜出一个小小的黑影，叼着医生掉落的肋骨向反方向跑去。
医生大惊失色（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从骨头上看出表情的，总之它慌了）。
它慌张地撤了手，颤颤巍巍去追黑影了。
「死狗！回来！那根骨头不能啃！」
医生的声音消失在黑暗中，骚动的鬼影们也随之远去。
苏妙瘫坐在地，脸上惊惧一片。
【赵贞柠力气怪大的哈哈，老刘终于吃瘪了。】
【老刘是医院里少数的中立怪啦，虽然爱恶作剧但是一般不杀人的。】
【话说迷雾医院里原来有狗么？这是触发隐藏任务了吧？】
【感觉这次女玩家的可看性更高诶，祝她们好运了。】
我拉着苏妙站了起来。
「还好吗？我们得赶快和他们会合。」
苏妙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哭着扑进我的怀里。
「姐姐谢谢你，我差点就死了呜呜。」
「我以后绝对不会辜负你的！」
我看着眼镜男消失的拐角，听着苏妙的哭声，心里有些烦躁。
面上却还是镇定安抚。
等苏妙平复心情，我们便寻找起前往三楼的楼梯。
不管眼镜男他们跑去了哪里，任务总归是要去三楼影像科进行的。
三楼依旧寂静一片。
我和苏妙站在楼梯口，正犹豫从哪边开始找起。
身后空旷的楼梯间却响起了清晰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缓慢沉重。
液体溅落，利器摩擦地面，女人愉悦哼唱。
一个诡异的红色身影出现在拐角。
她裸露的皮肤上遍布缝合线，四肢僵硬地摆动。
四肢，躯干，脑袋的肤色各不相同。
如果是平常我肯定要吐槽一句：这粉底液假白。
可现在一个认知瞬间浮现在脑海。
这是具用不同人体拼凑组合的尸体！
她右手提着血色尖刀，左手捧着一颗还在流淌鲜血的头颅。
那是光头男死不瞑目的脑袋。
她停止哼唱，幽幽抬起头，苍白扭曲的脸上是难掩的兴奋。
「我美吗？」
3.
【我靠，是谁毒奶了！开局就遇上Boss级鬼怪了！这还玩什么！】
【这下真的可以躺平等死了，缝合女鬼是必死局啊。】
【回答不美就是当场虐杀，回答美她就会砍下玩家的四肢带回去收藏。】
【话说只有我注意到了吗？缝合女鬼以前都是拽头发拎玩家脑袋的，光头男没有头发所以只能抱在怀里哈哈。】
【楼上，你的笑点好诡异。】
【+1。】
【+2。】
【+10086。】
她的身上环绕着猩红粘稠的血雾，和骨架医生的气场完全不同。
极致的恐惧使我浑身僵硬，耳边嗡嗡作响。
鲜血不断滴落，在她脚边汇成一滩小小的血泊。
【攻略组路过～两人以上遇见Boss级鬼怪是有办法存活的哦。只要报出一名玩家的姓名并献祭，剩下的人就能暂时逃脱了。】
【对哦！之前眼镜男就是隐藏了这条信息！他一定是献祭了光头男活下来了！】
【可这两个女玩家都是新手，不知道这条规则啊？】
苏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
她在我背上用力一推，失去平衡的我随即向楼下滚去。
「向您献祭赵贞柠！」
大声喊出我的名字后，她动作利落转身逃跑。
说好的800米要跑十分钟呢？！
我蜷着身体护住脑袋，不偏不倚滚到了女鬼脚边。
「向您献祭苏妙！」
察觉到其中关窍，我依样画葫芦喊出了苏妙的名字。
女鬼却没有迈开脚步，她俯下身，嘴角开裂，脸上的肌肉诡异抽动。
她凑近我的脸，脖子一歪折成90度，又问。
「我美吗？」
【我靠！苏妙反水了！女人真可怕！】
【我就觉得奇怪，S级副本不该只有眼镜男一个老玩家，所以苏妙一直都在隐藏身份！】
【她一直跟着赵贞柠，就是拿她当备用资源！】
【这女的真的好算计啊！看样子就连苏妙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大约是临死前的走马灯，我竟又回想起第一次替死者整理遗容的时候。
师父摆正逝者的脑袋，对我叮嘱。
「活得清白，死得正直。」
我忘记了恐惧，职业养成的强迫症瞬间发作。
撑起身子，和女鬼视线相平。
「你很美。」
女鬼甩开怀里的脑袋，兴奋地提起尖刀。
我伸手抚摸她脖颈处参差不齐的缝合线，真诚问。
「你的脑袋缝歪了，需要我帮你调整下吗？」
她显然愣住了，慌张地理了理头发遮住脖子。
苍白的脸上随即浮现出一丝红晕。
「真，真的吗？那麻烦你了。」
弹幕已经疯了。
【不是，Boss级鬼怪也能撩？】
【女鬼姐您杀人不眨眼的气势呢！】
【我们玩的真的是同一个游戏吗？！】
4.
女鬼期待地盯着我。
「呃，那你找个合适的地方躺下来吧。」
「还有，我需要一些工具，剪刀，针线之类的。」
思索片刻，女鬼带着我来到了五楼的手术室。
她似乎心情很好，一边哼歌一边带路。
一进门，我就闻到了呛人的腐臭和血腥味。
手术室的三面墙，简直是女鬼的战利品陈列架。
那上面挂满了不同玩家的头颅，还有他们支离破碎的身体。
正中的墙面上，还镶嵌着一面遍布血手印的巨大镜子。
女鬼把光头男的脑袋往角落一丢，自觉地躺上了手术台。
【哇，我第一次看见缝合女鬼的收藏室，果然够变态。】
【赵贞柠不会真的要帮Boss缝合吧？】
【难道缝合女鬼也和老刘一样恶趣味，把人骗进来杀？】
我环顾四周，又问。
「工具在哪里呢？」
女鬼不假思索，把手上那把40厘米长的尖刀递给了我。
我满头黑线。
见我为难，她指了指边上的柜子。
我从一堆染血的锁链砍刀锤子中，好不容易找到了手术剪。
女鬼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我小心翼翼地剪开缝合线。
直到头颅与躯干完全分离，我才停下了动作。
【我就知道，这是赵贞柠的计划！趁Boss虚弱一击得手！】
【没想到她还算有勇有谋。快把女鬼的脑袋丢了逃跑！】
我把女鬼的脑袋扶正，又盯着她大杂烩般的躯干皱起了眉。
「这个躯干不太适合你，要不干脆一次性全部换了？」
「可以。」
「这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用。」
她抬起手臂，指着墙壁向我示意。
看来即使身首分离，她依旧可以控制身体。
要是我刚才打算逃跑，怕是会被秒杀吧。
手臂，腿脚，躯干，我很快搭配好了一套身体。
「冒昧再问下，线在哪里呢？」
我还是第一次在工作时和客户交流，感觉挺奇特。
她没开口，操控着一缕乌黑坚韧的头发钻进我的手里。
【用头发当缝合线，不愧是女鬼姐。某种意义上像在看换装游戏。】
【想象一下女鬼姐对着镜子把自己缝得歪七扭八的样子，有点可怜。】
【把女鬼缝合再等她杀人？这不是有病么？】
缝合的过程意外顺利，我还用地上散落的血肉填充了一下不平整的切口。
女鬼很安静，就像真死了一样。
忙活好一阵，大功告成。
在强迫症的驱使下，我还往接口处抹了点白色的墙灰。
这下肤色总算均匀了！
女鬼坐起身，第一时间站到镜子前。
她按着镜面的手不停颤动，垂下脑袋低声呢喃。
屋内所有的头颅都有所感应般睁开了眼。
她转过身，惨白的脸上流下两行血泪。
【我就知道！Boss要开大了吧！还不跑是等死吗！】
【有没有人觉得，赵贞柠手艺确实不错？】
女鬼瞬移来到我面前，暴长的发丝缠住了我。
我紧闭双眼，等待着剧痛传来。
可却落入一个冰冷瘦弱的怀抱。
她靠在我的肩上，小声道谢。
「这就是我一直寻找的自己。」
「谢谢你，赵贞柠。」
睁开眼时，只看见她血红的衣角飘出手术室。
这算是捡回一条命了？
紧绷的神经总算能暂时放松，刚想出门，就被无数双鬼手抓住。
【Boss在她耳边说了啥啊？】
【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逃跑！这鬼怪数量，怕不是全医院都来了吧！】
心灰意冷之际却听骨架医生带着众鬼齐呼。
「妙手仁心赛华佗，神医再世暖鬼心。」
「赵师傅，也帮帮我们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