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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看着一点也不科学」的黑石碑成为了科幻片的镇派神碑?

2019-02-05影视

这要看你说的是电影还是小说了。

先说电影。

在电影【2001太空漫游】里面,库布里克是绝对的主导。库导说我想弄一科幻类型的电影,开始找作者合作,与此同时自己也在查阅大量资料。

熟悉电影和库布里克的朋友都知道,库导是细节控,拍【奇爱博士】就研究打核战,拍太空漫游自然就要把每一个细节都落到场景里,要能想象未来人是怎么在那样一种生态里生活社交。

在故事创作方面,他最后选中了阿瑟克拉克,但同时他也买下许到其它科幻小说的版权。应该说克拉克的故事,只是其中最合适的那个。

所以即便是小说有原著,最后的呈现方面,主要也是表达库布里克私货的。

通过这个片子,库布里克想说一个啥事儿呢?看过电影的都知道,这片子前半个小时是没台词的,不光没台词,也没科幻电影里常见的外星人、高新科技、智械危机,不光没这些,连人都没有。

就是一群猴子打架。

但在人类祖宗还是猴子那会儿,黑石碑就已经出现了。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一部科幻片,要打史前人类开始讲?

因为这里呈现的,其实是库布里克对于科技这个事情的哲学层面的认识。

这种认识可以这么表述: 导演认为有些东西,自打人类还是猴子开始,直到飞出太空,其实是一以贯之的,而且以后还会继续如此。

也就是说他在探讨人类命运、信念层面的东西,这是个启示录性质的故事。

而导演说的那个东西,就是暴力与探索的奇妙结合,武力征服与认识世界的辩证统一。

科技,也只是这个东西的一种阶段性的体现。

棍子可以打人,可以捍卫领域,同时也可以拓展对世界的认识边界。

于是打一根战败者的骨头开始,人类一路拼杀,从史前时代拼到大发现时代,这把骨头仪式化地往天空一撂,又变成太空漫游时代的飞船航天站。

当人类在太空漫游的时候,他们做的事情,与猴子在地表耀武扬威以及扩大世界边际,没什么区别。

理解了这种连贯性、统一感,那么你就能够明白为什么一部两个多小时的电影里会有半小时的篇幅在讲猴子。

说白了,太空漫游是科幻片,但库布里克要讲的东西,并不是今日人们对「科幻故事」这种艺术类型的理解,而是超越「类型」、更加具有哲思意味的东西,是一种近似于启示录、认识论意味的东西。

而黑石碑呢,在这样一种故事里,它一方面是人类文明发展的见证者,另一方面,又体现了对人类文明的超越,导向了不可知:

面对浩瀚宇宙,人类并不孤独。

但即便如此,人类也依然会勇闯新世界,继续探索认知的边际。

为什么?

因为这种文明基因,打猴子挥舞棍子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故事讲到这里,基本上库布里克的故事已经把科幻类型能说的都说完了。不怀好意的外星人也好,智械危机也罢,废土世界也好,环保主题也罢,所有这些假设,无非是一种对「出现了某种变故后如何应对」的假设,而库布里克,他说的是科技本身,是人类的冥冥中的命运、心中的信念、智性层面的潜力拓展所交汇的地带,这就是库布里克对克拉克所说的「史诗感的东西」。

这个故事可以视为是一种「元科幻」。

黑石碑,就是这个元科幻的图腾。

一提到黑石就想到太空漫游,就像一提到长枪风车就想到堂吉诃德一样。

那么,在后来者走出库布里克的阴影之前,作为这种元科幻图腾的黑石碑,就会一直作为镇派神碑矗立在哪里。

再说克拉克。

对于克拉克来说,太空漫游的故事是从另一部参赛短篇里生长出来的。

这个故事叫【岗哨】,已经有了中文版。

【岗哨】里面就有石碑,并且有非常具体的描写,包括它长什么样,材质是什么质感,什么比例,能提供什么buff,长宽高比例如何如何等等。

这个黑石虽然更加具体,但的涵义相对库布里克来说就简单多了。

不过依然非常有意思。

克兰克假设,有一种外星文明,曾经路经过我们地球,他们考察过地球的环境后,断定这里很适合发育文明。但是呢,还要继续赶路。所以为了继续观察检测,就在月亮上留下这么一个超科技的存在监视地球文明的发展。

也就是说,一个岗哨。

岗哨的职责是监测文明,这种文明可能是人类,也可能不是,也可能是恐龙啊,蚂蚁啊,什么的。

总之呢,肯定是一种能够从生物演化中最终占据人类生态位的这么一个东西。

如果这种文明一直都没有发育到意识黑石的存在,那么就进入不了外星人的视野。

只有当他们冲出地球、上了月亮、对这个东西有所反映的时候,黑石碑就会把讯号传给主人,而它作为岗哨的意义就完成了。

克拉克非常有诗意地描写道:

它的建造者并不关心仍在野蛮状态下苦苦挣扎的种族,只有我们的文明证明自己有资格生存下去——穿越太空,逃离地球,走出摇篮——他们才会对我们感兴趣。这是所有智能种族或早或晚都将遇到的挑战。 这个挑战有两层含义。首先取决于能否征服原子能;其次,看原子能的使用结果是生存,还是毁灭。

写得非常棒。

克兰拉是我读过的少见的非常有诗意有哲思的科幻作家,如果不是那么痴迷于情节本身的阅读快感,而是更享受想象层面的东西,我建议读一下克拉克的书。

届时就会明白刘慈欣那句话所言不虚——鉴于很多人都知道是哪句,就不重复了。

参考资料:

【2001太空漫游】电影、小说;

【岗哨】小说;

【我是怪人,我是独行者——库布里克谈话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