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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超级甜的小甜文?

2022-04-19影视

领证三个月,她终于在部队和男人成了夫妻。

男人强势霸道,像叼着肉不放的饿狼。

她一阵失神。

这滋味,她上辈子也没尝过。

男人爱极了她懵懵懂懂的小模样。

"喜欢吗?以后我好好学。"

后来,她欲哭无泪。

谁能想到,他已经是天赋异禀了,还勤奋好学。

连她的小日子都不放过…..

是的,她重生了。

回到了48年前,她和糙汉结婚那天。

林可衣死了。

死在她68岁这年。

她生了病,但是本可以不死的,是她的好侄儿拔了她的氧气管。

她是家里的老大,这一生都在帮扶娘家,帮衬弟弟。

她的亲娘哄着她,要她给她弟弟、侄儿侄女们买房买车;哄着她立遗嘱,把财产都给弟弟和侄儿继承;哄着她说,等老了,弟弟和侄儿会给她养老。

可是,在她生病的时候,她非但没有得到弟弟和侄儿一顿热汤热饭,她的好侄儿还把她的氧气管拔了。

那个时候她的病,医生说了,不是没得治,只是要花钱。

她的好侄儿就等不及了,夜里来她的单人病房里拔她的氧气管。

她难受得醒了,想要叫医生,被她侄儿捂住了她的嘴。

她侄儿露出狰狞的面孔,「姑姑,你已经快70岁了,人反正是要死的,何必再浪费钱呢?你要知道,你躺在医院里这每一天,浪费的都是我的钱啊!全是我的!」

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下……

问她这一生可有悔吗?

有啊……

她最后悔的事,是没有好好待他——她的丈夫顾初元,那个早早就牺牲了的男人,后来的许多许多年,她都再也没有遇上那么好的人了……

侄儿狰狞的面孔在她面前渐渐模糊,在咽气的最后一个瞬间,她眼前浮现的是那黝黑硬朗的面容。

「顾初元……」她脑海里闪过这个名字,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那一瞬,悔恨的痛充斥着她整个心房。

顾初元,如果一切重来,我一定不会这么对你了……

只是,林可衣万万没有想到,一切竟然真的能再重来。

她躺在顾初元家旧房子的床上,看着灯光下贴着双喜字的窗户,心神不宁。

她回到了48年前,她20岁的时候。

这一年,她娘收了顾家100块钱彩礼,逼着她嫁给了顾家。

她不情不愿嫁过来,对自己的丈夫顾家老二顾初元横竖看不顺眼。

嫌弃他皮肤黑,嫌弃他年纪比自己大七八岁,嫌弃他当兵粗鲁不斯文,嫌弃他带着个孩子,嫌弃他太远、什么都丢扔给自己,包括那个孩子……

她在顾家作天作地,闹得顾家人仰马翻,还把顾家的东西尽往娘家搬。

几年后,顾初元牺牲了。

尽管她作成这样,顾初元的遗书里却还是留下遗言:抚恤金都留给她,很抱歉耽误她这几年的青春……

她后来能开饭馆,从小县城开到市里,再开到大城市,那笔他用命换来的抚恤金,是她的启动资金……

林可衣躺在床上思绪纷乱,天早已经黑了,顾初元却迟迟不进房里来。

半年前她不情不愿嫁给顾初元,为了不跟顾初元做新婚夜那点事,她大冬天直接把自己冻病发高烧,第二天,顾初元就因紧急任务归队了,所以,她跟他之间什么都还没发生的。

顾初元是个很聪明的人,她的心思在他面前一点也藏不住,知道她不愿意,所以上辈子的这一次探亲回家,他是找理由跟她分房睡的。

这一世他还会这么做吗?

她心里细细一算,距离他牺牲的时间只有四年了。

如果,这辈子注定还是这样的结局,那这几年里,她不管怎样,都要好好陪陪他。

思来想去,她心里一横,冲了出去。

顾初元在冲澡。

她知道!

就在猪圈旁的冲澡房里,她听见哗哗的水声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壮胆,然后直冲过去,推开了那个歪歪扭扭毫无防备作用的门。

然后,她的眼睛就直了。

她跟他夫妻一辈子,竟然不知道他身材这么好!

虽然肤色偏黑,但他是军人好嘛!

那种健康的阳刚之气,完美的肌肉线条,完全可以和雕塑媲美!她上辈子眼瞎才会嫌弃他吧!

她的目光紧紧黏在他身上,顺着那些在他皮肤上滚动的水珠,一点往下看!

此时此刻,她就是小水珠本珠!

但,顾初元迅速用毛巾将自己裹了起来。

「出去!」冷冷的一声呵斥,在命令她。

「我……我来拿你换下的衣服!」她不争气地红了脸,随手把他的衣服拿上,落荒而逃,出门的时候,手臂还撞在门框上,撞得她巨痛。

回到房里,以后,她一颗心还在砰砰乱跳,眼前尽是他身上的小水珠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乱滚。

她「嘤」一声,滑进了被子里,手臂再度一痛。

她心里暗暗叫苦,真是「男色误人」!

她把自己今天上午受伤的手臂都给忘了!

上午她在山里遇到村里的二流子了,要对她动手动脚,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手臂划破好大一块。

本来伤处都已经止血了,她这么连撞两下,又开始渗出血来。

她痛得「嘶嘶」的,却听见房门响了。

他回来了!

她赶紧躺好。

只见门一开,果然是他进来了,什么也没穿,但用一块旧旧的布把自己裹起来了。

林可衣看着那块布,莫名觉得有些失望。

他却黑着一张脸,在桌上看见了自己的衣服。

「你把我的干净衣服拿走了!」他冷着声音说。

林可衣:……

当时心里眼里全都乱成一锅粥,哪里顾得上是干净的还是脏的啊!本来就是借口!

但,不能让他占理!

「谁……谁让你凶我?你一凶,我就……就……」她憋啊憋的,憋得两眼泪光莹莹,委屈极了的样子。

顾初元:……

顾初元一时语塞,拿上衣服又出去了。

再回来时,已经穿上了裤子和背心,军绿色的背心,手臂和肩膀都露在外面,残留的水珠顺着肌肉的纹理往下淌……

林可衣看得失了神,直到他走到她床边站定了,才恍然回神。

他看着她,微微眯了眯眼,似乎在思考。

她的呼吸都凝滞了。

上辈子没有这一出!

空气里忽然全都是潮湿的水汽,堵得人喘不过气来。

「你……啊——」她刚想说话,就感到自己的手被拉了起来。

她惊呼。

「痛?」他忽然问。

突如其来的低沉的压在喉咙里的声音打断了她乱七八糟的思绪。

第2章 痛吗

「没……」痛也要虚伪地咬紧牙关!

但显然,他不信。

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红色的药水和药棉,托着她的手,给她细细把伤处都涂了一遍。

药水凉凉的,刺激一下伤口,可真疼啊……

她疼得咬紧了嘴唇,五官都皱到一起了也不吭声。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自找的。」

说完他就松开了她的手,将药水什么的收了起来,准备开门。

眼看他又要出去了,她急得大喊,「你去哪里?」

他被她喊得错愕,回过身来。

「你为我想过吗?你不跟我睡一个房间,你妈知道了会怎么说我?」她呛道。

「妈不会……」

「她当着你不会!你走了后呢?」她一脸不高兴,「我不管!你今天走出这个门试试看!」

他似乎有些无奈,但终究还是没有走,只是从柜子里取了被子,打了个地铺,一声不吭地躺下了。

夜,死一般的寂静下来。

静得,她能听见自己慌张凌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她觉得,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她按住狂跳的胸口,直接小声尖叫一声,跳下床就往他的地铺奔去,并且顺利地,和他挤在了一起。

他猛地坐了起来,黑暗中的眸子闪动着兽一样戒备的冷光,「干什么?」

像是她做了什么错事,审问的语气。

她整个人都是抖的,脑子却转得飞快,指着自己的床,「有……有老鼠……」

他起身打开灯,在她被子里翻腾了好一阵,回身冷着脸问她,「哪里有老鼠?」

铁塔一样的身形,虎视眈眈的锐利眼神,她顶着他给的威压小声嘀咕,「就是有……现在,可能跑了……」

他便杵在那里,铁塔似的,不说话。

她干脆眼睛一闭,你不说我也不说!

最终,还是他先开口,「现在没有了,回你床上睡!」

「哦……哦……」林可衣磨磨蹭蹭从他地铺上起来,坐到自己床边,再看着他关灯,看着他重新在地铺睡下。

她狡黠一笑,再度奔向他,熟练而又迅速地挤在了他身边。

「又怎么了?」他的声音在黑暗中炸开。

她明显听出他的不耐烦,但那又怎么样?她挤得更紧一些了,紧紧地贴着他,「还……还是怕,万一老鼠又回来了呢?」

顾初元:……

「随便你。」他冷冷的一句,算是结束了今晚的谈话,睡得一动不动的,好像再也不想理她了。

她贴着他,闭上眼,嘴角弯起弧度。

他身上真的好热啊,大夏天的,她贴着他,就跟贴着个火炉似的,可她也没打算动一动。

然而,黑暗中,他却忽然开了口。

「这次我正好有几天假,我们找个时间,去把婚离了。」

林可衣:???

什么意思?居然要离婚!?上辈子没这个事啊?

她豁地一下坐起来,直视着黑暗中的他,绷着脸直接爆发,「顾初元!你可真够渣的!」

顾初元被她骂得一懵。

林可衣一脸愤怒,「我已经跟你结婚了!婚礼也办得热热闹闹,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我是你顾初元的老婆?这才结婚多久?你就要跟我离婚!你让我往后怎么做人?」

顾初元愣了一会儿,道,「我可以,跟外面的人说,是我的原因,是我不好。」

「那又怎么样?要遭受别人唾沫星子的还是我!我好好一个黄花闺女,莫名其妙就要变成二婚!我还能嫁得出去吗?谁还要会要我?更何况,你还是部队上的,别人会怎么说我?」林可衣一顿抢白。

顾初元顿时哑口无言了。

「我不管!我既然跟你结了婚,你就得对我负责!你一年到头没几天在家的,你对我有多亏欠你没数吗?你还跟我提离婚?顾初元我告诉你,我跟你之间,只能我提离婚!你没资格提!」林可衣发作完就躺下了,背对着顾初元。

听着背后那人的沉默,林可衣也觉得自己挺无赖的,但,如果不这样,又怎么能打消他离婚的想法?

哼!顾初元,你可真是出息了!竟然提离婚了!上辈子可没这一出!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林可衣的脸都是绷着的。

吃早饭的时候,整个顾家气压都很低,尽管今早的早饭不错,因为顾初元回来,每个人都加了个鸡蛋,也没有谁吃得很香。

就连林可衣的公公婆婆都不大敢出声,实在是,这个儿媳妇嫁进来这半年,摔盆打碗,作天作地,脾气真的惹不起。

默默吃饭的还有一个人:李志远。

李志远就是顾初元的儿子。

但不是亲生的,是顾初元战友的孩子,战友牺牲了,孩子没有人照顾,顾初元就把他带了回来养。

现在应是五岁,来顾家快一年了。

因为这个孩子,顾初元原本青梅竹马的未婚妻都跟他黄了,才有了顾家一气之下「高价」娶了她。

李志远大概知道自己是顾初元乃至是顾家的「麻烦」,所以,在顾家待得小心翼翼的,安安静静很少发出声音,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上一世,林可衣很嫌弃这个孩子,对他不曾有过几天好脸色,顾初元寄回来的奶粉、营养品、男孩穿的衣服鞋子,她大多都拿去了娘家,这孩子一直是穿着不合身的衣服长大的。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在她生病的最后那段日子,来医院看她,煲了热乎乎的汤,还给她钱,叫她……妈。

但就这点钱,最后都进了侄儿口袋!

林可衣看着瘦小的志远,心里酸得很,把自己碗里的鸡蛋给了他。

就这么个举动,差点吓得志远把碗都摔了。

其他人也都看着她,这真的很反常,从前的她,哪里谦让过,好吃的她先吃,好东西她带回娘家,尊老爱幼什么的,在她这里不存在的。

林可衣自己也觉得突兀了,清了清嗓子,「心里闷,不想吃。」

志远低着头,一点一点扒着那个鸡蛋,也不知道是不敢吃,还是舍不得吃……

「对了,元子,你们结婚那天,你走得急,回门都没去,等下吃了饭,你陪瓶子回娘家一趟。」婆婆刘芬看着林可衣的脸色,有点缓和气氛的意味。

第3章 娘家

林可衣小名叫瓶子。

顾初元扒饭扒得飞快,「嗯」了一声。

婆婆和公公就赶紧撤了,去给他们收拾回门的东西。

等林可衣慢悠悠吃完,东西早都准备好了。

林可衣一看,四大块猪肉、一篮子鸡蛋、一只鸡、一只鸭、一尾鱼、两袋奶粉,还有两块新料子。

这在七十年代她们那个农村,已经是很丰盛的礼了。

刘芬对顾初元说,「你再把红包包上。」

说着,还不时看看林可衣的脸色,看她是否满意,实在是,知道她是个往娘家扒拉东西的主。

顾初元应了一声「好」,林可衣却站出来说,「等等。」

刘芬以为她嫌少,脸色一变。

林可衣先把两袋奶粉拿出来,放在一旁,「这个给志远喝,他长身体,喝奶粉好。」这年头的农村,奶粉是稀罕物。

而后林可衣从剩下的一大堆里面挑了一块肉,拎了一条鱼,交给顾初元拿着,擦擦手,「就这些,够了。」

刘芬以为她看错了,瞪大了眼睛,顾初元也露出诧异的表情。

「走吧。」林可衣什么都没说,拉着顾初元的胳膊就走。

林可衣的家在隔壁村,得走着去,顾初元脚程快,林可衣哪里跟得上?

只要顾初元走快了,林可衣就不走了,在原地瞪着他。

他走了好长一截,才发现她没跟上,就停下来等她,等她跟上以后,再一起走。

这样走走停停的,走了快两个小时,才到林家。

这时候的林家,她奶奶还在,弟弟尚小,家里还有个二妹,比她小两岁。

她一进去,家里人便十分惊喜,尤其她奶,招呼得最热情,只是,目光却越过她往她身后的顾初元看,在看到顾初元手里仅仅只提着一块肉和一条鱼的时候,明显眼神里暗淡了许多。

顾初元最是敏锐,怎么可能感觉不到,站着便有些不自在。

林可衣将他用力一拉,把他拉得坐了下来。

她奶把肉和鱼拎去灶房收拾去了,她娘便陪着她和顾初元说话。

拉了会家常,说她爹、二妹和她弟地里干活去了,还没回来,然后,便开始说村里的东家长西家短,提到了正题。

「村东头那个林大娘家,你还记得不,闺女找了个镇上的女婿,给买了一辆自行车,可气派了。」她娘说得眼里放光。

「哦。」林可衣淡淡回应。

上辈子也是有这一茬的,她娘这么说以后,她逼着顾初元给弄了张自行车票来,用顾初元给的钱,立刻给娘家添了辆自行车,她弟每天骑着,到处游手好闲。

她娘没得到想要的回答,愣了一笑,又笑着说,「招娣差不多也要说清了,我们家里条件好些,也能说个好亲……」

是的,她妹叫招娣,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不言而喻。

前世,她妹不到二十就嫁人了,比她还嫁得「好」,「换」了五百块钱彩礼呢,哼,只不过,对方是瘸子,还打人,她妹两次怀孕两次被打流产,因后来再生不出孩子,挨打更成了家常便饭,最终,年纪轻轻就生病去世了……

「给二妹改个名字吧,招娣招娣的,多不好听。」上一世痛快掏钱的林可衣只道。

她娘一愕,笑道,「这都是小事,反正已经有你弟了,改就改吧,这自行车……」

她娘说着,便看顾初元去了。

「这个事,我到时候想办法……」

顾初元从善如流地要答应下来,猛然感到自己大腿被一只小手给掐住,还掐得很用力,而话头也被林可衣接了过去。

「这个事挺难的,没票,我们自己还没自行车呢!」林可衣眼前不由浮现出上辈子她娘怂恿她给她弟买车的情形。

一切,从现在就开始了的。

现在要自行车,要手表,后来,就要车,要房,要所有财产……

她娘的笑容已经开始勉强了,「那林大娘家怎么能弄到票?她女婿是镇上的……」

「那你当初为啥不把我卖给镇上的?要卖给一个当兵的?当兵的穷,没本事,搞不到。」林可衣直白地呛了回去,呛得她娘脸都涨红了。

卖,这个字眼,真的不好听。

她娘变了脸,顾初元脸上也不好看了。

她不动声色,她自然知道顾初元有本事,但要这些虚名干什么?上辈子她就是太爱虚名,才有求必应!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顾初元不这么想,他又开口了,「虽然有点难,但……」

「但是」还没说完,就被林可衣又给掐住了,恨不得掐他一块肉下来那种狠。

顾初元……

好吧,再次闭嘴。

林可衣却起身了,「我去地里看看爹和二妹,就回去了,家里事多。」

顾初元于是准备掏红包,他的大腿,第三次遭殃。

于是,红包也没掏出来。

她娘起身挽留,「吃过饭再回去啊,等下你爹和招娣都要回来吃饭的。」

林可衣没有留,真去地里了,跟她爹打了招呼,就把二妹叫到一边说话,这才是她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

二妹一头大汗,晒得漆黑的,可见地里的活不轻,但正是农忙的时候,她弟却不见踪影。

饶是第二次经历这样的人生,林可衣心里还是堵得慌,看着瘦小的二妹说,「娘是不是要给你说亲了?」

二妹一愣,点点头,垂下的眼眸,掩去眼里的忧伤。

「别答应!」林可衣握着她的手,塞给她一些钱,「这个钱,你自己偷偷拿着,去买本子和笔,再看看能买到书不,买得到就买,买不到我来想办法,好好读书,要考大学!」

二妹简直不敢相信,瞪大眼睛看着她姐:考大学是来村里的城里学生今年最爱说的话题了,但这种事,对于她这样的农村女孩来说,比上天摘月亮还难以想象。

「听我的!娘要给你说清你坚决要拒绝,不行你就来顾家村找我,我会给你做主!」

林可衣坚定得扔下这番话,再回看在地里干活的瘦小的二妹,眼里泛起了泪光,这一次,一定要改变二妹的人生。

第4章 背还是抱,你选

回去的路上,林可衣朝顾初元伸出了手。

「什么?」顾初元看着眼前这只纤细的小手不明所以。

「那个红包呢?」林可衣冷着脸问。

顾初元说不话来,因为,红包在他临走的时候还是给了丈母娘了,里面有80块钱。

「交出来!」林可衣板着脸道。

顾初元交不出来了……

「我说的是,你身上所有的钱,和工资折子!」其实,上辈子顾初元也是交了的,就在这次探亲结束他回部队的时候,把所有家底都交给了她。

一听是交这个,顾初元立刻利索地掏口袋,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放到她手里,「折子在家里,没带。」

「嗯,回去再给我。」林可衣收了钱,「顾初元,我要跟你约法三章。」

顾初元诧异地看着她。

「你常年在部队,这个家就靠我撑着,你还有个志远要养,花费大得很,所以,家里的事,一切都要听我的!你不得擅自做主!每用一分钱,都要经过我的允许!」

见顾初元还在沉默,林可衣秀气的眉毛竖起,「你同不同意?」

「同意。」顾初元只要说话,一向都是这么干脆利落的。

林可衣满意了,「行了,回家吧。」

顾初元明显松了口气,这是不追问红包的事了吧?

但,这口气,松得早了些。

顾初元娶了个作妻,这是不争的事实。

即便林可衣重生,这个「作」的人设始终是不会改了,走了没几步,她又开始了幺蛾子。

她远远地落在了顾初元后面,瞪着已经走远的顾初元。

等顾初元发现人又不见了,他如来时那样在原地等,但,林可衣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跟上去,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顾初元只好往回走。

林可衣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挺拔的人儿,心里热热的。

他长得可是真好看啊!

五官俊美立体,轮廓清晰硬朗,她上辈子到底怎么瞎的眼,只喜欢那种白面书生……

「怎么了?」他站在她面前问。

她眼睛湿漉漉的,努了努嘴,「胳膊疼,走不动道了……」

还把胳膊上涂了红药水的地方给他看。

顾初元:……

胳膊疼和走不动道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他也不是很明白,但也硬着头皮应答啊!

「那……我走慢点。」这他能想到的唯一的解决方法。

「走不了!」林可衣拖长了声音跺脚,眼睛还是湿漉漉地看着他。

「那……」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你背我!」

顾初元愣住。

「不然,抱也行!」

顾初元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在背和抱之间,选了背。

林可衣如愿趴在了他背上,感受着他坚实的肩背,林可衣不由将头靠在了他肩上。

她能感觉到顾初元在逃避她,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她最初嫁给他时明显的嫌弃吧……

但没关系,她重生回来,就是来挽回的。

她趴在他肩膀,更加清晰地看见他腮帮子上青青的胡茬、修剪利落的鬓角,还有他的耳垂……

她忍不住对着他耳垂吹了口气。

而后,看见他的耳根子迅速红了起来。

「别闹!」一声严厉的发号施令的呵斥。

但并没有吓到林可衣,她反而在他背上笑出了声。

他就这样一直背着她回村,到村口的时候遇到邻居春婶儿,远远看到他们就喊,「元子,你们快去看看,你们家志远跟人打起来了!劝都劝不下来!」

再一看,他俩是这么个姿势,顿时哑住了,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顾初元倒没顾及到这个,一心只在那孩子身上了,一听,将林可衣一方就跑了。

林可衣也急忙跟了上去。

打架……

上辈子志远就栽在这两个字上。

这孩子很聪明,但在这个农村人还不那么重视教育的年代,他没有念几年书,顾初元牺牲以后,公婆老了十岁,更是没心力再管他,他结交了一大批朋友,为人热血讲义气,总是替朋友出头,后来,终于惹出事端,将人打成重伤,他自己进了监狱……

但,那都是后来的事了,这个阶段的志远应该很乖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就开始打架?

林可衣心急如焚,一直跑到小河边,果然看见志远和村里的大胖扭打在一起,几个大人在拉都拉不开。

志远这个时候才五岁,生得瘦筋筋的,只有大胖一半大,但是嗷嗷叫的居然是大胖。

走近了,才发现,志远狠狠咬着大胖的肩膀,不管大人怎么拉,都死不松口,大胖反而因为大人的拉扯,越拉越痛,嗷嗷大哭。

「李志远!」顾初元走过去,威严一声冷呵。

志远立刻松了口,在大胖的哀嚎和村民的议论声中,被顾初元拎回了家。

李志远的性子,骨子里是相当倔强的,不然也不至于以后闯出大祸,这会儿自个儿也被挠得满脸都是爪子印,但就是咬紧了牙关,不肯说为啥要打架。

顾初元罚他站墙角思过。

志远一声不吭,老老实实回自己屋站去了,就是不说话。

没站多久,村支书来请顾初元,为了村里修大坝的事,请他去商量。

顾初元一走,林可衣试着跟志远说话,但她跟志远的关系在此之前都不好,彼此不搭理,这会儿要破冰,也得努努力才行,万事总得开头,不是吗?

林可衣是端了一杯冲好的热牛奶去的,递给他。

志远看了一眼,头又转过去了,没吭声。

「小孩子喝奶粉好,个子长得高,你不想长高吗?比大胖还高。」林可衣把杯沿碰到他嘴边。

志远犹豫了好一会儿,一口气喝干了。

林可衣微微一笑,「这就对了,以后啊,每天都要喝,知道吗?我不在的时候,就自己冲。」

志远不知为何,就红了眼,但小孩子自尊心强,转过脸把红了的眼睛藏起来。

「怎么了?」林可衣尽可能轻柔地问。

「我……我会走的,你不用这样。」到底是孩子,再倔强、再想忍住,说到这里,眼泪还是大串大串掉下来。

林可衣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说,怎么突然就要走了?刚想继续问,外面响起喧哗声。

第5章 你信流言吗

大胖的娘领着一大家子人来顾家找麻烦来了,在外喊得震天响,「刘芬!把你家的兔崽子牵出来!」

她听见婆婆刘芬硬着头皮出去了。

刘芬是个善心人,否则上辈子也会由着林可衣作天作地,可这样一个人,怎么是一群泼妇的对手?

林可衣只能把志远暂时放放,二话不说就开门,身后,志远小小的声音说了句:「你别……」

但后面的话被林可衣关在门后了,打架这件事必然有隐情,但现在不是详细询问的时候,先把这波人打发了再说。

外面闹得更厉害了,一群女人围着刘芬,七嘴八舌的,说得刘芬招架不住。

「是赔点钱就了事的吗?把那个兔崽子给我叫出来!」

「叫他出来道歉!磕头赔罪!」

刘芬还在陪着小心,「孩子知错了,现在他正在思过呢,元子一会儿回家,会好好教育他的。」

但对方不答应,就是要李志远出去。

林可衣冲上前,挤开那些女人,把婆婆先从人堆里捞了出来,护在身后,「有事说事,该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不会逃避,我婆婆也说了,该赔赔,该教育教育,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孩子还要在一块玩,何必闹得这么僵?」

大胖娘顿时跳起脚骂,「谁要跟野孩子玩?我们家清清白白的孩子不跟没爹没娘的野孩子玩……」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大胖娘脸上挨了一巴掌。

打她的人是林可衣。

林可衣原本是想好好讲道理的,但显然,这道理是讲不通了。

野孩子……

前世,这是志远最忌讳的话,这一世,虽然他才五岁,但早慧而敏感,「野孩子」这三个字,对寄人篱下的他来说,是扎心之痛!

林可衣站得笔直,凛然之气和顾初元如出一辙,她甚至学着顾初元眯了眯眼,怒斥,「野孩子?大胖娘,你给我听着!我家志远的父亲,为国捐躯!壮烈牺牲!你们今天能安安稳稳在家里种地,能东家长西家短说人闲话,正是因为有千千万万志远父亲那样不畏牺牲、视死如归的战士在守卫和平!在守卫我们美好的生活!你居然骂志远野孩子?你对得起那些舍生取义的战士吗?你对得起那些仍然在保家卫国的战士吗?我告诉你!我们志远不是野孩子!他是英雄的孩子!元子连队所有战士都是他的父亲!所有军嫂,都是他的娘!」

林可衣大义凛然的话,威慑到了大胖娘。

顾家多了这么个孩子,一直也没说是烈士的后人,现在大胖娘知道了,不敢再说志远,但也被气得够呛,恼羞成怒,当即就爆发了,「你是他的娘?你一个破鞋,凭什么当烈士后人的娘?」

婆婆刘芬听到这里,脸色都变了,死死拉住林可衣,颤着声音,求大胖娘,「你别说了,我给你道歉,我等会儿上门去给你道歉,你别说了,求你了……」

林可衣被破鞋两个字震到了,但听着这话的意思,婆婆也知道点什么?

只听一声大喊从身后响起「别道歉!我没错」,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了林可衣和刘芬前面。

志远居然冲了出来……

林可衣把志远拎了回来,抱在怀里,死死按住,防止他挨这些人打,小家伙却情绪上头,在那狂叫:「一人做事一人当!有种来打我!不准欺负奶奶!」

还有什么:「要杀要剐随你们便!老子就是没错!」

只是,嘴上叫得凶猛,一身英雄豪气,却出师未捷身先「死」,顾初元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拎着衣领子给志远拎了起来。

小东西在空中脚还乱蹬,「你放下我!你个怂包!你不问问她们,她们在村里都在说你婆娘什么!你不给你婆娘出气!你算什么男子汉!」

林可衣:???顾初元婆娘?是说她吗?这里面有她什么事?

顾初元将李志远一扔,扔回了家里,高大的身躯挡在林可衣和刘芬前面,将那群闹事的女人隔在他身后。

「你们也都回去,别出来。」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穿破那些人的喧闹,轻轻地撞击着林可衣的耳膜。

林可衣摇摇头,「不……」她想知道大胖娘要说什么,破鞋这两个字,对一个农村女人来说,太重,太重……

「进去!」顾初元严厉了些,是发号施令的语气,目光也变得威严起来。

林可衣犹豫着,顾初元微微蹙眉,「你也要我扔进去?」

林可衣:……

终究还是转身回家,顾初元还把门关上了,林可衣、婆婆和李志远都被关在门内。

李志远在屋里还对着外面喊,「不准道歉!都不准道歉!谁再敢乱说,我听见一次还要打一次!」

和平时安静怯弱的小孩完全不一样,像被解开了封印似的,猛虎被放出来了。

门外,顾初元傲然站立,目光在众人之中扫视了一圈。

整个人群都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退。

顾初元的威压力实在太强……

但大胖娘不甘心,挺胸怒骂,「元子?怎么?说到你痛处了?要打女人了吗?你婆娘的丑事不让说吗?」

村里不成文的规定,女人之间打架也好骂架也好,男人是不能参与的,否则会被戳脊梁骨。

这也是为什么她们明明知道顾初元在家,还敢来闹的原因。

外面大胖娘带来的那些人本来有些怵的,听了这话也不怕了,七嘴八舌嘲讽开了。

「就是!说怎么了?说的难道不是事实?林可衣本来就跟狗剩有一腿!早不清白了!」

「狗剩都说了,林可衣胸脯上有颗痣!林可衣,你敢不敢露出来给大家看看!证明一下呗!」

「元子!你别仗着你是军人就不讲理!你婆娘敢搞破鞋,别人还说不得?」

「元子!绿帽盖顶的滋味好不好受?」

林可衣愣住了。

狗剩,就是村里的二流子。

昨天上午,她馋山里的野果子,想上山摘点,没想到,遇到狗剩,对她动手动脚的,吓得她拔腿就跑,摔了一大跤,直接从山坡上滚下来的,幸得一棵树挡住了,不然她得滚到山脚。

这一跤,她手帕掉了,滚下山的时候,衣服可能也掀起来了。

她当时根本没注意到,没想到,竟然传出这样的流言……

这个年代,闭塞的乡下村子里,女人惹上这样的谣言,后果可想而知……

第6章 这种事搁过去是要沉塘的

她不知道,顾初元会怎么想,会不会相信这些流言蜚语?

但,外面沸腾的声音突然就没了,这几句话之后就安静下来了。

顾初元做了什么?

好奇间,志远轻手轻脚过来,把门打开「窥探敌情」,外面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志远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

「志远!」林可衣一急,也跟了出去。

只见远远的,一大帮子人走得浩浩荡荡的。

顾初元走在最前面,大胖家叫来的一群妇女走在后面,志远这个小尾巴坠在最后面。

林可衣赶紧追上去,把志远拽在手里。

一群人倒是把志远忘记了,只追着顾初元问,「元子!你要干什么?你们家的惹了事,还要打别人出去不成??」

「元子,你今天敢动我们家人,我上哪都要把这个状给告了!」

大胖娘知道顾初元不打女人,但是,生怕顾初元是找大胖爹拼命的,一路领着人嚷嚷个不停,直到顾初元走过了他们家,才停下来。

顾初元是直冲着二流子狗剩去的。

在田坎上找到了人,灌了二两黄汤,正在那摊着肚皮打呼噜,被顾初元直接拎了起来,一拳打在肚子上了才醒过来。

顾初元的拳头林可衣上辈子是见识过的,当真跟铁拳一样,她亲眼看见他一拳下去,把门打了个洞……

狗剩挨了这一拳,哭爹喊娘的,嘴里脏话瞬间就飙出来了,结果,腮帮子上挨了狠狠一拳,狗剩惨叫声中突出一口血来,血里直接带了颗牙……

这委实是把周围围观的人给吓住了。

村里打架有,不过是女人们之间扯头发、挠脸,再厉害点的动口咬,这一拳把人牙齿打掉的实在是没见过……

狗剩直到现在才看清楚打他的人是顾初元,当即就指着顾初元骂,「姓顾的!别仗着你拳头硬你就打人!我要告你去!」

一个清脆又炸裂的童音响起,「呸!你去告啊!你不去告你是怂包!你这是破坏军婚!你要蹲大牢的!」

林可衣看着在被自己牵着还蹦得老高的志远无语,这小家伙才几岁,怎么懂得这些的?

但这句话还真是管用,狗剩被吓住了,顾初元又是一个拳头砸过去,狗剩被打得鬼哭狼嚎,开始嚎叫,「我没有啊!没有睡你媳妇儿,我是吹牛的!」

「帕子也是我捡的,她掉到地上我捡起来的!」

「她胸脯上没有痣,我瞎说的!别打了,瞎说的啊——」

他每嚎一句,顾初元就是一拳一脚,再有个志远在一旁吆喝「打死他!打死他」,林可衣真的担心,在这么打下去,真的会把狗剩打死。

狗剩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整个人跟烂泥一样,由着顾初元踢过来踢过去。

婆婆刘芬也怕出事,上前死死拉住顾初元,阻止他再打,对着被打得不成人样的狗剩啐了一口,「让你胡说八道!造谣也是要坐牢的!」

狗剩已经没反应了,顾初元的目光从寒剑一样,从狗剩身上猛地转移到来闹事的一堆女人身上,瞪着她们,宛如杀神。

那些女人不由自主地开始后退,有的人还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顾初元一张脸宛如黑面神,煞气冲天,只说了一句话:「再有谁胡言乱语,这就是下场!我顾初元的拳头,可分不清男女!」

经此一闹,已近黄昏,暮色里,他站在那跟铁塔似的,目光扫过谁,谁都忍不住打冷颤。

围观的村民甚至开始窃窃私语了:「怎么回事?女人的事元子也管?」

「是啊,还要打女人呢!元子不要脸面了吗?」

顾初元直接无视这些议论,发完威,黑着张脸,往回去了。

刘芬则在后面善后,毕竟志远咬了人是事实,该赔钱的还是得赔钱,又许诺大胖娘,等会把鸡蛋和奶粉送去,给大胖补充营养。

林可衣早已经牵着志远提前走了,路上,只见一个绿色上衣的身影在一棵大树后一闪,她上前去看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顾不上那么多,觉得无非是看热闹的人,加紧脚步领着志远回家了,等顾初元和婆婆回来,林可衣已经摆好饭了。

一家子默默吃饭,气氛沉默得令人心悸。

林可衣偷看了顾初元好几眼,顾初元脸色始终如一,她也不知道,顾初元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晚上,林可衣在洗澡的时候都还在想着顾初元难以捉摸的态度,砰的一下,洗澡间的门被撞开了。

林可衣惊得赶紧挡住自己,再一看,门外站着的人,是婆婆刘芬……

「咦,你在洗啊,我以为没人。」刘芬说着,目光在她胸前扫过。

林可衣雪白的胸口,赫然一颗痣。

刘芬把门关上,走了。

林可衣于是知道,婆婆这误闯,只怕是故意的。

夜幕笼罩,整个村子都静了下来。

该睡觉了,顾初元又是迟迟没回房。

林可衣等得辗转反侧,婆婆看见她胸口的痣以后,会不会跟顾初元说了什么?

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起身去了外间,听得婆婆房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她走上前,耳朵贴在门上听。

是婆婆的声音!

「元子啊,我看啊,狗剩的话未必是假话,你也别瞒我了,你媳妇儿有没有痣你不清楚?」

顾初元没有答话。

林可衣心想,他确实不知道,他还没碰过她呢,他哪里知道?

只听婆婆的声音又在说:「你在外面要护着咱家的名声,硬着头皮打得狗剩不敢胡说,但咱们娘俩自家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刚刚去看了,你媳妇儿确实有颗痣,她要跟狗剩没有腌臜事,狗剩怎么知道?」

「别说了!」顾初元一声冷呵。

「这是我不说就行了的吗?你在家的时候,村里人不敢胡说,你走了之后呢?到时候我和你爹只怕被人戳脊梁骨戳得腰都直不起!」

顾初元再次沉默了。

「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个儿媳妇我们是要不起了,娶回来跟供祖宗似的供在家里,她还处处不满意,成天家摔盆打碗、指桑骂槐,我们念在你常年不在家,也都忍了,可这事儿是忍不得的!这种事,搁过去是要沉塘的!」

第7章 林可衣,你给我老实点

无论刘芬说什么,顾初元都是沉默,直到刘芬说了一句:「你还在想什么呢?当初去议亲她就不中意你,她喜欢的是那种斯文俊秀的小白脸,狗剩混不吝一个人,但生得白净,她就是……」

这段话不知道是不是戳伤了他的男人自尊,他终于开口了,极硬邦的一句「别说了」,里面就响起椅子倒地的声音。

他要出来了!

林可衣赶紧回屋。

重新躺回床上,林可衣又是委屈又是难过,但,婆婆说的,大部分都是事实,她的确不中意顾初元,也的确喜欢小白脸,可那是从前了啊……

婆婆这么说,她并不怪责,刘芬本来就是传统的农村妇女,又是个耳根软的性子,容易听人挑唆,但也正是因为刘芬的软弱,林可衣上辈子在顾家作威作福,刘芬都容忍了她,尤其,在顾初元的遗嘱里要把抚恤金都给她的时候,刘芬也没有闹,其实,刘芬是有资格闹的……

就冲着上辈子林可衣在婆家舒舒服服的日子,她也不会怪婆婆今天有这番言论,而且,过日子本来就讲究来日方长、日久见人心,日子长了,婆婆很容易明白的,前提是,这个日子还能继续过去下去,也就是,顾初元心里,到底怎么想……

思绪纷乱间,房门居然开了。

他居然进屋来了!

她还以为他会去和志远挤一个屋了,可是,他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提离婚的?

不管怎样,她都不能这样蒙受不白之冤……

顾初元跟前一晚一样,进屋后就铺了个地铺,自己睡下了。

林可衣心里满是委屈,一坐而起,冲着黑暗中他地铺的位置问他,「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地铺上的人,沉默。

沉默是什么意思呢?

林可衣的眼泪差点蹦出来了。

她强忍着,跳下床,打开灯,问到他面前:「你说啊,你是不是不信我?」

问着,不知不觉,眼圈已红,声音也哽咽起来。

顾初元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深得如夜空一般,探不清其中有什么。

林可衣一不做二不休,抓住衣服下摆,刷的一下,直接把衫子扯开了,一时纽扣到处蹦,其中一颗蹦到他脸上,打得他眼睛眨了眨。

灯光下,她已是一览无余。

她一双眼睛含了泪,委屈极了,「你看,顾初元,我的确有一颗痣,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跟别人有染?」

他终于不再那么冷静,眼睛慌忙看向别处,拉起自己的被子往她身上裹,语气紧迫又冷硬,「别闹了!睡觉!」

「我不睡觉……」

被顾初元这么一裹,她倒是整个人都跟顾初元裹到了一个被子里,紧紧贴在了一起。

顾初元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迟了。

林可衣顺势,柔软而火热地缠上了他,贴着他的耳朵,声音又绵又软,带着哭音,「我可以证明,我跟狗剩之间是清白的,我跟任何人都是清白的,顾初元,你来证明……」

她说话的时候,嘴唇一张一合,一下一下地触碰着他的耳朵,热气喷在他耳根上,他全身一紧,防备状态拉满。

「林可衣!你给我老实点!」他全身僵硬,沉着嗓子低吼。

林可衣不说话,只伸手抱住了他的腰,隔着背心,都能感觉到他腰上肌肉一紧。

立刻,她的手就被他按住了。

他看着她,眸色如夜空,里面跳动着火焰。

他咬牙,「林可衣!你别自讨苦吃!」

她一张脸才巴掌大,满头青丝散落下来,下巴挑衅地翘着,一双眼睛水润润的,悬着两颗晶亮的泪滴,随时都能掉下来。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我要怎么证明呢?妈已经不相信我了,你也不相信的话,我该怎么办呢?我当然只能用自己的办法来证明自己了……」她哭音一起,委屈得鼻尖都泛了红,眼眉、脸颊,全都染上了粉红色,宛如被雨打风吹的桃花,娇柔得仿佛要被揉碎了。

顾初元要被她气笑了,绷着脸,「林可衣,看不出来啊,白天跟人对阵的时候气吞山河,这会儿这么缠人赖皮?」

林可衣:……想不到白天跟大胖娘对阵被他听见了……

她眨了眨眼,眼泪顿时像珠子一样往下掉,「那我就是这样的人啊……你信不信这样的我?信不信……」

林可衣已经豁出去了,双臂缠着他脖子不放手,嘴唇贴在他耳侧,轻轻的,只有他听见的声音,「顾初元,我明天就去村里嚷嚷,你不行!你不是男人……」

「林可衣!」

她终于把他激怒了,他怒喝一声,直视着她。

「我……」林可衣才说了一个字,就被一阵粗糙的温软堵住了……

他看起来是真的很生气……

她觉得自己快被他碾碎了……

呼吸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味道,很快,脑子里也是了……

就在她觉得晕晕乎乎,快承受不住,揪着他头发的时候,他忽然退开了,躺了回去,喘着粗气。

林可衣脑子里依然在嗡嗡直响,人也还有些迷糊。

「睡觉!」他低喝一声,关了灯。

林可衣只觉得嘴唇上麻麻的,粗糙的胡茬碾过的地方还残留着炙热的温度。

许久,黑暗中传来低低的一声:「我信。」

她惊愕转身,这个人却不再说一字一句。

她微微一笑,抱着顾初元的胳膊睡着了,内心:好不容易啊,把上辈子难过的事都想完了才挤出这么点眼泪……总算有收获了……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夏夜的雨,如撒豆般密集,但丝毫没有惊扰林可衣的睡眠。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毫无意外,林可衣又睡在了床上,地铺已经收起来了。

林可衣抱着被子,有点不好意思。

明明想要早点起床的呢?她觉得,这真的不怪她。

其实,自打重生回来,她就常常睡不好,总是做噩梦,梦见侄儿狰狞的面孔,梦见濒临死亡时窒息的感觉,反反复复梦见最多的,是收到部队发来的、他牺牲的电报,她拿着电报,哭得撕心裂肺……

每每半夜噩梦醒来,梦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都会清清楚楚地在胸口震荡,她就很难在安睡,偏偏这两夜,明明睡在地上,却睡得如此踏实……

第8章 他的青梅竹马

忽听得外面传来顾初元说话的声音,好像又在命令他去站墙角?

她迅速起床梳洗,看见顾初元从志远房里出来。

看见她,顾初元咳了两声,目光看向一边去了。

林可衣:……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志远怎么了?」

顾初元表情这才正常了,「臭小子,学会离家出走了!到村口被我给逮回来了!」

林可衣猛然想起志远昨天说的:他会走的……

竟然是真走!

她仍然端着一杯牛奶进了志远房里。

志远小小的身体,军姿倒是站得很标准,小身板笔直笔直的,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也不回头。

「志远。」她叫他,「今天是不是还没喝牛奶?」

志远头微微一歪,没理她。

她跟志远之间,还没破冰。

自打她嫁进来,就对志远不理不睬,志远并不喜欢她,但是,志远很清楚一点,知道她是顾叔的老婆,是自己人,所以,外面有人诋毁她,怎么着也要维护,这是维护顾叔的脸面。

林可衣看着这个小萝卜头,心里很是怜惜。

「来,先喝牛奶、」和上次一样,喂到他嘴边。

这一次,他却没有喝,低着头,躲开了。

「怎么了?能告诉我吗?」她耐心地问,「我听你顾叔说,你要走?」

一个「走」字,终于让他动了,只是,头埋得更低了,「等顾叔回部队,我再走。」

「你为什么要走?走哪里去?」她诧异地问。

志远又沉默了。

林可衣想了想,放下牛奶杯,「如果我说,我不让你走呢?」

志远一听,猛然抬起了头。

林可衣发现,这孩子果然,眼眶又是红的。

「我不让你走,志远、」她重复了一次。

「那……那你给我鸡蛋,给我奶粉……」小家伙结结巴巴的。

「这跟你走有什么关系?」她也不懂了。

志远垂下头,「戏文里和说书的,都是这样的,给好酒好菜吃,再给打发点礼,就送客人走了……」

林可衣:……

竟然是这样的误会。

敏感又早慧的孩子,真的思虑太多了……

「我……我……」

林可衣抱住「我」了半天的志远,「志远,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你误会了,以后,每天你都有鸡蛋吃,有牛奶喝,我给你做,就在这个家里,给你做,我只是希望你长得高高壮壮的,像顾叔那样。」

志远没有说话,但林可衣感觉到了,她薄薄的夏衫,志远眼睛贴着的地方,湿润了一块。

志远,谢谢你叫我一声「妈」,这一世,咱们娘俩都重新来过……

林可衣没让志远继续站墙角,看着他喝了牛奶后,又煮了个鸡蛋给他吃,然后开始忙活饭。

她前世就是做餐饮的,在烧菜这一块造诣不浅,只是她在顾家这段日子,出了名的好吃懒做,从来不干活不说,好吃的从来不让人。

但今天,她走进了厨房。

婆婆宛如看到太阳打西边出。

「那个……元子好不容易回来,我给他做点吃的。」林可衣解释,「你……你去忙别的吧,我来做。」

不管这个儿媳妇平时如何作天作地,对儿子有这个心,刘芬心里多多少少舒服了点,把厨房让给了她。

这个年代的农村,物质实在有限,油啊糖啊,婆婆都当宝似的,平时舍不得用,林可衣也不敢浪费,只仅着现有的食材,做了顿饭。

大南瓜蒸熟碾成泥,跟玉米面和在一起,做了满满一盆南瓜饼。舍不得用油炸,一点点油煎熟的,但很好吃,乡下自己种的南瓜本来就甜,做好后刚好是几十年后甜品流行时,大家钟爱的不太甜的甜度。

然后,豆腐直接烤熟,撒辣椒面和盐,虽然没有包浆豆腐爆浆的惊艳,但比婆婆只会炒豆腐,还常常炒黑的厨艺好多了。

扁豆却是铁锅炒糊的,青椒也炒糊,再混一起炒,香得婆婆以为她把厨房烧了。

在炒了一大盘白菜,饭就做好了。

端上桌,志远就盯着南瓜饼,眼睛发亮,婆婆也很震惊。

林可衣先给志远两个南瓜饼,对婆婆说,「妈,你先吃,我去叫爸和元子回来吃饭。」

她以为顾初元在帮公公干活,但,到地里以后,发现只有公公在。

叫了公公以后,她继续去找顾初元,在村里转了一圈,没看见人,却看见村里人都往后山上跑。

「快!后山塌方,听说有人受伤了!」

「走!去看看!」

村里的老少们还是很热心的,都往山上跑去,林可衣心里一凛,莫不是顾初元也在山上吧?她这到处找遍了也没找到呢!

她拔腿就跟着村民们往山上跑。

很快到了塌方的地方。

林可衣是从下往上看的,只看见顾初元吊在一棵树上,一只手抓着树枝,另一只手拽着一个人:陈夏。

满山谷只听见陈夏的哭喊,「元子哥,元子哥,你别放手啊!我害怕……」

林可衣一棵心都悬在顾初元身上,那棵他攀着的树已经摇摇欲坠了。

两个人离地其实并不高,顾初元只要松开手跳下来,两人都死不了,但是,是否断胳膊断腿就难说了。

最重要的是,上辈子顾初元是英年早逝的,林可衣心里已经有阴影里,受不得他遭遇任何危险。

她甚至不敢喊,就怕吓到顾初元,他一个不慎掉下来。

村民们在塌方的山崖下拉开了渔网,对着上面的人喊,「元子,下来!我们接着你!」

「好!我松手了!拉紧!」顾初元大声道。

随后,顾初元松手,两人一起掉进渔网。

看见顾初元安然无恙坠入网中的瞬间,林可衣松了一口气,可是,网里的两人是怎么回事?

只见陈夏搂着顾初元的脖子就哭开了,「呜呜呜,元子哥,谢谢你,呜呜呜,元子哥,真的吓死我了……」

林可衣发现陈夏穿了一件绿上衣。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大树后一闪而过的身影……

女人的直觉,林可衣耳边警钟敲响。

陈夏就是因为嫌弃志远而跟顾初元取消婚约的人。

但是,陈夏不是跟一个城里下乡来锻炼的年轻人订婚去城里了吗?那是在她和顾初元结婚前的事,怎么现在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