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核心的原因在于两个
第一,江南文笔好,一俊遮百丑
第二,江南描述奢侈品,描述自己对有钱人和上流生活向往的姿态很体面,而郭敬明的姿态很怨毒,很不体面,充满着打击报复式的暴躁。
江南的体面,更符合掌握话语权的互联网主流用户的审美,但小时代的商业成绩告诉你,也有人认同郭敬明的思维
他们面向了不同的中学生人群,都有给中学生捏造金色泡泡幻梦的嫌疑,而无论是小时代还是龙族,最终都没能成为跨越时代的经典。
当然龙族的文学价值确实是优于小时代的,龙族里对爱情和各种人情的描写都相当出色。
但在奢侈品的问题上,本质只是半斤对八两,风格不同而已 。
江南虽然自称屌丝,但其实是个没吃过半点底层苦,出身优良,学业一路顺风的书香门第学霸 。
那些奢侈品也好,上流品味也罢,对他而言不过是「 我不在乎,但我随时可以拥有的东西 」罢了。因此即使也为中学生造梦,他的文笔里总是有种明媚的忧伤。
比如虽然我成了投行精英,但我找不到自我,真遗憾;虽然我走遍了全世界最棒的地方,但大家都谄媚我的外壳,而不懂我的灵魂;虽然主角日语随便N2,三年不学习雅思7.5,但他要说屌丝努力了也没希望。
他确实不会刻意炫耀凯撒能买的起多少包,但他会很自然地在字里行间告诉你xxx多么有品味,他会在后记里夸奖凯撒拥有真正的「贵族精神」。
这就是一个很深入本质的比喻。
是一种胜利者的云淡风轻。
「我虽然是一个完美的贵公子,却救不下真心爱我的女孩」,重要的究竟是贵公子,还是遗憾?
我认为都重要。
而知乎和b站乃至其他互联网平台的主流用户,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中产体面人画面像。
有物质追求,但也有道德上的自我要求;
不至于卷不赢就没退路,又想往上走;
重视生活品质,不过瞧不起月光族拿奢侈品装点自己,觉得这市侩若智
大家自然就觉得江南万般好。
很多人说龙族和小时代一样,不会激起读者对财富的欲望和向往——我绝不否认,龙族在爱情和人情的价值观上还是优于小时代,但龙族不会造成这种局面还有一大原因,就是它的用户群体和作者本身恐怕本来就有种无忧无虑的闲适感。
不过这也是几年前的事了,很多人爱的不仅是龙族,也是自己的青春,多了一点宽容,假设是23岁为工作面试发愁的他们第一次打开龙族,看见雅思混一混就7.5的路明非怨天尤人,未必不会有意见。
而郭敬明,我无意为此人远低于杨治的道德底线洗地,只谈小时代本身。
我猜很多人看的是电影,并没看小说,所以对该作的印象就是有钱人凑一块撒狗血——当然这确实也是这个作品的本质,不过小说里对奢侈品和上海的描写,是蕴含着一种微妙的心态的,不只是炫富。
这是作者写上海白领
稍微高级一点的白领们浑身涂满了厚厚的防晒霜,戴着巨大的墨镜,以几乎要撞上去的姿态,抢夺着来往的TAXI。可能她们内心也曾经幻想过,自己戴上这样瞎子一样的大黑超之后,别人也许会觉得她们是维多利亚。但是她们忽略了,维多利亚永远不会像这样在马路上疯狂地和另外一个穿12厘米高跟鞋的女人抢出租车,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而在大街上来回晃动的,除了她们,也就只剩下些拄着拐杖的瞎子。作者在嘲讽白领为了体面,强行拿服装打扮自己,以为穿上这样的衣服就成了贵族
这是作者写追逐时尚的小姑娘
在那些衣着光鲜的时尚分子和派对动物眼中,恒隆一定是上海的中心。当她们穿着10cm的细高跟鞋咔嗒咔嗒地踩过恒隆光洁如新的大理石地面时,她们一定是觉得自己踩在整座上海之上。无论她们刚刚刷卡买下的那件小山羊皮外套是否相当于她们整整一个月的薪水。调侃她们消费主义,月光。
描写艺术生烧钱
只是她的家庭太过普通,而谁都知道美术学院这样的地方,就像是一座专门为钞票修建的焚尸炉,每一年都有无数的家长用车运来成捆成捆的钞票,然后推进熊熊的火焰里,整个学院上空都是这样红色的火舌和乌烟瘴气的尘埃。每年的奖学金对于这样的火场来说,只是杯水车薪而已。一杯水洒进去,「滋滋滋」地瞬间就化成白汽。诸如此类的描写非常非常多,并不是很多人想的那样随意鼓吹大家买买买。
小时代的描写基本可以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各种纸醉金迷的公主梦, 另一部分就是这种带着怨气的嘲讽。
这本书写于整整16年前,当时的中学生把这种冷漠和毒辣当成一种很酷的东西,而成年读者则干脆忽视了这一部分,默认为中二病。
如果这是一本2023年出版的书,放到如今的环境下,我猜小时代依旧会挨骂,但是像知乎这样的平台态度一定会有那么点微妙的变化,这种描写就不会再被忽视。
毕竟,你不觉得他嘲讽那些白领,就和知乎嘲讽王漫妮的语气,差异不大吗?
郭敬明对这座城,对于奢侈品的心理是非常拧巴和扭曲的。从字里行间你可以看出他的迷茫和自卑
他恨这座城曾经给他带来的伤害,恨那些人用名牌包包当做践踏他的理由。
但这种经历没有让他懂得同情弱者,反而转变成了发迹后对奢侈品的狂热追求,转变成了「没有物质的爱情就如同一盘散沙」
很多人非常喜欢嘲讽郭敬明就是个村里来的土老帽,意淫有钱人的生活。
其实郭敬明真的很有钱,他比9成9的知乎er知道那金锄头究竟长啥样。
只不过他也真的曾因为出身和外貌,在上海大学里显得尴尬和格格不入。
因此他和江南迎合的对象是不一样的
他不会理解江南读者那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焦虑,不会理解江南笔下所谓「真正的贵族精神」是什么。
但他知道,江南很多受众群体所轻视和忽略的人,想要什么样的梦,有什么样的痛点。
是的,很多江南为代表的这类作者的粉丝大抵是瞧不起小时代的,其中最大的罪状是「拜金」,引导「消费主义」
而这类用户群体嘲讽郭敬明一般喜欢从什么下手呢?
现在估计是不会从这个角度出发了,但当年的一大重点就是——这人出身土得掉渣。
不信你看嘛
当然,你可以说这和他后来卑劣无耻有关,但当时还有个很主流的说法就是「他的受众都是城乡结合部的屌丝」
现在为什么没有这种说法了,因为互联网用户也遇到自己难受的时候了,再这么嘲讽出身就不合适了,但其实有各种变种——比如嘲讽抖音,说看xxx的可怜,低认知,这里面是不是在隐性针对出身, 大家心知肚明吧,当然,可能出身不好但会做题的可以得到被赦免的殊荣。
这就是很幽默的地方, 虽然大家看起来不在乎钱,不向往奢侈品,也不需要靠包包来打扮自己, 其实自己内心的优越感已经跃然纸上。
另外,有个比江南更典型的案例,韩寒。
如果说江南的文笔和高学历是货真价实的硬通货,吹江南比郭敬明强随随便便能丢出来一段文字,那韩寒的新概念作文和大批金句大赏可就不好说了,知乎在「韩寒和郭敬明为什么越差越远」的问题底下几乎吹的都是他的赛车和电影商业成绩。
但韩寒的粉丝依旧不会认为自己有那么一点点拜金,依旧会觉得赛车这种看似不炫富但其实已经把有钱糊脸的爱好,是和财富完全无关的,纯粹的热血。
看这个评论你就知道,知乎自称小镇做题家的人很多,做题家真的假的不知道,小镇肯定有很多人不是了(说起来,我很好奇,为什么知乎天天骂拐零走了捷径选冷门,却吹韩寒这个冷门呢?知乎对韩寒的态度一直让我觉得很好玩,非常暴露知乎用户的真心,这人不是踩遍了知乎用户平时的雷点吗,城市书香门第,走捷径,玩小众贵族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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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一下,郭敬明是一个无耻下作的商人,他的嘴脸很难看,他的道德很卑劣, 但是他自己根本掀不起拜金的风潮和心理 ,他没那么大本事,他只是和江南一样,迎合了某种已经存在的需求。
可能这种需求确实不登大雅之堂,但中产好学生们对上层的仰望,以及顾影自怜,又真的有那么清贵吗?
穷书生的佳人梦确实很荒唐可笑,知乎婚恋话题底下,各种精明算计,体面地把婚姻做成生意,就道德高尚?
楚子航劝路明非鼓起勇气面对自己的感情,跟他掏心掏肺,用自己的例子让他别轻易放弃
而路明非关注点全在楚子航的中学故事里「拼爹又拼妈,靠家世碾压」,对着亲生父亲失踪,心爱的人被自己亲手杀死,背负着血海深仇的楚子航轻飘飘地说出:「别跟屌丝谈勇气和希望」
把自己的软弱无能归咎于没有一个有钱的爹妈来撑腰,归咎于自己没钱,没颜值,这里面的价值观真的没有拜金要素?
千万别和我说路明非是在抱怨他缺爹妈的爱,千万别,那是哈利波特,不是路明非。路也就第一部还想着他爹妈,后来想爹妈不如想诺诺一半多,屌丝这个词指向的就是自身条件的高低。
幽默的是,其实路明非才是那个S,楚子航只是个B级血统
龙族确实不是明晃晃写着「没钱的爱就是一盘散沙」,但无论是诺诺这个角色,还是主角顾影自怜的逻辑,都无一不表达着对卡塞尔这群「高富帅」「白富美」的崇拜和向往,而这种向往自然也靠奢侈品描写的堆砌。
主角遇事不决两大法宝,我孤独,我屌丝(虽然也根本不穷),所以我摆烂了,我有理。
江南自己肯定不是个摆烂的人,但他这样写作当然是考虑了中学生的心理, 无论是龙族本身还是其受众都并没有知乎情怀粉讲的那么「无辜」。
但话说回来,虽然江南整了不少迎合中学生矫情的活,我认为江南较郭确实出色不少。
不过并不在于给中学生捏金色泡泡捏的更漂亮 ,更体面。
而在于
江南尽管已经发迹了,他在描述麻生真这个暗恋男主情敌的穷人女孩的时候,依旧充满了善意,让凯撒意识到真心的爱金钱难以置换。
尽管绘梨衣是一个完全利好男主的白富美大小姐,作者依然愿意把男主为她出手的理由设定成「意识到她的爱起始于一个错误的拥抱,盲目不理性,却也珍贵」,歌颂了她的灵魂,而不是和很多人惦记的那样,看见是利己白富美,就赶紧把cp框框地凑起来。
对于陈雯雯,作者完全可以狠狠地羞辱她,搞一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但作者没有,作者让主角帮了她,放她走了。
他的很多读者甚至不太能做到这些。
虽然我不好说杨老板现实里到底是个啥人,也看得出他很向往有钱人的格调,但至少小说里他对待弱者和感情的态度,是比较善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