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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灼其华】(已完结)

2023-01-18影视

(架空历史,纯属虚构哈家人们)

那个京城连环杀手,原是皇城中最受宠的公主。

可这事除了锦绣宫那几个人知道,没人再知道。

【父皇?】透着油量红漆的木门探出一个脑袋,声音清脆爽朗。

【哟,是意儿啊。】

灼意笑起来,大大的杏眼弯成小月牙,很是惹人怜爱。

【父皇最近都不来看意儿了,所以儿臣就来瞧瞧。】

皇上刚还眉头紧锁,现在就开怀大笑【小丫头,没想到朕还能等到你来看朕哈哈哈。】

灼意看气氛烘托差不多了,也明白自己的目的。

就假装靠近,看着满桌的政务天真地说【哇,父皇每天要批这么多折子啊。】

说话地间隙这一面的看完了,又假装摆弄着挪开,对另外的那些开始疯狂扫视。

不过嘴上却说【这么多字,儿臣可从没一气儿写完过。】

皇上被宝贝公主逗得开心。

但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不久的将来,那个在京城人人敬佩又畏惧的她,又要出现了。

二人聊了一会,灼意说今天让厨娘做了爱吃的银耳汤,就不留下来了。

皇上无奈却宠溺地点了点头。

要说公主为何杀人,那就是因为朝廷腐败,那些真的罪犯可以逍遥畅快。

越是那些可怜人,抄家的抄家,诛九族的诛九族。

京城最近出了很多命案,都是些刚被定为无罪,其实有罪的人。

由于百姓深知那些恶魔的习性,心中不由敬畏这个神秘杀手。

踏出宫门的一刻,灿烂的笑容跟那份天真烂漫消失地无影无踪。

杏眼是杏眼,可是在灼意不笑的时候是三眼白,添加了几分冷气。

【你去告诉容与,今晚,我要出宫。刚看见父皇在南门加人手了,这次得换条路。】

【是。】灵儿心神领会。

晚上看时间差不多了,灼意换上男装准备出发。

而灵儿则负责在宫中扮成公主放哨。

【何人!】侍卫挡住灼意去路。

【小的出去探亲,家中老母身患重疾,还望大人放行。】

可侍卫依旧不松口【哪有这个时辰回家探亲的,凭证!】

凭证的事好说,灼意看时间快没了,就把凭证顺带银子塞进侍卫手中。

侍卫掂了一下银子,语句轻快【那出去吧。】

容与照例等候【公主可是路上有事耽搁?】

【嗯,今晚的事务必解决。】

容与点了点头。

【我说我说,我都交代.....别杀我呃呃呃.....】一个肥头大耳的男的被容与绑住压在地上。

灼意走进,踩住那人的头,缓缓弯下腰【你给我听清楚,但凡差一点,我会 要 你 命 。】

灼意淡定地一字一句,一句一顿地说。

【呃呃呃我说,都是我,是我杀害了我的妻儿。可他们也确实该死啊呃呃。】

灼意更用力地踩,他吓得赶紧改口【是我该死,我该死,求您放过小的吧呃呃呃....】

灼意笑了,依旧那么好看,可眸子里透出的是对他的千刀万剐。

【放过?好,那你继续说,贿赂了多少钱,给谁贿赂的。】

等男人都交代完,灼意给容与使了眼色。

容与开刀。

灼意虽然做这件事,可双手从不沾血。

他们从来是分工明确,这下又解决一个。

这回第二天在宫门前又多了点东西放着。

是贿赂的证据,铁证如山。

大殿闹了一整天,灼意本就在补觉,被吵得不得安宁。

皇上开始从迷雾里走出来,更加确定,杀手不是在干坏事。

【殿下,皇后来了。】

灼意皱了眉【这个点她来做什么?】

灼意换上甜甜的笑容蹦跶到皇后跟前自然地挽住手。

【母后怎么来啦?】其实内心作呕,想的是,今天没跟太监偷奸啊。

皇后不是灼意的生母,也不是养母,但却是把她生母和养母都害死的人。

那晚灼意就在床下,看见自己的额娘被白绫勒死。

那之后养她的淑妃,也未幸免与皇后的毒手。

她还以为灼意不知道,就看她在皇上面前得宠所以讨好。

灼意一忍再忍的目的就是早晚有一天将她的贼窝一锅端了。

自从失去额娘,也同时铸就了一个凡挡道者杀的灼意。

凭借自己,在皇上那里得宠,本就是嫡公主的她在宫中无人敢动。

【母后给你带来了银耳汤,你最爱喝了。】

灼意垂眸,长长的睫毛掩住眼中的恨意,嘴上甜甜答应着。

送走皇后,灼意一如既往在盆中泡手清洗。

她洗地无比认真,因为她觉得晦气。

皇后的手上有多少无辜的人命。

就连她来摸过坐过的一切都会一并丢掉。

这对锦秀宫已经是个秘密又常态的事情。

当然,那盒绿豆糕也会马上处理。

【娘娘,奴婢以为您是多虑了,看殿下那痴傻的模样,实在不像。】

皇后身边的得力助手李嬷嬷谄媚着说道。

皇后也是傻,笑道【说的也是,可能本宫最近乏累,都有些糊涂了,她怎么可能。】

经过整顿,朝廷日益好转。

那个京城闻名的女杀手有些时日没出现。

灼意自然希望再也不出现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皇后了。】灼意对容与说着。

容与毕恭毕敬回答【是。殿下有何吩咐。】

【就明晚,那时皇后必定会如约找她的太监,你要做的,就是去将西门安顿好。咱们,明晚看场大戏。】

容与抬头,正好对上灼意的眸子。

他马上收回目光,继续低头。

【与我对视就那么难?你躲什么。】灼意抢先问道。

容与头低的更下回答【属下不敢逾矩。】

不知为什么灼意有些烦躁,没再说话。

容与反而待不住了,小心抬了一下头【殿下.......属下又惹您不开心了,您责罚就是。】

灼意一下没忍住,轻笑出声,忽然很想逗逗他。

【那.....我便叫你容哥哥,你要应,明白了吗?】

容与手足无措杵在原地,本就白皙的皮肤顿时红了。

容与的额娘是灼意生母从劫匪救下来的。

所以就成了灼意生母的贴身女婢。

而容与比灼意大一岁,两人一同长大。

为了报救命之恩,容与的额娘为灼意生母效忠到最后一刻。

也是被皇后害进慎刑司活活折磨也没吐出不利于灼意生母的半个字。

可还是被害,皇后之位被夺了去。

所以现在容与继续为灼意效忠。

灼意看容与不禁逗的模样就想起小时候。

她那个时候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自从她第一次看容与,就缠着人家。

灼意生母拧不过她就干脆将容与提为灼意的侍卫。

自那以后容与就跟着灼意了。

到现在,数数也有十年。

【容哥哥,你帮我拿一下树上的苹果可以吗?】

【是,殿下。】

【容哥哥,你快教教我,这个怎么缝成小鸟啊。】

【属下失职,这个属下实在不会,您责罚就是。】

【哎哟你怎么动不动就跪啊,本公主命令你,不许下跪!】

【是,殿下。】

............

看公主出神,容与轻声提醒【殿下。】

灼意回过神,叹了口气【时辰不早了,你先退下吧。】

容与走出门后扶了扶自己狂跳的心。

而灼意也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落寞地低下头。

他们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样。

他们都不说,不能说,不敢说。

花会绽放地很盛大,但也会躲在所有人都看不见地地方盛开。

月光很轻柔,灼意又是一夜未眠。

她看着月亮,轻轻说【我会替你们报仇,然后好好活下去。】

第二日————

或许因为今晚要有场大戏,灼意更加沉着冷静,安排好一切。

又是以神秘杀手的身份,晚上会准时将皇后恶行的证据摆在宫门口。

为了这一天灼意没少准备。

入夜了,灼意勾勾唇,好戏开始。

果然,一切如期进行,没一会整个宫里都鸡犬不安。

灼意算算时间,证据应该也到父皇手里了。

所以她故作刚被吵醒,找人拦下在宫里忙着来回撺掇的宫人。

天真地问发生了什么。

【殿下,是皇后娘娘......她.......】

【她怎么了?】

【她偷奸啦。】

灼意马上假装很震惊还说【啊!怎么可能,母后为人那么好,怎么会,我这就去找父皇。】

还假装起身。

宫人马上制止【小祖宗,您就别去了,陛下这会儿可整大发雷霆呢.......】

灼意最后作罢。

这样一来,宫里就说公主是何等善良,紧要关头还想着救人。

皇后被诛九族,赐了白绫,当晚薨逝。

皇上知道灼意生母和养母都是被皇后所害。

实在心疼灼意,不但亲自陪了好久,还赏赐了许多东西。

本就受宠地灼意一时间在宫中那是成了其他公主阿哥羡慕不来的存在。

那天晚上,听着中宫穿来皇后求饶哭闹的声音。

灼意说着【你们看到了吗?意儿说到做到.....】

容与看着灼意不由心疼,如今算是,也为自己的额娘报了仇。

灼意自从那次,很少哭了。

但今天却泣不成声。

容与递给灼意手帕,灼意直接扑进了容与的怀里。

容与身子一僵,不知道怎么办。

许久之后,他放松下来,轻轻扶了扶灼意的背。

两个人心脏离得很近,都能感受到那种心动。

可感受到了然后呢?

没有,更不能有然后了。

宫里宫外异常清净。

夏日的午后宫里传来蛐蛐的声音。

阳光充足却不刺眼,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

看来是小五又在逗蛐蛐。

灼意倚着坐在亭子里,内心一片宁静。

【殿下,三公主邀您去启祥宫一起吃葡萄。】灵儿说。

灼意依旧坐在那看着院子,眼中倒映出一片葱绿。

【走吧。】灼意起身。

宫里现在有包括灼意的三个公主,五个阿哥。

他们年龄相差不大,相处很和谐。

还有一个嫔妃怀有身孕。

灼意排在第二,可上头是阿哥,所以也算公主中的长姐。

【皇姐,您可来了,这冰葡萄是我特地做的。】

三公主素安比灼意小五岁,年方十二。

灼意到的时候

随了她生母若嫔的性格,很是温和雅致。

灼意笑笑【有心了,快尝尝。】

素安向来是如此,喜欢研究一些新奇的吃法。

这个时候五皇子永旭也来了,他比灼意小两岁,年方十五。

【刚还听见你的蛐蛐声,这会都赶来了。】灼意笑着说。

永旭也笑的爽朗【见过皇姐,你们吃好吃的也不叫我,所以就自己赶来了。】

素安无奈道【你还说,刚不是差人去叫了你,你不来,说是忙着干大事。现在皇姐来了你就过来。】

几个人有说有笑,素安看了看门那边奇怪道【不是也叫了皇兄,怎么不见人影。】

永旭回答【皇兄今天好像出去狩猎了。说是练习,应该来不了了。】

话音刚落,一个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走了进来,眉眼间仅是温柔。

这是大皇子,永奕,年方十八。

前不久皇上赐了婚,日子还未订下来。

声如其人,温和的声音响起【我这不是来了。】

手中还提着糕点。

大家相视一笑都起身请安。

如果说非要分生疏,那他们四个绝对是众皇子中关系最好的。

永奕从来都是淡然,笑盈盈,大家都没见过他因为什么事生气或失控过。

永旭跳起来蹦到永奕身边【皇兄,你来啦。】

【素安做的冰葡萄我可早就想尝尝了。】永奕笑着回答。

【那快尝尝,这都快化了。】素安开口。

永奕吃了一块,目光转向灼意,伸手摸摸灼意的脑袋。

【好久没见灼意了,近日可还好?】

灼意露出甜甜的笑容回答【嗯,前些天还做了秋千呢,皇兄有空来玩。】

那晚灼意刚想歇下,宫里吵闹起来。

【又是何事?】灼意问灵儿。

灵儿面露难色,但还是爽快回答【殿下,是陛下....要将三公主.....拿去和亲。若嫔在陛下那儿闹得不可开交。】

灼意皱眉【为何这个时辰议和亲之事?】

【奴婢听说,是若嫔娘娘无意听见的。】

【若娘娘向来温和,如今闹成这样,怕是真惶恐了。】

【那殿下的意思是.....】

【去找素安。】灼意果断做出判断。

灼意风风火火赶着,宫里穿梭的宫人见到灼意都纷纷请安。

【看来咱们殿下是赶着去救三公主了....】

【是啊是啊,殿下向来心善.....】下人们议论着。

灼意赶到的时候看见素安哭着缩在床上。

看来是不许她进养心殿,独自在这着急呢。

素安看见灼意眼中有了点光,声音颤抖【皇姐....素安.....】

素安还没说完灼意先回答【无碍,有我在呢,你且安心。一会我去养心殿看看。】

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使劲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激。

若嫔商量未果,失魂落魄从养心殿走出来。

灼意上前请安【若娘娘。】

若嫔抬眸,无力笑笑【公主心善,这会还想着救素安,谢过公主....】

灼意赶紧将她扶起来。

【只怕这回陛下是铁了心了....】若嫔继续说。

【那我也要进去说说,若娘娘先回宫去吧。】灼意坚定回答。

灼意刚进门,一个茶杯飞了过来,碎在她脚边。

【儿臣给父皇请安。】灼意清朗的声音感觉一下把压抑的气氛打破了。

下人们见到灼意来了都松了口气。

皇上展开皱着的眉,声音温和了下来【是灼意啊,来坐吧。】

灼意甜甜一笑【父皇还气呢?那就让灼意来为父皇解解劳。】

皇上眼中出现笑意【你说父皇没有你可怎么办。】

灼意小心开口【那父皇可以同儿臣讲讲,是要把素安与谁和亲?】

皇上叹了口气【哎,是跟蒙古亲王。早有婚约的,君无戏言,就算朕有再多不舍,也无法再挽回了。】

灼意知道现在已经引领他上道了,就等他自己倾诉。

【嗯....是这样,儿臣觉得父皇也是无奈的。】

皇上赞许地看了眼灼意【还是朕的意儿理解朕。】

【要说公主里面选一个,只能从你和素安里选,剩下的还太小。可是.....你本就从小遭了罪,朕也舍不得再让你远嫁,想着跟你找一个驻京地驸马安度余生。】

【若嫔呢,向来脾气温和,朕也是今天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失态。哎.......】

【你想必见过素安了,她怎么样了?】

【素安......也只是个孩子。】灼意尽量委婉表达。

灼意又安慰了皇上几句就回宫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皇上想必也为难。

虽然灼意知道了父皇护着自己,但还是为素安着急,心里怪怪的。

可是如果她选择去和亲,那她心上的那个人,又该怎么办........

灼意回宫一夜未眠,望着跳动的烛火出神。

灵儿自然知道灼意的心思,也为她着急。

第二日容与自己找来了,话说没有灼意的召见,容与一般不自己过来。

灼意听到他来了心莫名揪了起来。

理了理碎发,深吸一口气让他进来。

容与有些憔悴,眼中有红血丝,看来昨晚也失眠了。

【何事。】

【殿下........】容与停住了。

灼意反问【我怎么了?】

【殿下.....当真去和亲?】容与问完就后悔了,这大清早未免也太唐突了。

灼意盯住容与的眸子,像是要看穿一切。

随后突然轻笑出声【你从哪听的啊?】

容与像是一惊,抬了一下头又低下去【殿下恕罪,是属下听了旁人乱言了。】

灼意反而心跳的很快,开口问【你就为了这个,急匆匆赶来了?】

容与耳朵红了,睫毛微微颤抖【....是。】

灼意起身靠近容与【那若是,我真的要去和亲呢?】

容与薄唇抿了抿,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对上灼意的眸子。

他在她眸子里看见了爱意,柔情,期待。

看见了所有不能属于他的东西。

最后他声音沙哑,开口回答。

【那,属下便护殿下出嫁。】

是啊,这没什么不对的,容与作为贴身侍卫,本就是一生为灼意效力,护灼意安全。

可是,为什么话一出口,无尽的心酸涌在心头。

刺得二人都无法呼吸。

明明就是隔着一窗纸,薄薄的一张。

可谁都不能捅破。

但今天仿佛是洪水冲进来,一定是要破了。

这一回灼意没有忍住,眼泪一滴,两滴........

容与见灼意哭了,慌乱中自己也红了眼眶。

灼意将头埋进容与的怀里,抽噎着。

容与抬手回抱了灼意。

这可能就是最直白的表达。

【你可知,我是心仪你的。】灼意的声音很轻很轻。

【属下知道。属下也心仪殿下。可是....】

灼意不想听了,抢答【那我们就在一起。】

容与垂眸,看着怀里的灼意,伸手擦去她的眼泪。

许久后开口【可殿下贵为嫡公主,而属下,只是一介草民。】

灼意摇摇头【不,我不介意的。】

容与这次没有回答,俯身吻了灼意。

那日之后两人就开始一段不明不白的感情。

每次待下人走后灼意就迫不及待扑进容与怀里。

灼意总说的那个,容与则认真的听,不时做出回应,或笑笑。

容与知道这样迟早出事,但还是不想放手。

明知道自己活在梦里,但就是,不想叫醒自己。

【你会一直这样吗?】灼意看着容与的眼睛问。

【如果可以,一直都会。】容与认真地回答。

那晚二人都有些醉了,灼意踮起脚尖吻上容与。

可是她感受不到他的回应。

灼意知道容与在克制。

可是她不服,伸手扯开自己的衣领。

可是被容与轻轻就推开了,容与没说话,垂眸帮她重新穿好。

等容与抬眸时,看见灼意湿润的眼眶。

【为什么。】灼意问。

或许这不叫问,这是陈述,说给容与听,也说给灼意自己。

【对不起。】这是灼意最不想听到的。

容与将灼意的一缕碎发掖进耳朵后面。

柔声说【你知道的,不行。】

灼意哭了,可依旧倔强地抬头看着容与。

元宵节那天,素安出事了。

【不好啦不好啦!三公主自缢啦!】

灼意提起裙子奔向素安那里。

心快跳出来了,只祈祷不要有事。

灼意到的时候素安惨白着一张脸躺在榻上。

一屋子太医面面相觑,都一脸悲哀与无奈。

灼意怒火中烧【都愣着做什么?赶快救人啊!!】

一屋子乌压压地跪下,对灼意说【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灼意崩溃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跟本宫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为首的萧太医弯腰脸几乎快贴在地上,小声回答【臣等赶来时....三公主,已经....】

灼意像是一瞬间被人撕碎了一样,什么都思考不动。

皇上来了,面露焦急,气喘吁吁。

看来是跑来的。

紧跟着若嫔也冲了进来,扑到素安床前。

顾不得请安,什么都不顾了,只是一遍一遍叫着素安。

后来,后来的一切糊成一团。

哭声,哀啼声,满宫的白色,天下缟素。

素安就那么走了,那么突然。

甚至灼意都反应不过来。

那一声【三公主薨啦!!!】久久回荡在灼意耳边。

素安是那么温和的一个孩子,爱做糕点,喜欢作画赋诗。

怎么,就突然自缢了呢?

在素安头七时候,若嫔也跟着走了。

一时间灼意也像是丢了魂魄。

永奕,永旭都来过了,都面露憔悴。

【灼意,你也别太过悲伤了。小心身子。】永奕对她说。

灼意无力点点头。

永旭还小,但反应却最大,一下消瘦了许多。

灼意手中拿着素安给她编的平安符,靠着窗户发呆。

容与来了,将灼意紧紧抱在怀里。

灼意突然哭了,嚎啕大哭。

【都是我,是我害了素安....如果我当时替她应了那纸婚约....】灼意哭着说。

容与心疼地开口【这不怪你....不怪你....】

想想也是,如果说要把素安一个十二岁的姑娘,嫁与比她大九岁的亲王。

那对她,也是致命的打击吧。

正是如此,也才让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十二年的荣华富贵,终究要还回去。

灼意平静了下来,对容与说【我明日,去找父皇。】

容与早知道会这样,但还是接受不了。

容与许久后回答【那属下,便护殿下出嫁。】

灼意听到这句又破防了,低下头抽泣。

容与抬起她的下巴轻吻灼意。

可是无尽的苦涩展开在二人心间。

第二日灼意去了养心殿,容与看着灼意的背影越来越模糊。

皇上忽然老了好多,是那种由内而外的老。

若嫔一直很得宠,皇上对她,可能是动过真心的吧。

素安也是除了灼意,皇上最喜欢的皇子。

一下痛失挚爱,灼意仿佛看见了几根银丝若隐若现在皇上的发间。

灼意尽量平静地说出【那就让儿臣去吧。】

那日灼意第一次看见雷厉风行的父皇红着眼眶,颤抖着,说出【那朕,就下旨了。】

这下,连灼意也留不住了。

下了旨,诏书念下来的时候,在皇上身边待久了的李公公也心痛不已。

念的时候,灼意弯腰跪在地上,而容与就在她和后面跪着。

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二人的心间像是扯了许多细线,动一下都是疼的。

亲王近日恰好入京办事,只要灼意想,随时能见到亲王。

可那日之后灼意将自己锁在宫中,谁也不见。

包括容与。

她怕自己见了就分不开,怕自己出嫁的时候愈加舍不得。

在灵儿的劝说下,灼意终于要出宫走走了。

她沐浴更衣,一身淡青色素衣。

不用加太多粉饰,皮肤雪白,眼含秋水。

素色青衣也被她穿出了高贵。

灵儿看着殿下【殿下,如此一看,可太美了。】

灼意勉强笑笑,点了点头。

灼意坐在湖中的亭子里,低垂粉颈看水中的倒影。

又是一年春天了啊,清澈的水中点点葱绿。

测验柔和温婉,但眼睛却有着独有的锋利清冷。

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上翘,时而轻轻颤抖。

远处看去,灼意仿佛与这一切美的,新颖的,鲜活的融在一起。

在另一边的林子里,容与正看着她。

容与本就生的一双桃花眼,高挺的鼻梁。

白而修长的手指透着青筋,此刻正紧紧抓着腰间挂着的剑柄。

眼神中都是伤感,落寞。

在最后忍不住想上前时,一个穿着蒙古服饰的男人朝灼意走去。

小麦色的皮肤,高挺的鼻梁,精壮的身材。

是单眼皮,但一瞥都尽显锋芒。

黑色的衣服上金色的花纹,手指上戴着戒指。

一种扑面而来的气场与贵气促使灼意抬头。

容与顿在原地,许久缓不过神。

【臣特日贡苏德参见公主。】他行礼。

特日贡苏德,在蒙语中是最好的明珠的意思。

看来这就是蒙古王的二儿子,也是灼意的驸马了。

灼意回礼。

他汉话很流利,灼意听说过他从小就在京城受教。

二人交谈了两句,他就因还有要事走了。

特日贡苏德因为在京城当过弟子,所以有个汉名。

叫做澈幕。

澈幕还未娶妻,灼意便是他的正妻。

从小骑马射箭,赋诗作画,没有哪个是差的。

皇上也很欣赏他的才能,所以很受重用。

澈幕走后满脑子都是灼意那双透着淡淡清冷的眼睛。

还有轻笑时的酒窝。

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啊,澈幕想着。

灼意也忽然觉得此人有点眼熟。

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何时见过。

二人小时候确实见过,也是那一次,澈幕对她有了倾慕之情。

澈幕十四岁时随父亲进宫赴宴。

当时灼意才十岁。

但是他中途无意进了花园,就遇见了坐在花园秋千上望月的灼意。

灼意看见了他,奇怪怎么一个外人进了皇室才可进入的花园。

便以为澈幕是贼。

当时灼意丧了生母,一下就受尽了宫中人的冷落,所以宴会并没有出席。

所以并没想到这是今天进宫的小王爷。

灼意看他不知所措的样子,突然心生怜悯。

听到宫人的脚步声一把将他拉到丛林中。

澈幕儿时很腼腆,被姑娘一拽,脸有些红了。

澈幕刚想开口,灼意一把捂住他的嘴。

小声说【嘘,有人来了,这次我救你一回。待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澈幕意识到了灼意的误解,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乖乖闭了嘴。

因为他们顿在草丛中,所以离得很近。

澈幕瞧瞧看着灼意秀气的侧脸心跳声无限放大。

淡淡的桂花香沁入澈幕的鼻腔。

宫人来了【刚就看见往这跑来了,这回怎么不见了?】

等他们走后,他们出来。

灼意打量着澈幕的衣裳【你为何穿着如此华贵还做这种谋生?】

澈幕不想说出自己身世,就演了下去。

【本......我错了,下次不会了。多谢姑娘搭救。】

姑娘?灼意听他叫自己姑娘,知道他原来不知道自己是公主。

不过她也不想说,因为她觉得这么纯粹的,不加任何因素的,真挚的感谢自己很久没收到了。

月光下灼意的那种美更被无限放大,情窦初开的澈幕,心跳就没慢下过。

灼意看着澈幕,像是想着些什么。

然后将自己的银手镯摘下来塞进澈幕手中。

笑起来说【这个给你,我觉得,你也是迫不得已的。来不及给你贵重的东西,这个你且收着吧。】

澈幕的手上还有灼意无意触碰的轻轻的触感。

看着灼意那双有些清冷,但此刻满是真挚的眸子,心中柔软的一处像是被人一点。

【多谢姑娘。】然后就在灼意的催促下走了。

那之后澈幕才知道灼意的身世,还有经历。

原来刚丧了生母的公主就是她啊,澈幕想着。

自己深陷泥泞,但依旧用最大的柔情与爱去对待世间的点滴。

灼意就那样留在了澈幕心里。

也是因为灼意,澈幕留京学习。

这样让澈幕感觉,好像离灼意近了点。

到现在澈幕还留着那个银镯子。

当知道自己要迎娶的是三公主素安,不是灼意的时候,心里有一丝失落。

可如今兜兜转转又到了灼意。

方才不知是鼓了多大的勇气去请安。

时隔多年,再见时灼意脸颊消瘦了些,出落得越发美。

这些年澈幕也总是暗暗关心着灼意。

尽管,灼意可能早就不记得他。

看到澈幕走了,容与不自主松了口气。

可心却沉到了谷底。

灼意日益消沉,之前的那种京城杀手的气势不知道去了哪。

她是责怪自己的,她怪自己没保护素安。

她也时常想,如果自己不是出生在帝王家呢?

是不是就可以跟容与在一起好好生活了啊。

她不是在屋里拿着书发呆就是坐在秋千上发呆。

灵儿是从没见过这么消沉的灼意。

在她的眼里,殿下一直果断冷静,处理事情就不会拖泥带水。

从来眼睛亮亮的,精神十足。

灵儿小心开口【殿下,要不咱们去大皇子宫里转转?】

灼意似是没听见,依旧靠着秋千出神。

半响后才开口,声音不再那么清亮,有些沙哑【走吧。】

灼意进了屋,对灵儿说【更衣。】

灵儿眼睛一亮,立马忙了起来。

穿上淡粉色的衣裙,上了妆,眉间还点了花。

灵儿知道殿下是怕大皇子看见担心才打扮起来。

但还是很欣喜地为她更衣。

永旭宫里种了桃花,没进宫门就能闻见桃花香。

灼意进前还犹豫了一下,最终扯了扯唇角,让自己看起来开心点进去了。

永旭正坐在树下的摇椅上看书,可是看样子心思也不在书上。

【给皇兄请安。】灼意问安。

永旭站了起来,笑笑【灼意来啦。】

但那双墨色的眸子还是有着淡淡的悲伤。

刚灼意看见了,永旭手里抓着素安赠与他的平安福。

素安缝了三个,灼意,永旭,永奕各一个。

当时素安眼睛弯成月牙,说着【愿我们都平平安安。】

是啊,素安怎么自己说了要平安,自己却先走了呢?

当时的她,想必很绝望吧。

灼意想到这又忍不住眼泪涌上来,她马上垂头试图掩饰。

可是永旭感受到了,他也一度哽咽。

抬手将灼意拉进怀里。

灼意再也忍不住了,失声痛哭。

小时候灼意丧生母的时候,宫里所有人都排挤她。

是他们将她拉出了深渊。

每当灼意哭的时候永旭就会抱抱灼意,告诉她一切都会好。

一般这个时候素安会给灼意做最爱吃的绿豆糕。

永奕会想着法子逗灼意乐,斗蛐蛐一直百试不厌。

可是这回,再也吃不到绿豆糕了。

永旭轻声说着【会好的,都会好起来。】

灼意抽噎着说【我好想素安,好想好想。】

【我也是,好想好想。】

灼意不知道那些日子怎么度过的,感觉一瞬间什么都没了。

那晚容与忍不住来找灼意了。

【殿下,是容侍卫。】灵儿说。

灼意心头一颤,密密麻麻的同感让她不得不深呼吸。

【不见。】

灵儿去说了,可过一会回来【殿下,容侍卫....好像喝酒了。】

灼意坐不住了,最后还是心软开口【进来吧。】

灵儿识趣退下了。

灼意还没开口,侵略性,又带有一些桃花酿酒的味道袭来。

容与的吻像是毒蛊,让灼意拒绝不了。

最后灼意瘫在容与怀里,微微喘着气。

【你喝醉了。】

容与那双桃花眼中的柔情直击灼意的心。

【是,属下错了。】容与几分散漫地回答。

灼意抬手摸了摸容与的脸颊。

【怎么办啊....我离不开你了。】

容与笑得浪荡,却红了耳朵。

灼意发现醉酒的他真是好大胆。

她笑着看向他,可是眼泪却汹涌着。

【我也离不开了,永远。】

最后容与还是走了,他俯身吻了吻灼意。

【那我先走了。】

灼意虽然不舍,但是只能点点头。

婚日还没定,灼意也有些时日没见过父皇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灼意有些怨他,不想去见。

灼意在宫中走着,不知道去哪。

所到之处都乌压压跪了一地,给她请安。

但是她却感觉更孤独了。

快回宫时碰见了澈幕。

澈幕依旧是那么气场强大,贵气夺人。

每走一步都感觉脚下

硬朗的眉目间都是稳重。

澈幕给灼意请安。

澈幕看见她心都快跳出来了,本来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这回真遇见了。

灼意露出标志性笑容【你怎么在这啊?】

澈幕眨了眨眼睛,看着有点紧张【臣刚去了养心殿,恰巧路过。】

灼意看着有些拘谨的澈幕有些奇怪。

明明平时看着是那么雷厉风行又沉着冷静的人怎么见了她像是一只乖巧又紧张的小狼。

【嗯,那早日回去歇着吧。】灼意说。

【殿下也多休息,臣告退。】澈幕也回答着。

灼意看着澈幕远去的背影越是觉得熟悉。

【灵儿,我之前可曾见过他?】

【回殿下,应该没有。】灵儿毕恭毕敬回答。

婚日定了,就在七日之后。

圣旨下来了,灼意依旧垂头听旨。

心里却想着别的事,她在想,怎么把容与放出宫。

他也是在最好的年纪,不该被灼意耽搁。

这虽然像是心头割肉般难受,但是她已下定决心,她一定要放容与自由。

全宫上下忙着灼意的婚事,灼意始终没去见父皇。

澈幕心里像是困住一个野兽,马上就要破笼而出。

他想婚期快一点,因为他总觉得自己要失去灼意。

他满心欢喜想以后如何好好待灼意。

那个藏在他心里好些年的秘密现在怎么也藏不住。

以前他听母后说过,心仪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灼意很少饮酒,可是圣旨下来那晚她喝得不省人事。

醉醺醺去找容与。

容与房门一开她便扑进容与怀里哭起来。

【容哥哥....我马上要嫁给别人了....】灼意边哭边说,脸都哭红了。

【容哥哥....我真的好难受....好难受....】

灼意哭到干呕,本就醉酒的她似乎是翻江倒海般。

容与眼泪也滴落,什么都说不出,只是抚着她的背让她好受点。

容与给她漱口,洁面,抱在怀里哄着。

灼意哭累了,睡着了。

容与看着灼意的睡颜轻轻吻她的额头。

长长的睫毛上依旧挂着泪珠。

容与看着这个喜欢了近十年的姑娘。

如果他们不是公主,不是侍卫。

是否可以在一起啊。容与想着。

可是如今,他的灼意要嫁于别人了。

第二日灼意醒来时躺在自己寝宫,头痛欲裂。

今日该去看看永奕了,毕竟出嫁后也很难再见。

永奕依旧蹲在地上斗蛐蛐,可是看起来怎么也没有那么欢快。

永奕看见灼意后眼睛才有点光。

【皇姐。】

灼意勉强笑笑【嗯,皇姐来看看你。】

永奕垂眸,轻声问【皇姐近日可还好?】

【挺好的....】灼意自己都没意识到是有些哭腔。

永奕感觉成熟了许多,也清瘦了许多。

【这个送你,到了那里,想家的话....就种上它。】永奕递给灼意树枝。

灼意看着这刚刚发芽的树枝,真好啊。

鲜活,快乐。

就像从前的他们。

灼意强忍泪水,递给永奕一只毛笔。

【这个时皇姐常用的,就赠与你了。以后好好读书....知道吗?】

永奕点点头。

灼意觉得自己总要面对父皇的。

素安没了,不只是父皇的问题,或许生在这宫中本就不配拥有什么幸福。

令灼意震惊的是一月有余不见,父皇怎么又老了许多。

可还是那么慈祥,温和。

见到灼意来了他也是欢喜的吧。

那日灼意跟父皇说了很多,从生母去世到赐婚。

当然素安的事也说了。

提到素安,皇上几乎哽咽。

【当时啊,素安出生就那么小小一个,若嫔也几乎是搭上性命生下来....】

【你从小就活泼好动,素安呢...就安安静静。你们朕都喜欢,众公主当中,算你们是榜样....】

........

宫里红彤彤,或许是喜庆的,但是眼睛好痛。

安排好了,容与要被送出宫,从此简单快乐。

他几乎是将门踢开,可是我灼意终究没见他。

灼意听见他的撕心裂肺哭声,心脏要裂开了。

她喊到【你滚!!!这是本公主的命令!!!】

一瞬间千千万万回忆吞噬她。

记得上次这么说,还是灼意命令他不许再动不动赎罪。

可这一次,灼意要将她的一切送走,远离自己。

她不知道以后还怎么度过,但是她觉得这是正确的选择。

容与听到这句以后安静了下来。

沉默许久,最后隔着窗纸柔声说【属下,遵旨。】

灼意哭到失声。

她想去抱他,想不顾一切,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

但是不能。

她颤抖着手紧紧捂着嘴。

人影没了,容与终是走了。

灼意瘫倒在塌上,眼泪流不出来。

那一刻灼意彻底崩溃了,自从素安走后,她唯一的依靠就是容与。

可现在,连容与也得走。

灼意最后一次去素安宫里看了看。

坐在她的摇椅上感觉是素安还在。

十里红妆,灼意出嫁。

隆重且庄严。

她不痛了,真的痛不动,她好累好累。

顶着至上的荣华于富贵,是他人严重眼红的程度。

可是他人不知,灼意的那种无力心酸。

像是困在笼中的金丝雀,名贵,耀眼。

却也羡慕小麻雀的自由。

澈幕紧张到手抖,他不敢相信眼前红袍披衣的是他日思夜想的灼意。

灼意将手递进澈幕手里的时候是冰冷的,几乎没有温度。

澈幕紧握了握,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值了。

真是讽刺啊,一个满心欢喜,一个麻木冰冷。

可怜的是澈幕,也是灼意。

容与是出宫了,也有生计。

但还是偷偷混进宫看到灼意出嫁。

明知道这样会心痛,但自虐般一定要进来亲眼看。

好像这样就能死心。

众人瞩目下二人成婚,皇上不知是什么心情,只是常伺候的李公公知道皇上也不好受。

只是不顾一切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让澈幕留在京城任职。

他后悔没早点这样,或许他的素安就不会走了。

朝廷一时间有些反对的声音,但是听到皇上的分析还是同意了。

皇上再爱自己的孩子,到底不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澈幕本就从小在京城,让他就在这里任职,再合适不过。

只是之前皇上是犹豫的,他还觉得应该看看澈幕的能力。

可能他觉得这样会让灼意好受些。

洞房那晚,灼意静静坐在床边,端庄大方。

澈幕掀开红盖头,灼意那双清冷的眸子映入眼帘。

澈幕心猛的一跳,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澈幕,我有话说。】灼意轻轻开口。

澈幕认真听【公主请讲。】

灼意看见那个真挚且热烈的目光一下子说不出话,或许是不忍心。

澈幕高高的鼻梁,浓密的睫毛在烛火跳动中很动人。

但是灼意心动不起来。

【无事,歇下吧,都累了。】灼意叹了口气说。

那晚谁都没睡着,澈幕脖子都僵了。

未来来了一个贴身女婢,名卓拉。

性格活泼,很会照顾人。

灼意终日颓废,内心颓废。

她到底是澈幕的妻,是代表国家的和亲公主。

外人看见的是那个一直以笑对人,温和可亲的王妃。

可是澈幕知道灼意不开心。

澈幕始终那么礼貌尊重,都不敢越界。

卓拉眼力劲十足,灼意用起来也顺心。

澈幕每天再忙都会抽空来看灼意。

给她买喜欢的绿豆糕。

灼意看到绿豆糕忽然哭了。

自从素安走后她再也没有吃过了。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啊……】灼意擦擦眼泪说。

澈幕看她哭有些慌,但也硬生生把想要给她擦眼泪的手压住了。

声音有些沙哑【公主喜欢便好。】

其实心中晃过的是多少年的回忆。

记得那次打听好久才知道原来灼意最喜欢的是绿豆糕。

好几次都是偷偷将绿豆糕送进宫放在灼意宫门口。

他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自己送一回。

灼意第一次收到时,还很不安。

用银针测毒。

确定没有毒以后尝试一吃,那是于宫里不一样的味道。

外形就不是很精致,但是味道有种宫里没有的香。

那一盒小小绿豆糕不知多少次治愈灼意。

灼意吃了一口绿豆糕,那种熟悉的味道一下子涌上来,她惊奇地看了一眼澈幕。

澈幕也依旧乖又热切地看着灼意。

灼意到底没问出口,但心里奇怪。

怎么澈幕的什么都让她越觉得眼熟。

澈幕的书房历来谁都不能进,丫鬟都不能进去打扫。

可是灼意可以。

她闲的无事,就进去看看。

书籍满满,有淡淡墨香和红木的味道。

她坐在旁边的塌上,看见一个很小的木盒子。

保存的很珍贵的样子。

她打开,看见一个银镯子。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所有的不确定都取消了。

那年她以为的小贼,竟是澈幕。

而自己的镯子却这么好的保存着。

灼意不傻,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能感受到每一次澈幕热烈的目光,能明白那么些年的绿豆糕就是澈幕送的。

澈幕喜欢自己,还不止一两年,灼意清楚了。

可是越是如此,她越是对不起澈幕。

她的心永远在容与那里,容与走了,将她的心也拿走了。

容与开了酒楼,是响当当的掌柜。

本就容貌惊人的他瞬间吸引很多小姐。

别人问往事,他也只是温柔笑笑不说话。

澈幕晚些时候回来,看见灼意的目光有些不同。

【澈幕,对不起。】灼意柔声说。

澈幕愣了一下,逐渐反应过来。

【说说吗?】

那晚二人畅聊一夜,灼意说了容与,说自己对不住他。

澈幕长长的睫毛盖住情绪,却偷偷红了眼。

像只受伤的小兽。

灼意知道他在拼命隐藏情绪,可这东西是能藏的住的吗?从来不是。

澈幕最轻轻回答【是臣的错。】

灼意有些听不明白了,这怎么是他的错。

但是澈幕像是说给灼意,更是给自己听。

错在自己强迫了灼意,错在自己喜欢上了灼意。

那以后澈幕更是小心翼翼,让灼意愧疚无比。

【冷了吧。】灼意迎上刚回来的澈幕热情地说。

【嗯,还好。我身上冷,站远一点。】澈幕回答。

澈幕从雪中走来,像是骄傲潇洒的狮王。

但跟灼意说话时候又马上乖巧温顺的样子。

垂着头,柔和地看着灼意,声音温温柔柔。

灼意微微笑起来,小小的酒窝出来。

【好。】就站在原地。

他们从不熟悉,变成了相敬如宾。

一开始澈幕是能感觉到灼意因为愧疚才对他好。

可是时间久了,就发现灼意在慢慢变回那个阳光明媚的小公主。

而容与却消失的无影无踪,灼意再也没了他的消息。

渐渐地,容与成了一个灼意记忆中的人物。

模糊,遥远。

感觉弹指间就到了现在,从前的点滴都糊成一团在心里。

容与出家了。

出宫后在灼意安排的酒楼当过掌柜。

但是又自己决定了这件事。

这件事谁都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灼意嫁澈幕的第二年。

太医几乎把公主府的门槛踩穿。

灼意病了,很严重。

更是因为灼意下不了床了,皇上亲自去探望。

永旭跟他的太子妃也经常来。

永奕听着灼意的话,有好好读书,皇上很是欣慰。

灼意终日躺在床上,只是感觉难熬。

大家来了看到灼意日益消瘦的脸庞一度哽咽,又会说,一切都会好的。

澈幕每日都照顾灼意,无微不至。

那晚灼意突然昏倒,澈幕听到太子的话如五雷轰顶。

看到灼意日日夜夜受折磨,心都快裂开了。

【灼意,来,咱们喝药了。】澈幕耐心地喂药,一遍又一遍把灼意咽不下去的药接住再送进嘴里。

【灼意……辛苦了……】

……

多少个夜晚澈幕偷偷抹眼泪,在灼意床边紧紧牵着她的手。

她难受睡不着多少夜晚,澈幕就陪了多少夜晚。

澈幕本是不想哭的,可是摸了摸灼意只剩骨头的手一滴眼泪落下。

【澈幕……你别……别哭……】灼意虚弱的声音响起。

用浑身力气想给他擦擦眼泪,但是始终抬不高。

澈幕慌忙擦眼泪握住手【嗯,我不哭。】

有时灼意精神点就让他把自己放到院子里。

又是春天了。

灼意自己坐在亭子中,看着水中葱绿的倒影。

一样的场景,只是少了一个人。

容与在远处看着她,一瞬间上次的画面与这个重叠又分开又重叠。

容与走过去,蹲在灼意面前看着她。

灼意看着他笑笑【我笑起来,还好看嘛?】

澈幕也笑起来,认真回答【好看,很好看。】

最后的时候,灼意知道自己这一世要过尽了。

流着眼泪,很轻的声音对澈幕说着【澈幕……谢过你了……】

澈幕没告诉灼意,他要干什么。

他找到容与了。

容与听到消息几乎是马上过来。

灼意看到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影子靠近自己,以为是自己都魔怔了。

但是容与颤抖着手轻轻握自己手的时候才知道,真的是他。

灼意惊奇地看着容与,但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的灼意啊……怎么这样了……】

【你……这是……出家了?】灼意看到容与的模样艰难问。

灼意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什么感觉了,没有像从前那种炽热,却依旧想念。

澈幕就站在外殿,心如刀割。

但是他觉得自己做的是正确的,灼意可能本就不属于自己。

容与走后,灼意问容与【是……你?】

【是。】

灼意知道澈幕有多难受,但也依旧找来了容与。

她忽然好舍不得他,这比任何时候都强烈。

【我能……抱一下你吗?】她脱口而出。

澈幕一顿,俯下身子,轻轻抱了一下灼意。

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抱。

那晚绵绵小雨,灼意永远沉睡。

澈幕轻轻叫她,没有回应。

叫了好多好多遍,还是没有。

澈幕手上还拿着绿豆糕呢,刚灼意还说想吃绿豆糕了来着。

现在怎么睡着了啊。

夏天是好的,但不知问什么那年夏雨格外多。

自那以后每一次下雨澈幕注定无眠,思念让他无法呼吸,感觉人魂分离。

永奕和永旭送走了素安,这次是灼意。

二人虔诚地跪在佛前,心里祈祷着灼意下一世要好好的。

皇上病倒了,多年的疾也一并出来了。

多年以后,又是一个雨夜。

细细的雨丝夹杂淡淡花香于独属于雨的味道。

每一滴雨都砸在澈幕心上,他好思念她。

澈幕不知怎么睡着了。

他混沌中梦见灼意。

梦见她对自己说【谢过你了,澈幕。】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