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怪西班牙确实是「基建狂魔」。有些工作做得太好了。
从1492年哥伦布发现美洲,到1991年西班牙撤出西撒哈拉,也就是说,从西班牙统一伊比利亚半岛,到发现和占领拉美,菲律宾,北非部分国家,再到最后在20世纪殖民地完全丧失,缩得来只剩下了几块巴掌大的飞地。这个过程,有大概四五百年。
然后在这四五百年里,西班牙人做了这几个动作——
- 征服
首先是干掉不听话的土著,然后其中强劳动力,被安排来挖矿和种甘蔗。
然后好死不死土著对欧洲人的疾病没有免疫力,又死了一大片。
所以要等土著来清算,是不大可能了。而且还有一些拉美文明,比如阿兹特克,玛雅,在西班牙人到达的时候就已经衰亡或者解体,只有印加是抵抗到最后的。
2.混血
征服拉美后,形成了三角贸易:产品运到欧洲去买,劳动力来自欧洲和本地,为了补充劳动力,还从非洲引进黑奴。所以黑人,白人,黄种人在当地混血,最终形成土生白人——克里奥尔人。
这些土生白人后期实际上是觉醒和抵抗了的,比如玻利瓦尔,圣马丁,何塞马蒂......大体就是一个思想——我们不是你西班牙人,我们是拉美人。
但是,这个混血的过程,在继承血缘的时候,也就继承了血缘中有的来自于母国的文化。比如我是一个西班牙人和当地土著的混血,那么我只可能继承欧洲和拉美两种文化,很难说去反对和清算其中任何一种。
3. 传教
征服了四五百年,传教就进行了四五百年,传教可不只是念经,包括了——
修城市,修住宅,修学校,修路,基本上把西班牙的一套文化,社会,日常生活习惯搬到殖民地,那么,也就要废除你当地土著的习惯。
搞教育,普及西班牙语,那么,也就要废除你当地的土著语言。
传教,讲经,那么,也就咬废除你当地土著的信仰。
这个过程长达四五百年。甚至其中出现了融合主义(sincretismo)——就是非洲黑奴被贩卖到拉美以后,本来有自己的音乐和宗教,但是当地官方不准,没事就拖去santa inquisición了,于是他们只能创造出很多奇怪的神祇——天主教的外形下,其实是原来非洲的某种神。
4. 教育
我刚刚把教育归类到传教里面了,但其实,在漫长的几百年过程里,除了最早的教堂开的学校——主要教授语言,神学,后来慢慢也发展出了当地的一般的教育,比如自然科学,历史,地理,医学,文学,理化......而这一套都是沿袭欧美的——文艺复兴,启蒙运动......
所以,在几百年,无数代人生生死死的过程中,
从血统DNA上改变了你,
从语言上改变了你,
从信仰上改变了你,
从思想上改变了你,
这个过程,基本上就是同化。
还有一个纬度,就是拉美本身的苦难。
西班牙在经营拉美的过程中,最开始的哥伦布就是反对矿征暴敛的,后来的一些征服者确实很残暴,但总的来说,西班牙人到了拉美,是把那里当作自己的家乡一样建设的。这些人往往在欧洲不得志,跑到一块新大陆以后,面对广阔的土地,丰富的资源,大爷做得是很舒服的。他怎么可能不爱拉美? 所以西班牙殖民者就好像是西班牙的一个写照——当时哥伦布就是一个赌徒,他船上的人都是流氓,罪犯,小偷,都是在欧洲混不下去的——衣食无忧谁愿意去海的尽头啊?西班牙恰好也因为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崛起阻断贸易通道,在欧洲边陲吃土。所以,西班牙虽然也剥削拉美——主要集中在抢金银这个阶段,但总的来说,金子不是无限的,总要发展贸易,要给拉美提供技术,人,市场,在当地算是投入不小的。
只可惜后来英国崛起,西班牙衰落第一次,然后美国崛起,在梅西战争中彻底把西班牙打垮,使其顾不上拉美。
所以今天拉美人的情感是这样的——
西班牙,是我祖宗——我们说一样的语言,信一样的宗教,有一样的生活习惯,有共同的产品和市场。
美国?英国?昂撒人最坏——不管是香蕉火车,还是马岛战争,反正就是憋着坏招坑拉美。
这种情感,你可以从百年孤独和很多近现代获得诺奖的拉美作家的作品里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