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裴钰出生入死多年,他一朝登基许我皇后宝座。
可偶然间听到我的醉话,知道我任务即将完成后,变了个人。
他废我一身武功,任由昔日情敌欺辱,最后将我囚禁冷宫。
可他不知道那次醉酒是我故意的,我的任务从来不是攻略他。
1.
裴钰让我跪在诩清宫外时,外面正下着雨。
暴雨砸在我身上,将包扎好的伤口染湿,血水从手腕处流下地面。
刺骨的痛意蔓延至全身。
我咬住下唇,不让一点声音泻出,否则只会让人觉得我更加无用。
伺候黎皖的宫女站在廊檐下嬉笑「啧,本就是麻雀,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对啊,有的人以为趁虚而入就能夺得陛下芳心,殊不知即使她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小姐的一根头发丝。」
各为其主,我并不觉得她们说的有什么错的,可是痛意不断刺激着我的神经。
叽叽喳喳的嘲讽更让我觉得心烦,忍不住呵斥了一声「别说了。」
她们确实不再讥讽了,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裴钰出来了。
门缓缓打开,他站在台阶上,神色晦暗盯着我。
「贱奴就是这般没有规矩吗?」
为他出生入死多年,他称我为贱奴。
我一时觉得可笑,笑我愚笨,识人不清,笑我可怜,经脉尽断,更笑他,不是个东西。
许是我笑的过于凄惨,裴钰挪开了目光,似要走进雨幕。
但站在他身后的黎皖挑衅般露出一个微笑后,便走向前,挽住裴钰的胳膊,硬生生制止住了他的动作。
「裴哥哥,舒宁她好歹也是你的侍女,刚才烫伤我的手又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要罚她跪在地上了。」
她将烫红的手腕再次显露出来,颇为搞笑,那伤口再迟一点都看不见了。
可裴钰的眼睛像是放大镜,对她颇为怜惜。
「以下犯上,是为不敬,以后你还要做一国之母,你就是太善良,太宽恕下人,让这些贱婢蹬鼻子上脸。」
黎皖似乎还想继续在他面前扮演白莲花角色,但他直接将人送回了宫内。
「夜深露重,易感风寒,你先回去。」
虽是劝说的话语,但是不容置喙的语气,她愤愤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关了门。
细雨从碎发滴落,我并没有注意她的眼神,密密麻麻的痛让我不得不寻求系统帮助。
「2333,别看小猪佩奇了,帮我屏蔽痛感。」
死了好久的系统终于出现,语气一如既往的贱。
「宿主,上次人家断你经脉,是我觉得你叫的太像杀猪声了,偷偷给你开的后门,被警告过一次,所以不能开了。」
我还在和它拉扯「警告又怎么样,我不是你的亲亲宝贝了吗……」
谁知还在神游的我被裴钰紧紧捏住了下巴。
他眸色晦暗不清,似山雨欲来「你又在想什么?」
「皇后之位,朕已经许给黎皖。你听到了吗?」
我不仅听到了还不止一次。
宫墙之内,拿这件事嘲讽过我的人不计其数。
人人都在赞颂他和她的美好爱情,登至高峰,深情不悔,将年幼时的白月光娶到。
黎相的嫡女与刚登基的年轻帝王,谁不称赞一句天作之合。
而默默守护在他身边多年的卑贱侍女居然以从龙之功要挟他娶我,落得一个武功全废,筋脉寸断的下场。
我仰头注视着他,雨水也打湿了他的眉眼。
我们在一起淋过很多次雨,却从没有一次是我跪在地上,而他站着,像这般疏离。
幼年时因和其他皇子打架,他跪在御花园,我陪他一起罚跪,而黎皖撑着油纸伞目不斜视离开。
少年时,他远赴战场,雨水洗刷着战场,我和他半跪在在地上相互依偎。
不久前,他入主皇宫,也是在同一片雨下,他为我撑伞,说要许我凤冠霞帔,让我成为他的皇后。
「我知道,所以陛下,你是想我做什么?」
「我武功全废,已经帮不了你杀人。还是因为碍着她的眼了,你决定要我自裁?」
我是怨的,哪怕知晓所有原因,哪怕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
但我不悔,因为我要回家。
2.
我是带着系统穿越的,刚查完考研分数,乐极生悲就来到了这本书中,连老妈煮的锅包肉都没吃上。
裴钰是书中凄惨的男主,而系统的任务就是让我按照原书剧情完成他的事业线。
从默默无闻的冷宫皇子到如今万人之上的皇帝,我一路相随。
本以为登基之后,我就能回家,谁知因为他非要许我皇后宝座,并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扰乱了原本黎皖要登凤位的剧情。
系统非要我二选一,一是当了皇后永远留在这里,二是帮助黎皖登上后位。
我果断选择了后者。
但多次试探无果,他坚定要娶我为妻,甚至差点让他察觉出我的真实意图。
许是从小得到的东西太少,他对我格外偏执,要是主动说明一切,他定然不会照剧本发展。
眼看连绣服都快从尚衣局送过来。
我连忙想来一招,以醉酒的方式将一切托盘而出,只不过是说只要我登上凤位打败黎皖就能离开世界。
或许我也是存了一丝试探的心意,想知道他能爱我爱到什么地步,到底是爱能让人放手亦或是变得更加偏执。
该说不说结果一点也没有让我失望。
醉酒汤洒了一地,他红着眼质问系统是谁。
我抱着他,告诉他,我好想回家,又念叨起了我妈做的锅包肉。
说到怀念时,还掉了几滴眼泪。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我,表情越发阴狠。
他不怀疑有假,因为我跟随在他身边多年,知道我的醉酒后喜欢吐真言的毛病。
时间犹如静止一般,我的平衡不受控制,就要向后倒下时,他猛的一拉再次将我抓入怀中,像是要将我嵌入他的骨血中,攥的生疼。
「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
那夜过后他对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第二日,他登基后他摆了庆功宴,论功行赏。
黎皖的父亲以协助他上位为由暗戳戳提起了自家女儿还在未嫁人的事。
那一瞬所有人都看向我,虽未下旨,但裴钰对我的心思昭然若知。
同意料般,裴钰并没有应下黎相的要求,反而叫我上前。
论功的奏折是前几日拟好的,他帮我一笔一划写下,太监宣读时,周围的窃窃私语消失了。
因为这份折子太惨了。
「暄隆十年,陛下感疟疾,无人侍奉,侍女舒宁以身试药,日夜照顾。」
「暄隆十五年,陛下被贬塞北,遭遇截杀,侍女舒宁假扮陛下,为引开劫匪,纵身跳崖。」
「暄隆十七年,马兰一战,侍女舒宁带一队军马夜袭敌方粮仓,大挫敌方士气,但背中两箭危在旦夕。」
「……」
太监读完后将折子递给裴钰,他从主位上站起来到我面前,低头俯视着跪地的我「你要什么?」
当时他写这份折子时,还兴奋地说当太监读完,让那些老古板哑口无言时,就立马封为我为皇后。
但现在他面无表情地问我,我要什么?
「我要当你的妻子。」
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他嘴角没有一丝笑意,眼里尽是讥讽。
黎相第一个跳出来「不可!陛下,她一个女婢,为你出生入死是本分,如今居然敢以从龙之功要挟您,简直是胆大妄为。」
那些老古板也跪地,甚至以死相逼。
我不辩解,就看着他。
他忽然笑了,讥讽又凉薄,随后将手中奏折重重砸在我额角上。
「鄙贱之人也敢肖想朕。」
他背过身不再看我,随后又让太监宣读那份拟好的圣旨,宣布了黎皖将等凤位。
黎相又惊又喜,忙着领旨谢恩。
「至于舒宁,虽口出狂言,但念在多年辛苦,封为诩清宫女官,伺候新后。」
他恨我,将我送到黎皖面前。
但同样也爱我,不允许我离开他的视线中。
可裴钰,我求的明明不是皇后啊。
3.
雨还在下,没有痛感屏蔽系统,我一度怀疑是不是马上能痛晕过去了。
但没有,可能受过的磨难太多,我现在格外清醒。
他还在等着我的答复。
我笑了。
「陛下,我知道。」
「你是想告诫我不要痴心妄想吗?」
他不说话,刀削般的面庞闪过一丝不忍,很快转瞬即逝。
「那我问你,舒宁你有骗过我吗?或者说你有对我隐瞒过什么吗?」
他也半蹲下来,直视着我,锐利的目光像是要将我全部看穿。
「有啊。」
「什么?」
他急切地摁住我的肩膀,殷切地希望一个答案。
「就在刚刚,我认罪领罚,其实是黎皖自己泼的热水到她手腕。」
他起身没有再给予我一个眼神。
背影消失在凤阳宫前,他嘱咐了一句。
「贱奴舒宁以下犯上,欺君罔上,罪加一等,没有朕的指令就一直跪着。」
我怔怔地盯着那扇门,透过烛火,人影相拥,雨水从我眼角流下。
宕机的系统又出现打碎了我的伤感「宿主,你伤心吗?」
「挺伤心的,要不你给我开个挂……」
又没声了。
无趣。
凄风冷雨叶犹残,忍看落花心已寒。
我怎么会不伤心呢?
十多年的情分,即使养条狗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不是没有想过为他留下来,可是这个世道,这堵高高的宫墙都会吃人。
我不仅怕他多年之后嫌弃我,我也害怕多年之后的我会不认识现在的我。
一墙之隔,我在雨中,他在美人怀。
因为他的特意嘱咐下,即使我晕倒在地,也会有守夜的宫女,侍卫将我掐人中唤醒。
红烛燃尽,我听到了不止雨声,风声,还有女人娇踹破碎的暧昧声。
记不得晕倒了第几次,连门外的宫女都会睡着了,我又被叫醒了。
这次叫醒我的人是个熟人。
程锦,我的朋友,一个游侠。
「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他撑着伞,遮住了绵延不断的雨。
见我还在发颤,迟疑了一会后,将身上的披风脱下盖在我身上。
他前些日子去岭南游玩,去的时候,我和裴钰还未撕破脸,今日才回来。
我并未作答,反而扯开话题。
「你站着为我挡雨,他知道了会迁怒你的,难道你想来一次九族消消乐?」
他被我气笑了。
随后将我从地上抱起,一步一步走回了我院中。
「我九族皆以亡故,你又忘了。何况我武功还在,死不了。」
「原来你说过吗?」
我强撑着眼皮和他聊天,渐渐地,耳边的声音都消于寂静。
程锦无奈地看着我闭上了双眼,又将脚步放缓了一些,语调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自嘲。
「说过很多次了,可是你的眼里从来只有他的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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