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篇】
南方航空。
上了飛機，同行的同事急急忙忙地跟站在機艙口的空姐說：「麻煩現在給坐在 A2 位置上的先生倒一杯熱水，他胃痛」。
沒錯，同事說的那位先生就是我。
我非常懊悔前一天晚上和部門同事吃了一頓超級麻辣的鹿鼎記火鍋，對於土生土長的廣州人來說，這是不能承受之重啊！
很快，空姐就拿來一杯熱水，簡單地問了一下，你是胃痛嗎、你還好嗎之類的話，我只能點頭示意，完全沒有留意到空姐長什麽樣子，胃痛得實在難受。
起飛時，她竟是坐在我的對面，而我則在第一排過道上。
不過這個時候我們都沒怎麽說話，她很多時候都看著我，清秀的眉目下，藏不住那種「可憐的孩子」的眼神。
航程 4 小時左右。
我服下了機場醫療室開的藥，過了爬升階段，她對我算得上是特別關心——時不時過來詢問、遞上毛毯和給我續上熱水。
一來二去，痛感消退很多，至少用不著彎著腰，精神好了不少。
零食配送之後，她來到我的座位前，半蹲著噓寒問暖，我開始簡單地和她說上兩句話。眼睛不自覺地留意到她胸前的小牌子「唐嫣嫣」。
哦，唐嫣嫣便是她的名字。
我擡手看了看手表，還有一個小時即將降落。想到手頭上的工作還沒來得及熟悉，於是我就從包裏掏出膝上型電腦，趁下機前再復查計畫的背景和法律風險要點，下地之後計畫盡調時能抓住重點。
我是一名碩士剛畢業的實習律師。這一趟旅程正是要到北京出差。
沒多久，她和其他空姐收拾餐後垃圾回來了。
她瞧了我一眼，看到我在敲字，好奇地問：「你在工作嗎？這是在出差吧？你是做什麽的呀。」
我擡起頭，望著她的眼睛，笑道：「是啊，是個律師，正在出差呢，苦悶的工作啊！」
她又驚又喜，拍手道：「真的嗎？太好了，最近有一個法律問題讓我很煩呢！你能給我解答一下嗎？」
我點選了檔保存，合上電腦，「可以的，你講一下吧。」
唐嫣嫣笑著說：「問一下不用收費的吧？」
我心裏想，這人心眼子真大，律師咨詢怎麽會不收費呢？
可我嘴上卻微笑道：「不用的。」
接下來，唐嫣嫣就開始講述她的故事，嗶哩吧啦的，我耐心地聽著。
原來，是她剛搬進去的宿舍窗戶壞了，前幾天打台風，半扇窗戶從三樓掉下去，砸到其他員工的愛車了，現在那員工吵著要她賠償。
這是一個簡單的民事糾紛事件，侵權責任劃分的問題。
和我同一排的大媽似乎聽得比我還要認真，當聽到窗戶砸下來時候，嚇得她好像親臨現場似的，投入了滿滿的感情。
「對呀，小夥子，這該怎麽辦呀！」
我微笑道：「不急，回頭我給你寫一個說明函，交給相關部門，看看公司後續的處理結果。」
唐嫣嫣開心拍手道：「那就太好了，謝謝你！我正迷茫著要怎麽處理呢，幸好有你。」
大媽更是眉飛色舞，一會兒問，「哎呀，小夥子你多大哈，你這個小夥子很優秀哈。」一會兒又問唐嫣嫣，「小姑娘你多大哈，哎呀，小姑娘這麽年輕，很漂亮嘛。」
後面就成了我們三人在拉家常，聽她們講自己遇到的離譜事情，也不是所有事情都是能透過法律來解決的。
雖然我是一個喜歡安靜的人，但是大病初愈，心情還是比較愉悅，於是也和他們閑聊下來。
飛機降落了，在跑道上慢慢滑行。
唐嫣嫣 問：「你的手機呢？」
「口袋裏。」
「給我。」她伸出手來。
我遞了給她。
唐嫣嫣說：「解鎖了，開啟微信。」
「要幹嘛？」我心裏一楞，可轉頭一想心裏便知道她要加微信。
我還是解鎖給她了。
她快速地在添加好友上輸入了自己的微訊號，發送了，還給我。說：「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
「我叫林燦。」
「好了，我記住了。」她甜甜一笑。
下機大概一個多小時吧，我們透過了好友。
她簡單回復我了一句話：「在工作，晚上聊吧，今天謝謝你呢~」
「客氣了，我也要謝謝你的照顧。」
到達之後我就開始忙工作和應酬，期間有空瞄了一下訊息，看到她關心的留言。但我沒有回復。
到了晚上 11 點多，完結了今天的工作，躺在酒店裏，我才拿起手機和唐嫣嫣聊天，她也沒睡。
從聊天中得知唐嫣嫣是福建人，她 23 歲，比我小 2 歲。常飛國內航班。看她的朋友圈，自拍很好看，常常在國內不同的城市打卡。
我說：「看著你的朋友圈，真讓我羨慕妒忌恨呢，既能工作又能旅遊。」
她和我說空姐的工作很累，吃年輕飯的。
「有個小小的請求。」
「什麽請求？」
「以後你每到一個地方，都替我向當地的美景問個好，好嗎？」
她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哈哈哈，你就不能有點誠意自己親自來嗎？」
「嗨，你以為我是你哦，我們這一行的，哪有那麽多時間親自去嘛！」
那天晚上，我們敲字聊到 12 點多吧。
之後我們都保持聯系，多數是她有空時候找我，告訴我此時此刻在哪裏。
沒想到她還一直惦記著，我心裏有種甜甜的味道。
經過一個多月相處，我發現唐嫣嫣是那種半成熟半小女孩型的性格。半女孩型的意思是每天都能開開心心，半成熟是她懂得照顧他人的感受。
那時我們不是每天都聯系的那種曖昧關系。有時候入夜空閑時候，翻出手機就會想起她。
我想，應該是我和唐嫣嫣兩個人都互相有好感，但貌似又差了點什麽，還沒有到那一個想要沖動戀愛的時刻。
仔細想想，我對她的好感，在於她的感染力和當初的照顧，當然，還有她長得可愛動人。
我們多數時候都是在晚上睡前聊聊天，慢慢成了我的一種固定的生活習慣。
在沒有聊天的時候，我有時忍不住翻動一下聊天記錄，聽一聽從前的語音，看一看她說的故事。
因為我們都實在沒什麽波瀾的生活工作，也不是情侶，所以我們僅僅是分享生活，而不會像情侶一樣每天聯系，連吃飯吃什麽菜都聊得一清二楚。
終於有個時刻，那是一個周末。
唐嫣嫣打電話給我，說：「你猜我現在在哪？」
我心裏一楞，她這麽問我，肯定是一個我提到過的地方。
於是我把我之前提過想去的地方都說了一遍。
唐嫣嫣很不滿意地一個一個否定掉。
我有點不耐煩了，「不猜了，你告訴我，你到底在哪吧！」
「笨蛋，我在你身邊！」
我不由自主地跑到窗戶邊上，往下一看，沒人呀。
「額，你來了廣州？」我心中像是吃了糖一般甜。
「不是，我在深圳，剛剛下機。」唐嫣嫣開心說道。
「你才是笨蛋呢，廣深的距離和身邊的概念還遠著呢。」
嫣嫣撒嬌說道：「你過來不就在身邊啦！笨蛋！」
「你再叫我笨蛋我馬上就過去揍你哦，我告訴你。」
「來呀，誰怕誰呢，你這麽瘦，說不定是過來被揍的呢！」
我試探性問道：「那我真過去？！」
唐嫣嫣再次確認：「是的。你來，本小姐請你吃飯。」
「那......」，臨門一腳我竟然有些猶豫了，大概是因為社恐吧。
我腦海裏在想今天有沒有特別安排，好像除了在家看看書，也沒有什麽事情。
「來吧，好久沒見了。」電話裏她突然變得溫柔了。
唉，男人啊，大豬蹄子啊，就是經不起溫柔的話，我耳朵首當其沖，馬上就酥軟了，「好吧，那我過來，先看看高鐵票。」
她開心地說：「我已經給你看好了，中午 12 點 09 分，Gxxx車，一等座還有好多。」
嘿嘿，果然是追夫火葬場，貼心得很，我心裏甜滋滋的。
於是，我帶上一本書——【挪威的森林】，上網買了票，就去高鐵站。
在過去的聊天裏，她知道我日常喜歡安靜、人少，所以她也很細心地給我找了一等座，讓我在路上休息或者看看書。
廣州到深圳，全程43分鐘。這是我和唐嫣嫣的第二次見面。
我和唐嫣嫣的第二次見面說起來還是有點尷尬且緊張的。盡管我們在網上都已經聊得比較熟了，但線下還是第一次見到沒有穿著空姐制服的唐嫣嫣。
為了化解兩人的尷尬，一定不能坐下來面對面純聊天的，於是我們便到附近的購物廣場逛逛，走走停停，喝個奶茶什麽的。
一來二去，就熟絡了不少。
晚上我在附近選了一家環境很不錯的西餐廳。
在走進門口，看著夜景的時候，嫣嫣一副熱淚盈眶的樣子驚呼道：「哇，這一定是我吃過最豪華的西餐了。」
邊說邊走，嫣嫣順帶雙手挽上我的手臂往裏拉，生怕我跑路了。
那時候已經是深秋，微寒。
我們兩都穿著風衣，所以也算不上是肌膚之親。
飯局差不多到了尾聲，我開啟手機，瀏覽了一下 12306，看看今晚回去廣州的票還有沒有。
我舉起白開水的杯子，振臂一呼的模樣道：「來，謝謝你上次「救我一命」，我幹了。」
嫣嫣調皮地眨眨眼，說：「哈哈，救你一命才吃一頓飯了事？」
「啊，你還想怎樣？不會是要我賣身吧？」我開玩笑道。
她臉一紅，扭下頭，輕聲道：「切，誰要嘛！」
「哈哈，說吧，你還要什麽？」
「吃完飯應該還有看電影哈！」
我心裏嘀咕：現在都九點多了，看完電影我還能回廣州嗎？
我在猶豫，她補充說道：「明天是周天，你就在這歇一天，當做出來旅遊咯，你不是一直都說羨慕我到處旅遊嗎？」
我也無言以對。
好吧，大豬蹄子又一次毫無主見地被說服了。
那時候正是漫威電影非常流行的月份。雖然電影院裏一片漆黑，但是我們還是安分守己地看完整部電影。但至於劇情是啥，我都忘了，我並不是漫威的粉絲。
從電影院出來，她說：「太晚了，我也和你一同在附近找個地方住下來吧。」
來到酒店前台，我們分別遞上身份證，我怕她覺得我是個不正經的人，率先開口問道：「兩個房間，有嗎？」
還沒等服務員開口，嫣嫣搶著說：「一個雙人床房間就夠了，兩個房間多浪費錢呀！」
服務員看看我，又看看唐嫣嫣，壞笑一閃而過，最後看著我，問：「一個房間還是兩個房間？」
好吧，服務員看出來我是金主爸爸，所以選擇問我。
我還在猶豫，嫣嫣意味深長問道：「兩個房間還有嗎？」
她的話拖得比正常說話要長一些。
服務員似乎收到了某種訊號一樣，馬上反應過來說：「沒有了。只有一間房，大床房！」
「啊？！要不我們去別家吧！」我說。
「不好意思，看錯了，是雙人床。」
嫣嫣看著我，說：「還好是雙人床，不然得換一家！就這家吧，要早點休息，不然熬夜會變老。」
「行。」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早上見面時候的尷尬，我們同在一個房間裏，聊一會兒天。
「你這本書我也看過，我們的認識跟書裏開篇還有點像。」她翻動著我書——【挪威的森林】。
「哦？你讀過？！」
「你瞧瞧你的表情，你幹嘛，你不相信哈？」
我支支吾吾。
嫣嫣馬上反應過來，打趣道：「哈哈哈，你是不是覺得空姐就應該是那種沒啥文化，只有臉蛋好看的傻白甜？」
我不善於說謊，對於這個問題，我內心確實是這樣想的，不過後來了解到這個行業之後，發現原來這個行業並非如社會固有觀念所想的那樣，只是在這個時候，我一時半刻沒說出話來圓。
她見我不說話，合起書就要揍我，「你這個壞蛋！」
還好我機智，往邊上躲開，轉移話題：「不是哈，對了，我覺得你和書中的綠子有點像。」
「你才看到這裏，怎麽知道綠子？」她指了指我的書簽。
「我看第三次了！」我反駁道。
「那好，你講講，你覺得我跟綠子什麽像的？」
「嗯......像是在春天的原野裏，你一個人正走著，對面走來一只可愛的小熊......」剛要說到下一句，突然又感到有點不好意思。
我只是說出自己的感覺，但是好像也無意中暗示了什麽。
她有點開心，有點害羞，有點挑逗地說：「你好，小哥，那你和我一起打滾玩好麽？」
這是書中的一段話，渡邊君對綠子說的。
這個空姐有點文化，她說她看過，也確實看過。
我們聊了很久的讀書、經歷。淩晨兩點多，頂不住困意上頭，各自上床睡覺了。
這次也算是和她深化了「友誼」了吧。
第二天醒來，我和唐嫣嫣一起走了一下深圳年輕人的打卡地，創意園，紅樹林等地方。
嫣嫣像是一個愛美的小女孩，一直拉著我，要給她拍照。
「這裏這裏，給我拍這個！」
「好的，把你手機給我。」
「我的手機？」我看著我的手機，「你的iPhone不是最新的嗎？不是拍照更好嗎？」
「我手機沒電了，用你的手機拍！」
沒電？！
我們這不是剛從酒店出來嗎？怎麽就沒電了？昨晚沒充電？
我憨憨說道：「那要不要先去借個充電寶？」
「你個笨蛋，怎麽那麽多廢話呢？叫你拍照你就要去借充電寶，你是不是不想給我拍照？！所以才那麽多借口走開！」
「不是不是，好好好。」
面對突如其來的上綱上線，我連忙招架。
「過來，我們合照一張！」
「好的。」
哢嚓！
嫣嫣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把這一張照片發給我啊！」
剛剛拍了那麽多張.....
「哪一張？」
嫣嫣沒好氣道：「合照那一張！」
自從第二次見面以後，我們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更親密了一些。
可惜我和唐嫣嫣的工作還是挺忙，多數時候都是在微信上留言聊天。
我自詡自己是個正兒八經的985碩士，所以固有的觀念引導我，對身邊好友，物件的學歷、學識都是有要求的。
當然，我也不是嚴於律人，寬於律己的人，當律師，得做好終身學習的心理準備，因為法律所涉及的領域之廣，隨著時間遷移變化之多，那是讓人窮盡一生也無法精通所有部門法的。
所以，即使在晚上沒有加班的前提下，我也盡可能去學習更多法律領域中的實務操作指引。
「剛下班，你在幹嘛呢？」唐嫣嫣發來微信問。
我正是學到枯燥之處，回了一句：「在學習呢~」順手發了個哭臉過去。
「真的假的？你都成大律師了，還要繼續學習嗎？那不就成了大大大律師嗎？」
「我哪裏是什麽大律師，明明是個可憐的打工人呀！」
隨即又補上一句，「當然要學習啦，有很多東西還不懂呢~」
嫣嫣很快就回復：「說說看？」
「比如說，我現在看著這個關於土地的法律盡職調查中，其中要註意些什麽風險點，有哪些細節，這些都是需要額外學習的。」
「讀書時候不教這些的嗎？」
「當然不教這些啦，這都是需要從實踐中摸索的。得有資深律師帶著才不會踩坑，不然出錯了，要被甲方爸爸罵死了。」
「好吧。那我先回去洗漱之後也要向你學習。」
「嗯。」
「你說我應該學點什麽好呢？」
我心裏既好笑又好氣，連學習目標都要問人的小學渣，又怎麽能堅持得下去呢，於是我就隨口一說，「你呀，可以讀個在職碩士。」
「好呀，這個主意不錯。」
嫣嫣馬上又發來一個疑問：「那我今晚從哪裏開始準備好？」
我內心無語了。
「我找找相關的資料給你看看，英語和政治是必考的。當然，你還要選專業呢？你想讀什麽專業呢？」
「專業？那肯定不能是法學，這個我學不來。我得好好想想，或者你幫我選一個，最容易的。」
我內心又一次被她的話給勸退，我以為她是堅持不了多久的。
在接下來一個月裏，唐嫣嫣卻真的做到了。工作之余，她少了很多玩樂，少了看言情小說，老老實實看一些碩士考試的書。
我知道她每天下班到宿舍都挺晚的，往往第二天還要早起，但是她無論是15分鐘，還是1小時，反正有時間了，她就一定會復習，時間短的時候背一下單詞，時間長的時候做一下練習題。
我都能從中看到她的韌性，她內心的信仰與堅持，與她清純可愛的外貌截然相反，每次我都以微信表情「摸摸頭」表示鼓勵。
不過，她也有不想學習的時候，覺得浮躁焦慮的時候，然後擺出一副賣萌的樣子告訴我，好心累。
我給她許諾：「上坡的路會很吃力，你要加油哈，請你吃一頓超級大餐，如果你考過的話。」
作為律師，當然不能隨便許諾，給予的，都是附條件的承諾。
唐嫣嫣的用心和辛苦，我都是看在眼裏的。基礎不怎麽好的她學習起來比較吃力，有時學習到淩晨，我沒有打斷她，只會默默地陪她一起學習。
因為我知道，有些路，必須自己走，別人幫不了。
在這個期間裏，我們雖然沒有見面，但是我覺得，我們的距離卻是很近。
尤其這一天晚上，我們靠得很近很近。
那是春節假期的一天晚上，我和嫣嫣都休假在家。
晚上十點多了，她說她還要繼續復習。
我說：「真的假的？我不信，你跟我視訊一下，讓我瞧瞧你的學習狀態！」
其實我就只是說說笑，之前也沒有視訊過。
「我都洗過澡了，素顏，不要視訊。」
什麽？！素顏！
直男癌指引著我對素顏有著極大的興趣，今天無論如何必須看到！
「啊？素顏？難道素顏和我一直見到的你有很大區別嗎？」
「當然有哈。」
「哦，那我必須要看看！」我從沒有打算看，變成了堅持要看。
這中間自然少不了軟磨硬泡，最後還是同意視訊了。
第一次看到空姐的素養，對於大豬蹄子來說，確實看不出什麽差別來，可能手機也是有美顏功能的。
「還是很好看的呀。」我有些暗自高興，好像自己撿到寶似的。
另一頭的嫣嫣臭美毛病又犯了，看她都要把視訊當鏡子來看了，我就督促她：「又說要復習，還不趕緊開始，我掛了哈。」
她突然反過來說：「我也要看看你學習啊！」
「啊？什麽意思？開著視訊看對方復習？」
「不行嗎？」
「可以......吧。」我回答得有點遲疑。
「那你也去學習吧。」
好吧，我就放好手機位置，翻開書開始學習。
因為冬天還是有點濕冷的，我就在床上看書，開著一盞橘黃的小台燈。
我們倆，有時候在看書，有時候在互相偷偷瞄一下，有時候眼光碰到一起便會心一笑。
夜越來越深了。白天疲於走親戚，我實在是越來越困了。
上下眼皮越挨越近，最後學霸的我都放棄治療了，把書丟一邊，捧著手機，喃喃道：「我還是看著你學習吧，我學不進去了。」
「好吧，那我讀知識點給你聽。」
「好，你讀吧，看我還記不記得。」
我帶著入耳式耳機，躺在床上，閉上眼，聽著她讀知識點。
橘燈似乎越來越暗了，她的聲音似乎越來越酥軟，我抱著抱枕，似乎看到在飛機上她向我走過來，半蹲著湊近我的耳邊，問我是不是胃不舒服，好點沒有。
剎那又和她離開了飛機，置身於星空之上，漫天的星河跑進了夢裏，她拉著我在雲端蹦跳。
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了。
看了一看手機，視訊早就掛斷了。
掛斷之後，她留言了一段話，大概意思是「聽著你睡覺的呼吸聲很安靜，我說話也變得和風一樣的輕，我後來沒有再讀知識點了，我說了很多話，那是想和你說，但是沒能直說的話。」
最後還有一個要哭的表情，我猜她在寫這話的時候也把自己感動得一塌糊塗了吧。
我沒有問她那是什麽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十有八九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的話了。
我內心裏也是明白的。
有時候時空就是這麽有意思，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
春末夏至。我來了北京出差，一待便是幾天。沒想到，唐嫣嫣也來了。
在南鑼鼓巷裏，我打著傘，她挽著我，走過一家家小食店。從北走到南，從午後走到夜漸濃。
「我覺得今天好開心。」她收回望向遠方毫不刺眼的夕陽的目光，看著我。
或許我平時是過於冷靜，可能還被人視為冷淡和傲慢。但在雙目觸碰的一剎那，我那在外表下潛伏的某種溫情和脆弱，被她融化了——如同藏貓貓的小孩子，盡管躲在深處，卻又希求遲早給人瞧見。
她一微笑，仿佛全世界都在微笑。
我望著她的眼睛，那眼睛仿佛是什麽風都吹不到的石蔭下的一泓深邃的泉水，那兒一切都靜止不動，一片岑寂。
凝神窺視，勉強可以看出映在水面上的物像。
冥冥中有一種不由自主的力量讓我伸出手來，搭在她的手上，「我也很開心。」
她輕輕地依偎在我身上，她的手慢慢地環抱著我，她的頭發緩緩地披下來，我再也看不到她通紅的臉，她微涼的肌膚，她急促的心跳，她那撩動心弦的氣味，是我無法抗拒的溫情。
腦海裏竟是浮現出【天龍八部】中段譽和王語嫣陷於枯井的場景。
身邊行人很少，巨幕的黃瓦紅墻在薄日之下，愈發似是她的紅唇。夜幕輕輕地吻下去，褪去了它的紅。
這個吻是輕盈的，是溫柔的，像是踮著腳步來的小天使。
她閉上了眼，手指輕輕捏住我的手臂。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的巨輪一輾而過，華燈漸上，為我們披上了一身光。
「我要回去了。」
「不走可不可以？」
她仍牽著我的手，轉身調皮地說：「同屋的室友可兇了，今晚不回去她會舉報我的。」
「那我送你回去。」
「嘿嘿，你傻呀，我住在機場那頭，你送我回去，再回來就很晚了。你明天不是還要早起去見客戶嗎？」
「嗯。」我點點頭。
「那就是咯，我自己回去就可以，北京我都來了七八次，熟悉得很，安全的。」嫣嫣看著我的眼，笑著說。
既然她如此堅持，「那好吧，我送你上地鐵，總可以了吧。」
嫣嫣笑得像一株桃花，「可以可以，有這麽舍不得嗎？」
我的心思一下子被她戳穿了。
緊扣的十指，即使到了不得不離別的時候，仍然是依依不舍。
回到酒店，帶上耳機，我記得那是曲婉婷【我的歌聲裏】——「沒有一點點防備/也沒有一絲顧慮/你就這樣出現在我的世界裏」。
這一天，沒有一句我喜歡你的表白，沒有一個天荒地老的承諾，沒有一朵玫瑰，沒有一份禮物，我猜，在千萬人的北京城裏，在萬物瘋長的夏天，在余熱未退的風裏，兩個小人物在一起了。
原來，在真正喜歡的面前，並沒有存在世俗繁文禮節的儀式感，一切都是來得格外的自然，格外的隨心。
就像是寄兩蜉蝣於天地，它們在浩瀚的天地間，飛啊飛啊飛，在這一天，它們見面了。
幾天之後，我又獨自來到返程的首都機場，大半年前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熬著胃痛彎著腰上飛機，她為我遞上熱水和毛毯，她幾乎每一句說過的話，都像電影片段一般略過眼前。漸漸看不清楚她的臉，只記得是那不容分說的、勢不可擋的紅唇的吸引。
接下來又是迎來了異地的考驗了。
想到徐再思有一首詞：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我和嫣嫣將兩個月沒有見面了。
接下來她有好幾天不需要飛行，留在廈門。
「你不是沒來過廈門嗎？來看看嘛」，她電話裏向我撒嬌。
我心裏並不是不想去見她，而是手頭上有活，真的很難走開，尤其我現在的狀態還是個實習律師。
談戀愛確實是一個費精力的事情，老板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暗示我最近在工作上有所懈怠，想要當執業律師，得加把勁才行。
唉，我這是有苦說不出。我所在的律所是頂級的紅圈所之一，待遇很不錯，但是工作量也是非人般的存在，我這麽稍微一分散點精力到別處，老板就馬上能感受得到，可想而知，老板對我們實習律師的壓榨到了什麽可怕的程度。
嫣嫣看對我撒嬌不管用了，使出了絕招：「你上次不是說要學習學習土地法律盡調嗎？我有個......叔叔，他現在要從別人手上買一塊地呢，我介紹給你認識一下，你又可以賺錢，又可以學習，一舉兩得！」
「啊？！你咋還有這樣的叔叔？真的假的？不會是哄我開心的吧？」
「切，這事情還需要騙你嗎？你看看微信。」
隨著叮叮聲響起，手機收到訊息，竟然是土地收購的一些商業資訊。
我大吃一驚，「原來你說的是真的呀！」
「當然啦，本來我想讓你到了廈門再說，不過想想還是現在說明白好一點，不然你啥都沒有準備。」
「嗯。標的額多少呢？」我邊說邊翻動著資料。
「好像說是2個億吧。」
「什麽？2個億？！嫣嫣你那個是什麽叔叔呀！？」我內心直呼，這簡直就是我的親爹呀！2個億的計畫從天而降，砸到頭上。
「那你還接不接？」
「接呀！當然接，但我擔心我能力不夠，自己做不來呀，這我問問老板。」
「行呀，沒問題，反正都是要找律師做事的，正好你也能幫上忙，那就太好了！」
「瞧你這話說得，是我能做到這麽大的計畫，對我來說太好了！」
「都一樣開心！」
我馬上給老板高律師打去電話，高律師看到收購的企業和被收購的土地資產，用不可置信的語氣問道：「小林，這真的是你找來的計畫嗎？」
很明顯，高律師絕對想不到，我背後竟然有這麽大的金主爸爸，要是早知道的話，那還讓我幹什麽活呀！天天讓我去搞銷售拉業務得了。
高律師當機立斷，決定馬上，天亮之後，即日出發！
我一頭霧水：「高律師，這會不會有點匆忙呀？」
「這麽好的計畫，刻不容緩呀！我恨不得現在馬上就天亮呢！」
「啊？」
「你去訂一班7點左右的航班，明天咱們一起飛過去！」
「但約的是後天晚上才見面談事啊！」
「萬一延誤怎麽辦，得提前一些，萬無一失。」
「哦，明白了。」
「嘿嘿，提前到了之後，你也可以去陪一下你女朋友，到時候說說好話。」
「......」
到了第二天下了飛機，高律師就要和我分頭行動。
「你去陪你的小女朋友，我去幹點活。」
「啊，什麽活？需要我幫忙嗎？」
高律師一把把我推開，說道：「我們各忙各的，分工合作懂嗎？我先去瞧瞧那塊地的現狀，你就去陪好你的上帝，吃吃喝喝回來報銷！」
「......」我們角色扮演相反了吧。
小別勝新婚，說的一點都沒錯。
雖然好久沒見，但是那種親密感只有在思念拉得足夠長的時候才會更濃烈。
一見面她就吐槽什麽昨晚只有她一個人，宿舍好像好久沒住，竟發現有好幾只會飛的蟑螂，她害怕得一晚沒睡著。
所以今晚無論如何，她都要留下來和我一起住。
然而這一晚她留下來，就果然出事了，這都是後話。
看著她手舞足蹈地描述一番，我心裏又想笑又覺得幼稚可愛，即使再大豬蹄子，我也知道她在等我說出「是嗎，那你這幾天要不要留下來陪我啊？」
等我說出口，看著她閃過一絲得逞的蔑笑和偽裝的可憐後，頓時想到一句詞：「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感覺上了賊船下不來了。
她高興得像個小孩子似的，走在路上，把我們的手甩得老高老高。
這一天，我們走過了鼓浪嶼，溜進了廈大校園，祈過了南普陀寺。
廈門就像一壺清水，我們在這透明的水裏，和莊子所說的一般，快活地遊啊遊，是魚之樂也。
佛像之前，人來人往，煙火鼎盛，佇立片刻的她，雙手合十，恭恭敬敬地拜了又拜。
藍天，白雲，寶殿，大佛，青松，佳人。夫復何求呢？
在這一刻總會覺得醍醐灌頂了一般，僧人升起了風馬，聽著頌經的真言，搖動所有的經筒，磕長頭匍匐的山路，轉過山、轉過水、轉過佛塔，不為祈福，不為修行，只為能在這一刻，貼著對方的溫暖。一生一世一雙人，佛前的姻緣竟然是可以如此的奇妙。
我一把擁入懷中，她一下站不穩，踩在我的鞋上。
余暉將兩個人包裹住，金燦燦的，和那城墻的輪廓，熔在一塊兒了。
許久，陽光漸漸帶了一絲涼意，掛在樹梢上，覆在屋瓦上，又穿過窗欞，將些交雜的紋路投在地面上，時斷時續。
晚上我們來到了雙子樓上吃飯。
這是一個小包間，與大堂之間不是封閉式的，但是包間與大堂的距離也有個七八米的樣子。
我和嫣嫣先到。
夜晚的窗戶變成一面昏暗的鏡子，映照出坐在桌旁的我們倆，以及其他客人和枝狀吊燈，好像窗戶那邊還有一個餐廳似的。
我托著腮，望著她。她一會兒看看我，一會兒看看窗外，大有那「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的韻味。
高律師隨後也到，我給她們倆互相介紹，高律師一改以往嚴肅的表情，滿臉堆笑。
嫣嫣給我發來微信：「你說得你老板像個母老虎一樣可怕，我看起來不像呀！」
我還能說什麽，只能回復一個表情讓她自行體會，可能她從小就是被人千依百順的小公主吧，畢竟有一個這麽有錢的叔叔，那估計嫣嫣的家庭環境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不一會兒，嫣嫣的叔叔便來了。
可能是生意場上事情太費心的緣故，精英範十足的派頭底下，竟偷偷生出了不少銀發。
雖然發了一點福，但整個人的精氣神看上去卻毫無中年人的日暮西山，反而是有著點少年人的意氣風發！
「唐總，您好，幸會幸會。」高律師連忙站起身，雙手恭恭敬敬地遞上名片。
「我姓高，是xx律師事務所的高級合夥人。」
「高律師，您好，幸會幸會。私宴沒帶名片，改天到我辦公室上再給您。」唐叔叔毫無架子，雙手接過名片。
「唐總太客氣了。」得到秦總的尊重，高律師顯然十分高興。
「唐總，您好，我是小林，xx律師事務所的實習律師。」我也毫不怯場，畢恭畢敬地伸出手，畢竟會見甲方客戶這樣的事情，在過去一年裏我也幹了不少。
唐叔叔握住我的手不放，上下打量著我，笑著說，「不錯不錯，年輕有為呀，你的名片呢？」
「我暫時沒有印名片......」略顯有點尷尬，一般來說，實習律師印名片確實不太妥當，都是在轉為執業律師之後才印名片。
唐叔叔卻開玩笑說道：「那看來是高律師對小林的能力還有更大的期待嘛！高律師要多給小林出來學習的機會，出來嘛，自然是需要名片的，不然客戶轉身就忘了您是哪家的律師了，高律師，您說對不對？」
高律師滿臉賠笑道：「對對對，唐總您說到問題的關鍵上了。這個確實是我的工作疏漏，回頭我就給林律師印上名片！」
唐叔叔沒讓這個話題繼續下去，馬上接話，轉變話題，「都坐下聊，大家都隨意點。」
唐叔叔還沒等菜上來，就迫不及待問我各種個人情況，唐嫣嫣有點害羞又有點不高興，喊了一聲：「叔，你幹嘛呢？今天不是談這些的呢！」
唐叔叔撓撓頭，疑惑道：「今天不就是見見你男朋友小林嗎？」
高律師哈哈大笑，我和唐嫣嫣瞬間臉紅得像個熟透的蘋果，身上一陣發燙。
唐叔叔見狀，也朗朗大笑，「現在的年輕人都經不起逗樂。好了好了，我不說了。」
這一晚上，除了唐嫣嫣，我們都喝了點紅酒，杯盤狼藉。
臨走時，司機扶唐叔叔上了車，唐叔叔放下車窗，問道：「嫣嫣你不和我一起回家嗎？」
我心裏疑惑道，原來嫣嫣和唐叔叔這麽親的呀！
「我不回去了，我要回去宿舍！」嫣嫣破天荒撒了個謊，望著我眨了眨眼，很明顯她是有所準備的，不然也不會這麽流暢。
「要不讓司機先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就在這附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你快點走吧！」
什麽呀，嫣嫣對叔叔說話竟是如此沒大沒小，看著這個叔叔也是個老頑童。
最後，唐叔叔獨自離開。
我們並沒有喝很多酒，唐嫣嫣送我們回到酒店房間。
安頓下高律師之後，我和唐嫣嫣回到房間裏，這回是一張兩米寬的大床。
我酒意有些上頭，自然感受不到臉紅。
嫣嫣轉身就說要洗澡去，讓我喝點水，歇一歇。
她去了洗澡的時候，她媽媽竟打來了視訊電話，我自然是不會接聽。
沒想到媽媽還是很有鍥而不舍的精神，絡繹不絕地打過來，一個接一個！
她擦著頭發出來。
「我看到你媽給你答微信視訊呢。」
「你接了啊？！」她一臉緊張和驚愕。
「傻瓜嗎？當然沒有哈！」
「還好」，她長籲一口氣。
「你不要說話，我給她回一個吧，不然她不會消停的。」
我點了點頭。
這時媽媽又視訊過來了，她趕緊對我做了一個不要出聲的動作，接聽了。
「餵，媽，剛剛我在洗澡。」
我在一旁聽著她們倆視訊，媽媽叮囑她自己一個人要小心，最近遇害的新聞看得她很焦心什麽的。
她也一一匯報了，沒事，她現在要待在地上好幾天，暫時不會有夜飛的航班等等。
聊得正歡的時候，媽媽突然察覺了什麽，「你怎麽好像不在宿舍啊，你在哪了啊？」
說實話，我嚇得不輕，有種被警察查房破門而入的感覺，第一個想法就是「壞了！」但是我馬上冷靜下來，我並沒有出現在視訊裏，沒事沒事。
但可憐我那蠢萌的空姐女朋友啊，她一下子緊張起來，「我......我......」天生不擅說謊的她竟說不出話來，關鍵時候掉鏈子了！
「你是不是在酒店？」我又嚇了一跳，媽媽長著一雙掃黃警察銳利的眼睛啊！
「我......我......」她的大腦又陷入了當機狀態，我都能看到她的頭頂冒煙了。
「你怎麽一個人跑去住酒店啊？」繼續追問，像是警察尋找不到物證時的言語相逼。
「我......」她還在支支吾吾，沒救了。
「你是不是和男朋友住酒店了？」這是一個驚人而大膽的猜測。雖然之前她已經和家裏說過和我交往的事情。
我冷汗直冒。
「啊......是......是的。」她哆嗦了許久才說出來。
完了！完了！我被這蠢萌供出來了！我腦海裏全是他媽在另一頭大喊，孩子她爸，趕緊報警，你孩子要被睡了！然後帶著三姑六婆全家高速殺過來，天啊！這是要捆起來浸豬籠的！
我相信兩個人這個時候都萎了。
正以為媽媽將要拿我們來開刷的時候，我竟然聽到了：
「那住什麽酒店啊，浪費錢，你不是這幾天不飛嗎，帶回來家裏啊！」
「啊？！我......」
「快讓我瞧瞧小夥子。」
我強作鎮靜，哆哆嗦嗦，像是小時候在學校裏犯錯被家長拎著去見老師，又像是躲在窗簾背後還是被掃黃掃到的惶恐，走過去，「阿姨，您好啊！」揮動著僵硬了手。
「你好你好，小夥子長得挺秀氣的哈。」看著媽媽笑著說，我就像一個隱者一樣，時刻提防著笑裏藏著的刀。
「去了廈門啊？待幾天啊？」
「嗯呢，還沒定呢，大概三四天吧。」
「明天讓閨女領你來我家好不好！」這是不容分說的提問。
「嚇？這......打擾您不太方便吧。」我這過去，會不會送羊入虎口，秋後算賬啊？
「沒事沒事，就這樣定了。閨女哈，還沒11點呢，趕緊看看明天回家高鐵票。我也幫你看著哈。」
掛了電話，被催了好幾遍，我們尋思商量了很久。我謹慎地做好盡職調查工作，問了她好幾次，你媽什麽性格，你家裏還有什麽人啊，你爸媽怎麽看的呀等等，確保人身安全，不會被福建人吃了就好。
這一晚，我們都睡得緊張而手腳僵硬，好像她媽媽一直都在半空中凝視我們似的，加上第一次一起睡，不習慣等等原因，一晚上又是噩夢又是被對方碰到了驚醒，醒來了七八次。
這一天醒來，就是要單刀赴會——見家長了！
雙擊螢幕的人2024年能夠發一筆橫財，要多去碰碰運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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