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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消失的她】裏何非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2023-06-22娛樂

【消失的她】是一部中等成本的商業翻拍劇情片,但最終票房落在了35億+,目前在中國影史上排名第12位元。整部電影的焦點與戲眼,完全集中在男主何非一個人身上,而何非卻是個徹頭徹尾的反派。端午節上映的這個故事以及人物,情節並不復雜,內涵談不上深刻,人物設定還有點刻意,卻在夏日裏,引發了無數觸及人性的話題。無論從商業電影,還是影視創作角度看,「何非」都算得上是「現象級」的作品。

不過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想了又想,猜了又猜,何非這個人物吧,肯定是不簡單,但也真的是很奇怪。編劇及制片陳思誠是先確定了何非的扮演者,才開的機,所以應該是演員本身的某種特質,被陳思誠捕捉到了,並在電影裏發揮到了極致。現在回想起來,這部電影最好看的部份,是何非與三位女演員的對手戲。不同的場景下,何非與真假李木子,閨蜜沈曼,真真假假,互為攻守,且每場戲都會起點化學反應......

首先是真李木子,全片所有的懸疑,都圍繞在「消失的她」身上。電影反轉前,真李木子所有的善良與美好,都出自何非之口,反轉後,何非坦白出來的,卻是兩個人在海底星空下,防鯊籠內外的那一幕。同樣面對李木子,穿上潛水衣的何非,既是他最高光帥氣的樣子,也有最殘忍猙獰的時刻。或許是反差過於強烈,何非與真李木子的CP感反而是最弱的,至於最後的彩蛋,也可能編導實在是意猶未盡吧......

最有化學反應的對手戲,是在何非與假李木子之間。剛開始何非完全是「見鬼了」的反應,在飯店等周圍其他人的助攻下,他越來越恐懼心虛,等有了律師陳曼的引導後,又想在沙灘晚餐上,跟假李木子好好玩一玩。何非只是個智商能力一般的賭徒,能成事無非有心算無心,何非看假李木子,除了背後有人這點不同以外,其實跟自己是一類人。即假李木子對他所做的,「要他的全部」,正好對應之前他對真李木子的作為。

何非與沈曼的交鋒,才是這部電影的底色,層層渲染匯集了「陳思誠特色的商業懸疑片」的各類元素,前半部份多少有點流水賬,真正精彩的戲都集中在沈曼叫人,剃光了何非的頭,再逼他承認殺人之後。其實整部電影看下來,只有與沈曼相處的那個,才是毫無掩飾,最真實的何非。換句話來說吧,何非對真李木子的,是欺騙和傷害,對假李木子的,是怯懦和無能,唯有面對沈曼,才是他自己,曾經如此美好,終究一念萬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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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現在所處的社會環境中,貧富差距只會越拉越大,富人活在自己的小圈子裏,窮人則更加仇富,而中產階級呢,向上無路向下難忍,內卷更是無休無止......所以今後遇到像何非這樣,自私偏執,又渣又無情無義的人,可能性恐怕還是有的。另一方面,現在資訊科技越來越發達,想包裝自己變得越來越容易,比如學習禮儀,研究梵高等等這類裝逼技能。所以對何非那種人,其實並不容易一眼就看透,更可能的是,等真正看懂「何非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時,為時已晚......

【消失的她】裏,有一處情節在我看來相當drama。李木子從小在海外長大,她應該習慣於在處理大額資金時,全盤依賴自己的財務代理(agent),因為海外一般大額金錢的出入,會影響年底時的交稅,需要專業人士來操作。另外,李木子回國是去繼承車禍去世的父母所留下的遺產和公司,那她一定會有很靠譜的法律顧問。所以當何非在婚前坦白自己欠下大筆賭債時,李木子應該讓自己的財務代理和法律顧問,去幫助何非,而不是直接給何非一張千萬數額的銀行卡。

電影裏刪掉了這樣一段劇情:何非很晚回家,因為李木子停他的信用卡而沖妻子吼叫,自己在外辛苦都是為了這個家,而妻子卻從來不信任他,結果被李木子拆穿,他是把錢投資給了賭場的k……這裏的何非早出晚歸,手裏拿著拉桿箱,一上來就大發雷霆,說明他真的不想天天面對李木子,他對於必須回家面對李木子,極度排斥。但當李木子揭穿他違背承諾,又去賭錢欠下大筆賭債時,何非立刻轉為極致卑微地求饒和不顧一切地賭咒發誓,這樣的人格兩極切換,真的非常危險......

但李木子面對何非時所做的一些選擇,也很成問題。她停掉何非的信用卡還可以理解為,因為何非整天在外賭博不回家,但完全不給何非一點點暗示或警告,就直接擬定離婚協定,這個決定會對何非造成多大的刺激,是很容易想象得到的,尤其何非還是一個欠下巨額債務的賭徒。以李木子的身份背景來看,她想離婚,應該會有高級別的律所給予法律支持,那麽離婚協定以及相應流程,都將有極為規範的文本和步驟,怎麽也不會是僅僅簡單的一張紙,還隨意地丟在抽屜裏......

何非讀得懂李木子的情感需求,但他真實的生活狀態和習慣等等,跟李木子是格格不入的。他最後坦白說,他要錢是想配得上李木子,但他實際做的,卻是剝奪李木子的一切,取代李木子成為上層人士。如果何非不賭博,或者他不那麽迫切地謀財害命,其實是有機會一點點做到的,比如讓李木子懷孕生孩子,專職在家後,逐步掌握公司的控制權,再得到所有法律和財會的許可權。而李木子呢,電影裏的她,善良美好的如同天使,可能婚姻對這樣一個年輕女孩,有點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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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端午定檔的電影【消失的她】,將會成為整個電影資本行業的,摹本範例和研究物件,因為這樣一個成本僅7千萬的中小制作,卻在上映後的18天內,連續14日,總共16天票房過億,不但蟬聯全球周票房冠軍,還進入到2023年全球十大票房榜單內。另一方面,其主創團隊完全由男性全盤掌控,卻又的的確確是部女性電影,貓眼統計出的女性觀眾有近8成。由此可見,這部【消失的她】所引發的所有討論話題和臆想空間,都圍繞在男主何非的身上,所以「何非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這一話題裏,可能真的藏著某種「流量密碼」也說不定......

電影【消失的她】目前的評分和評價,真的很兩級,尤其是持續出現了,相當數量的大篇幅好幾百字的差評,惡評。有意思的是,這些長篇差評中,男性觀眾與女性觀眾的視角,存在著極大的偏差。男性觀眾總是特別願意給電影找bug,但其實字裏行間中潛藏著的,是對男主何非的極度鄙視:這家夥是真壞,但又壞得很愚蠢,或者說不徹底。首先是半夜跟假李木子的那個床上初見,無論假李木子是人是鬼,何非要真是個惡男,這麽快下床算個球。再比如,何非作為潛水教練,想讓真李木子意外死亡的辦法實在太多了,沒必要非搞個籠子鎖裏頭......

女性觀眾中則有一種說法,很有一定的指向性。即認為電影的主創們,尤其監制編劇陳思誠,是在用「男性視角」,去意淫和弱化女性。首先這部電影探討的,是男主何非一念之間的人性善惡,但劇情設定明顯浮誇而不嚴謹。其次三個女性角色都很臉譜化,比如真假李木子的女性二元印象:善良天使和蛇蠍美人,而最後李木子的死,所營造的浪漫海底星空畫面,更是為滿足男性私欲的設定等等。再有就是最後沈曼對監獄中的何非,解密李木子懷孕真相,以換取何非的悔恨和愧疚......這類觀點中,最核心的其實是認為,【消失的她】裏所消失的,是女性「主體」意誌......

我自己作為觀眾,是絕對不會去一部商業電影裏,尋找所謂男性主體意誌或女性主體意誌的。當然陳思誠是否有意意淫或弱化女性,則見仁見智。至於針對這部商業電影來探討,如何表現女性的「主體意誌」這一命題,我的看法是:孫子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所謂的女性「主體」意誌,首先應該以「知己知彼」為前提,那不如先搞清楚「何非是怎樣一個人」,再想明白作為女性,如何在兩性關系中,守住自我,同時保護好自己。其實何非也好,李木子也罷,或者說我們每一個普通人,內心深處最想要的,都只是一個溫暖的家,和家人的愛與守護......

看到有一些影評說【消失的她】抄襲【看不見的客人】,那真的是電影看得太少了。【看不見的客人】是2017年的作品,陳思誠為【消失的她】的內容架構所買的版權,是1990年前蘇聯的電影【給單身漢設下的陷阱】,根據勞勃.湯瑪斯的法國同名舞台劇改編。同類翻拍還有1986年的美國電影【失蹤之謎】,這兩部電影我在網上都能找到。我想說的是,如果把【消失的她】看作一份酒品,就其原材料來說,絕對沒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而且制作過程也把誠意拉滿到了極致。有的人因為其中的澀味,苦味,或者其他而吐槽,其實也沒什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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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非是一個純粹的惡人,無論所有創作者還是男性女性觀眾,都不會給與何非絲毫同情及洗白的可能。但對於塑造何非這一角色的演員來說,他要讓何非活生生地走到觀眾的眼前,就必須相信有那樣的人物在現實中存在。就目前的影片票房和網上的觀眾反饋來看,他的確演活了何非。

在我看來,何非之所以會成為無可救藥的賭徒,和殺妻謀財的罪犯,有一個非常重要的點,何非是一個需要治療的「偏執型人格障礙」患者。何非有神經上的疾病,臉部時而會不受控制地抽搐,必須用藥緩解。而70%以上的精神官能症病人,都會伴有人格障礙,其中男性大多是偏執型,女性則多為邊緣型。偏執型人格障礙並不屬於心理異常,但這種人格障礙在臨床上,卻有一定的危險性,因為他們比較容易走極端......

「偏執型人格障礙」的人,經常會在「自卑」與「自傲」的兩極起伏中,反復切換自己的情緒,同時為了避免被周圍的人看破,而極力偽裝自己。所以他們很難信任別人,即使是自己的至親。電影中的何非,從未相信過妻子李木子,當然也談不上愛她。但被綁上手術台上,剃光所有頭發,剝去所有偽裝後,他的每一個表情,台詞和反應,無一不在觀眾面前,赤裸裸地展示著,何非內心深處,極度偏執的自卑和自負......

所謂「偏執」,最主要的特征是否認自身存在的問題,對別人的質疑和反對,或者僅僅只是不認可,會產生極大的負面情緒,甚至報復心理。一旦這樣的人成為賭徒,那就絕對不是醫學能處理的問題,而只可能是法律上要去解決的事了。【消失的她】所影射的幾大社會案件,基本都與「嗜賭」有關。婚前李木子就知道,何非有依賴藥物的神經疾病,且欠下巨額賭債,她應該被周圍關心她的人,尤其私人醫生提醒其中的風險。

不過話說回來,我之所以感慨這一段,其實是想吐槽電影【消失的她】裏,有關何非是潛水教練的設定。首先我對「潛水教練」這一職業有深度濾鏡,當年澳洲大堡礁招聘深海看護,用的口號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其次「潛水教練」是世界上責任感最強的工作之一,作為遊客們的守護者,每分每秒都不允許有失誤的。不過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剛開始穿上潛水服,在泳池邊工作,與李木子相遇時,我看到的那個人,真的不是何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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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來,電影【消失的她】裏三個女性主角,真假李木子和閨蜜沈曼,遠不如男主何非這個人物具有現實意義,她們更多地是編劇陳思誠,為了這個「反轉再反轉」的商業懸疑片,刻意設計出來的一些戲劇性的人設。所以完全從三位女主的角度去審視何非,會缺少一定程度的客觀性。

電影裏的何非,從一開始在東南亞某小國所經歷的「無助尋妻」,到後來被人刻意套路,直至被扒光底牌,繼而最終在監獄中,徹底曝露內心最可怕惡念時的歇斯底裏。何非所有主動,被動的反應,其實都可以被歸於「普通人」的範疇,但也正因為如此,這部電影的警示作用,尤為強烈。

比如,很多女性觀眾會從李木子的角度,去分析何非是否真的「愛過」,或者糾結於最終何非在看到那張孕照時,是否後悔。但回到何非身上,他顯然並不會很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何非急於償還賭債,又面對離婚協定,因而產生殺妻奪財的念頭,這一點不難理解。但究竟為什麽何非如此迫不及待地實施計劃,並在最終鎖上籠子時,連一絲一毫的猶豫都沒有呢,這才是這出悲劇,最硬的核。

首先,何非的扮演者在路演時,是這樣分析的:何非最初救過李木子,後面殺妻時特意回到海底,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想以此減輕負罪感......這段話很明顯說明何非在潛意識裏,有著「讓自己的生活回溯到過去」的強烈欲望,他後悔了嗎?當然是的。但何非的自私與邪惡在於,對於從李木子身上得到的一切,至始至終他都沒有產生任何「感恩」,以及願意有所報酬的心態,何非的確不愛。

其次,對於何非這樣一個一無所有,還欠著巨額賭債的「普通人」,在機緣巧合下,贏取「白富美」李木子,一定程度上可以算「走上人生巔峰」了,無論如何,何非都應該更珍惜這段婚姻才是。盡管後來因為他的一再豪賭欠債,而面臨離婚,但拯救婚姻遠比殺妻的風險要小得多。這裏唯一能解釋得通的,或許是在這場婚姻裏,何非並不想天天面對李木子,而這恰好是李木子內心從未意識到的。

電影裏,即將站在「生命終點」的何非,究竟是怎樣一個人,除了他自己並不會有其他人關心。但類似何非這樣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普通人,真的很多。他們一面懷抱著出人頭地地野望,卻又不得不持續在現實的磕碰中,屢屢品嘗著挫敗和孤獨。當他們仰望星空時,真正最想要的,又是什麽呢?有意思的是,何非沒有從與李木子的婚姻中得到的,殯葬師莫三妹卻在孤女小文身上,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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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個虛構的文學人物,或者影視角色,都會有兩面性:一面是確定性的部份,主要由創作者來掌控和塑造,其生動感和生活化的程度都取決於此;另一面則是不確定性的部份,會被閱讀者們自主吸收或者再加工,以此變幻出無限多的話題空間......

比如電影【消失的她】裏何非這一角色,其確定性的部份,他的創作者已經闡述得足夠完整透徹了:何非「他就是一個能力匹配不上欲望,作繭自縛的普通人。」那麽,何非身上又有哪些「不確定性」呢,或者這才是作為觀眾,最有話語權最有意趣和爭議的地方吧......

現實生活中,學歷不高,在大城市的底層掙紮的年輕人很多很多,而像何非這樣,因為欲望膨脹,去算計謀奪他人,甚至不惜去賭博的人也很多,但直接把這些人定義為「渣男,賭狗,騙子,潛在的殺人犯」等等,卻未必合理。當然從個人自我的角度,選擇遠離何非,是為最佳,但對整個社會來說呢,何非們的存在,是我們不應該忽視,也絕對繞不過去的問題。

何非身上最突出的標簽,首先是「賭徒」,其次則是「渣男」,而且他的渣,更多體現在對妻子的「狠」,從電影中不難看到,何非的「狠」,受原生家庭影響很大。但換個角度去思考,如果何非運氣好,他的「狠」,或授權以成為他獲得某種成功的必要條件。還有愛上他的李木子,如果能在結婚以後,更深入了解自己的丈夫,至少能對賭徒的某些行為有所警覺......

毫無疑問,何非是個極度自私的人,但其心理背景和生存環境,卻值得討論。自私源於狹隘,即,從一開始,何非獲得的教養,教育,環境影響,社會擠壓等等,負面的能量遠遠大於正面。何非越是難以獲得正面的價值和承認,他內心的欲望就越發得不到滿足,他的心態就會越自私,而他越是自私,就越容易被賭博那些陷阱所誘惑......

李木子無疑是何非的反義詞,但李木子與何非的這段感情,以及這段婚姻裏,無疑是片面以李木子個人的情緒感覺為主導的。換句話說就是,何非一無所有,但他懂得李木子的情感需求,李木子什麽都有,但她卻完全不了解真實的何非。女性通常只會嫁給願意關心她的人,但她們也很容易理所當然地從自己地角度,去認知男性,甚至因此造成悲劇......

看到有人因回答裏有「木子不知道何非要什麽」這句話而「笑死了」,還說「愛給了錢給了,自己心事不願意說還怪別人不理解」......我只想說,木子是因為對何非不設防而被害死的,如果沒遇到何非,換成別的不賭博的男人,就一定不會被當成獵物,甚至騙光財產嗎?

無論女性在戀愛婚姻中,有怎樣的情感需求,最終都必須落實到與對方的相處中。為了更好地與對方相處,有激情有向往地去經營一個家,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對方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他肯定會有一些確定性的,和不那麽確定的部份,前者要及時止損,而後者需要慢慢磨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