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臟話對於一門語言的意義何在?

2018-12-27娛樂

實際上,臟話是最原始、最古老、最根深蒂固的口語形式之一,當然,這裏首先需要對「臟話」的概念做一個提純,我們所談論的是純粹的、時常可以忽略其明確含義的臟話,床上的dirty talk和種族、宗教等歧視性的話語是要被排除在外的。

所以你會發現,在接觸一門第二語言時,臟話往往都是最先被熟練掌握的,而且據臨床經驗顯示,當一名失語癥患者逐漸顯露病狀時,臟話往往也都是最後才喪失的語言形式,甚至網上還一直流傳有一則海洋趣聞——虎鯨們使用最多的語言亦是臟話(但這條傳言我並未能找到可靠的文獻索引,所以姑且以懷疑的姿態參照之)。

而據認知心理學家馮特的考證,語言的發展順序為:1、身體動作,2、手勢,3、模仿自然聲音,4、感嘆詞,5、祈使詞,6、祈使句,7、擬聲詞;顯然,其中處在早期階段的感嘆詞就是與臟話的常見功效極為契合的——

臟話通常都是脫口而出、洪亮果決的,它的發聲規律常有一種爆破、噴射之感,而這無疑又賦予了它一種強力感和口腔快感。

所以一方面來看,臟話是有著一種凈化與安撫作用的,當各類諸如憤怒、恐慌、激動、無助等情緒上湧時,高度興奮的神經中樞會為我們帶來生理性的壓力,而臟話的噴湧而出無疑可以舒緩這種壓力,繼而帶來一種愉悅和滿足感——如果類比一下,臟話就是高壓鍋上的排氣閥。

另一方面,臟話還會在發生戰鬥之前頻繁被說出——缺少激情對罵鋪墊的打架顯然是不完整的——此時它就會更偏向動物的吼叫,透過一些極端粗俗、褻瀆的言辭,我們透露出自己處在了一種極度危險的、失去理智的狀態之中,以此來恐嚇對手,這是一種更為原始的功效,所以其力度也會更強一點,比如上一種情況下,我們通常只會說一些諸如「操」「MD」之類的單個詞匯,而在這種情況下,則會偏向於說一些完整的攻擊性句子。

所以顯然,說臟話其實就是本能的一種,甚至其詞匯的選擇也來源於一種反叛的本能,因而漢語人的臟話通常都是倫理綱常的負面,比如對方和動物發生關系、和對方長輩發生關系、對方親人的離世,而英語人的臟話則通常是對宗教的褻瀆,比如【十誡】明令禁止「直呼耶和華你神的名」,他們的臟話卻偏偏就要反其道而行之——甚至還要將「god」和「damn」放在一起,這在利未人的律法中是要被判死刑的。

而也正是因為這種反叛和無所畏懼之意,所以臟話被賦予了一種「陽剛氣概」,繼而廣泛流行於鄉野與軍隊之中,所以趙剛這麽一位文質彬彬的知識分子,和李雲龍搭檔後也學得滿嘴臟話了。

但正如佛洛伊德所言,文明的歷史就是本能遭到壓抑的歷史,因而在物質相對匱乏的過去,方言中其實擁有更多更有沖擊力的臟話,這是一種語言的補償機制——語言的生命力填補著物質生活的空虛,但隨著文明的標準普通話被廣泛推廣,這些語詞也就逐漸被清除出去了。

所以我們會發現,在現在的臟話中,除了那些因為擁有無法根除的生命力而一直留存下來的內容以外,更多的其實只是一些拐彎抹角的語意汙染了,比如公主、鴨子之流所攜帶的言外之意。

但同時,這也使得臟話更難以被剝離了,所以實際上,臟話作為一種本能是不可能被消滅的,即使它在某條路徑上遭受了阻礙,也會以另一種方式繼續保持著前進演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