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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約鳳凰 (已完)

2024-05-06遊戲

師尊偶然得了兩枚蛋,讓我跟師妹一人挑一個。

師妹搶先選了遍布金光華麗無比的那枚,留給我黯淡無光毫無生氣的那枚。

誰料師妹的蛋只是死胎,而我卻孵化出了千年未有的九尾白狐,受盡宗門跟青丘的供奉。

可白狐一心只有天生雙修之體的師妹,甚至為了救她抽光了我全身精血。

再睜眼,我重生回了選蛋那日。

師妹毫不猶豫選擇了那顆白狐蛋。

我知道,她也重生了。

我笑了。

她不知道,白狐從來都不懂得知足。

01

師尊於秘境中得了兩枚仙獸蛋,將我跟小師妹喊到殿前,讓我們一人挑一個。 լ

兩枚蛋一枚遍布金光華麗無比,一枚黯淡無光毫無生氣。

沒等我說話,小師妹便火急火燎地開口:「這個好一點的蛋就給師姐吧。」

師尊滿臉不解,不可思議道:「晚晚,你確定?」

畢竟小師妹從小千嬌百寵著長大,後來又有一堆身份尊貴的追求者捧著,以往挑東西都是直接挑最好的那個,這次卻一反常態放著一眼便尊貴無雙的不選,反倒選了外表普通的那枚。

小師妹聞言連忙找補,裝模作樣道:「我孵化不出來什麽東西不要緊,還有哥哥們幫我去尋。」

「但師姐就不一樣了,這個好一點的蛋還是留給師姐吧。」

師尊欣慰地看向小師妹:「晚晚長大了,終於懂事了。」

我笑了。

若不是有著前世的記憶,我怕是也會感謝她為我著想。

02

我知道小師妹為何如此反常。

前世,她一心只有最好的,毫不猶豫選擇了金光閃閃的那枚蛋,裝模作樣地對我說:「我怕孵化這枚蛋所需過大耗盡師姐的家底,便勉強拿了這枚蛋吧。」

可她用盡了天材地寶日日蘊養,那蛋上的金光卻越來越弱,直到最後了無生氣。

仙獸蛋向來難得,她最終只能同已出生的幼年仙獸定下契約。

那幼年仙獸雖血脈尊貴,卻獸性難消,一次秘境中竟掙脫契約反撲,害的小師妹險些喪命。

而我卻成功孵化出了千年以來都未有一只的九尾白狐。

白狐因我誕生,最是依賴我。

而妖族最重血脈,青丘感知到氣息連忙趕來,將我奉為座上賓。

宗門也因為青丘的態度將資源傾斜於我,意圖靠我和青丘達成合作。

一時之間,我風頭無倆,待遇竟是直接超過了從來被捧在掌心的她。

她因嫉妒暗戳戳來挑釁過幾次,卻被師尊一頓斥責。

甚至她的好哥哥們也讓她不要任性,因為我是那九尾白狐唯一的主人。

可只有我知道,白狐性本淫邪,最愛魅惑人心。

所以在我又一次堅守住本心,拒絕了白狐雙修的誘惑之後,白狐惦記上了天生雙修之體的小師妹。

甚至在我跟師妹一起掉進萬魔窟後,不惜抽光我全身精血去救她。 l

只因我是極品仙丹化形,身上皮肉可解百毒,血液更是聖品,不光能解毒,還能提高修為。

正正好解決師妹靈根被魔氣侵蝕的問題。

精血被抽光前,我看見小師妹整個人窩在白狐懷裏,得意地看著我:「師姐,你看啊,白狐從來只喜歡我,是你硬生生奪走了他這麽多年,不然我二人早該在一起了。」

只字不提當年是她搶先選了那枚金光閃閃的蛋。

死後我的魂魄飄蕩在宗門之上,我看到,直到他們死前,白狐也沒暴露自己的真實面孔。

小師妹自以為白狐深愛她,所以方一重生便迫不及待地選了白狐蛋。

看著小師妹得意離去的身影,我默默低頭,怕自己忍不住笑出聲。

沒了我的刻意壓制,不知道小師妹能不能填飽白狐那不知足的性子。

03

我將那枚蛋帶回了洞府,隨手放在石桌上。

瞧它如今這金光燦燦的,我倒真的想象不出它日後了無生氣的樣子。

劍宗本貧窮,小師妹的寶貝都是各界的好哥哥們送來的,我沒她的人脈,也沒那麽多天材地寶。

整個洞府,唯一值點錢的可能就是我自己了。

我照著上輩子養白狐的經驗從手指艱難地滴了滴血上去,那蛋表面泛起一陣波紋但很快就消失了,與此同時那表面的金光暗淡了一些。

倒是同傳言的一般。

不過我本就未報什麽希望,一滴血也算不得什麽,我收拾了東西背上蛋就去了藏書閣。

前世我剛得到白狐蛋的時候也去過這麽一遭。

當時我熬了幾天才找到關於養蛋的書,如今有了經驗倒是省了事。

書中說泛金光的蛋大多生了靈智,金光越盛代表靈智級別越高。

而像我手中這枚蛋,早已通曉外界事物,什麽時候破殼而出就全憑它自己定奪了。

所以最重要的是……

讓它保持愉悅的心情。

我若有所思。

從那之後,我想了許多辦法讓蛋開心,最後發現它格外喜歡聽故事。

我很欣慰。

畢竟我講的故事連宗門裏最小的弟子聽了都能哭。

擠壓了數十年的故事靈感多的可怕,我一直給它講,倒也不覺得時間流逝。

直到有一天整個宗門突然震動,天上聚集起綿延千裏的烏雲。

整個宗門的人都被驚起來,趕去練武場看熱鬧。

我知道,是白狐要出世了。

前世我也經歷過這次雷劫,整整八十一道,從清晨劈到深夜,我硬生生靠自己扛過去,整個人被劈的人事不知。

小師妹明顯比我幸運的多。

一件又一件泛著金光的神器符箓被她丟出去,沒一會兒雲就散了。

皮毛油亮的白狐窩在小師妹手上,九條尾巴舒展在後面,全然沒有前世的狼狽,襯得小師妹更像那九天之上的神女。

青丘早已感受到氣息趕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湊近:「是九尾白狐!真的是九尾白狐!九尾白狐出世了!我青丘有大福啊!謝謝宋仙長!謝謝宋仙長啊!」

小師妹故作矜持地抱緊白狐,眼裏的得意卻藏都藏不住:「如今白狐剛出世離不開我,還望長老同掌門仙尊細細商量一下後續事宜。」

說罷小師妹走到我面前,故作姿態地看著我:「都已過了一月了,不知師姐的蛋有何進展?」

我低下頭沒看她,只淡淡道:「自是比不得小師妹。」

小師妹意料之中地笑了笑,意欲拉過我的手卻被我下意識甩開。

她後退兩步,不過瞬間,便淚眼婆娑地道:「師姐,是我不該拿白狐給你看。」

「我不知曉你的蛋尚未孵化,我不是故意的。」

如她所願,練武場上弟子一陣喧嘩,不斷有嘲笑的聲音傳來。

其中一道聲音格外突出:「姜且她修為比不過宋師妹,如今連蛋也孵化不出,如何當得起掌事師姐的名號!」

「不如退位讓閑!讓宋師妹來當!」

「姜且廢物!讓出位置!」

我看了那人一眼,發現是一個小胖師弟。

我認得他。

平日弟子修煉屬他最不上進,整日只知道恭維小師妹,我因此斥責過他幾次。

誰料他竟懷恨在心。

不少人附和他,我放眼一看,竟全是前世白狐出世後捧著我的那些。

我暗嗤一聲,沒想到修真界竟如此勢力。

小師妹滿臉驚慌地推拒,說自己擔不得大任,卻被那胖師弟把話截住,言語盡是對我的不屑。

「那這掌事師姐的職務,便給師妹來做吧。」

我掃了一眼練武場上那些弟子,神色不明。

這職務於我而言本就累贅,卸了反而一身輕松。

只是他們……

我笑了。

小師妹一心只有自己,才不會日日督促他們修煉。

修真界實力為尊,沒有絕對的實力,只能落得個身死的下場。

為首的一片弟子連忙喝彩,偶有一些知曉其中奧妙的也被淹沒在權利的漩渦下。

小師妹猶豫著接下,坦然地接受那些人的恭維與鼓勵。

可無人看到之處,她一臉得意地看到我:「你看啊師姐,這次被眾人敬仰的人是我了!」

我內心毫無波瀾,只淡淡看向小師妹:「白狐未歷雷劫,師妹自求多福。」

說完沒等她反應轉身離去。

天雷性本剛正暴烈,最適合壓制白狐的淫邪之氣,如今白狐未經雷劫,還不知會有多大的後果。

04

雖說不是很在意,回來我也還是忍不住戳了戳桌上的蛋:「你啊你,什麽時候能出來啊!」

那蛋晃了晃,渾身的金光乍起又熄滅,像是在發泄自己的不滿。

我笑了,照例給它講了會兒故事便開始修煉。

無人在意到,旁邊那蛋正散發著紅光,隨著天地的靈氣進入我的身體。

如此過了半年,我突然接到了師尊傳訊。

仙雲秘境馬上要開了。

因著講故事耽誤了不少時間,我接到訊息時,宗門隊伍馬上要出發了。

我緊趕慢趕才在出發之前趕到集合地點,一眼便看到了隊伍中間的小師妹。

許久不見她更美了。

同之前那種又純又欲,像九天之上的蓮讓人忍不住接近卻不忍觸碰不同,如今的她像是整個人都長開了,天生的雙修之體得到了最好的激發,站在那兒便透出一股若有似無的媚來。

她身邊站了一個男人,穿了一身雪白的衣衫,顯得脫俗,可轉眼間卻又流出一股若有似無的妖孽來。

正是化形的白狐。

一見我來,師妹便陰陽怪氣道:「師姐真是個大忙人啊,所有人都等著你來。」

一旁不少弟子附和她,我沒管,朝帶隊長老施了一禮:「弟子來晚一步,耽誤各位時間了。」

那長老捋捋胡子看了眼天際:「無妨,尚未到出發時間。」

話落小師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看了眼身邊的男人才又有了底氣:「師姐,還沒給你介紹,這是白羽,天下僅有的九尾白狐,不過三月就化了形。」

白羽。

我心中生疑。

這不就是我前世給白狐取的名字嗎?

小師妹還在炫耀,可她口中的主角,卻連眼神都沒給她一個。

白羽眼睛一直盯著我,皺著眉頭上前一步:「姜且你……」

沒等他說完,被一旁的小師妹打斷:「對了師姐,你的蛋呢?」

白羽臉色一下變了,甩開小師妹湊近我,滿臉的不可置信:「你的蛋?姜且你還有別的蛋?」

小師妹整個人尬在一邊不知該作何反應,我看著眼前這場鬧劇覺得好笑。

原來白羽也重生了。

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說:「對啊白羽,小師妹沒告訴你嗎,當初兩枚蛋,她選擇了你,而我,有了另一枚蛋。」

他臉色一下變得煞白,想要拉住我卻被我一把甩掉:「白羽,你的主人在那裏。」

白羽這才恍然回頭看向小師妹,卻見小師妹一臉鐵青:「白羽,你方才在幹什麽!」

他們之間又如何我沒再看。

我走進靈舟的房間裏隨手取出蛋,躺倒在榻上。

那蛋似乎感覺到我心情不好,飛到我身邊蹭蹭頭發蹭蹭手,晃的我一陣眼暈。

我一把把他薅下來抱在懷裏,喃喃道:「蛋蛋,我再給你講個故事吧。」

05

前世,我與小師妹同樣來了仙雲秘境。

只是當時白羽是我帶來的。

同樣是三月化形,化形第一天,白羽便同我求歡。

我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一連三月數次,他每一次想誘惑我都沒有結果。

於是在這次秘境集合時,他便看上了小師妹。

他的覬覦毫不掩飾,指著小師妹對我說:「姜且,我能不能跟她雙修。」

我嚴肅地看向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不可以白羽。」

看著他不甘的表情我嘆了口氣:「白羽,雙修之道終究不是正道,不能……」

「好了好了。」白羽不耐煩地看著我:「你都說了八百遍了,煩不煩啊。」

我嘆了口氣沒在意他口中的話,反而懊惱惹了他厭煩,想為他去取替命珠作為道歉。

替命珠是只存在於仙雲秘境的寶物。

像它的名字一樣,得替命珠者相當於有了第二條命,無論多重的傷,只要魂魄不散,它便能保你最後一口氣。

但替命珠五十年一株,更別提旁邊有一守護靈獸,那靈獸是只白虎,有化神境的修為,常人對上根本不是對手。

也因此沒有多少人會去爭搶替命珠。

可偏偏我與小師妹都去了。

在白羽的幫助下,我其實已經成功拿到了替命珠。

可還沒來得及跑遠,小師妹的攻擊突然襲來。

爭鬥中替命珠的氣息暴露,從遠處傳來一陣陣地動,我臉色一變下意識拉住白羽的手:「守護靈獸找來了!快跑!」

可誰料小師妹的契約仙獸突然發狂,不惜毀約也要撲向小師妹。

「師姐!救我!」

我咬咬牙打算折返,可還沒湊近,一股靈力突然襲向我的後背,我一時不察,整個人撲到了小師妹的身前。

契約仙獸的利齒狠狠咬在我的肩部,劇烈的疼痛一下襲來,我卻顧不得疼,猛地將契約仙獸從身上撕下。

血肉被硬生生咬下,我的肩部已經不成樣子,但我沒時間顧及。

那發狂的仙獸打向白虎的頭部,為我們爭取了一絲生存的時間。

我抱起小師妹沖向白羽的方向,白羽伸出手抱住小師妹,多余的力量卻襲向我的腹部。

早已沒了力氣的我被輕而易舉地推向白虎的方向,我看著白羽慌亂的表情內心卻一陣平靜。

落入虎口那一刻,我的身上突然綻出一陣光,一道劍意從我身上揮出,徑直砍向白虎的方向。

白虎轟然倒塌,我躺在虎口之前,看著白羽跑向我的身影昏了過去。

06

再醒來的時候,小師妹已經不見了。

白羽正坐在火堆旁,手中烤著一只野雞。

見我醒來,白羽匆忙扔下那野雞,抱住我不停地哭。

眼淚落到我的肩頭激起一陣陣地疼,我沒忍住推了推他:「哭什麽?」

他咬咬唇,看向我的表情楚楚可憐:「對不起姜且,都怪我,都怪我……」

「是我太緊張了……」

「可是我太害怕了姜且,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

「我只是想抱住宋聽晚的,我沒想推開你……」

淒厲的哭聲聽的我心煩,但畢竟是我親自孵化出的小狐貍,我終究是心軟了,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好了別哭了,我相信你。」

他猛地擡頭滿眼希冀地看著我:「真的嗎姜且?你真的相信我?」

我點了點頭。

他突然就笑了,可下一秒又耷拉下了臉:「可是,可是我太沒用了姜且……」

他默默地抱住我,聲音透過身體傳來顯得悶悶的:「我看到你掉下來的時候嚇壞了,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把替命珠扔哪兒去了。」

他說著說著聲音又帶上了哽咽:「我是不是很沒用啊姜且……」

07

「可笑的是,我還真的信了他的說辭。」我苦笑一聲。

明明他的演技那麽拙劣,我卻還是信了他。

一直相信他是真的太慌了,太擔心我了。

直到掉入萬魔窟後,他拿出替命珠給宋聽晚吊著那一口氣,撐過整個換精血的過程。

那蛋感受到我的心情不太好,想安慰似的蹭蹭我的頭,卻沒掌控住力氣一下撞了上去。

「咣-」的一聲,猛烈的疼痛襲來,我突然忘記了前世自己幹過的傻事。

「死!蛋!蛋!」

它似乎也知道自己好心辦了壞事,轉眼跑到了房間的另一個角落。

看著那蛋的慫樣,我又好氣又好笑。

也不知道這蛋裏到底是個什麽東西,養成這麽個欺軟怕硬的性子。

不過還沒等我發落,靈舟便落地了。

之後的一切都如前世我所經歷的那般。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帶著白羽去取替命珠的,變成了小師妹。

而我,對那東西已沒了興趣。

只是,重來一世,曾經有些東西費半天勁也得不到,如今卻有人眼巴巴拱手相送。

白羽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在山洞裏烤火。

他一身雪白的衣服已經變的焦黑,從來柔順的頭發也打了結。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我,摸了摸替命珠上的血汙把它遞給我說:「姜且,替命珠我給你拿回來了。」

拿回來了?

可惜,有些東西錯過一次,便再也不想要了。

替命珠是如此,而白羽,亦是如此。

我嗤笑一聲:「你是不是又用曾經對我的那一套來哄騙小師妹了?讓我來猜一猜……」

「把她推出去吸引白虎的註意力好讓你逃脫。」

「她醒後跟她哭訴你當時太慌了,不是有意推她。」

「再跟她賣個可憐說你不知道把替命珠丟到哪裏去了。」

「對嗎?白羽。」

隨著我一句句的話語,白羽的臉色越來越白,胳膊也在不停地顫抖。

直到我話落,他顫顫巍巍地說:「你……都記得?」

我勾了勾嘴唇:「是啊白羽,你不知道嗎?我也是重生的。所以……」

「我才不要你了啊。」

話音一落,白羽的眼中流出淚來,臉上血色盡失:「不是的不是的,姜且,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看著他卑微求我的樣子忍不住升起一陣陣的快意,我惡劣地笑起來,看著他說:「白羽,我曾經給過你機會了,是你不要。」

「現在,你沒有機會了。」

「不……不……不!」

白羽的表情一下碎了個徹底,他站起身,眸色深深透露著瘋狂:「姜且,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你之前對我那麽好,你為我做了那麽多,你怎麽能不要我了!你怎麽能不要我了呢!」

我拿起劍,毫不猶豫地指向他。

劍氣匯聚在尖端,散發出一陣陣肅殺之氣。

他卻像沒看見一般,一步步地靠近我,劍尖插入他的胸膛,鮮血順著劍流下,他卻仿佛沒有知覺,只呆怔地看向我:「姜且,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愛的一直都是我,你從來只愛我,我們彼此相愛,我們說好要相守一生。」

暈眩的感覺襲來,我暗道不好。

前世被如此誘惑了多次,我當然知曉這是什麽。

只是這一世白狐出世本就沒有雷劫壓制,小師妹又對他予取予求早早雙修,如今這媚術的威力竟比前世高了不止一倍。

握住軍刀的手漸漸綿軟,我咬破自己的下唇逼自己保持清醒,渾身的靈力匯集到劍尖猛地刺出。

鮮血從白羽身上噴薄而出,他卻好像毫不在意,只是機械地重復著那幾句話。

眼前的幻覺越來越深,唇間早已鮮血淋漓,卻仍抵不過白羽的執念。

我感受到身體不受控制地朝白羽一步步走去,即將步入他懷裏的那一刻,金光大盛,火紅的雲裹挾著我離開,落入一個熾熱的懷抱裏。

混沌的思緒逐漸清明,入眼卻是一張那麽熟悉的面容。

我心中一震。

08

其實前世我死後並未直接重生。

我的魂魄飄蕩在宗門之上,久久不能離去。

我看到了白羽用之前對待我同樣的說辭對待小師妹。

我看見他們二人濃情蜜意,偶爾還會討論起我的曾經。

小師妹總會在歡好後刻意提起我,抱著白羽的胳膊撒嬌:「阿羽,你看來我跟師姐誰更好?」

白羽總是寵溺地抱住她,毫不留情地說:「晚晚,她沒你美,也沒你有趣,連修煉也只會死學不會半點變通,哪裏能跟你相提並論。」

我忍不住苦笑。

原來曾經督促他修煉,耐心教他劍法口訣不過是不懂變通。

小師妹被白羽哄的心花怒放,沒過多久,他們便訂下了婚約。

四海八荒人人贊嘆他們二人伉儷情深、天作之合,沒有人記得,白狐曾有另一個主人。

他們穿著正紅色的婚服,一絲一線都透露著金光,百鳥來賀,瑞獸引路,火紅的煙火遍布整個天際。

他們走過宗門牌匾,走過一切的贊嘆與祝福,也走過我用鮮血為他們鋪就的路,最終走到大殿之上。

可就在這時,從遠方襲來一道流光。

大殿被毫不留情地砸成一片廢墟,白羽抱著小師妹皺眉看向遠處:「不知尊者緣何破壞我二人的大婚。」

那人沒說話,用靈力幻化出兩片翎羽。

火紅的翎羽自翻騰的雲霧中穿雲破海,霎那間地動山搖,鳳唳九霄。

青丘的長老見勢不妙結陣攔在白羽身前:「鳳凰尊者留手!不知我族有何對不起你!定白倍奉還,求尊者留我族天狐一命!」

可翎羽無情,在上古神獸的威力前,再多的阻攔終究只是螳臂當車,連片刻都未停滯,翎羽自陣中穿破而出,徑直射入白羽跟小師妹的身體。

翎羽刺入便化為一道流光,消散在世間。

只余二人的傷口,血液噴薄而出。

小師妹口中還哭喊著哥哥,可是沒人敢救她,也沒人救得了她。

白羽不甘地看著遠處那片霧,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麽死了:「為……為什麽?」

那片濃郁的霧氣慢慢散去,顯出一道身形。

他漫不經心地看向二人的方向,淡淡道:「姜且於我有恩,我只為消除因果。」

騰雲駕霧間,我看到了那人的臉。

正是如今抱著我的那人。

09

只是那人沒了當年矜貴從容的樣子,將頭埋在我的脖頸,委屈地蹭了蹭:「今天怎麽不講故事了,小鯉魚找到媽媽了嗎?」

我身子一僵,還沒反應過來話就已經說出去了:「啊,找到了,它的媽媽被做成了一盆又大又嫩的酸菜魚。」

他沈默了片刻,問道:「小鯉魚呢?」

「哦,小鯉魚是桌上那盤紅燒鯉魚。」

他笑了,把我抱的更緊了些:「這個故事不錯,下次還給我講。」

沒等我說話,一旁被打倒在地的白羽爬了起來,眼睛通紅地死死盯住我:「又是他……姜且,他是誰?他是誰!」

「前世便是他……他為了給你報仇殺了我,如今又是他……」

說著他好像明白了什麽,瘋狂地看著我:「原來你早就勾搭上他了!我道緣何有恩……」

他激動地往前爬了爬,想要觸碰我的裙角:「姜且,姜且,我們是同一類人啊!你也背叛了我不是嗎?我可以當作什麽也沒發生……」

「我們一筆勾銷,我們還像從前那樣好不好?」

我平靜地看著狼狽的白羽,本以為還會因他的話生氣,可奇怪的,我心裏沒有半點波瀾。

我淡淡看著他,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白羽,別拿你那骯臟的心去想別人。」

「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同你一樣貪得無厭,狼心狗肺。」

靈氣再次聚集於劍上,磅礴的劍氣傾瀉而出,毫不留情地捅穿白羽的身體。

「這一劍,是報你拋我入虎口之仇。」

劍起帶起一波血霧,白羽發出淒厲的叫聲,我卻不管不顧,再次將劍直直插入他的身體。

「這一劍,是報你抽我滿身精血之仇。」

血液噴薄而出,白羽聲音早已嘶啞,他扒住地面奮力像外爬去,卻被我釘在原地。

「這一劍,是報你身為仙獸,卻以怨報德之仇。」

我淡淡看向僵直在原地,仿佛沒了氣息的白羽。

被青丘奉為天狐的九尾白狐當然不會如此輕易地死去。

只是經此一傷,也夠他養千萬年的。

畢竟……

死了太輕松了。

接下來一出大戲,還等著他出場呢。

我收回軍刀,牽著鳳凰的手走出山洞,再沒回頭。

「此劍之後,你我,再無瓜葛。」

10

出來之後,感受到手裏不同於自己,骨感而又結實的手掌,我才後知後覺地感到尷尬。

沒等我松開手便被緊緊回握,身後貼上一具溫熱的身體:「娘子方才太帥了!」

「誰…誰是你娘子!」

我下意識地掙脫,卻好像被錮在了鐵臂之中,半點撼動不了。

沒等我說話,他倒抱怨上了:「娘子你怎麽這樣,明明前兩天還抱著我睡覺,怎麽一下床就翻臉不認人了?」

我一驚。

冤枉啊!我一黃花大姑娘,什麽時候抱著這麽一個大男人睡覺了?

從成形至今,我頂多就抱過幾天那枚蛋……等等。

我突然反應過來,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是……蛋蛋?」

他點點頭,一副你終於猜到了的表情,還摻雜著一點嫌棄:「別叫我蛋蛋,我有名字,我叫鳳鳴。」

我了然地點點頭,隨即一臉緊張地看著他:「不是,按理來說我應該是你娘親吧,怎麽就是你娘子了?」

他笑了笑,一臉坦然地說:「因為我們鳳凰一族的夫君都是要靠自己孵出來的!你把我孵出來了,我就是你的夫君了。」

我一臉欲哭無淚,第一次這麽後悔這麽盡心地孵那枚蛋。

像是察覺到了我的不情願,鳳鳴將我轉過身,面對面地看我,幽幽道:「娘子想後悔也來不及了,我早就在你身上烙下了銘印,天上人間,你去哪兒都逃不掉了。」

我一驚:「銘印?」

他沒說話,牽起我的手:「閉上眼,從靈府調動最深處的靈力,揮出來。」

我情不自禁地跟著他說的做,靈識遊蕩在靈府之間,一點點深入,貼近那最深處的靈氣。

玄而又玄的感覺突然襲上心頭,靈氣一點點順著靈脈聚集到手上。

我睜開眼,朝著遠處的森林揮出一道靈力。

霎那間,森林燃燒成灰,毫無蹤跡,只留空氣中殘留的灼熱。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不相信剛才那一擊是我放出來的。

鳳鳴拉上我的手,笑了笑:「我娘子就是厲害。」

我聞言看向他:「方才靈力中蘊含的火,便是你說的烙印?」

鳳鳴點點頭:「但是尋常人靈力跟火不會結合的這麽好,威力也不會這麽大。我還未出世的時候能力微弱,只是讓靈氣略微沾染鳳凰火的氣息,主要還是娘子日日勤修苦練才有的這麽大威力。」

我咬了咬唇,定定地看著他:「不管怎樣,謝謝你。」

再不濟來講,如果沒有鳳鳴,我向白羽復仇絕不會這般簡單。

11

那日過後,鳳鳴便一直陪在我身邊。

他一直叫我娘子,不管我糾正多少次他也不改口。

可跟白羽不一樣,他從不會逼我雙修。

我拒絕一次後,他雖失落,卻馬上恢復元氣粘著我,指導我靈氣中鳳凰火的使用。

鳳鳴出生便攜帶鳳凰一族數十萬年的傳承,在他的指導下,我的修為飛速增長,借著秘境的靈獸,我的實戰經驗也漲了不少。

等到要出秘境那日,我竟有些不舍得。

鳳鳴拉拉我的袖子,笑著說:「大不了以後有機會再來便是,之後還有一場大戲呢。」

我笑著看了他一眼,同他一起邁出這秘境。

秘境之外卻是一片壓抑。

宗門帶隊長老見我出來還帶著一個陌生男子,問道:「這是?」

我作揖行禮回到:「這是鳳鳴,秘境中偶得了機遇從仙獸蛋中孵化而出。」

帶隊長老長老知曉仙獸蛋一事,也沒再多問。

他面上愁雲密布,我順勢問他,誰料他嘆了口氣。

「此次秘境之旅,宗門折了不少弟子進去。」

其實秘境歷練有折損是最為正常的事,從前也有過有弟子折損的情況。

可這次一共來了一百余名弟子,竟有五十余名弟子命牌破碎。

最初他也懷疑是不是仙雲秘境內生了變故,可其他宗門卻又是正常的折損人數。

「回了宗門,我該如何交代啊!」

我垂下頭思考片刻,看向帶隊長老:「不知長老可否將碎裂命牌給弟子一觀?」

長老嘆了口氣,拿出了命牌。

我細細一枚枚看過去,放下最後一枚命牌,心下已經了然。

死去弟子竟都是平日同小師妹走的近的那些。

其中不乏那日叫囂著讓我退位的弟子。

包括那個胖弟子。

那日之後我並未打聽過,但有些風言風語也傳到了我的耳邊。

以胖弟子為首的一批弟子徹底放棄了修煉,每日只奉承著小師妹,指望著從她那裏撿到一些天材地寶。

一日日下來,他們修為竟果真漲的飛快。

這也助長了他們的做法。

可靠天材地寶堆上去的修為終究是虛的。

秘境危機重重,空有修為之名卻無運用之法終究是難以應對。

可如此多的弟子死亡……

我突然想到了那日被我連刺三劍的白羽,垂下眸子若有所思。

若果真如此,他二人的罪狀怕是罄竹難書。

12

沒等我驗證我的想法,便踏上了回程之路。

此次損傷如此之大震驚了宗門,掌門仙尊親自出面調查,卻終究是無疾而終。

我對於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倒是師尊,將我們叫去了殿裏。

我去的時候,小師妹跟白羽已經到了。

剛打上照面我便發現,按理來講身受重傷的白羽正風度翩翩地站在大殿之上,而許久未見的小師妹卻已碎了靈根,成為了實打實的凡人。

師尊正用劍指著白羽,而小師妹牢牢地擋在白羽身前:「師尊!白羽他是無辜的!」

「無辜?你告訴我,你靈根破碎他卻只傷了皮毛叫無辜?」

「宋聽晚!他是你的契約仙獸!遇到危險,合該你們二人共同承受!而不是只拿你去擋災!」

「他沒有!」小師妹還在據理力爭,看見我進來仿佛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憤怒地盯著我:「師尊,師尊!都怪師姐!是因為師姐我才靈根破碎的!都是因為她!」

「什麽?」

師尊驚疑不定地看著我:「姜且你來說!到底怎麽一回事!」

我施施然行了一禮,看了一眼狼狽不堪的小師妹字正腔圓道:「師尊在上,徒弟倒不知於秘境之中我一心歷練何錯之有?」

許是接受不了我一切安好而她卻變成一介普通凡人,小師妹一臉瘋癲,尖銳的聲音顯得刺耳:「就是你的錯!我遇到危險之時你為何不來!你明明……你明明該為我擋災的!」

「宋聽晚!」

「啪—」的一聲落下,小師妹臉上多了一個鮮紅的掌印。

她捂著臉,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師尊:「師尊?你打我?你為了一個廢物打我?」

「宋聽晚,她是你師姐!」

「她不是!」

「她明明什麽都比不上我!憑什麽!憑什麽!」

她整個人像是瘋了,突然想到什麽轉過身去緊緊抱住白羽:「白羽,白羽,你說,我跟師姐誰好?你說!」

不知道什麽時候小師妹淚已經流了滿面,可配上如今她瘋癲的表情,沒了半點從前神聖的樣子,反而讓人覺得面容可怖。

白羽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推開她:「你是什麽東西?怎麽配跟姜且比?」

說著他跪在我面前,一步步膝行靠近我想要抱住我卻被我躲開。

他眼中滿是受傷,卻不敢再碰我怕惹得我不快:「姜且,姜且你看看我好不好,我不喜歡她,我一點都不喜歡她,你帶我走好不好?」

沒等我說話,小師妹一把撲上來想要推倒我,卻被白羽反應極快地一把推開。

她撞到殿前的台階吐出一口血,神色怨懟地看著我:「姜且!你怎麽就不肯放過我!都是你,都是你!你為什麽要來跟我搶白羽!你就是不服他喜歡我是不是!」

我好像聽到了什麽笑話,淡淡地看了眼她:「宋聽晚,沒人惦記你的白羽,畢竟……」

「不是所有人都把廢物當寶貝。」

說完我又給師尊行了一禮請求離開。

約莫是從前疼愛的小弟子頭一次暴露面目著實傷了他的心,師尊看上去竟如同蒼老了十幾歲。

他朝我揮揮手,看向我的眼神裏盡是滄桑:「是師尊對不住你,但小且,看在我的面子上,暫且饒她一次,若下次她再犯下錯,你想如何都好,我再不攔著。」

我沈沈望向他,不知過了多久,我說:「好。」

13

從師尊那回來後,我坐在洞府裏難得沒有修煉。

鳳鳴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緊緊地抱著我。

許是情緒壓抑了太久太久,乍然遇到有人不問任何,只毫不猶豫地支持我,我的眼淚一下控制不住了。

淚水從眼中一滴滴落下,打濕了鳳鳴的衣服,他卻一言未發,只默默地撫過我的後背,暗暗安慰我。

我埋在他懷裏,哽咽說:「鳳鳴,為什麽上天就是這麽不公,有些人生來便得到那麽多人的寵愛,卻還是不知足,連旁人那一丁點珍貴的東西都要奪過去?」

前世也是這個時候,師尊同樣將我跟小師妹叫了過去。

只不過那次受了傷的人,是我。 ᒝ

當時我的靈根生了裂縫,此生修為再也精進不了分毫。

回來卻還要遭受師尊的責罵。

原是小師妹早在剛回來之際便向師尊哭訴過一番,將一切都說成了我爭強好勝,想要那顆替命珠。

我矢口反駁,明明不是這樣的,我希冀地看向白羽,想要讓他為我作證,他卻瞥了我一眼淚眼朦朧道:「姜且,錯了就是錯了,你認錯吧,不要再說了。」

師尊失望地看著我,小師妹在一邊裝模作樣地勸,卻挑起了師尊更大的怒火。

我眼中的光一寸寸消失,最後化成一句:「弟子錯了,願師尊恕罪。」

可為何到了如今,卻是師尊即便失望,但仍拋下臉面求我放小師妹一馬。

鳳鳴一臉平靜地聽我說完,嘆了口氣擦去我臉上的淚,定定地看向我:「姜且,你跟她不一樣。」

「她天生嬌懶只能靠他人庇護,可你不一樣。」

他看著我,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認真,我好像又一次見到了前世那矜貴脫俗的身影,他對我說:「姜且,你不一樣的,你是要成神的。」

成神……嗎?

我的眼睛一點點亮起來。

是的,我是要成神的。

神澤眾生,神潤萬物,最重要的是……

神有絕對的實力,庇佑自己。

依靠他人終究只能成為附庸,只有靠自己才能真正得到屬於自己的人生!

一直停滯了許久的修為突然松動,我好像明白了自己的道。

我高興地抱了鳳鳴一下然後毫不留情地把他趕了出去,美其名曰我要閉關。

徒留才抱了娘子沒多久的鳳鳴看著已經關上大門的洞府在風中淩亂。

14

這次閉關時間格外地長。

待我出關,早已過了三十年。

門外一切如舊,柳樹在風中飛舞著枝丫,陽光透過雲層,傾斜在大地上面。

一切都很美好,除了門前那個幽怨的男人。

想到閉關前我用完就扔的舉動,我突然覺得有點不自在。

我走進他,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

還沒等我開口,他已先拉住我的手,一臉幽怨地看著我:「小娘子莫不是有了別的相好,便不稀罕奴家了?」

我一陣惡寒連忙甩開了他的手:「你幹嘛!」

他瞧了瞧自己的手,一臉受傷地盯著我。

跟看負心漢一般。

我心虛地笑了笑,湊近拉起他的手:「好啦,我不是故意的,主要你那一下太嚇人了,你從哪兒學來的?」

他坦然道:「山下青樓裏啊。」

「我瞧那些人每次這樣,那些客人都開心地不得了上趕著哄她們。」

青樓?

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有點不太高興。

強制自己壓下去這股情緒,我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你…去青樓了?」

誰料這話一出鳳鳴反倒偷偷瞥了我一眼:「還不是因為你。」

「因為我?」

我百思不得其解。

鳳鳴點點頭:「對啊!娘子整日對我冷淡得緊,我自然要去學習一下怎麽討娘子的歡心了。不然……」

他哀怨地嘆了口氣:「不然娘子在外頭有了別的相好可怎麽辦。」

我第一次那麽想掐死那個多嘴的自己。

不過沒等我說話,一道傳音過來解救了我。

是之前同我關系還不錯的一個師弟。

「大師姐大師姐!你莫不是忘了宗門大慶!快過來練武場啊!要忙不過來了!」

宗門大慶百年一次,是用來慶祝宗門成立的一個慶典。

算算日子今年正趕上宗門成立五千年,也怪不得今年格外忙。

借著這個由頭我連忙脫離了那片讓我尷尬的空氣,可誰料,方一到達練武場,我便看到了小師妹跟白羽。

15

許久不見,小師妹又恢復了往日光鮮的樣子,可識貨的人都能看出,她身上的東西對比從前,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自秘境回來她的靈根完全碎裂,除了天生的雙修之體外,她沒了任何的倚仗。

可自白羽化形,她便沒抵抗住誘惑,同白羽雙了修。

她只看到了短時間內修為的上漲,卻沒看到,屬於雙修之體天然的靈氣,已經越來越少了。

白狐淫邪,九尾白狐更甚。

其修煉之道本就不為天道所容,為了生存,只能同那些頗有靈性的人雙修,用來掩蓋身上的邪性。

但相應的作為代價,與之雙修之人的靈性將越來越差,直至消失殆盡。

屆時修煉之人將再不得寸進,雙修之體的功效也將徹底消散。

而長時間同白羽的雙修,已經磨滅了小師妹身體的靈性,雙修之體的功效所剩無幾。

她的好哥哥們估計也是看出了這點,便不再捧著這麽一個於他們而言無用之人。

只是小師妹早已被情愛迷住了眼,看不到事情的根本所在,只道那些男子薄情,還一心追著白羽走。

但註定沒有結果。

白羽一見我便興沖沖地朝我走來,想要拉住我卻又顧及我對他的不喜,只在離我一人遠的地方停下,歡欣地看著我:「姜且,你出關啦!你知不知道,我……」

「你如何與我何幹?」我打斷他的話,沒看他,將視線落在隨他過來的小師妹身上。

方才離得遠看不清晰,如今近了我才察覺……

小師妹身上,竟有魔氣?

這魔氣尋常修仙者甚至妖族都看不見。

只是鳳凰是上古神獸,鳳凰火又是至純至烈之物,因著鳳鳴的影響,我也能看到一些尋常人看不到的魔氣。

這魔氣如此強烈……

我瞇了瞇眼,想到了一個地方。

與想象中的歇斯底裏不同,小師妹好整以暇地看著我,好像勝券在握一般。

我看了她一眼,沒理會一邊絮絮叨叨的白羽,轉身飛離了原地。

那師弟正等我處理食材,我接過刀,心裏用秘法同鳳鳴聯系上說了我方才的發現。

結束通訊後我看向手中被清理好的魚若有所思。

若我猜想的不錯……

我笑了笑,將那魚拋到了一旁的盆中。

這場大戲,全靠小師妹開場了。

16

一直準備到下午,宗門大慶的東西才準備好。

到了晚上弟子長老們陸陸續續到來,宣告這宗門大慶正式開始。

掌門仙尊照例宣講一段後便讓弟子們自行活動。

我正吃著鳳鳴為我挑好刺的魚,小師妹突然端著兩杯酒站到我面前。

她拿出一杯酒遞給我,不動聲色地露出身上紅痕,楚楚可憐道:「師姐,從前是我錯怪你了,白羽……白羽他果真不是良人,對不起師姐……你能不能……你能不能原諒我?」

我看著她那拙劣的表演同鳳鳴對視一眼便要接過酒杯。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靈氣閃過劈落了她手中的酒杯,酒液盡數灑在地上,氤氳出一陣魔氣。

我可惜地看了一眼酒杯,隨即看向來者。

是白羽。

同白日那般風度翩翩不同,他臉上滿是汗水,胸前的白衣沾滿了血跡。

他捂住胸口,顫顫巍巍地說:「那酒,有魔氣!」

方才此處的動靜已吸引了不少人的註意,白羽此話一出引起一片騷動。

但大多數弟子是不信的。

畢竟魔氣這種東西早已消失數萬年,又怎會突然出現在酒液之中?

可沒等他們反應,小師妹狂笑起來。

她頭上的發帶被暴走的魔氣掙開,衣衫獵獵,眼睛變成刺眼的紅。

她的眉間出現血紅的銘印,那是墮魔的征兆。

旁邊弟子嚇得一言不發,已經有人跑去喊長老了。

我強行將鳳鳴收回仙獸蛋內,看上去並不意外。

小師妹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姜且,你怎麽不意外呢?你怎麽不害怕呢?啊!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這麽平靜!」

我淡淡看她,聲音無悲無喜:「我一點都不意外,畢竟,前世你也有過一次不是嗎?」

她頓了一瞬,露出一抹比哭該難看的笑。

畢竟,前世沒有一個人懷疑,她墮了魔。

即便曾經的我也沒有。

直到今天下午看到她,我才想明白。

也是,萬魔窟那麽危險,從來惜命的小師妹又怎會為了害我,將自己的性命也賭上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墮了魔。

所以她不得不去萬魔窟,不得不換我一身精血,不得不用我一條命,去賭她重新成仙的機會。

我倒是小看了曾經的小師妹。

原來一切都是她做的一場局。

連白羽都被她蒙在鼓中。

只是前世她因貪得無厭入魔,而這一世,卻是切切實實因為情愛,因為白羽。

一代天之驕子落得如此地步。

但我一點都不可憐她。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若她懂得知足,懂得珍惜,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小師妹看著我,整個人不再遮掩,優越的五官卻襯得那麽醜陋:「姜且,你為什麽,為什麽非要奪走我的東西。前世我的地位,如今白羽的心,憑什麽!憑什麽所有的好東西都是你的!憑什麽!」

「宋聽晚。」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一切都是因為你不知足!」

「不知足?」她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隨即匯聚魔氣向我襲來,「我本是天選之女!又為何要知足!」

我喚起靈氣抵擋,靈氣中的鳳凰火遇到魔氣開始燃燒,映出宋聽晚的面容。

「鳳凰火?」

宋聽晚笑了笑,「姜且,你看,好東西都是你的。」

我已不願同她多嘴,道理跟她永遠講不通,那便用實力說話!

我刺破指尖,滴血於劍。

霎那間,金光浮現,龍遊於天。

鳳凰火蘊藏於靈力之間,方遇龍吟又鳴鳳唳,龍鳳交織在一起,隨著我的劍,一齊刺向暗黑的屏障。

黑金相觸間,那屏障出現一道道裂縫,宋聽晚欲要調起一身魔氣,卻發現身體早已虧空。

她驚怒地瞪著我:「姜且!你都做了什麽!」

我朝她笑了笑:「宋聽晚,你以為同白狐雙修是什麽好事嗎?」

「你的身體早已虧空,如今不過強弩之末。」

「宋聽晚。」

我怒喝一聲,全力一擊:「你輸了!」

一時間金光大盛,靈氣聚整合濃霧,擋在我二人之間,看不清晰。

濃霧之間,宋聽晚吐出一口鮮血,不甘心地看著我:「姜…且……原來,原來你早就知道……」

我看她:「小師妹,看起來越得益的東西往往需要越多的代價。」

她笑了,笑的猖狂,笑的狂妄:「是嗎?」

「可是姜且……」

「你算漏了,我還有後手!」

話音一落,她拼盡全身靈力穿透濃霧奮力向我撲來。

她手中拿著什麽東西,暗黑的魔氣經久不絕。

我眼睛一縮。

是魔種。

魔氣之源。

若被其侵染,只有墮魔一個下場。

鳳鳴被我封存在仙獸蛋內急得上蹦下跳。

我摸了摸儲物戒以示安慰,下一秒禦起鳳凰火形成防禦罩。х|

可沒等魔種碰到鳳凰火,便打進了突然出現的人身上。

白羽擋在我的身前,滿眼希冀地看著我:「姜且,這次我保護住你了。」

沒等我說話,宋聽晚已經笑出聲:「白羽……白羽!」

她淚流了滿面,看向白羽的眼裏滿是不甘:「為什麽啊?為什麽!」

「你要雙修,我對你予取予求……」

「秘境中你深受重傷,是我!是我殺了宗門近五十人給你獻祭為你療傷……」

「之後我靈根破碎失去一切,卻獨獨沒有放棄護著你!」

「白羽……為什麽啊!」

「沒有為什麽。」

魔氣漸漸纏繞在白羽身上,他一頭烏黑的發變得雪白,方前受的傷也已全然痊愈。

他慢慢走向宋聽晚,伸出手捅穿了她的身體,在她咽氣那一刻又拿出替命珠替她吊著命,面無表情地又一次捅入她的身體。

「我連生命都是因她才有。前世是我蒙了心,一心變強想要觸碰她,到最後卻是我親手害死了她。」

「我活該贖罪。」

話音一落,他拎起半死不活的宋聽晚,朝我跪下:「姜且,我願意帶她下萬魔窟,用我一生贖罪。」

我看著他良久,撇過頭淡淡道:「好。」

17

事情就此落下帷幕,師尊得知沒再說什麽,只是整個人又蒼老了許多。

宗內害死近五十名弟子的罪魁禍首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那些弟子卻再也回不來了。

掌門特地找了大佛寺的師父為他們超度,只願來世他們能善始善終。

一切都慢慢步入正軌,除了……

正在哄鳳鳴的我。

那夜我放鳳鳴出來之後,鳳鳴便嚷嚷著讓我給他解了那仙獸契約。

因著仙獸契約在一日,他便無法反抗我的心意,只能在遇到危機時被我強行收到仙獸蛋裏,看著我急得抓心撓肺。

想著之後也沒啥大事了,我便依了他的意思。

誰成想契約一解開他便抱著我不撒手了。

也不說話也不動。

就一直抱著我待著。

再掙紮數次無果後,我也放棄了掙紮回抱住他。

誰料脖頸處突然一片濕潤。

我一怔。

「姜且……」鳳鳴哽咽道,「你嚇死我了知不知道。」

「明明我最能克制魔氣了,你知道的。」

「我在蛋裏看著你差點被魔種侵染,我害怕死了……」

「我多害怕啊,怕你離開我,怕你不要我了……」

「姜且,你能不能……」

「能不能讓我和你一起面對危機。」

傲嬌的小鳳凰哭的跟個淚人似的。

我擦了擦他的淚,定定地看著他:「鳳鳴,我答應你,以後不會了。」

話音一落,我摟上他的脖頸,輕輕吻上他:「你願意做我的相公,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鳳鳴身子一僵,隨即抱緊我反客為主。

我的身體軟成了一攤水,只能窩在他懷裏,靠他支撐才不至於倒在地上。

鳳鳴抱緊我,虔誠地看著我的眼睛:「我願意。」

(正文完)

白羽番外

我死之後,被鳳凰領域帶著進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那裏沒有白天黑夜,沒有四海八荒,只有一個人,一座山。

那人我認得,是最初創造我的人。

我自出生便帶著數千萬年來所有九尾白狐的記憶。

我知道我由一個人創造而出,那是我的神,是我的一切。

可她看不見我。

她創造出的東西太多了。

山川河流,龍鳳麒麟……

而我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狐貍,唯一不同的便是有九條尾巴。

我曾經想過去山上,去見見她,卻被一路上的動物攔下。

它們嘲笑我不自量力,它們說,只有龍鳳麒麟那般的存在才能同神在一起。

而我太弱了。

所以我便有了執念。

我要變強。

後來我入輪回過太多太多次,多到我已經忘記了她的容貌,忘記了她的聲音,我只記得,我要變強,我要靠近她,我要同她在一起。

所以遇到姜且時,我只想利用她同她雙修。

因為這是變強最快的路。

可她不願意,反而教我劍法,教我心法,教我一點點修煉,教我舍棄雙修之法。

我笑她蠢,也嫌她不解風情,於是我有了另一個目標。

宋聽晚。

所以我又為了宋聽晚一次又一次地傷害姜且,甚至不惜抽光了她全身的精血。

直到我死後。

在那個空間,我又一次看到了神的臉。

同姜且別無二致。

我突然明白了掉入虎口時她身上出現的劍光我為何如此熟悉。

因為那是神的饋贈。

姜且。

她就是神啊。

可我知道的太晚太晚了。

但還好,再睜眼,我又來到了熟悉的蛋中。

可為什麽……

她不要我了?

我掙紮過,怨恨過。

我不明白為什麽她就不要我了呢?

明明上輩子不是這樣的。

直到在她身邊,我看到了另一個人。

後來我知道了,他便是自創生便陪在神身邊的鳳凰。

我瘋狂地嫉妒他,我常常想,為什麽不是我,為什麽不能是我?

直到有一次,神哭了,鳳凰說,你同她不一樣,你是要成神的。

我明白了。

我同他也不一樣。

至少,他從來懂得神要的是什麽。

至少,他從未傷害過神。

即便沒有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