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打遍草原无敌手的蜜獾,穿成猎户之女,救了个公子哥。
他带我回京城说要报答我。
咦惹,人类口中的报答就是圈在后院,放任姬妾来找我麻烦……
她们竟往我被窝里放蛇?
我晕了。
都以为我被蛇咬死了。
我醒了。
蛇嘛,我在草原上的时候天天当皮筋玩。
我抓起一条蛇就当辣条啃。
公子哥的小舅舅说:「早听说你能打,不知道你这么能打。不如跟我上阵杀敌?」
他他他,
他的肌肤是蜜色的耶!
我扑进他怀里滋溜舔了一口。
蜜獾对蜜最没有抵抗力了。
他闷哼一声,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原来威风八面的战神定北侯,私底下的属性竟是个抖M……
公子哥哭了:幺幺我错了,幺幺别走!
1
我蹲在地上,看着被蜜蜂蜇得面目全非的男子陷入了沉思。
救还是不救?
救回去吧,违背了爹多年的叮嘱,不救吧,被山里的动物传出去,说我平头哥见死不救,叫我往后如何在江湖立足?
我是一只蜜獾,江湖人称平头哥。
外表呆萌,战斗力爆棚。单挑狮子不带怕的。
那天我正在老家草原上和野狗打架玩,不小心磕到脑袋,就穿成了个小姑娘陶幺。
陶幺的爹进山打猎了,恶霸闯进来想占她便宜。
她撞在门框上,醒来的是我平头哥。
我三下五除二打跑了恶霸,还进山帮陶猎户制服了一头大野猪。
我有了陶幺的记忆和蜜獾的能力。
一晃数年,山里的豹子见我都要叫一声哥。
最终我还是把这个公子哥从山上背了回来。
爹抽着旱烟叹气:「说了多少次,别随便捡野男人回来!你忘了?」
我没忘。
当年陶幺娘就是捡了个男人回家,然后就被拐跑了。
但我手痒。
我去山上打猎的时候,遇到一只响蜜鴷,它引着我找到了一个蜂窝。
我爬上树,看见那巨大的蜂窝,兴奋地吞了口口水。
这时我看见一群山贼在追杀一个公子哥。
我忍不住把手里的蜂窝朝他们砸过去,然后冲进战局干翻山贼,救下了被蛰得鼻青脸肿的公子哥。
不过,这几年山里一直很太平,哪里来的山贼敢在我地盘上撒野?
我必须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老大。
公子哥醒了。
他睁眼看见我那一瞬的眼神,跟我看见蜂蜜一样。
他说自己叫孙祺。
若是不看那张肿胀变形的脸,他说话文绉绉的还挺好听,有点像记忆中陶幺的娘。
陶幺的记忆中,娘是个温柔美丽的女子。
她读过书,所以给我起名【桃夭】。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和亲妈分开了。
要是能把陶幺的娘找回来,应该会是一件不错的事。
那么就让孙祺也把我拐跑,说不定还能把陶幺的娘找到?
2
我日日闲不住。
不是在打猎就是在打猎的路上。
这天回来得早,孙祺在屋外等我。
「有事?」
他取下腰间的佩刀双手奉上:「感谢姑娘救命之恩。这是舅父定北侯赠我的佩刀,今日孙某宝刀赠美人,聊表心意。」
我接过去随意挥舞了几下,不错,是把好刀,用着顺手。
我点点头往里走。
他挡住我的去路。
「还有事?」
「滴水之恩 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等我康复回京,陶姑娘可否随我同去?孙某必不负姑娘。」
见我不说话,他又补充道:「孙某家住京城定北侯府,乃是今年新科探花。家中……尚未娶妻。」
「哦。」
去便去吧。他说话的腔调甜甜软软的,像蜜糖糕,很对我胃口。
临走之前,我去找爹要娘的小相。京城人多,总能打听点消息出来。
爹依依不舍地握着小相:「幺幺,照顾好自己。是爹没本事给你寻门好亲事,孙祺是读书人,也算是个好归宿。」
孙祺赌咒道:「我绝不会让陶幺姑娘受半点委屈。伯父若是不放心,可随我们一同进京。」
爹摇摇头:「老汉山里住惯了,不去了。」
临走之前我给爹打了十只山鸡十只野兔,一头野猪,够他吃好一阵子了。
3
孙祺家中人口众多。
侯府主人,孙祺的舅舅定北侯裴望在外征战。
府里大部分是家仆。
虽然孙祺没有娶妻,但却有两个通房一个侍妾,加一个堂妹孙缈。
四个女人见到死里逃生的孙祺,围着他哭哭啼啼,直哭得我脑壳疼。
我径自去后院睡了。
迷迷糊糊间听见院外有人说:「堂兄,你可要想清楚了,她一个山野女子,来历不明,难登大雅之堂。日后你入阁拜相,她如何配得上你?」
声音也是甜甜糯糯,但我听懂了是在蛐蛐我。
听力太好也是烦恼。
「她对我有救命之恩,且年纪尚小。假以时日,必能调教成为闺秀。」
话音未落,被婆子一声惊叫打断:「陶姑娘,你上屋顶做甚?」
「这鸽子看起来十分肥美,我捉来烤着吃。」
抹上蜂蜜烤得焦黄,别提有多香了。
彼时孙祺在我家养伤,吃我烤的麻雀都嘎嘎香。
今日他却嘴角一抽,无奈朝屋顶上的我招手:「那是舅父的信鸽……快下来,我带你去珍馔轩吃点心去。」
珍馔轩是京城最好的食肆,尤以点心最为出名。
我对着一桌子的乳山酥、玫瑰羹、樱桃酪大快朵颐,仿佛掉进了蜜罐。
等等?怎么没有我最爱的蜂蜜糕?方才明明点了十碟子。
小二耷拉个脸:「对不住,蜂蜜糕都给雅间的贵客包了。」
我们平头哥对看中的猎物非常执着。
我趁人不备溜进雅间,手偷偷摸到桌上的蜂蜜糕……
「哪里来的小贼?」
被发现了。
我把蜂蜜糕往嘴里一塞,转身就跑。
身后人乎啦一波追出来。
我拉着孙祺就要跑,有我在,没人追得上。
谁知孙祺却扑通一声跪下:「参见公主。」
「我当是谁,原来是探花郎。」
一个满头珠翠的女子缓缓走来。
4
孙祺拉我一起跪下,压低声音道:「快给公主赔罪。」
分明是她霸占了蜂蜜糕,为何要我赔罪?
我咽下嘴里的半块糕,不知是不是含久了,有点涩。
公主似笑非笑道:「好好一个小姑娘,吃得满脸都是碎渣。还不快给她清理一下。」
身后丫鬟应声而来,怀里抱着只狗儿。
她把狗头往我脸一凑。
湿漉漉的鼻子碰到我脸颊,我想起了和我打架的野狗。
我呲牙。
那狗哀嚎一声挣扎着从她怀里跳下来跑了。
我也一把推开丫鬟跑了,竟没有发现挣扎间,娘的小相掉在了地上。
消息跑得比我快。
我一回到定北侯府,孙缈领着侍妾曹氏过来给我劈头盖脸一顿训。
「陶姑娘也该收收性子,咱们这可是定北侯府。若开罪了公主,莫说公子,便是侯爷来了也护你不住。」
「咱们公子是端方君子,不可与粗鄙之辈为伍,没得坏了名声。」
「哎你怎么不说话?你给定北侯府惹了麻烦,公子要修书告知侯爷呢!等侯爷回来拿鞭子罚你就知道我们这门第不是等闲人能进的。」
七嘴八舌的,我都没怎么听进去,因为我满脑子都是报仇大计。
我们平头哥从不记仇,当天有仇当天报。
晚上我就偷偷去皇宫外打洞,要去找那公主报仇,把她宫里的蜂蜜糕都吃完!
但是皇宫太大,我找错了地方,洞打到了东宫。
不过我歪打正着,那公主也在,对面坐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
「皇兄,我今日遇见个小丫头,竟与你的良娣有七八分相似。」
「休要提她。」小胡子太子仿佛被说中了什么不愉快的心事,「跟了我好几年,还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孤哪里比不上那个穷猎户了?」
猎户?长得与我相似?莫不是……
我摸摸身上,却发现装着小相的荷包不见了。
「皇妹方才说的是孙探花身边的小丫头?原先父皇说要给你选他当驸马你不乐意,孤只好动用了山贼,还折了一批人手。怎么,如今对他又有兴趣了?你呀,就是爱争抢。」太子用手指点点公主,眼神却十分宠溺。
公主以袖掩唇笑道:「皇兄说的哪里话。绫儿只不过想通了要为你的大计出力罢了。」
「那孤就请父皇尽快赐婚了。」
哦豁,原来孙祺要当驸马爷了。
5
天子赐婚,公主下嫁。孙祺只能遣散府中的姬妾,以全天家威严。
但,公主指明要留下偷吃蜂蜜糕的小丫头。
原话是:「本宫瞧着她有趣,留下来当驯兽丫头吧。」
旨意下来之后就有各种动物送进了定北侯府。说是等我把它们驯好了,大婚后送去公主府。
宣旨太监要求我在一个月之内驯服。
我笑了。
一个月?我一天就能搞定。
驯服=打趴。
说到打架,我就精神了。
趁着月黑风高,我走进兽苑。
西域宝马原本站着睡觉,一见我就前腿下跪,我直接跳上马背溜达了几圈。
南疆金丝猴原本在藤蔓间打闹,一见我就毕恭毕敬叫哥。
只是那金钱豹让我废了一番拳脚才给它打服气。
豹子嘶吼了半个时辰,偌大的府邸却没有一人过来看一眼,仿佛集体失聪。
京城的夜晚好凉。
忽然响起一阵掌声,有一人坐在兽苑屋顶上朝我鼓掌:「你打赢了。」
还是有一名观众看见了我的英姿。
我得意地一扬下巴,那是!我平头哥打架就没输过。
「姑娘好身手,不知师承何人?」
「天生的。」
「你受伤了,这个金创药给你。」
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瓶子掷给我。
我把血随手往衣裙上一抹:「舔舔就行。」
我从前在草原上打架,因为皮糙肉厚极少受伤,即便受伤也很快愈合。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送药。
6
第二日,我兴高采烈地告诉孙祺,动物都驯好了。
他却没有一丝雀跃之色,甚至连我的伤都没注意,反而摇头道:「过几日我请几位老师回来教授你礼仪规矩,免得再冲撞了公主。」
男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明明当初是他自己说,喜欢我的自由不羁、与众不同,却偏偏要把我圈在后院,企图磨平棱角,改造成与其他女子一般无二。
我问孙祺:「公主很厉害?」
他不敢看我:「公主金枝玉叶,与我等有君臣之别。」
「那么以后,你什么都要听公主的?」
他点头称是。
我想了想,说:「那日在珍馔轩,我娘的小相遗失了。孙公子能否问问公主,可有身边人捡到?」
他面露难色:「不过是一张小相,算了吧,以免又惹出事端。」
不过是一张小相……
可那是我爹唯一的念想。想娘了他便拿出来摩挲,纸张都发黄了还是视若珍宝。
通房丫头打发便打发了,那侍妾曹氏仗着有几分得脸,哭喊着不愿意走。
「公子,那新来的小丫头能留下,妾身为何不能?妾身陪伴公子数载,最能明白公子心意,即便当个粗使丫鬟也别赶妾身走呀!」
我叼着一串烤蚂蚱蹲在墙头看热闹。
曹氏一眼看到我,恨恨咬牙道:「小蹄子先别得意!定是你蛊惑了公子。我就是走了你也别想好过!」
这大约就是人类的迁怒吧?责怪不了公主,责怪不了孙祺,逮着我骂两句泄愤也好。
我把手里的烤蚂蚱往她头上一扔,百无聊赖地跳下墙走了。
蜜獾虽然凶猛,也是讲道理的。
我们喜欢独来独往,尽量不与其它动物(人类)发生冲突。
万万没想到,她临走还送了我一份大礼。
晚上一掀被窝,满床的蛇!
我一时不查,被眼镜蛇咬了一口。
啊,这滋味真是上头。
全身逐渐麻痹,脑袋晕晕的,像极了人类喝醉的样子。
我倒在地上。
足足晕了两个时辰。
一阵号哭把我吵醒。
7
我睁眼看见曹氏哭得梨花带雨。
「妾身白日里和妹妹有些龃龉,事后想想有些不放心,来给她送点点心,谁知她竟然暴毙了。」
孙祺大约是刚刚得到消息赶到,站在门口满脸震惊。
我挣扎着爬起来,甩了曹氏一巴掌。
「你自己听听说的话合理吗?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说的就是你。」
刚醒,手上没力气,便宜她了。
「诈尸啦!」她这次是真的尖叫。
「你才死了。我不过是晕倒了。」
「你刚刚明明没气了!怎么可能有人被眼镜蛇蝮蛇五步蛇咬了还活着?」
我眯一眯眼:「蛇都逃走了,你怎么知道我被什么咬了?」
她指着我脚脖子上的牙印。
「看牙印就知道是什么蛇?你可真能耐啊。」
她转身扑进孙祺怀里:「公子,死而复生,她定是妖孽!」
孙祺揽着她不说话,半晌挤出一句:「曹氏向来柔弱,不如你勇猛。」
我懂了,真令人宫寒。
我抽出佩刀。
他们往后退了退。
寒光一闪,我在脚踝划开十字,挤出黑血。
可惜手还是没劲,挤不干净。
忽然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握住我的脚,用力顺着经脉按压。
「这样才能彻底清除蛇毒。」
声音说不出的低沉,又莫名带着一丝缱绻。
「舅父!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原来这位就是定北候裴望。
那天在兽苑屋顶上的人。
「圣上召我回京。公主大婚,男方总得有个长辈。等大婚后我马上就走。」他的视线又移到我身上,「这就是你书信中说到的给定北侯府惹麻烦的小丫头?」
原来他是这样对别人说我的。
惹麻烦的小丫头。
8
定北侯裴望是传奇英雄人物,连我这个猎户家的丫头都听说过他的赫赫威名。
裴家世代忠烈,祖父辈、父辈皆战死沙场。寡居的祖母将裴望姐弟二人抚养长大。
裴望十岁那年,祖母也过世了。
长姐如母,姐弟相依为命,直到裴望承袭爵位驻守边疆她才放心嫁人。
裴望自十六岁戍边至今,击退北戎来犯数百次。
有他在,北戎一步也越不过山海关。
裴望的姐姐嫁给一名书生后生下一子,就是孙祺。
孙祺也是个可怜的,寒窗苦读,一朝高中,却赶上父母双亡,因为丁忧暂未出仕。
裴望心疼外甥,将他接到府上,连带着他堂妹也跟过来了。
现在好了,攀上了公主这根高枝,孙祺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裴望从我手中拿过那把佩刀:「这把刀,是我祖父留下的。你记着,刀锋要向着敌人,不要对着自己。」
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我感到血液在麻痹的四肢重新流动起来。
「定北侯所言极是!」我站起来昂首道,「既然孙祺你不信我,那我明日便辞去。」
孙祺闻言脸垮了几分:「陶姑娘,莫使性子。孙某并未说要拿你如何。你只需安安静静等一阵子,待到公主下嫁,再趁她哪日高兴……」
「若是公主一直都不高兴呢?」我打断他。
「我是不是就得一直安安静静地躲在后院的角落?谁都能蛐蛐我几句,谁都能踩我两脚。今日派几个嬷嬷教我规矩,明日又让我驯马驯狗?」
蜜獾的一生,必是轰轰烈烈的一生。
永不妥协。
永不被禁锢。
裴望轻咳一声:「陶姑娘不必急着走。这定北侯府的主人,是我。」
声音不高,却镇得四下无声,孙祺带着曹氏讪讪告退了。
接着裴望让我好生休息,也走了。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平生第一次失眠。
天快亮时,我一骨碌从床上起来,去找裴望辞行。
9
刚进他的院落,却见他在院中舞枪。
一杆红缨枪舞得矫若游龙,好看得很。
不知道若是和他对上,我能有几分胜算。
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他闻言停下,抹了一把汗水,向我走来。
微亮的天光里,他上衣略有些敞开,露出一大片胸膛。
蜜色的肌肤上新旧伤痕交错,甚至有几道显眼的新伤尚未愈合。
奇怪,他回京已经有几日了,怎么还会有新伤?
我脑袋里这么想着,身体已经自动扑进他怀里,滋溜滋溜舔上他的伤口。
人类的肌肤真是光滑,蜜色的皮肤沾点汗水的微咸,啊啊啊上头。
他闷哼一声,僵在原地,全身肌肉紧绷。
我解释道:「我从前受伤的时候,自己舔几下很快就好了。」
他低头看完的眼神带上几分怜惜,脸上却有可疑的红晕。
「小舅舅你起得真早,我带了些早点来给你……」
孙缈拎着食盒袅袅婷婷地从院门进来,没说完的话转为一声尖叫。
食盒落地,她哆嗦着指着我:「陶幺!你这个狐媚子!眼看我哥要尚公主了竟跑来勾引小舅舅!」
我翻个白眼,什么勾引,我是在办正事!
滋溜滋溜接着舔。
她好像要晕过去了。
裴望不悦皱眉:「休得胡言!我这院子,孙小姐孤身一人前来似乎也不太合规矩吧?」
她哭着跑走了。
都说外甥似舅,可孙祺却没有在人前这般维护过我。
裴望整理好衣襟:「陶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京城那么大,总有我容身之处吧。」
随便找个角落窝着,找机会去打探太子那个良娣的虚实。
「你可愿从军?」
从前娘讲的故事里,有一个女将军,很是威风,甚合我平头哥的心意。
「好!从军!当女将军!」
「不过我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