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大婚的那天,她穿着一身素缟孝衣手捧骨灰盒走进王府,却无人敢拦住她,毕竟她是他的心头肉。
穿着一袭白衣的李九畹一言不发走进了前厅,如鬼魅幽灵。
李九畹这个人,在场的宾客都认识,三皇子苍业承曾对她倾心不已,所有人也都知道。
他们不知道,在这样一个场合李九畹出现是要干什么,他们又好像知道,在这样一个场合李九畹出现是要干什么。
所有见到她的人都仿佛见到了女鬼,纷纷向后退,生怕沾了一身晦气,又好像怕这个女人搞出什么大动静。
但是李九畹并没有像人们想象中那样撒泼或者做什么逾矩的行为,除了那一身显眼的孝服,她没做任何奇特的行为。
那些宾客的退避三舍李九畹视而不见,她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有一层清霄月光一样的淡漠,仔细看来她面部的线条格外安详和平和,仿佛还带着一丝对新人的真心祝福。
她就这样来到众人之中,一袭素缟却在满屋的红色中格外扎眼,她步履轻盈如一朵飘进屋中的云或无声散开的雾,但是在外人眼中,她是投进平静湖中的白色明珠,震荡起层层涟漪的同时还散发着耀眼而不可忽视的桀骜光芒。
刚刚站定,三皇子苍业承就迎了他的新娘子进来了。
苍业承的王妃是当今礼部尚书王骥的嫡长女王慧芝,她和苍业承都穿着红色的喜服,他们般配极了。
苍业承原本牵着王慧芝的手走进堂中,他的目光在看见人群中那一抹白色的时候凝重了。
甚至于,他的神情破碎了,像一面被狠狠丢在地上的镜子,刹那间就出现了四分五裂的壑痕。
他所有的心理准备,在见到她的一刻崩于一溃。
被盖头掩盖住的王慧芝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发现正牵着自己手的三皇子不知道为什么猛然松开了她。
苍业承在看到李九畹的一刻,眼里就没有了其他人。
他看着她,满眼的悲怆,有那么一刻,甚至想冲过去拉住李九畹的手,和她成亲拜堂。
他也想冲过去向她解释,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样,他不想娶王慧芝的……
可是李九畹脸上露出的那种淡漠,让他感觉他已经被她推远了。
李九畹平淡地看着苍业承和王慧芝比肩而立,只是笔直地捧着骨灰盒,仿佛立在那里的一株白玉珊瑚树。
直到司仪喊起「一拜天地」的时候,李九畹才动了。
她手捧着那骨灰盒,背挺得笔直笔直,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向苍业承和王慧芝走过去。
她走到他们面前,身上的白衣飞得如被吓破胆的灵魂一样诡异,她行走的时候,让宾客们有一种这人是否还活着的疑问。
当苍业承和王慧芝拜完天地后,他抬头正好看见李九畹一身白色孝服站在自己面前。
她要干什么?
苍业承正想问,李九畹高高举起手中的骨灰盒,大喊:「皇贵妃娘娘到。」
她这个动作,无疑让所有人傻了眼。
只有李九畹的表情是那么泰然自若,她高举着那个骨灰盒,好像举着的是一把金光闪闪的王冠,声音郑重:「庄贤禧皇贵妃娘娘,一生祈求其子幸福,寻得佳偶,如今三王大婚,奴婢携庄贤禧皇贵妃登高堂,看新妇进门。」
说完,她把骨灰盒放到了两人面前那空荡荡的座位上。
听着李九畹的话,苍业承只觉得心如刀绞。
祈求其子幸福,寻得佳偶……
她明明知道,他的佳偶是她,只能是她……
他看李九畹,李九畹的眼睛还是像古井一样深不可测,他感觉他自己很可笑。
李九畹只是淡淡地扫了苍业承一眼,目光没有过多停留。
司仪哽了哽,很是机灵,继续喊道:「二拜高堂!」
不错,高堂就是李九畹带来的骨灰盒,她捧着嫣皇贵妃的骨灰盒,等这一对新人拜她的高堂。
看苍业承和王慧芝在自己的面前跪了下来,李九畹只是回忆起娘娘在世的时候。
皇贵妃娘娘一生珍爱苍业承这个儿子,就希望他快乐,不知娘娘若是在这里,会是什么样呢?娘娘一定很开心吧。
身为曾经嫣皇贵妃的贴身宫女,李九畹对这个性格温柔和善的主子有太多好感了,所以她今天替她来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苍业承自己,都会觉得她是为苍业承而来的,只有李九畹自己知道,她为嫣皇贵妃娘娘而来。
等夫妻对拜完之后,李九畹就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一对新人在她的眼前转过身子走开了,李九畹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出门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浓了。
轻薄的月光像一片蝉翼覆在李九畹的头顶,让她整个人显得很轻灵,李九畹走着,迎面一个长长的黑影和她的影子相撞。
李九畹抬头,看见苍业承站在面前身上的喜袍还来不及脱掉,她丝毫不惊讶。
「阿畹,」倘若仔细观察,会发现苍业承的嘴角微微抽搐着,好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要走了?」
李九畹的话不多,只说:「回去复命。」
「复命?」苍业承上前一步,身上有浓烈的酒味,好像从他骨缝里浸透出来似的,「和谁复命?」
她已经没有主子了啊!
「和娘娘复命。」李九畹平淡地回答。
苍业承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痛苦而狰狞,他一把抱住李九畹纤瘦的身体,吼着:「你觉得你这样是在尽忠心吗!你明明知道你在折磨我!」
他这样的嘶吼如同一只野兽不顾一切的咆哮,用疯狂来掩盖痛苦。
看着他黑色的瞳仁,李九畹至始至终冰封湖面似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她似对他的愤怒感到满意,她抬头看着他,道:「不然,殿下想让奴婢做什么呢?」
她用那种看透一切的目光射进他的灵魂:「难不成,殿下还要让奴婢留在这和殿下圆房吗?」
没等苍业承说话,李九畹就道:「殿下该回房了,王妃殿下在等着。」
苍业承的骨血里有一种极力的压抑在他身体蔓延,他深吸一口气,道:「李九畹,你该知道父皇赐婚,我们没有拒绝的选择。」
「奴婢知道。」李九畹一福身,紫色的裙摆如菡萏幽幽在湖心荡漾,「所以接下来还有六个。」
当今圣上昏聩,曾喜爱美人,储秀宫里一百余人,单生下的皇子就有五十余人。
圣上给每一个成年的皇子,都安排了六位妾室,加上太子妃正好七人。
夜里,苍业承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如远处滚滚松涛。
苍业承站在庭院中央,仰头望天,清辉的月光泼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本王已经向父皇请命,出门去军营历练三年。」
李九畹站着,想了想,睫毛眨啊眨,终于道:「殿下历练辛苦,想来娘娘在世会心疼。」
一道幽深的目光投到李九畹身上,苍业承缓缓挪到李九畹身边,抬手将她揽入怀中:「你心里除了我母妃,到底给我多少位置?」
他想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好像除了忠心,就没有心了。
「现在是全部。」李九畹恭恭敬敬地说。
因为嫣皇贵妃娘娘死前唯一的记挂就是这几个孩子。
娘娘本有三个皇子一个公主,可惜除了苍业承,余下三个都在年幼夭折了。
其实苍业承知道李九畹这话什么意思,但是他依然笃信他们俩之间是有情的。
「阿畹,」苍业承的身体站在月光下略显单薄,「既然是全部,今夜别回去了。」
他说完这句话,整个容颜都陷入了沉默的氛围。
李九畹望着苍业承,嘴唇动了动,喉间一个字都涌不出。
「你想拒绝?」苍业承轻轻抬起李九畹的下巴,问。
李九畹的心和天上孤悬的月一样沉静,她道:「不敢。」
苍业承牵起了李九畹的手,发觉她的手像一块深埋在冰雪中的玉一样凉,简直不是活人能有的温度。还是他宽厚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才传递给她一丝温暖。
「阿畹,」苍业承说,「跟我进屋。」
这时的李九畹才如梦初醒,缩手欲挣脱苍业承:「殿下,这不合规矩。」
苍业承只是更用力地抓住李九畹的手:「本王是你的规矩。」
他硬牵着她走了两步,李九畹一直如冰原千里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慌乱:「殿下有自己要做的事,奴婢也有。」
顿住脚步,苍业承回身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如水如金的月光下,李九畹就像一株孤高的黑色罂粟,在夜风里摇曳,她说:「奴婢要回江湖。」
此话一出,苍业承怔在原地。
他都快忘了,眼前这个女人,也曾是江湖兵器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若不是他父皇派东厂的五位高手联合擒拿她,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微微笑着:「若是回江湖,本王倒是可以和你在江湖上厮守呢。」他的手落在了她的发丝上。
三皇子成婚当晚,动身去了军营,这事在京城私下传开了。
人们各说各的,有的赞三皇子上进,有的怜三皇子妃可怜,反正茶余饭后的谈资又多了一件。
而他们口中讨论的三皇子苍业承,已经武装上铠甲,上了马背。
在他的不远处,一匹独马毫不惹人注意,上面是他母妃的大宫女李九畹。
李九畹本就是江湖排行榜上有名的「黑莲仙子」,生如莲花般出尘又心狠手辣,故得名。
她被抓到东厂去之后,因为出彩的智慧和武功,曾帮当今圣上行了不少任务,是皇帝的得力干将,后来不知为什么,皇帝把她派到了嫣皇贵妃的宫里做宫女。
李九畹就是在嫣皇贵妃的清韵榭与苍业承相见的。
后来的苍业承见过各色美人,却再没有一人有李九畹「黑莲花」一样绝绝的气质。
骑着马,离开了人们的目光视线后,苍业承就把眼睛移向身旁,问李九畹说:「还不过来。」
李九畹低着头,骑马走了过来。
自打进了皇宫以后,本就沉默的她更加学会了沉默。
她还清楚地记得她被东厂的人抓进天牢之后,迎来她的第一件事,是折磨。
断其爪,拔其牙,收猛虎为病猫,困雄鹰成金雀,皇家向来的手段。
所以她对皇家不抱希望,包括对眼前这个男人。
当初,苍业承抱着她,满眼深情地对她说:「阿畹,本王心悦于你」的时候,她也只是平淡地说了一声:「嗯。」
后来她自觉这样做太僭越,又不咸不淡地加了一句:「承蒙殿下厚爱。」
苍业承喜欢李九畹,是真的,虽然她不信。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苍业承是最出色的皇子之一,文治武功样样绝顶,没有什么他攻克不下的难题,但是李九畹是个意外。
她永远没有表情的脸,是他遇见的最难的关。
他一步步试探这个女人的情绪,每一次都失败而归,他发现,她的情绪好像只系在了她的主子、他的母亲——嫣皇贵妃身上。
反倒是苍业承自己,在一次次试探中丢了自己的心。
他觉得李九畹像一个幽深黑暗的无底洞,探秘者一旦心生好奇想进去,就会被她吞噬,再也出不来了。
看着李九畹骑着马一言不发地向自己走来,苍业承只是唇角挂着微笑,在她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一把把她揽到怀里。
「阿畹,」他轻喃一声,「以后本王只陪着你。」
李九畹乖巧地靠着苍业承的胸膛,漆黑的眸子看不见底,听他说这话的时候,她甚至目光都没有流转一下。
直到苍业承的话音落了很久,李九畹才轻轻应了一声:「嗯。」
她这副样子,苍业承就快习惯了,他抚摸着李九畹的头:「日后的日子,没有在王府和皇宫里那么好了……」
「没事。」李九畹的眼睛眨了一下。
她到底是在江湖上浪迹许久的女人,还能怕什么呢。
苍业承默默牵住了李九畹的手,在上面轻吻一下。
外出实训的苍业承和他心心念念的李九畹才走到一半,宫中传来消息——皇帝又给苍业承指了三个姑娘作妾。
这三个姑娘分别是河东知府付巡的庶女付萍萱、翰林学士孙坚的庶女孙思韵,还有一个原先在储秀宫里的九门提督上官民的庶女上官虹婷。
短短一个月不到,三王府里就有了四个女人。
不过皇帝荒淫,这样的事不算稀罕。
这样的事,每天都在王府里发生着。
当今圣上甚至把一个自己临幸过五六次的女人赐给了二皇子苍业斌,人们都传言,其实那女人到了苍业斌府上的时候,已经怀了孕。
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苍业承面临的问题是,他得回去和那三个女人成亲,走完仪式,再回军营。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苍业承的脸上阴云滚滚,他瞥向李九畹的时候,只看见她面无他色,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但脸上又没有不谙世事的天真。
苍业承知道,其实李九畹什么都知道,她只是不屑于流露出情绪。
「阿畹,」苍业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一下像一只落在他颈间的蝴蝶忽然煽动了一下翅膀,「我们是不是得回去……」
「是的殿下。」李九畹立刻回答,没有半分犹豫。
听了她回答的苍业承只是把眉毛往下压了压,没再说话。
不过可以看出,他心绪不宁着。
回到王府后,苍业承看见自己的王府上已经置办起红色的花绸。
一下又迎进来三位小主,怎么也不能不装扮一下。
苍业承下了马,李九畹却坐在他后方十几步的马背上一动不动。
她是他母妃的侍女,不是王府的主子,不需要进去,也不需要下马。
三王妃似恭候苍业承多时,毕竟她嫁到王府以后苍业承就没怎么看过她。
「殿下,」王慧芝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她本是一颗掌上明珠,如今这般叫人轻贱,也是辛酸,「您回来了。」
说话之余,一股委屈在她胸间强忍,王慧芝差点直接落了泪。
苍业承看不懂她脸上戚戚的神色,对即将迎进门的三个女人不感兴趣,只是大步跨进门里:「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他只想赶紧办完仪式,赶紧离开这满是是非的地方。
看着苍业承不耐烦的脸,王慧芝咽下难过,默默退下去。
三王府的又一次大婚好像早就筹备好了,只等三皇子回来就可以举办。
苍业承在府中落脚的第二天,皇帝赐给他的三个侧室便一一娶进了门。
说是侧室,倒也未必是侧室。
王府只能有一位正妃,一位侧妃,其余的都是小妾。
大婚的时候,苍业承望着满眼的朱红色,思绪又飘到了外头。
这是纳小妾的典礼,用不着正式,自然也没有披麻戴孝的李九畹捧着他娘亲的骨灰盒过来。
这时,他倒希望李九畹来,那样,也算是他和李九畹共同又经历了一个婚庆仪式呢。
又是一场婚礼,苍业承身上一袭喜庆的红色婚服,脸上却流露着混合着无奈与厌恶的神情。
天家之人,本就没有自己做主的命运。
眼前是三个侧室一起进门,看似荒诞,如果是当今圣上的意思,倒也无所谓。
那些女人们蒙着盖头,苍业承分不清谁是付萍萱,谁是孙思韵,谁又是上官虹婷。
那些个被红盖头蒙住的女人,头顶一大片红红的囚布,也不知道未来的日子又是什么。
苍业承没有牵任何一个女人的手,只是兀自迈着黑色的马靴往前走了走。
今日王府的宾客不少,但是总归是没有他大婚娶皇子妃那日多了。
宾客多少不重要,苍业承无数次地把余光瞥向门口,想看看还会不会有一个人,穿着一身雪白素缟,如被风吹来的云,如山上崩下的雪,落在他眼前。
可惜没有。
娶妾无需母妃来见证,她也就不会来。
她不会来了,苍业承知道。
她再也不会来了,苍业承不知道。
因为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京城远郊的大雁塔。
大雁塔底,她一身的黑色,如条条墨丝披在身上,使她这张雪白的脸好似从浓烟深处走来。
百晓生,这塔的守护者,见到了许久不见的李九畹,颔首道一声:「黑莲仙子好久不见。」
那日素缟解下,她又做回了黑莲仙子。
李九畹只是点一下头:「好久不见,先生。」
百晓生指着大雁塔道:「能入其中修炼者,需有皇谕。」
他是想借此阻止李九畹进去的,哪知她竟然从腰间掏出了黄金色的卷帙,那轴身被她握在掌心,闪着金光,像一条从太阳飞下的蛇,像一秉至高无上的权杖。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弄到这个的。
「我有。」李九畹简短地说。
百晓生看着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着无力的话:「进去的人都是皇上精挑细选的高手,其中修炼关卡重重,生死无定,你确定吗?」
不待李九畹回答,百晓生又添了一句:「何必如此呢?」
「摆在我面前的有三条路,」李九畹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百晓生也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乌墨似的长发和她的一身黑衣服融在一起。
「第一条,入塔,活着出来,凤凰涅槃,重生江湖。」
这当然是最好的结局。
百晓生看着她没说话。
「第二条,入塔,死在里面,阴曹地府,追随娘娘。」
或许这是她一直想要的结局。
百晓生看着她没说话。
「第三条,」李九畹的目光阴沉地压了压,「圣人要我重入储秀宫,进后宫,替娘娘服侍他。」
什么?!
百晓生的瞳孔里裂出一丝震动。
夺三儿子之爱,听起来荒诞,若是圣人,倒也正常……
所以,这就是李九畹的选择?
百晓生明白,以李九畹的性子,哪怕是真心实意爱她的三皇子,妾她都不肯做,更何况入后宫伺候皇上。
世人都说她眼里好像没有爱情,这一刻他看得清楚,她眼中爱情最重,只是她得不到而已。
李九畹最后看了百晓生一眼,百晓生也最后看了李九畹一眼,交换眼神后,对方的意思,彼此都已心领神会。
百晓生拉开了大雁塔的大门,里面黑漆漆一片,阴冷的风吹来,像魔鬼的血盆大口。
不远处的兴宁坊。
大红鞭炮噼里啪啦地响着,三个新入皇子府的姑娘身上绑着红绸,那红绸已成枷锁,困住她们的一生。
苍业承站在前面,胸口发闷发痛,眼眶亦因这种莫名的折磨而发红。
这次大婚之后,大概还会再有几次的。
大臣们无数的女儿,储秀宫无数的女子,他一生都有温香艳玉。
在那抻长的「入洞房」声中,苍业承迈出一脚踏入一个诡寂无人、烛影摇红的洞房。
与此同时,李九畹迈入大雁塔的入口,身后的大门轰然关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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