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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以「进了产房发现接生医生是前任」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2020-09-20健康

(全文完结)

进了产房发现接生医生是前任。

我的羊水破了,躺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给我打止痛针好不好?」

「忍着,」前任目眦欲裂地说完这句话,看着走进来的现任,惊得咬到了舌头,「三叔,你怎么会……!」

肚子一阵阵的抽痛让我差点晕死过去,「孩子他爸,让医生给打止痛针!」

现任盯着我的肚子,隐忍地咬紧了腮帮子,「消失了大半年,你可让我好找,听医生的话,好好地忍着。」

殷家人没人性啊没人性,硬是让我活生生地痛了六个小时,这才生下了我儿子。

1、

我好不容易从顺产的阵痛中活了过来,却社死在了产后的VIP套房里。

「这孩子真俊,和绪言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说这话的是前任的母亲,而她嘴里的殷绪言正是我的前男友。

偏偏现任殷辞就站在我床前,在他的眼神刀过来时,我抢先一步缩回了脖子。

「大嫂,这孩子是你侄儿。」

这话犹如平地一声雷,炸得所有人外焦里嫩。

在场的有我的父母,殷家的哥哥嫂嫂们,殷家的老爷子老太太,一道道目光射过来,顿时将我射成了筛子。

他大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出面替我解围道:「阿辞和绪言这俩叔侄本就长得像,这孩子长得像绪言,有什么奇怪。」

所有人的表情冻得就要裂开了,我无地自容地缩进了被窝里,悔不该前脚甩了殷家二世祖,后脚就踏上了殷家小太爷的贼船。

套房里一下子没了声音,我探头出来,见人都尴尬得走光了,殷辞手里晃着摇篮,逗弄着襁褓里的婴孩,我真就是好奇,「你就没怀疑过这孩子的出身?」

他手上的动作一僵,我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你的前任作为你的接生医生,死活都不肯多看这孩子一眼,」殷辞吐槽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他如此地记恨你,以至于将怨气迁怒到一个婴孩身上?」

我被怼得无话可说,他看孩子那眼神,温柔得让我警铃大作。

要不是顺产时耗费了大半的元气,如今还坐着月子,我一定抱着孩子连夜跑路。

2、

我和殷绪言从小就认识,当年我和他领着一群小屁孩在巷子里疯跑时,他爷爷的老来子,也就是他三叔殷辞就坐在墙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也不知他在发着什么愁。

「三叔,你快下来和我们一块儿捉迷藏!」

殷辞端着辈分,吊眼瞧着他,扯了嘴不屑道,「玩你的去,别吵着你三叔。」

我趁其不备,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墙头,等他发现时,我已经瘫坐在旁边,晃着脚丫子向他示威,想赶我下去,门都没有!

「三叔,你成天坐在墙头,瞎看个什么劲?」

殷辞那独属于少年的哀伤气质,让他不吝于赏我一记白眼,「下去。」

我装呆地转过头,一下就发现了他的秘密,别人穿梭在巷子里躲躲藏藏,他这里看得那叫一个高清劲爆啊!

「绪言,黑仔藏在刘婶的豆腐摊底下,快去逮他个现行!」

「阿泽往周家巷子跑了,堵他堵他堵死他!」

我蹦跶在墙头一通瞎指挥,等殷绪言活捉了那些小屁孩,再回头看殷辞,我就知道他从此记恨上我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殷家飞黄腾达后搬出了小镇,而我在这里上了小学,到县里念了初中,上市里读完了高中,直到十八岁那年,命运奇迹般地来了两次大逆转。

一是高考超常发挥,我考上了985重点高校。

二是镇上征地,别人家都是一亩亩地收地,我家却是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收地。

作为拆二代和名牌大学生,我那阵子整个人都处于飘忽的状态,在大学里重遇殷绪言时,我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直到那一次去他家里,看见了他家三叔,我一眼认栽。

一晃十二年没见,殷辞从泳池里浮出水面,高眉深眼,五官冷峻,我瞧见他宽肩窄腰的身材,还瞧见那麦色肌肤的纹理下,是紧致的一块块腹肌,顿时色从胆边生,从此以后就对他起了贼心。

3、

正如我把殷绪言当哥们儿看待一样,殷辞只把我当成了邻家妹妹,在我的蓄意接近下,他对我并无一丝热络。

闺蜜温卿给我支招,「大胆热情些,只要你豁得出去,钢铁都能让你掰成绕指柔!」

我狗腿地请教道,「怎么豁出去?」

温卿嫌弃地撇了眼我的百年穿搭:T恤短裤配洞洞鞋,她撩了撩我的齐肩短发说,「从头到脚改造,由内而外地焕发出你的女人魅力。」

之后我频繁地出现在殷家老宅里,基本上殷绪言喊一次去一次,渐渐地留起了长发,穿上了连衣裙,蹬上了高跟鞋。

当时不知道殷家的长辈为何每次见我都笑脸相迎的,后来才明白,他们早就把我和殷绪言凑成了一对儿。

我知道殷辞下午7点会在泳池里游水,于是矫情地穿了一字肩泳衣站在了岸上。

美人骨外露,一双大长腿莹白发亮,我用脚趾一下下地搔着腿肚子,分明就是在撩他。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殷辞看不下去地问道。

「三叔,」我按着温卿写给我的剧本,在那里念着台词,「你能不能教我游水?」

殷辞指着水面上飘着的几块浮板,冷清地说,「抱着那个游。」

我就这么下了水,死死地抱住那块板子,像个鸭子似地游来游去,划水了老半天,他都没赏我一个多余的眼神,我就浮在水面上挺尸不动了。

不知他是不是良心发现,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你怎么游去了深水区?」

我这才意识到脚下够不到地,一时心慌地翻了板子,不得不在水面上垂死挣扎,扑腾起一浪浪的水花。

殷辞划水游了过来,将我从水里一把捞起,我呛水一阵猛咳,攀上了他的肩膀后,死活都不肯撒手。

他劝了我道,「放手。」

我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冲他横道:「你放手了我还怎么放手?」

僵持间殷绪言找了过来,我立马钻进了水里,在夜色的遮掩下,他只看得见殷辞的一个背影,「三叔,你有没有看见阿颜?」

殷辞看着水里不断上窜的气泡,失笑道:「谁知道她去了哪里。」

殷绪言急着找人,转身离开了这里。

我从水里扑腾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殷辞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我,「为何躲他?」

许是近在咫尺的天颜诱惑了我,那一刻我开了窍,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一下抱紧了他,「我心虚。」

他蛊惑地轻声一问,「心虚什么?」

我如温卿所言的那般豁了出去,侧头「吧唧」一下,吻上了他的侧脸。

4、

我的表白被殷辞无情地拒绝了。

那是我人生的至暗时刻,拆二代和名牌大学生双重身份加持下的谜之自信都拯救不了我,我躺在宿舍床上一蹶不振,郁郁寡欢。

温卿趴在我床栏上,八卦地问:「为什么?」

我目光无神地说:「他嫌我小。」

「哪里小了?」温卿盯着我的胸口叫了起来,「要是小的话,我能让你穿泳衣去勾搭人?」

我撇飞了她的脑袋,转身面对着墙壁,一只只数起了羊,催眠自己早点睡过去。

殷绪言几次三番地叫我出去,都被我拒绝了,于是他就在宿舍门口堵了我,非要我给个说法不可。

「你为什么躲着我?」

他这么一问,我感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哭唧唧地告诉他,「我失恋了。」

殷绪言顶着一张火山灰的脸,要找我算账似地说道,「走,借酒消愁去。」

我以为去的是酒吧,结果他带我回了老宅。

殷绪言开了香槟道,「家里没人,你尽可以敞开怀地往死里喝。」

我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三杯酒下肚后,他就开始八卦了,「你那恋爱是怎么回事?」

「是他追的我。」

我一开口就垫定了这段感情的基调,要是让他知道,是我死皮赖脸地倒追人,结果还被人家给拒绝了,我的脸面往哪搁?

殷辞坐在隔壁茶室里喝茶,被一株绿植挡住了身影,他不想听人墙角,刚起身就听到了这句话,于是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天天嘘寒问暖,微信里一口一个宝贝地叫着,饿了给我点外卖,冷了给我送暖宝宝,夜里睡不着,他在电话里还会哄我入睡。」

这话说得我都编不下去,草草地结了尾,「明明当初信誓旦旦地要对我好,现在却嫌弃我小,死活不愿和我在一起。」

「渣男!」殷绪言跟我碰了杯,抿了一口酒问道,「他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

我盯着他手上的那杯酒,冷呵了一声,「干杯,你喝那点酒是瞧不起谁?」

殷绪言硬着头皮干了那杯酒,我当即又给他满上,「别提他,一提他我就扫兴,喝!」

又是三杯酒下肚,他被我灌趴了下去。

我拿着酒瓶子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一转身就撞见了殷辞,当即打了一记酒嗝,「三……叔,你听见什么了?」

5、

「从追你那一句开始,往下都听了。」殷辞上楼,我也跟着他上楼。

「三叔,我喝醉了,醉酒的话都是不能当真的。」

殷辞回头,紧紧地盯着我手上的酒瓶子不放,「不老实。」

我识相地搁下了酒瓶,声音软糯地哄着他,「所以我现在不喜欢你了。」

这话要是算作不老实的话,那老实的话就得反过来理解。

「你少祸害绪言。」他说完,转身进了书房。

我紧紧地追了进去,试探着问了一声,「那我能不能祸害你?」

殷辞没给我一个好脸色。

他窝在椅子里办公,许是酒的后劲上头,我找了张沙发躺下,蜷缩成团地睡了过去。

朦胧意识里,似乎有人笑了我一声,「像只懒猫。」

我向着那个腰身拱过去,缠住了人就不放手,舒服地窝在那人的怀里,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

第二天在客房里醒来,殷绪言已经在楼下等了我一上午。

把人灌醉的恶行摆在眼前,他找我讨要说法,他说什么我都含糊地应了下来。

「阿颜,你说过要我帮你走出失恋阴影的,对不对?」

我想了半天,都没记起有这茬事。

「你还说那渣男比我逊色多了,以后找男朋友,就要找我这样的,是不是?」

我惊诧于他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尽往自己脸上贴金,他的手就覆在了我头上,使劲地揉了揉,笑着和我对视道:「我答应你了。」

殷辞从二楼下来,追问了一句,「什么?」

我梗着脖子不敢回头,刚要开口争辩两句,殷绪言就拿手堵住了我的嘴,死活不让我说话,「阿颜从今往后,就是我女朋友了。」

6、

无论我说什么,殷绪言都要做我的男朋友,还美其名曰:这是防止我再被渣男骗。

温卿给我支招:「他就是新鲜劲没过,你晾着他,等他追得没趣了,自会跟你分手。」

我照着她的话去做,他约我出去吃喝玩乐,我一概拒绝,几次三番后他就来学校堵我,一见面我就提分手,见一次分一次,到最后他见了我都绕道走。

就他还想拿捏我,分分钟被我捏爆。

直到放暑假,隔了两三月没见,他一来就将我手里的行李箱抢过去,「回家?我送你。」

我好心地提醒他:「没买车票,你送什么送。」

殷绪言拿出车钥匙「哔哔」了两声,我看见了停在树荫下的那辆路虎。

「你去学驾照了?」

「为了带你出去兜风,特意为你学的。」

我抢回了行李箱,惜命道:「刚拿驾照你就敢开车上高速,这不是拿我的命在开玩笑?」

那辆车里传出了喇叭声,殷辞不耐地降下了车窗,「还走不走?」

殷绪言拖走了我的行李箱,边走边说,「当着我三叔的面,别提分手的事,我就是占着这个坑,也不会如了你的愿。」

我坐在殷辞的车里,因这错综复杂的三角关系,尴尬得脚趾抠地,抠着抠着就给睡了过去。

殷绪言趁我睡着之际坐了过来,掰过我的头靠在了他的肩上,得逞地笑了一路。

车子驶回镇上,我才从他的肩头醒了过来,看着他张扬的那个笑脸,当时我心里那个悔啊,拿起行李箱就往家的方向赶。

巷子口遇见了刘阿婆,她摇着蒲扇冲我笑出了一口牙床,「阿颜回来了,瞧瞧你身后跟着的是谁?那不是殷家那小太孙嘛。」

殷绪言哄着老人家道:「阿婆,我跟阿颜回来看您啦。」

刘阿婆手上那把蒲扇摇得贼带劲,「打小我就看出你俩将来定是一对儿,你收着脾气,阿颜管你那是一把好手。」

我不服气地笑问了一声,「阿婆,那你怎么不把我和他三叔看作一对呢?」

殷辞转过头来看我,许是刘阿婆的话取悦了他,他清浅地笑了一下。

「你跟个毛猴子似地成天在地上蹦跶,阿辞是挂在树梢的月亮,你够不着。」

我伤感地摇了摇头,「阿婆,那你是多看不起绪言,才将他和我凑成对。」

7、

殷绪言要留在祖宅过夜,殷辞说什么都不答应,压着人连夜带了回去。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地睡不着,一想到殷绪言对我贼心不死,就想快刀斩乱麻,和他断个干净。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张口就是:「他……来求我复合了。」

电话那端呼吸可闻,他一下就被我拿捏得死死的。

「他后悔当初嫌弃我小,分开的这段时间,他才知道最喜欢的还是我,哭求着我原谅他,没我他活不下去。」

「我还是放不下他,绪言,我们分手吧。」

屋里很热,我将手机拿远了,吭哧地啃了几口西瓜,又将手机拿回来,继续悲哀下去。

殷辞在电话里听到西瓜汁水的吸溜声,他隐了笑道:「绪言在服务区上厕所,回来你再跟他说一遍。」

我吓得扔掉了手机,一头蒙到了被子里哀嚎,老天不讲理,这还让不让人活!

为了脸面,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见殷辞。

结果回校那一天,我托着行李出门,出了巷子口就看见了那辆路虎。

殷辞长腿走过来,拿起我的行李就往后车厢里塞。

我受宠若惊地走到后车前,「三叔,你怎么过来了?」

「近来常在这边出差,上次答应阿姨收假过来接你,顺便捎你一程,」殷辞打开车门,抬了一眼过来,「坐副驾。」

他开车我坐副驾,半天找不出一句话来,我尴尬得睡都睡不着。

「你和绪言分了?」

他无意地问起这个事,我回得很是磕巴,「没……没成。」

殷辞就像个面试官,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你没给他打那个电话?」

「打了,」想起这个事,我就一脸的悲催,「我这边单方面地分了,他也没闹什么,可是后来出了一件事。」

殷辞热切地看了过来,当时他还在开车,把我给紧张得什么话都说了出来,就怕他不看前方的路况。

「他消沉了很久,后来专业分流,他错选了妇产科,再想改专业,妇产科那边的灭绝师太哪肯答应,难得有男的来学妇产科,怎么着都得留一个活口。」

我也是无辜躺枪,「他说我毁了他的后半辈子,要我负责。」

殷辞一个急刹车,将车子停在了路边,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殷绪言的电话。

他放的是免提,故意让我听得一清二楚。

「三叔,有事找我?」

「阿颜的男朋友找我了,他让你别再去纠缠阿颜。」

「那个渣男,我非揍死他——」

「闭嘴,人家两情相悦,你横插一脚算怎么回事?分手了还死缠烂打,像什么爷们?」

「我……我——」

「我这边帮你断了关系,你好自为之。」

殷辞收了手机,转头看了我一眼,「会了?」

我受教地连连点头,看他转了方向盘,去往了另一条公路,「三叔,这是去哪儿?」

殷辞目不斜视地说着,「我在四季酒店还有一个会,不介意在那里住一晚,迟一天再到学校?」

我没回他,默默地转头看向了车窗外,这人模狗样的东西,还敢说他不喜欢我?

8、

殷辞带我下榻到四季酒店后,便匆匆地开会去了。

他定的是一个套房,里面有两间卧室。

我泡了个澡,正在落地窗前擦头发,「咔嚓」一声响,他刷卡进了门,看见我穿着粉红豹睡衣,光着脚站在地毯上,头发湿淋淋地滴着水,他明显愣了愣神。

「三叔,你这效率,开个会二十分钟就完了?」我用毛巾将长发包在了头上。

「这个会不重要,当然紧着更重要的事要办。」

「什么……事?」我以为他要表白,说话都不利索了。

殷辞却是拿过墙上的钓竿,笑出了几许深意,「夜钓。」

「夜钓?」我一下站到了他身前,敛着脾气,眼神哀怨地看着他, 「三叔,你自个儿晚饭都没吃,就急着去喂鱼?」

「看见外面那个淡水湖没?」殷辞一边收拾钓具,一边和我说道,「湖边围了一圈人,再不去蹲个位子,连钓竿都没处放。」

我看着湖边那一圈放竿的人,竟说不出一句反驳他的话。

良宵苦短,我躺在床上啃面包,如何都想不通,他怎么会扔下我跑了。

温卿在手机里说,「他这是欲擒故纵,放长线掉大鱼,钓的就是你这条大鱼。」

我也不矜持了, 「怎么上钩?」

温卿点拨道:「夜黑风高,你怎么凉快怎么穿,哪有不出事的。」

9、

殷辞在湖边架起了钓竿就放任不管了,他正和一个投资人相谈甚欢,不经意地一瞥眼,就瞧见一身吊带热裤的我,正撩着耳边的碎发朝他走了过来。

他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投资人,「我女朋友过来了,缓个半小时,我再和你谈这个项目。」

那人也是识趣的,笑笑地走了。

我走过去,先去看了眼水桶,见几条巴掌大的鱼在里面蹦跶,很是嫌弃地撇了撇嘴,「三叔,你这钓鱼水平不行啊。」

殷辞:「那得钓多少鱼才能入得了你的眼?」

他大半夜的在这里放竿子,也不愿和我呆在一起。

我就不信争不过一条鱼,「清蒸的来一条,红烧的也来一条,油炸、剔骨、炭烤、炖锅什么的,也是要来一条的。」

「钓不上怎么办?」

殷辞支着一条腿,那双深眼静静地凝视着我,鬼使神差地,我坐到了他腿上,把手搭上了他肩头。

「那你还瞎钓个什么劲。」

我拿小眼神觑着他,为了让他从淡水湖里收心,攀着他的脖子,低头贴着他的唇吻了一下,就被他按压了后脖颈,张嘴咬了上来。

难舍难分之际,他把吊带重新挂上我肩头,哑着嗓子说,「回去等我。」

我趴在他怀里缓不过劲来,又听他说,「投资人过来了。」

这话把我直接劈成了两半,一下从他怀里坐了起来,「哪来的什么投资人?」

殷辞轻咳了两声,「那个,你来之前正和人家谈到一半,剩下的还得谈下去。」

我一下从他腿上跳下去,「你说的夜钓不是钓的湖里的鱼?」

殷辞拿手刮了刮鼻子,「开会的都是业内投资人士,没人钓那个不值钱的鱼,钓的都是项目。」

我还存着一丝侥幸,「这周围没什么人吧?」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殷辞又安慰了一句,「我把你吊带拉上去了。」

反正没人看见我的脸,我嘴里碎碎念着「不要回头不要回头」,拔腿往外走,身后落了一地的笑声,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我回到酒店,关门反锁蒙进被子里睡觉,反正过了明天,就把这事儿翻篇儿,偏偏过了没多久,套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我忍无可忍地翻身下床,他有房卡不刷,大半夜的敲什么门,等开了门,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铺天盖地的吻就朝我袭了过来。

被殷辞压在床上动弹不得时,我后知后觉地怂了,「三……叔,这个……是不是,快了点?」

他怎么可以一下子将进度条拉满!

「前阵子不是复合了么,」殷辞深情地唤了我一声,「宝儿。」

10、

原计划我会提前三天到学校,谁成想开学当天,我才迟迟地赶回了宿舍。

温卿凑我身上,用鼻子使劲地嗅了嗅,不怀好意地冲我坏笑着。

「干什么?」我心虚地没敢拿正眼瞧她。

「你身上有股男人的荷尔蒙味,说说看,进展到哪一步了?」

我低头闻了闻肩袖,一开始打死不说,后来实在拗不过她的纠缠,这才老实地交代了详情。

「游水。」

「游水?!和你家男人厮混了三天,他就教会了你游水?」温卿一脸不敢置信另带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

我如实地向她传授着经验:「第一步,你得学会水下憋气,憋得脸色涨红的时间越长越好,然后才能浮出水面喘口气。」

「第二步,你得学会随浪浮水。」

「第三步,就是耐力要足够好,不然游个来回,你就吃不消了。」

温卿一脸怪异地看着我,我笑她这个理论派的纯纯脑瓜,怎么如此不开窍。

殷绪言又来堵我了,「放心,我不会缠着你,把你男朋友叫出来,我要会会他这个人,居然无耻地跑到我三叔面前告我的状!」

我好心相劝道:「你还是不见他为好,免得受不了这个打击。」

「你不叫他出来也行,那我就日日缠着你。」

我被逼无奈,只得当着他的面拨通了殷辞的号码,电话接通后:

「宝儿,找我什么事?」

我耳里贯进了一簇电流,酥得浑身都麻了,「那个,我前任要见你。」

殷辞蓦然笑道,「上次你说实习了要搬出去住,我这边找好了房子,你住进来,我就去见他。」

我在殷绪言恨不能将我千刀万碎的眼神里,慌忙遮住了殷辞的声音,还是被他抢先一步夺走了手机。

殷绪言冲着电话里的人叫嚣道:「你让阿颜出去哪里住,是不是搬去你那里?!」

殷辞冷道:「不搬也行,那你就别见我。」

殷绪言一听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像极了他三叔,不确定地看了一眼通话的手机号,是一个陌生的外地号码,署名也格外的有意思。

「真▪腹黑大帅比▪狗子,原来你叫这个名字啊,」他想想就觉得不可能,三叔怎么会是这种人,「我见不见你,和阿颜有什么关系?」

我一听见他把通讯录里殷辞的备注名给念了出来,当即跳脚地要拿回手机,被他给硬生生地拦住了。

「我和宝儿住不住在一起,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们没脸没皮地在那里吵,我还要脸来做人,「殷绪言,你要是去见他,我就和他住在一起。」

「你敢!」殷绪言没功夫在电话里吵了,我趁机拿回了手机,掐断了电话。

「你最好让他躲着我,这辈子都别让我见着人,」他恨恨不解气地撂话道,「你敢搬去他家里,看我打不打断你的狗腿!」

我就用了这么两三句话,就让他气急败坏地走了。

11、

我去外贸公司实习,没去殷辞找好的房子住,而是自己在外租了个单间。

殷辞第一次来这出租房,将一双男式拖鞋放进了鞋柜,第二次带了换洗的衣裳,自己动手挂进了衣橱,第三次他说借我的沙发睡一晚,第二天从我的床上醒了过来。

他还总是在我睡意朦胧时,把我给吻醒过来,我一睁开眼,就对上了他那张痞气十足的脸。

「醒了?」

「没,和你说句梦话就睡,你再弄我试试?」

他就笑了,「就喜欢你这副嗔怒的模样,绷着小脸,嘟翘着嘴,眉毛轻轻一扯,眼神在下钩子。」

我转身背对着他,蜷缩着身子睡成一团,他就把我转回去,非得钻他怀里不可。

这回笼觉铁定是睡不成了,我问他:「为什么不让绪言去找你?」

「这小子顺风顺水惯了,哪受得了这个打击,回头等他找到了女朋友,再说这事,他容易释怀得多。」

我对此很不认同,「我是那种别人想释怀,就释怀得了的人么?」

殷辞抬手覆上了我的眼睛,「别这样看着我,看得我想亲你。」

我眨巴眨巴眼,许是搔得他手心难耐,感觉他顿了一下,而后我惊怔住了,这狗都遮住我眼了,还来咬我?

昨晚口红蹭到了他的衬衣上,我寻思着给他买一件新的,查了下衣服上的丝印领标,找了好半天才发现这是私人定制的高奢衬衣,光这一件就要五位数。

我知道殷家有钱,对拆二代的我来说也没什么,可一件衬衣就要这么贵,委实让我有些高攀不起。

于是又去衣橱里挨件地把他的衣裳翻出来,全都查了一遍后,还有比这更贵的,要六位数。

「电影里的那些女人都是找口红印、头发丝,你翻领标干什么?」殷辞倚在门框上笑我。

「你容我缓缓。」

「高仿,」殷辞走过来,拿剪子减去了衣裳上的领标,「出去应酬为了撑面子买的,不贵。」

我信他个鬼,若不是心虚,他剪领标干什么,我只信自己看到的版型、触摸到的手感。

他一定有事瞒着我。

殷家老爷子八十大寿,叫了我过去赴宴。

我穿了件V领黑丝绒礼服过去,坐在他大嫂、二嫂身边听闲话。

大嫂悄声说,「阿辞有女朋友了,那天晚上听他打电话,一口一个宝儿地哄着他女朋友睡觉。」

我登时一阵脸热,羞赧得抬不起头来。

二嫂了然道,「这么多年,你见阿辞带过哪个女孩子回来?玩玩而已,他向来不当真。」

这话在我心上割开了一道血口,抬头就见殷辞走了进来,他见我明显一怔,显然没想到我会给他带来这样的惊喜,而后他眼里笑笑,迎着来人应酬去了。

他的出现,犹如一石激起了千层浪,很多人朝他围拢了过去,殷家请的这些都是社会名流,不乏政客富商之类的,这些人朝他敬酒时,酒杯全都低了他一截。

原来,这是个隐藏大佬啊。

12、

我坐在泳池边上,看着殷辞在宴会场中左右逢源,蓦然间,一杯鸡尾酒递到了我跟前。

殷绪言将酒往上提了提,我接过手里,他就近坐到了我边上。

「绪言,三叔是不是很有钱?」

殷绪言淡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一脸窘迫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毕业后想买房,还缺点首付。」

他款爷似地斜睨着我,「多少。」

我被他的那道眼神冒犯了, 「八十万。」

殷绪言一口威士忌呛到了喉口,连声咳道,「你这是差点首付吗,什么房子这么贵?」

我嘟囔了一句:「就是买不起的房子。」

「我帮你找三叔借去,」殷绪言眼里生出了些许崇拜,「就这点钱,对他而言不过是毛毛雨。」

「那三叔到底多有钱?」

殷绪言拗不过我热切的眼神,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一千万?」我试探着问出口。

「再往上换个计数单位,」他说着又补充了一句,「还远不止这个数。」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脑子里浮起了一堆钞票符号,我咽了咽口水说,「听说三叔有女朋友了。」

殷绪言喝着酒,调侃说,「他都三十的老男人了,谈女朋友有什么奇怪。」

「你见过他的女朋友没?」

「三叔从来不将女朋友带回家里,问了他也不说,谁都没见过他女朋友长什么样。」

我心里不屈地叫嚣了起来,非得为自个儿正名不可,「他女朋友长得贼漂亮,身材贼苗条,声音贼好听。」

殷绪言奇怪地问了我,「你怎么知道?」

我看着他那双黑漉漉的眼睛,直看得人心软,到嘴的话全都咽了下去,「你妈告诉我的。」

13、

三杯鸡尾酒下肚后,我醉了,笑呵呵地坐在殷绪言旁边,听他一个劲地夸我。

「阿颜从小就招人喜欢,巷子里的那些小屁孩,就爱追在阿颜的屁股后面跑,哗啦啦地跑过去,清一色的全是男孩。」

我被他说得很不好意思,「那是因为我兜里放着猪油糖,他们馋着味就追上来了。」

殷绪言忽然颓丧了起来,「阿颜,明明是我追你追得最紧,怎么最后还是把你弄丢了呢?」

我鄙夷地斜了他一眼,「为了保住那几颗糖,我怎么可能让你追上。」

「那宝儿如今还有人追么?」

这一声「宝儿」让我酒醒了七分,我循着眼前的大长腿,仰头看上殷辞那张痞帅的脸,求生欲满满地抱住了他的大腿,「我爬上墙头,后面的人没得追了。」

殷辞被这句话取悦到了,他看向一旁烂醉不醒的殷绪言,对走过来的人说,「大嫂,你带绪言回去,一会儿我扶阿颜上楼。」

大嫂连声道好,拽起殷绪言就往宅子里拖。

殷辞蹲下来,眉峰一挑,那双深眼直直地看了过来,「怎么喝这么多酒?」

我往左右瞟了一眼,怕他找我茬,故意撒娇道:「抱。」

殷辞低低地笑了起来,「等人走光了再说。」

「没人,」我凑到他耳边小小声地说,「我刚往旁边看了。」

殷辞打横将我抱起,从后门进去,上到三楼,直接进了他的卧室。

他将我放到鞋柜上,凑过来吻我时,被我侧头躲了过去,他抵着我额头,呼吸灼热地喷在我脸上,「宝儿——」

「你会娶我么?」

他眼里笑意渐浓,动手解着我的V领黑丝裙,「怎么这么问?」

「叔,你会不会娶我?」

「我的资产决定了我的婚姻状况,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

他眼里的情欲在翻涌,薄唇一扯,说出的话冷静而自持。

我伸手抚上了他的脸,一下下地刮过他的眉骨,替他欣慰,也替自己心酸,「那个坐在墙头上,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少年,他终于摘到月亮了。」

殷辞低头蹭了蹭我的鼻子,「我只是捡到一只在地上蹦跶的毛猴子而已。」

明明知道了结果,我还是飞蛾扑火般地朝他靠近。

就是这一次让我怀了孕。

在殷辞不知情的情况下,我试着问过他,要是有了怎么办,他说生下来,他养我们娘俩儿,没提一句结婚的事。

不愧是风投界的隐藏大佬,把利害得失算计得明明白白,比起娶回一个妻子,在外养人更符合他一贯的精明作风。

我也试着问过他,什么时候告诉殷绪言,什么时候带我回去见见老爷子,他总说缓缓,等过段时间再说。

他怕这件事伤害到殷家人,却没想过这样会深深地伤害到我,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我跟殷家人比起来,一点都不重要。

那天早上,我照例给他打了领带,笑着目送他走出房门,而后打包了所有行李,从他的世界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留下了一张纸条:我不是你见不得光的女朋友。

14、

如何才能从这个世界里凭空消失呢?

我去了报考院校所在的城市,一门心思地备战考研,无社交,无网络,问就是挂在朋友圈的那一句留言:闭关修炼考研中,勿扰。

两点一线的生活,从出租屋到自习室,亦或是考研培训班,吃在小饭馆,每天睁眼看书,闭眼捧书的日子,流水一般过得飞快。

不是没有动摇过,夜深人静时也会感到委屈,尤其是肚里的小家伙频频地踢着我的肚皮时,那一次按捺不住冲动,我用新号码给殷辞打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久才被人接起,「喂——」

我听到那边的嘈杂背景音一下全静了下去,他似乎在开会。

「说话——!」

这一声近乎咆哮的怒喊,惊得我的眼泪全飚了出来。

「你玩老子是不是?你人到底在哪儿?!」

我听到了那边椅子拖地的尖锐声,紧接着响起了紊乱的脚步声,最后「嘭——」地一下摔了门。

「我知道是你,别挂电话,宝儿,你现在到底在哪里?」他冷静了下来,哑着嗓子,近乎痛苦地嘶喊了一声,「宝儿——」

是他的话提醒了我,我毫不留恋地掐断通话,把电话卡取出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拢着日渐显怀的肚子,对着不再踢我的宝宝说:「今后就咱娘俩儿相依为命了。」

这次通话对我的刺激,让我一下冲破了倦怠疲软的瓶颈期,成绩从量变达到了质的飞跃,就连培训班的同学都来向我取经,问我是如何进步神速的。

「经历一个坏男人就够了。」

初试时,我回到了本科院校参加考试,如今回想起来,那时的我是何其的幸运,又是何其的不幸。

考试很顺利,直到答完最后一题,我都觉得自己发挥在线,可惜出了考场,突然袭来的宫缩让我寸步难移,这孩子提前一月就要破壳了。

被抬上救护车时,我痛苦地蜷缩在担架上,脑子里想到了那个被我耽误了后半生的妇产科医生,忙道:「去省人民医院,帮我找殷绪言医生救命。」

15、

孩子生了,整个殷家上下连同我的父母都给惊动了。

这件事对殷绪言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直到我在月子中心快要回去时,他才姗姗来迟地看了我一眼。

「这就是你那个真▪腹黑大帅比▪狗子男友?」

我没吭声,尴尬得头皮发麻,不知道殷辞为何还能抱着宝宝在床尾晃荡来晃荡去,他就不能出去避一避风头?

殷绪言怒斥道:「三叔,我还想着你为何会无缘无故地献殷勤,送了我一辆百万跑车,原来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这事令我心绪难平,当即问了殷辞,「为何我没有?」

殷辞走过来,敷衍我一句「别闹」后,就把孩子往殷绪言面前抱,「来,宝宝,叫一声堂哥,让他消消火气。」

这画面我当真是没眼看,脚指头都让我抠麻了,我不知道殷绪言是怎么挺过来的,真佩服他还能站出来替我说了一句公道话。

「你欺负了阿颜。」

殷辞站着没动了,怀里的宝宝感知到没人抱着他哄,「哇哇——」地放声大哭,我赶紧将宝宝抱过来,生怕他们动起手来,伤及无辜。

殷绪言叫了他三叔出去,接下来的一整天,我都没见殷辞再来我跟前晃。

出月子的前两天,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悄悄打包了所有行李,带着月嫂和宝宝跑了路,在走廊尽头,被等在那的殷辞逮了个正着。

「又是这么悄无声息地溜走,你越是不与我计较,表现得和往常一样,我就会信了你?」

他眼里明明翻腾着怒火,却压着声音说话,不敢朝我大吼一声,自打上次他在电话里冲我发飙后,我和他斩断了所有联系,他就再也不敢了。

「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索性摊了牌,「叔,只要你愿意,你的女友永远十八岁,多好,不用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我那不争气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上泛,「我原来还对你抱有希望,怀了宝宝后,就想着你不愿结婚就不愿吧,只要你带我回去见老爷子一面,这辈子我都和你过下去。」

殷辞走过来,他没敢看我的眼睛,拿出两本户口簿,不讲虚话地办起了实事,「民政局还有两个小时才下班,现在过去扯证还来得及。」

「叔,你这是何必呢?」

我抱着宝宝往后退了一大步,「这要是搁在从前,我能高兴得晕过去,眼下真没人逼你这么做。」

殷辞争道:「没人逼我,我愿意。」

「那你也别逼我,」我目光铮铮地看着他,「我从来没后悔那么炽烈地喜欢过你,别撕得太难看,让我觉得过往的一切是那么的不堪。」

我抱着宝宝回到了出租房,那辆熟悉的路虎又停在了楼下显眼的地方。

晚上宝宝哭闹个不停,月嫂哄他不听,我哄他也不听,门铃响起时,我烦躁地过去开了门。

殷辞站在门口,低眼瞧着哭闹不止的宝宝说,「我来看看孩子。」

他不请自进地去洗了手,从我怀里抱走了孩子,不知他施了什么迷魂法,三两下功夫就将宝宝哄笑了回来。

「他吃奶后肚子胀气,让他趴着打两个屁,他就舒坦了。」

我没好气地回到卧室复习,看完一摞书后再抬头,这厮的一下子就将我给惹恼了。

他哄睡了怀里的宝宝,脚上穿的是自带的拖鞋,还能单出一只手,将自带的衣服挂进了衣橱里。

又是这个熟悉的套路。

我没见过谁带孩子,大冷天的还能光着膀子露出腹肌的,就多看了他一眼,这厮的就抱着宝宝晃到了我面前。

16、

殷辞坐在床边,我看着他凹出的腹肌道:「叔,你冷不冷?」

「不冷,不信你摸一下?」

「你别感冒了,回头传染给宝宝。」

我将孩子抱过来,将他赶了出去,这人嘴上说着不冷,出去时倒还记得顺走衣橱里的衬衣。

他到底还是小瞧了我,如今的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见他浮出泳池,就色从胆边生,对他贼心不死的女孩了。

厨房里传出一阵锅碗瓢盆的响动声。

我穿拖鞋走过去,敲了敲厨房门,「你这是做什么?」

殷辞忙得无暇回头,「炖了一锅老参乌鸡汤,马上就好。」

我再一次赶人,「我妈晚点会送饭过来,不用你操心。」

「阿姨这几天不会过来,不过她把菜谱发我手机上了。」

殷辞把煮好的饭端出来,「你和宝宝这几天的伙食,都归我管。」

我能理解我妈那种劝和不劝分的心情,看着他殷勤地忙前忙后,我无力地挣扎着,「叔,我俩谈谈。」

殷辞盛了一碗乌鸡汤,放在桌上晾凉,「边吃边说。」

饭桌上他一个劲地给我夹菜,碗里堆成了小山,他就把一筷子鲈鱼喂到了我嘴边,「去掉了腥味,清蒸留鲜,你尝尝。」

我一口喝完了乌鸡汤,将空碗搁他面前,「放进来。」

殷辞悻悻地收回了手,我和他摊牌说:「叔,那阵子我挺卑微的,明知道你不会娶我,还怀着宝宝,等你带我回去见老爷子,我那时真的——」

心酸上泛,我哽了喉咙道,「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见你一次,我晚上睡觉都能笑醒。」

「那是以前,若是我现在怀了宝宝,大概率这孩子是不会要的,叔,你明白了吗?」

殷辞紧紧地攒着筷子,那一阵沉默里,我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但是他一开口,我就知道了什么叫格局。

「阿颜,过去是我对不起你,你不与我计较,那些事就翻篇过去,我今后不会再缠着你。」

抛开过去,只谈未来,他的目光坚毅地看了过来,「但是我有抚养宝宝的义务,也有照顾你们娘俩的责任。」

我一时间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他。

然后就听他在那里卖惨,「刚毕业那会儿,我出来跟人做项目,被人骗了两百万,公司赔了个底朝天,还欠了别人一屁股债。」

「没敢跟家里人说这事,就一个人咬牙硬抗了下来。」

他不甚在意地说着这些过往,「阿颜,那时候我就发誓,什么事都要在我的掌控中,钱也好,权也罢,还有人都不能例外,这么多年,我只在你这里失控过。」

「阿颜,我错了。」

我说不出那种百感交集的滋味,也不知道那个晚上是怎么挺过来的,就是心疼到无以复加。

我怕自己心软,第二天早上,就将他的拖鞋和衣物打包扔在了门口。

殷辞开门进来,就当没这回事一样,默默地掏出拖鞋穿上,又将衣裳一件件地拿出来。

我坐在沙发上,调侃了他一句,「叔,你着眼于大局,不拘泥于小节。」

见他听不懂地看了过来,我直白地解释道,「能屈能伸。」

殷辞眼里扬了笑,「谢谢夸奖。」

我无力地吐槽他道:「叔,你耍得了帅,献得了殷勤,还卖得了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这样的人要是都做不成生意,天理难容。」

殷辞这回笑得眉眼都亮堂了起来,「不止是生意而已,借你的吉言。」

17、

过了初试,我一心忙着备战复试,无暇顾及其他,宝宝就交给了月嫂和殷辞带着。

殷辞怕打扰我复习,夜里抱着宝宝睡在了隔壁,只在宝宝饿醒了,才抱着他过来找我。

小家伙软糯糯的一团,吃饱了窝在我怀里,睡出了一脸酣相。

「这小子尽会挑人长,这秀气的眉眼,像你,笑起来眼波潋滟,这鼻子翘挺挺的,也像你,圆润可爱,还有这唇——」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的嘴,哑了声说,「更像你。」

我差点迷失在了这见缝插针的糖衣炮弹里,在他的唇欺压上来时,猛地偏过了头,「你非要这么说,那这小子哪里看得出来是你的儿子?」

他在我的头上闷笑出声,声音蛊惑地落了下来,「我干的那些好事,你心知肚明。」

复试进行得很顺利,结束后我一心惦念着儿子,打电话给月嫂,被告知殷辞开会都要带着宝宝,将孩子抱去了公司。

我打车杀了过去,在一个商务会议室里,看见他抱着宝宝,和别人兴高采烈地交谈着,我默默地走过去,站到了他身后。

「来了,」殷辞回头见了我,言笑晏晏地说,「给各位老总介绍一下,这是孩子他妈。」

这话拿捏得恰如其分,半点逾矩都没有。

我礼貌地僵笑了两下,在一声声「殷夫人」的恭维下,抱了孩子就走,谁知宝宝这么不听话,「哇——」地一声,哭声嘹亮地响彻了整个会议室。

殷辞见我尴尬地哄着宝宝,忙过来帮忙,「他不喜欢被人托着脖子。」

我忍无可忍地爆发了,「这么小的婴孩,哪来这么多毛病,还不是你给惯的!」

殷辞笑着将宝宝抱过去,一下就将孩子哄不哭了,面对着周围人的艳羡,他不要脸地说: 「宝宝黏我,你这当妈的有意见?」

我……真不是在争宠!

18、

殷辞三天两头地将宝宝抱出去,他在频频地试探我的底线,直到那天打电话回来,说把宝宝抱回了老宅。

我不想去见殷家人,一来是上次产后尴尬留下的后遗症,二来是我始终绕不过这一个心结。

当初有多想见殷家老爷子,如今就多想避着他不见。

最后还是老爷子的一个电话把我叫了过去。

我到的时候,殷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在,整个厅里挤满了人,都在围着宝宝逗趣儿,老爷子把我叫过去,笑呵呵地问了声:「阿颜吃饭了没有?」

「还没有。」

老爷子让厨房做了几个好菜,拄着拐杖坐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我聊天。

「阿颜,这事委屈了你,殷辞犯浑干下的坏事,结果罪过都让你给受了。」

「殷家认你,认这小孙子,你要是不原谅殷辞,这儿子我也不要了。」

「以前看他稳重,没怎么管他,谁成想他犯起事来,比绪言还混蛋!」

殷绪言走过来,将一瓶柠檬水搁我边上,横道:「爷,没这么拉踩人的,都说隔代亲,你不能因为你儿子犯了糊涂事,就将你孙子拉下去垫背。」

老爷子气不过地瞪他,他倒是越说越来劲了,「我和阿颜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三叔这个恶人出来棒打鸳鸯,生生拆散了我们这对CP,爷,搁你年轻那会儿,这种人是不是要浸猪笼?」

老爷子撂下一句「回头再收拾你」,气得暴走。

殷绪言劝了我道:「别心软,这老头子鬼精得很,他那是先抑后扬,等他开口扬的时候,你就招架不住了。」

我捧着碗喝汤,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为了祭奠早夭的初恋,你不要轻易原谅了三叔那狗子,听见了没?」

我瞧他戏精上身,苦情男二的戏份越演越投入,隐隐有黑化的趋势,在那里叨叨地念个不停。

「明明受了委屈,还要被逼着去原谅,凭什么得窝着这股无名火?」

我信服地朝他点了点头。

「他当初怎么虐你的,你就百倍千倍地虐回去,不是咱不大度,要谅解也得先拿出点诚意才行。」

他这话给我打开了新思路,光是听着,就让我低沉的心绪一下爽到飞起!

殷绪言眼瞅着他三叔抱着他兄弟走了过来,浑身别扭得厉害,临走之前,悄悄地向我透露了一个讯息,「你儿子手里,好像握着枚戒指。」

殷辞藏的是什么意图,不用想都知道。

宝宝吃饱喝足后,我将他放在摇篮里,哄着他入睡,见他小手紧紧地攒着,我扒开他的手指,见里面空空无一物。

心里还是莫名地坠了坠,好似什么落空了一样。

「找什么呢?」

殷辞坐了过来,解开了两颗衬衣扣子,露出了脖子上的挂坠和吊着的两枚戒指,「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摘下来给你。」

「叔,你戴这个有没有硌得慌?」

「是有点硌着,要不,」他试探地抬眼看了过来,「摘下来一个?」

我瞧见他眼里腾起了一股燥火,手顺着挂链摸到了他的后颈,见他整个人绷得厉害,手里一下下地捏着他的皮肤,替他松乏一下神经。

他难抑地喃喃出声,「宝儿——」

我低头亲了下他的鼻子,就听他闷出一句「张嘴」,倾身压过来,封住了我的嘴。

殷辞冲进浴室洗澡,等他第三次冲了凉水澡出来,没敢过来,整个人靠在墙上,搁老远地看着我。

我就问他,「叔,你到底行不行?」

「过了这段日子你就知道了,」 他咬紧了腮帮子,犹豫间还是问出了口,「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去扯证?」

我认真地考虑了一下, 「我还这么年轻,这么早结婚干什么。」

他又追问了一句,「那我算怎么回事?」

我大度地给了他一个名分,「男朋友,见得光的那种。」

他极其不悦地皱了眉,一双眼睛怨懑地怼着我。

「叔,这事不勉强,其实我想找年纪小一些的。」

殷辞走过来,笑出了一对桃花眼,「我还等着转正呢,你别去祸害别人。」

我想大抵就这样了,谁知道我会怎么虐他,谁知道我会怎么接受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