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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帐鸳鸯何已已(四十六)婚书

2023-05-04影视

鸳鸯体虚,何立决定先在孙均府上暂住,开了春儿天暖和些再动身回黄州。之所以要回黄州,大概是鸳鸯觉得那儿能住的长远,毕竟他们最后是从成都离开的,对那个地方的阴影她且得缓缓。

一日,鸳鸯何立在城外骑马,本是两人两匹,骑到后来鸳鸯就跑到何立怀里,共乘一匹。

「还是和大人骑马最舒服…」鸳鸯向后靠进何立怀里,来回蹭蹭找到一个顺心的姿势,心满意足的闭上眼。

「只和我骑马舒服么?」何立双手牵着缰绳,将鸳鸯环在怀里低头咬她耳朵。

鸳鸯被咬的咯咯笑,羞红了脸不答他。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他二人在来到一条清澈河水边,捡了一块儿落满杏花的草地,何立脱下斗篷折了折铺在地上拉鸳鸯过来坐。

「大人真是体贴,做过总管的都这么周到么?」鸳鸯扶着何立的手坐下。

何立笑笑,也不说话。他如今话变少了,不知道是不是两年多不怎么开口的落下的毛病。鸳鸯也不在意,经此一事她只要何立能在他身边就够了,其他什么旁的东西都无所谓。不过鸳鸯自己话却多了起来,有一次孙均骂她:「你那嘴里是开了闸么,唠唠叨叨没完没了,也不怕哪天把自己舌头咬掉!」

「大人,鸳鸯给你背一篇【洛神赋】罢,倒是狠合此美景。」

「好啊。」

「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何立听着,借着春风看眼前的姑娘,痴心的想着他眼前眉目如画的人不正是那斯水的洛神么?只不过那水不是天下江河湖流,而是他心中翻涌的柔情若水罢了。

「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

他将花笺撕毁,又自作主张弃她而去,转过头来相见她竟不曾有一些怨怼,仍用浓烈爱意将他缠绕,以豁达通透原谅他的绝情…

「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

他确实自负,自以为自己了解姑娘的心思,只签花笺不写婚书,只赐名又不冠姓。他何其自私…

「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

难道真的要像当年的曹建中一样,追美人而不在,悔心肠之永隔么?

「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不,他不能。

鸳鸯背完,看到何立正在出神,眼睛怎么…还红红的?难道自己背的深情,让何立自行带入曹植,思慕洛神去了么?

「大人?」鸳鸯叫他。

「娘子,嫁我为妻可好?」

鸳鸯愣住,这人…怎么傻掉了,娘子娘子叫了多年,如何现在要她嫁他?

「冠以吾姓,嫁吾为妻,」何立突然起身,对着鸳鸯深深作揖,「姑娘,可愿意么?」

鸳鸯实没想到自己只为应景儿背的一首【洛神赋】竟让何立如此动情,在她看来嫁不嫁,姓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人在身边就好了。不过…承诺总是那么让人难以抗拒,更别说是自己心之悦之的男子当面亲提的了。鸳鸯站起身,福身向何立回礼,答曰:

「妾蒲柳之质,一无绿珠令女之德,二无文姬婉儿之才,蒙官人错爱,愿聘吾为妇,实乃妾之万幸,妾自当对夫君白首不渝、死生不二,只求能与夫君恩爱长久厮相守,不离不弃不相忘。」

何立起身看向鸳鸯,鸳鸯发现他的眼睛更红了。她笑笑扑进他怀里,忸怩道:「大人做什么眼窝子这么浅,哭哭啼啼的丢死人了。」

何立环抱鸳鸯,吸了吸鼻子,又不说话。

「大人如今不但眼窝子浅,嘴皮子也薄,一句话都不愿多说,只有妾身日夜唠叨,也不知大人嫌烦不嫌烦?」

「不嫌烦。」

「大人既然惜字如金,那鸳鸯尚有一愿,大人就只准用一字答我。」鸳鸯从何立怀里出来,让他的手搭在自己腰间,仰头问他,「妾不想着红配绿大操大办,我们还像之前一样,只你我二人,签一纸婚书,可好?」

何立有些犹豫,很是为难,想要拒绝却被鸳鸯要求只能答一个字,一时又想不起有些皱眉。鸳鸯见他如此,知他心思,不过就是怕太过简单会慢怠了她。

鸳鸯双手托上何立的下颌,拇指撑在他嘴角给他推出一个笑脸儿,「大人你也知道我的性子,这些繁文缛节我狠不喜欢,十里红妆凤冠霞帔于我都是没什么意思的俗事,只要人在就好。本来,这婚书签与不签我都不甚在意,不过既然大人提了,我自是无有不应的。既如此,我答应大人一件事,大人也答应我一件事,不办礼,只签书,可好?」

何立看着眼前歪头俏皮的姑娘,这么多年他拿她实没什么办法,况且如今他们人在临安,天子脚下,真的要大操大办岂不是打官家的脸 ,既然鸳鸯提出不办,那便不办罢。

「好。」

这日午后,鸳鸯和兰因坐在桌前给新出生的孩子做衣裳。鸳鸯手巧,绣的虎头又精致又柔软,一丝多余的线头都没有,最适合给奶娃娃穿了。兰因喜欢的不行,常拉着鸳鸯要学,说将来盗取了她这门儿手艺绣出精彩的作品好能卖了换些零花钱。

鸳鸯打趣她道:「嫂嫂净在这儿混说,孙将军如今圣眷正隆,哪里还轮得到你去操心这些。」

「唉…」兰因叹气,「妹妹有所不知,每次将军走,我都担心的要命,他这人没脑子的,就知道硬拼…如今官家重文轻武,他又直来直去的,万一哪日得罪了官家…」

「官家英明,自是清楚我哥的忠心,不会为难他的。」

兰因看着鸳鸯被手里绣着的红肚兜儿映的凝脂点漆,粉红可爱,忍不住又要问她:「妹妹真的,不打算要个孩子么?」

「嗨,」鸳鸯放下手里的活计,抬起头看向屋外的一株玉兰笑笑说道,「嫂嫂还不知道我那病,寒气侵体,哪儿还能怀的上呢?」

「妹妹放心,我已托人四处打听,又备了很多药草补品给你带走,妹妹还年轻,日后定能如愿的。」

其实鸳鸯想说若如她愿,她并不想要孩子,不过兰因这么为她,她也不便多说,只能拉了兰因的手对她感激笑笑。

这时,屋外脚步铠甲声簌簌,应是孙均回来,只是此时时间尚早…果然兰因忙起身迎了出去,慌乱之间打翻了针线篓子,鸳鸯收拾起针线,便也跟出去看看。

「将军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莫不是…莫不是又要出征?」兰因说着,眼泪都要出来了。

孙均拉过兰因入怀,一下吻在她唇边,「思念娘子,故尔早归。」

兰因知是误会,放下心来,又气不过一拳捶在孙均胸前盔甲,不曾想盔甲坚硬捶疼了手,眉头一皱,小嘴一瘪被孙均全然看在眼里,心化了一半儿,又俯身要亲被兰因一把推住,「将军,妹妹在这儿呢…」

孙均抬头,见鸳鸯抱着胳膊靠在门边,一脸嫌弃,啧啧摇头。

「孙均啊孙均,四十几岁的人了,又是四个孩子的爹,白日宣淫,不成体统。」

孙均哼笑一声,更把兰因抱紧在怀里,冲鸳鸯说道:「孙坷,你还有脸说我?你和我何妹夫日日在自己院里打情骂俏,如胶似漆,你不也乐的自在么?如今本将军在自己院子里亲自己夫人,哪里轮得着你来挑三拣四?」

「将军!不可对坷妹妹无理,你答应我的!」

「好好,夫人说的对,我没有,我是逗她,」孙均一边软语安慰兰因,一边对鸳鸯使眼色让她快走。

鸳鸯会意,路过孙均身边又小声说道:「哥,嫂子刚出了月子没多久,你也悠着点,别把人家拆碎喽。」

说完不等孙均回嘴,人一溜烟儿跑了。

鸳鸯回到自己院子,听见里面叽叽喳喳热闹非常,便蹑手蹑脚进去一探究竟。

「姑父姑父,为什么夫子要我们读【尚书】?」

「因为【尚书】是政书之祖,史书之源。」

「姑父,那【尚书】好在哪里?」

「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

鸳鸯趴在门口偷往里瞧,看见孙均六岁的二哥儿带着三四个学堂里好朋友团团的围何立坐着,他们胡乱的随着二哥儿叫何立姑父,何立也不去纠正,笑眼弯弯的答他们的每一个问题。他如此温柔,会在孩子提问之时探过身,又侧着耳朵细细的听。

「姑父,那夫子教我们念:禹敷土,随山刊木,奠高山大川。奠字是什么意思?我以前在别人家办丧事的时候看见那个字写在白色的旗子上…」

何立笑笑,拍了拍二哥儿的头,对他说:「奠,定也。这句话里面的奠和哥儿看见的奠可不是一个意思。」

「姑父,夫子要我们背九州,我总记不下来,夫子要打手板儿,疼的很!」二哥儿撇嘴,小脸儿都黯淡下来。

「姑父教哥儿个妙宗儿,哥儿就记‘鲫鱼用须轻扬两眼睛’,如此可好?」

小家伙们儿都各自喃喃的默念着,何立不经意抬头看见鸳鸯在门边儿偷看,脸上更添了几分悦色,偏了下头示意她进来。

鸳鸯走过来安静坐在娃娃们旁边的塌上,不去打扰他们默背。二哥儿最先记住,眼里闪光的四处去看他的伙伴儿,瞧见鸳鸯,就甜甜的叫她:「姑姑!」

「好哥儿,姑父教的,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姑姑!」

二哥儿说着站起身要走,鸳鸯留他吃饭,他却说:「不了姑姑。爹交代我们,若姑姑和姑父都在,就不叫我们打扰。姑姑姑父,我们先走了!」说完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讨论刚才学的,扯衣拽袖的走了。

何立吐了一口气,拉鸳鸯在身边坐下说道:「娘子怎么去了这么久,也不知早些回来救我,为夫被这几个孩子吵的头都大了。」

「哦?我看大人对他们几个的耐心烦儿,比对我的还多呢,你乐在其中,又要我来救什么?」

何立将鸳鸯揽在怀里又放倒躺在他膝上,刮她鼻子说道:「何某喜不喜欢孩子,娘子不清楚么?」

「不清楚。」鸳鸯撇嘴。

「孙夫人,又和你提孩子的事了?」何立聪明,瞧鸳鸯样子,猜出原因。

「大人当真不想要么?」鸳鸯枕着何立的腿,手绕上他的胡子,仰头问他。

「娘子想要么?」

「我如今的身子…」

鸳鸯有些讪讪的,手上无力,将要垂下却被何立抓住,握在手心又送到嘴边儿吻上姑娘手背。

「何某说过多次,并不想要孩子,如今娘子体虚,孩子便更不能要了。何某听说,生一子可老女子十岁,为夫不愿让娘子受苦。」

「你惯会哄我,我只问你想不想要。」

「不想。」何立松开鸳鸯的手,俯身吻上她的唇,「何某只想要娘子。」

每次亲吻,鸳鸯都感觉自己要溺死在何立的呼吸之中,这许多年的太多次唇齿相贴她都不受控制的迅速湿润,如此经不住挑逗哪里像是一个久经人事的妇人呢。

过了许久,何立松开怀里的姑娘,见她被他吻的脸红耳热,甚至有些泪眼迷离,他心疼抱抱,轻声问她:「娘子为何亲着亲着眼泪都出来了?」

鸳鸯把脸埋在何立胸口,摇头答道:「我也不知为何…可能是…大人技艺超群,让人沉沦。」

「哦?那不知何某这超群的技艺可让娘子湿了几个地方呢?」说着他的手迳自朝鸳鸯下面摸去,鸳鸯赶紧夹住腿,不让他继续。

「大人…孩子们刚走,万一折返回来,岂不尴尬。」

「娘子这会子才想起尴尬?刚才相拥而吻,娘子娇喘哼吟的时候怎么不怕他们进来?」何立抬起鸳鸯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挑眉问她。

「什么娇喘哼吟?!大人休要胡说!」

「哈!为夫听得真切,娘子可抵赖不得。要不,」何立低头嘴又点在鸳鸯唇边,「咱们再试试?娘子这回,可听好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鸳鸯已经被何立宠溺的忘了今夕何夕。何立也终于肯饶了这可怜的姑娘,怕是他再坚持一会姑娘就要化成一滩春水渗进他的身体里了。不过何立也是多有不舍,松了嘴又再贴回去点一下做最后的小别,姑娘的唇被揉搓的充血,如此娇嫩他实在是难以自持,但还有正事儿没办,且先放了这丫头。

何立像许多年前一样,将鸳鸯横抱到书案之前,书案上早摆着一封红纸婚书,旁边金墨毛笔也已准备停当。

鸳鸯从何立怀里下来,过去研磨,何立背着手温柔看她。

「大人,这次我们写什么?」鸳鸯磨完,拿着笔蘸饱了墨汁回头问何立。

何立走上前来揽在鸳鸯腰肢,「一人一句,娘子先写。」

鸳鸯看着何立,看着这个她爱入心脾情侵骨髓的男人,提笔写下:

一生一世一心人,

何立接过笔对上:

白日百月百年恩。

鸳鸯再写:

长厢厮守长相伴,

何立结尾:

永结同心永心安。

「大人接的好。」鸳鸯垫脚亲上何立酒窝。

「娘子起的妙。」何立低头点在鸳鸯眉心。

「大人如此谦虚。」鸳鸯把脸埋在何立胸口。

「娘子如此美貌。」何立抬手捏在鸳鸯脸蛋。

「大人前言不搭后语?」鸳鸯不解问他。

「娘子才德不输文君。」何立不答夸她。

「大人…真讨厌…」鸳鸯转身要跑。

「何夫人,真好。」何立一把逮住。

鸳鸯被何立拦腰抓住,他双手扶着鸳鸯盈盈腰肢发力将她抱起坐在书案上,又贴将过去反把脸埋在姑娘胸口。鸳鸯托着何立的下颌,仰起他的脸看着自己,

「大人这次胆敢再撕,我必和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算个明白!」

「何夫人下令,何某自当谨记于心,永世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