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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克斯看到神婆悟到【百年孤独】写作密钥,我看到神婆成了吃货

2023-06-29旅行

我现在走过了很多村子,见到了很多人,聊了无数的天,发现很多村子里都有神婆,而且能得到长期的信任。

神婆为什么总能得到信任?我一直不得其解。最开始以为是神婆能给人洗脑,能把黑说成白的,能口吐莲花,让人糊里糊涂就相信,像催眠术,或则会说现在的传销术语。但后来听了很多人的讲述,发现神婆反而说得好,她只提示,或者做简单的动作,就让人自然而然产生信任。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沾的神色自若,随口而出的简洁的神谕,即便无任何道理,也给人注入了强大的信念和无垠的操作空间。如【两种孤独】中,马尔克斯和略萨的对话中,马尔克斯讲到了自己一个奇怪的姨妈,自己给自己织完寿衣就去世的姨妈,镇子里的人一碰到奇怪的事就来问她。有一天她在走廊上做针线活的时候,一个女孩捧着一个上面有凸起的鸡蛋来询问她,她看看蛋,说道:「啊!因为这是蛇怪蛋。在院子里烧堆火吧!」大家把火点着,然后无比平静地把那颗蛋烧掉了。马克尔斯至此悟到一种冷静口吻讲诉故事的力量,他认为这种自然的态度给予他写【百年孤独】的密钥,再可怕的的事,再非同寻常的事,也要以那位姨妈说烧掉怪蛇之蛋的冷静口吻去讲。

我小时候也曾见过这么一个神婆,可当时带给我的启示却仅仅是一下子吃两面包太幸福了。

那年是我初二的暑假。去的前天晚上一群人在我们家门口纳凉,大家天南地北家长里短地聊着,我坐在旁边无所事事,晃着芭蕉扇,看着星星,有时听有时什么也没听。妈妈突然说她第二天一早要去一个神婆那里看病。一群人突然激动动起来,各个都说那个神婆很神。

肖姨说县里最富的人就因为去那里问了信才发财的,虽然后来搬家到省会城市了,每年春节都回来,红包大大的。我问是多少,肖姨神秘地说这个数不能说出来。张婶说隔壁村的一个女人在镇医院生孩子时难产,连夜拖到县医院,县医院说要剖腹产,她婆婆急忙给神婆打了个电话,神婆说不用剖,马上就生出来了,她刚挂电话,就听到走廊有护士在喊她媳妇生了,而且是个儿子。因为不是很懂,我就问为什么不剖腹产?在坐的几个人笑了,我妈说:「你不懂的,进去睡觉。明天我一大早就要走了,你们自己起来做早餐。」

我起身打算回房间睡觉,顺口说:「妈,有病去医院看病,不要搞封建迷信。」

「童言无忌,小孩放屁。」我妈说完还呸呸两声。

我笑了一下就回房间了。

我躺在床上,听见蛐蛐的吟唱,还有远处青蛙的叫声,以及门口的大人们的聊天声和笑声,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因为我下定决心要早起。

一大早我就醒了,躺在床上听着小鸟们欢乐地唱歌对话,也听着妈妈的动静。妈好像起床了,我马上蹦起来换好衣服,冲到水井旁边和妈妈一起刷牙,她看了我一眼,说:「这么早跑起来干什么?」我吐掉泡沫说要跟她一起去。她说:「到了不要乱说话啊!」我忙点点头。

我们到神婆家时,前面已经排了几百人,我妈说:「应该更早点的,这个今天能不能问到话呀?」

前面的人说:「能的,不用担心。一个人很快就看好了。只是不知道菩萨什么时候起床。」

更前面的一个人说:「估计还有一个小时,我上次来的时候,也是八点多起床的。有人已经帮她打好洗脸水了,有人帮她做好饭了,她起床后洗脸吃饭很快的。」

我听到这里很好奇,撒腿就往前跑,想看个究竟。

神婆家的房子也是普通的白墙黑瓦的房子,和我们家的一样,我们这里除了两层的小楼,都盖这样的房子。大门进去是客厅,两边各两个房间,后门通向院子,院子后面是一排房子,一般是厨房、小餐厅、杂物房之类的。

队伍的源头在右边第一个房间的门口,房门打开着,房间里面摆着摆着一个神龛,神龛上是观音,观音前面很多飘着烟的香,再前面是一个红色的箱子,大半箱子钱,有五块、十块、二十块、五十块、一百块,二十块的最多。房间门口的应该是第一,她神情凄然地靠门站着,也不理人。后面的人都散漫地排着,似队非队,三三两两聊着天。

我走到院子,看到有人在扫地,三个人在井边洗衣服。再往里走,厨房里有一个人在炒菜,有一个人在放柴火,有一个人在站在旁边和她们聊着天。果然做神婆什么事都有人帮做,爱慕着的同时,我觉得肚子好饿,才发现自己没有吃早餐。

妈妈掏出钱包,给了我一张十块,我抽过去就打算跑,又被妈妈叫住。她让我十块给她,递给我一张五十的,说:「你待会让人家找零时给你二十的整钱。」

「放两张十块的不就二十了吗?」我想起那个观音像前的钱箱子,说。

妈妈说:「哪那么多话?让人家找二十的就好了。」

我去这个村里的小卖部买了吃的东西,在那里看了一会电视才回去。好多人经过小部,却不留步。小卖部的阿姨自言自语地说:「什么神婆,就是个骗钱的骗子。观音认得钱吗?还不如买点东西放在观音面前。」我偷偷地看了她一眼,她眼睛盯着电视,心或者在那来来往往的人身上,无奈眼神、心力都不能吸引这些人过来买东西。如果今年老妈不带我来,估计她也会饿着肚子看完再回家做饭吃。想到这里,我马上拿起给妈妈买的面包和零钱,赶回去。里面有一张二十的,当时我一说,那阿姨瞟了我一眼,有点气呼呼又有点无可奈何。

我妈后面已经有了尾巴,有二十几个人排在她后面。她刚接过面包和钱,前面就有声浪传过来,到这里时,话语越来越清晰:神婆起床了。我妈不知道激动个啥,居然说吃不下,又把面包塞回给我。我今天来得太对了,三口两口吃掉面包,就往前跑。

神婆是个中年妇女,矮矮的个子,面无表情地坐在厨房的餐桌旁,有人拎了毛巾递给她,她擦擦脸和手,又递回个那个人。马上,菜和饭也有人端上桌来,筷子是另外一个人拿过来的。她端起碗,慢慢地吃着,真健康,细嚼慢咽,一言不发。

神婆还是敬业的,放下碗,马上就去了那个房间。一个男人在井边洗了,估计是他的老公,比排队的大多数女人都白。

第一个神色凄凉的人不是第一个进去的,原来那些做饭、洗衣服、扫地的人是排在更前面的人。炒菜的是个很干练的中年妇女,脸膛黑黄,但是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服也是整整齐齐。她坐在那里就开始掉眼泪了,神婆瞟了她一眼,她擦干眼泪,开始说自己的事,儿子出去外面打工,半年没有打电话回来了,因为担心,男人还跑到南方去找,怎么也找不到。同村的人说他是喜欢上一个姑娘,跟着去姑娘家了,好不容易问到姑娘的家,姑娘说他们半年前就分手了。您说说他在哪里?真让人揪心啊!

神婆一言不发,拿起笔和纸,写了一个很快有回音。我觉着这五个字没有我写的好。女人接过纸,高兴地站起来,出门前从兜里掏出五十元丢在观音前的纸箱子里,双手合十拜了两下就走了。

后面的人看她神色喜气洋洋,都议论纷纷,说神婆真的很灵。

我倚在门口看了很久。

一个老人说她眼前总是有黑文字在飞,问是不是她死去的老头子在叫她,我知道那是飞蚊症,神婆说不是老头子叫她,只是上火了,还递给她一些草药。老人放了五元钱在纸箱,也拜了两下。

一个人说自己腰疼了两年,医院怎么也看不好,神婆站起来帮按了按,还给贴了一个狗皮膏药,那个人说好舒服。放的是二十元。

那个神色凄然的人是说自己老公在外卖打工,好像是跟别的女人好了。神婆问是谁说的,她说是同村回来的一个男人。神婆说现在小孩放暑假了,就带着小孩一起去看他,贴一个符在床头就好了。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黄色的符给她。她也是给的二十元。

看来大家都是一些小病,或者是看不好的大病,一些生活中烦恼,神婆总是听完对方的话,面无表情,很简洁的一句话,或者是一个道具,大家都心满意足。

妈妈是腿痛,应该是年轻的时候冻过、累过,关节炎比城里人来得早些。当时,我也只是知道让妈妈去医院看病,不懂这种病就是要注意不劳累,要长期坚持吃药。妈妈得到 了一包草药,她丢进去二十元。

拿着草药的妈妈感觉腿也不疼了,她没吃早餐也没感到肚子饿,用自行车带着我比来时还要骑得快。

跟妹妹讲了我吃了两个面包的事,妹妹都羡慕哭了,跑去妈妈面前要钱买面包,妈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以后不再带我去了。